第46章

“嗯,胖了些。”嘉靖帝捏了捏榕榕的臉蛋,而後煞有其事的說了一句。

榕榕最是愛美,聽了這話,趕緊起身,急急忙忙的就要去照鏡子。等到真的做到鏡子前了,更用手在臉上東摸摸、西摸摸。

“好像沒有啊。”一邊說,手還往腰上摸去。

“咦。好像是有一點啊。”

嘉靖帝坐着看她的動作,手裏還捧了杯茶,坐姿頗随意,臉上的表情戲谑,看上去倒是格外的悠哉游哉。

“是不是?”語氣中帶着幾分的調笑,還逗她。

說實話,榕榕的确是長了些肉,但是原本她骨架就小,加上喜歡習舞,所以身姿略顯消瘦,如今豐腴幾分,看上去依舊是弱不禁風。但是嘉靖帝這麽說話,也是有幾分的顧慮的。

太醫說過,榕榕先天不足,身子孱弱,只能靠慢慢的養,而不能操之過急。可是這幾天榕榕每天不是“食補”便是“藥膳”的,嘉靖帝只怕她的身子受不了。

嘉靖帝以為她還要糾結一會兒呢,誰知她一轉過頭來,就說起了別話。

“皇上,今年怎麽沒有出宮避暑呢?不是說每年都去避暑山莊嗎?”榕榕也不是突發奇想,只是這兩天聽甜芹說了一嘴。

甜芹也沒說什麽,只是榕榕苦夏,天氣一熱,便耐不住,而後甜芹逗趣兒的時候說了避暑山莊的事情。

甜芹倒沒有真的見識過什麽避暑山莊,只是她有個同鄉曾經去過,自然跟她講過,如此她也能講出個幾分來。但也不過是粗粗一提,什麽山莊很氣派,什麽裏面亭臺樓閣雅致極了,跟宮裏的富麗堂皇又是不同的風景。

這樣一講,也就立刻提起了她的興趣,是故,今天就說出口了。

“現下已過了夏,不多時便入秋了,更何況今年暑日倒也不是太熱,就沒有去避暑。”說到這個,嘉靖帝曾經也想過去避暑,但是朝堂上事務不斷,再加上幾個兒子近些日子來越發不安生,便歇了心思,只是這話不好對別人說罷了。

“哦。”榕榕的手先卷了卷頭發,而後揪了揪帕子。

“想去?”嘉靖帝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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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了擡眸子,嬌不勝憐。從梳妝臺邊緩緩走了過來,夏日的衣衫清爽飄逸,看上去格外的動人。

嘉靖帝放下茶杯,将走到面前的她摟了過來。

“明年帶你去。”

“好呀。”她倒沒有感覺到空氣裏暧昧和旖旎的氣憤,臉上都是欣喜,随即還提了要求。

“我要夏茵苑。”

夏茵苑是整個避暑山莊最涼快的地方,夏木成茵,裏面涼風習習,根本連冰塊都用不上。

“你倒識貨的緊,不過夏茵苑太過陰涼,本來避暑山莊就涼的很,你的身子受不住。”還沒說完呢,就見她一副怏怏的模樣。嘉靖帝只好哄她。

“還有更好的地兒呢。”

“哦。”退而求其次吧,語氣裏不情不願的。

嘉靖帝也不計較,知道這是她的小脾氣,換句話來講,也是他慣出來的,繼續悠悠閑閑的喝着自己的茶,即使腿上還坐着人。

榕榕也習慣了,在懷裏也自在舒服的很,突然就眼饞了,仰過身子來,想要就着嘉靖帝的手喝一口。

沒想到嘉靖帝把茶杯從她的嘴邊移開了。

“沒聽太醫的話嗎?你茶要少喝些才好。”

“又不是不能喝。”榕榕撇撇嘴,雖然嘴巴還翹着,但是卻還是聽話的乖乖将頭扭開了,也不執着喝茶了。

四皇子大婚,天子家的嫁娶有平常人難以想象的奢華,但是也有常人不知道的辛酸滋味。

比如,十裏紅妝,舉國歡慶。甚至連街上的乞丐也會得到打賞的錢,得到幾餐的飽飯。

再比如,新郎官的父皇母妃都不會出席,只會送來一席賀文,而新娘的高堂也沒有資格坐在上面接禮。

但風光之下,人們都下意識的去忽略了這點。畢竟這是平常人想都想不到和一輩子都得不到的風光和榮耀。

慕梓靜慕六小姐便是如此,看着自己四姐姐風光打嫁之後,心裏和眼裏便都被馬上要成為自己四姐夫的身影給填滿了。她一向自傲自己的美貌,此刻不免想入非非,她此刻全部忘記了以前在府中,她和四姐姐的感情是姊妹中最好的了。

錦姐兒可不知道最小的妹妹在想什麽,她現在腦海中都是對四皇子即自己的夫君的想象,以及對自己未來貴婦生活的憧憬。

但四皇子可不是她想象之中那個溫柔多情、風度翩翩的良人,而是一個冷面皇子。所以當她的紅蓋頭被掀開之後,她滿懷嬌羞、脈脈深情的看向自己的夫君的時候,四皇子都只是一臉的冷靜,就像平常一樣。

但是随後,慕梓錦又重新打起了精神。母親早就提過了,四皇子性子冷,她必須要有充足的耐心,于是第二天起來,她發現床榻邊已經冷了的一邊,先是失落,而後又照常起來叫人梳妝,今日要進宮,必須好好對待。錦姐兒心裏更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心思。她那現在深受皇寵的五妹妹也在宮裏,此去一定會見到,她不想也不要落了下乘。

“佳兒佳婦。”作為一個父親,嘉靖帝對四個兒子都不偏愛,一貫的平等,臉上表情都是安慰。

“老四媳婦真真是個好的,怪不得董夫人不停地在本宮的面前誇人呢。”作為嫡母的皇後,也向來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董夫人也用帕子掩着嘴角,笑得溫柔。

“可不就是個好字,臣妾現在總算了了心裏一樁心事了。”

葉容華也掩着嘴巴嬌笑。

“那可未必,現在董姐姐就該盼着早日抱嫡孫子了。”

也不知該說這葉容華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這麽一句話就成功地讓在場的李淑妃和董夫人都黑了臉。誰不知,李淑妃孫子有,但卻是庶出,太子妃不知為這事被她诟病了多少次。而董夫人臉也僵硬了則是世界上有哪個女人會喜歡別人說自己老了的?這不是變相的說她老了?

葉容華還是一無所覺得模樣,倒是二皇子眼中閃過一絲的挫敗。

錦姐兒是新嫁娘,第一天入宮自然是拘謹且羞澀的,她紅着臉龐,聽着上面幾位宮妃的你來我往,聽了許久卻始終不見五妹妹說話,還是忍不住擡起頭輕輕的瞥了一眼。

這一眼之下,倒讓她在心中升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似乎真的是受寵的緣故,原來看起來諾諾的五妹妹此刻竟然是這麽的光彩照人,雖然仍是低眉順眼的,但是臉上的光彩,還有周圍妃嫔娘娘隐隐約約的讨好态度,就連一向跋扈的淑妃娘娘都不主動挑她的話頭來講,都說明了她在宮中的地位。錦姐兒此刻心中真的有些小小的複雜,說不出是喜還是不喜,按理兒說,五妹妹受寵,整個靖海侯府應該都高興才是,但是不知為何,她心裏就是有一點隐隐的不舒服。

坐在上面的人自然連下面人細微的動作都有所察覺,四皇子妃剛剛看完人,李淑妃就見機開口了。

錦姐兒進宮之前早就做好準備了,她知道五妹妹受寵,而她又嫁給了四皇子,依李淑妃一向的氣性,必定會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正想開口,卻被“乒乓”一聲打斷了。

原是榕榕手裏的茶杯不小心滑落了,李淑妃正想刺刺人,但是擡眼一看,肇事者滿臉的無辜,就失了先機。

“燙到沒有?”這是皇上發話了,語氣随意而自然,就像平常所做的那樣。

反觀暄妃也是一副自然接受的模樣,不就說明皇上對她的偏愛?衆妃嫔們這麽一想,就都沉默了,就連蘇皇後都說不出什麽話來了,半響後才打了一個圓場。

“還好沒有傷到手,不然可不知要受多少罪了。”

榕榕起身謝過,也稱是。

出了皇後的未央宮,四皇子便攜着四皇子妃随着董夫人回了華慕宮,而其餘的皇子也都一一離開。

董夫人面目溫柔,言辭親切,錦姐兒也因為從小就受到秦氏的教養,而在各種話題中都顯得游刃有餘,董夫人對這個兒媳婦倒也滿意,在她看來,老四太悶了,媳婦善言辭生活才不至于無趣。

四皇子楚裕就坐在一邊。

等到離開華穆宮前去芙蓉軒的時候,錦姐兒還在使勁的找話題,但是無奈,兩人相處時間并不長,終于不多久便陷入了難言的沉默。

錦姐兒難得有一絲挫敗,正在此時,卻看到了前面路上的一幕。

她的五妹妹,現在的暄妃娘娘和當今正在前面。暄妃娘娘臉上似乎有些不樂意,而後皇上低頭輕聲在她耳朵邊上說了幾句之後,她才被哄笑了。而後兩人一同離開了。

錦姐兒滿心的震撼,那可是天子,是連這偌大山河都盡掌握在手裏的天子,可是他在她的五妹妹面前,這樣的平易,這樣的親近,這是單單的寵?

一聽到等下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要來芙蓉軒,榕榕就開始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殿裏走來走去。

說實話,她對自己的這個四姐姐是很複雜的,以前她純粹的以為四姐姐是個好人,因為四姐姐會在靜姐兒欺負自己的時候會适時的幫助她,在別人都孤立她的時候給她一個微笑。

但是後來柳姨娘讓她用心看人,她卻漸漸地發現四姐姐好像并不是她心裏想得那樣,而在那次落水之後她更加清楚了,四姐姐并沒有她心目中那樣的善良,否則她就不會袖手旁觀靜姐兒将她推入水中,也不會在事後不說任何的話了。

她還在別扭兮兮的,嘉靖帝看的好笑,走到她背後将她環住,将頭抵在她頭頂的發旋上。

“好好說說,到底怎麽了?”

榕榕動不了,卻就是緊着嘴巴不講話。

嘉靖帝哄她:

“講出來我幫你想主意。”

好吧,她終于開口了。

“這麽件小事也值得煩?”嘉靖帝輕笑。

榕榕翹氣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就是覺得煩,煩死了。”發洩出來真的好像舒服了些,她巴巴的就将以前的事情全部都講了出來。

榕榕竹筒倒豆子一樣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講了一遍,然後手不安的抓着嘉靖帝的手,好像在支撐什麽似的。

嘉靖帝似父親又像情人,輕輕的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訴之于口。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是些小手段罷了,談不上真心,說不上真情的姊妹關系。嘉靖帝生于皇家,自小就知道皇家子嗣多争端,他當年也是這麽過來的,甚至比她們更加殘酷,不管什麽陰謀陽謀的,兄弟之間毫無情義。他原以為他已經很适應了,他以前一直認為适應不了的是弱者,但是當他知道,他的珍寶其實以前過的并不是那麽好的時候,并且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的時候,不得不說他的心裏還是多了幾分的憐惜。

“皇上、娘娘,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到了。”

蘇力禀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往上擡,生怕自己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說實話,沒什麽好驚訝也沒什麽好寒暄的。

四皇子不善言,嘉靖帝也不會多說,而榕榕本來就和四皇子妃沒什麽好說,頂多就是她說一句,應一句罷了。不多久,四皇子夫妻就告辭了。

榕榕卻是松了口氣,樂滋滋的跑到嘉靖帝的面前,趴在他的膝上。

“呀,走了。”

樂陶陶的模樣讓別人看了,就像得了天大的好處似的。

“真沒出息。”嘉靖帝愛憐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皇上。”

榕榕正想回嘴呢,又被在外面的蘇力公公打斷了話頭,她只好起身坐到了一邊。

“怎麽了?”嘉靖帝嘴角含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蘇力有些吞吞吐吐,一副不知道該講不該講的樣子。其實他心裏也在發苦呢,皇上對這暄妃娘娘的寵愛可是後宮裏的獨一份,這事情一講出來,也不知暄妃娘娘會作何反應,到時候可別遷怒了自己才是。

“蘇公公,到底什麽事?快說。”這小祖宗還自己催了。

蘇公公心一橫,倒也順着就講了。

“皇上,皇後娘娘派人來傳話,說是苗芬儀有了身孕。”

說完,蘇公公就使勁低頭了。

“幾個月了?”

“五個月了。”蘇公公頭更低了。

算起來,苗芬儀這孕還是暄妃娘娘未入宮就有了的,只是嘉靖帝倒沒有苗芬儀想象之中的那般高興。

“她倒是藏的好。”

其實這胎,不僅是苗芬儀藏的好,就連皇後都出了力。

皇後原來打算從新進宮的妃子處下手,但是沒想到今年出了個寵冠後宮的暄妃,讓她的算計全無着落,但是事情也巧的很,就在此刻苗芬儀前來投奔自己了。

苗芬儀說蠢也不蠢,雖然以前是唯淑妃娘娘馬首是瞻,但是一有了孩子之後,就開始為孩子做打算了。她心知李淑妃不會允許她生下這個孩子,暗地裏便到了皇後的陣營裏,更在表面上一如往常。正好暄妃風頭正盛,她便在皇後娘娘的庇護下專心養胎,直到現在才爆出有孕的消息來。

榕榕聽了心裏有一絲絲的不舒服,但是卻沒有深究,一切照常。倒是夜深了,嘉靖帝模模糊糊的在她耳邊嘆了一句。

“榕榕,若是你的孩子該有多好。”

若是女兒,那便是我的掌上明珠,是天下最珍貴的女兒,将一切都捧到她的眼前。若是兒子,他不會對他嚴苛,願他平安喜樂,即使将來給不了他皇位,也能給他作為一個父親的愛。

只是小丫頭不解風情啊。

“我才不要生孩子,很痛的。”

不過是聽說的,說的倒真的好像她生過似的。

說話的時候眼睛還閉着,極不耐煩的模樣,嘟囔完了就立刻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趕完榜單,下午還有五節課~真是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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