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為什麽就連我懷了皇子,皇上還是不來看我呢?難道這孩子還比不上暄妃的一張臉?”五個月的肚子已經有些明顯了,苗芬儀手捂着千辛萬苦保下來的肚子,苦悶的對着心腹宮女天藍哭訴。

天藍只好安慰道:

“主子保重身體才是,等小皇子出生後,皇上必定會欣喜的。”

“對對,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孩子。”苗芬儀似乎整個人都有些魔障了,手更加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孩子。

怨不得她,哪怕現下的四個皇子都已成年,宮中和朝中的局勢初定,但是皇上尚是年富力強,在位恐怕還有十幾年,十幾年之後誰能保證皇上的心意不會變,宮裏新誕生的小皇子不會有繼承大寶的機會?

所以所有有子嗣的妃子都牢牢的盯着所有人呢。

也不知這苗芬儀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她也是宮裏的老人了,和李淑妃是同一屆秀女,可是卻沒有李淑妃的運氣,李淑妃當年一躍上了妃位,一是靠身後的鎮遠将軍府,二就是因為她生下了皇上的第一個子嗣,苗芬儀無子無寵,只能攀附着李淑妃過活,可偏偏十幾年後她懷了孩子,并且還成功的投靠了無子的皇後蘇氏。

蘇皇後此時倒是很有心情的在侍弄殿裏的花花草草。原來她處境堪憂,還想着最好宮內新來的低位妃嫔生個孩子,她好自己養在膝下。沒想到出了個暄妃,讓自己空算計了一番。但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苗芬儀竟然在此刻來投靠自己了,相比于尚抱有僥幸的新人心思來講,識時務的老人苗芬儀更适合自己掌控不是嗎?

後宮一波未平,朝堂一波又起。

揚州知府曹山回京述職,卻在到達京中的第二晚被殺了,皇上在朝堂上大怒,幾位皇子紛紛出列要為父皇分憂。

皇上在禦書房裏對幾個兒子明言,誰若能查明此事的真相,必有重賞。而後消息流傳出去之後,愈演愈烈,幾位皇子紛紛開始動起手來,底下的大臣們也開始不遺餘力的開始讨好自己的主子。

朝堂上一忙起來,後宮幾位有了子嗣的妃子到都是平靜了下來,畢竟現在兒子都在做事,自己心裏也提了一口氣,最好是能在皇上面前得到另眼相待,也能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才好。

唯獨榕榕的芙蓉軒還是懶洋洋的氣氛。

“秋風剛起,怎麽還是整日的躲在屋子裏?”面上表情雖無,但是榕榕卻感覺到面前皇上的心情好似不錯。于是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又一眼,連剛才的問題都沒有回答。

“好看?”尾音上翹,幾分的調笑。

榕榕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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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心情好像挺好的。”

嘉靖帝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皇上今天不是龍顏大怒了嗎?”确實很好奇,今天後宮裏可是沸沸揚揚的,今早上請安回來的路上,一波又一波的人來向她打聽事兒。她不知道,但是那些人言辭中也都似真似假的透露了幾分消息。

嘉靖帝搖搖頭,後宮之中多的是耳朵嘴巴,一傳十、十傳百的也不知道将今天早上的事傳成了什麽樣。

“好奇嗎?”

說實話真的好奇,榕榕的心裏就好像貓爪子在撓似的,原來她就喜歡聽這些事情,現下裏聽皇上的話講起來好像這事情別有內情似的,她就更想聽了。但是想着進宮前柳姨娘千交代萬交代的後宮不得幹政,榕榕有些猶豫了。

對于她這番遲疑,嘉靖帝倒覺得有些意外了,他了解她的性子,對這些事情感興趣的很,怎麽這次不想知道了,往常他引她,她早就又撒嬌、又讨好的在他身邊求着他講了。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不講了。”嘉靖帝也不急。

果然這句話話音剛落,榕榕就挪到他的身邊,還拉着他的袖子不停地揪着,臉上表情豐富,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期待,又一會兒糾結的,看起來有趣的緊。

最後,好像真的下定了決心似的,開口了,但是聲音依舊輕的很。

“皇上。”

也不說她要怎麽樣,就好像認定你知道她要怎麽樣像的。

嘉靖帝就将事情略略的提了幾句,也沒說什麽被刺殺的事,只岔開了這話,誰知她聽完之後,竟然是一副可惜、失望的模樣。

“失望?”

榕榕點點頭,得,她就是一個混貨。

嘉靖帝便也不再這事情上多計較,拉着她的手。哪知她剛剛湊過來就把手甩開了,嘴巴也撅起來了,氣呼呼的模樣。

嘉靖帝眉頭一皺,神色幾分的難言,本來話就要脫口而出,但是看着她一副發小脾氣的模樣心裏又有些軟了。

“無緣無故的鬧什麽?”雖然還是輕斥了一句,但是語氣裏可沒有惱火。

話一出口,嘉靖帝心裏也是無奈,若是換成了別人,那這人不說沒命,脫一層皮是肯定的。

“什麽無緣無故,你身上的味道和平常不一樣。”

什麽味道,不過是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嘉靖帝這才想起,在來的路上他“偶遇”的妃嫔。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心中七分的無奈、卻還摻雜了三分的喜悅。

也不是別人,就是姜嫔和顧小媛。姜嫔還好,是個冷美人,而且自視甚高,聽說身上帶着奇香,便再不塗脂抹粉,而顧小媛就不了,她最喜歡熏香,不但将自己渾身弄得香噴噴的,就連自己的住處都熏上了氣味兒濃重的零陵香。

後宮難得清靜,但是前朝這會兒卻鬧翻了天。

揚州知府曹山在京中的處所被封鎖了,雖說這是兇案現場,但是還是一波一波的人到了這裏。

來來回回的看,來來回回的查,連門角落和窗戶檐上面都沒放過。

“這都幾撥人了?咱們也該交班吃飯去了吧。”眼看太陽都走到了正中間,門口看守的衙差甲開頭。

衙差乙也是疲累,一早上低頭哈腰的,早上吃的那點早就全部消化掉了。

“接班的兄弟馬上就來了,待會可要好好喝兩盅酒。”

“就是,也不知道怎麽了,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官爺爺全在今天見到了。什麽事大理寺查查不就行了?偏這些什麽皇親國戚都來了,還一板一眼的。”衙差丙也趁機發牢騷。

……

而每個皇子的府邸此刻也是熱鬧,來來往往的都是幕僚,還有各種走來走去的不聽傳信的下人。連一向閑散的三皇子此刻也是和幕僚坐在一起。

不過三皇子府裏的幕僚可不像別的皇子府裏的幕僚般精通時事,他府裏的幕僚多是對音樂,對絲竹精通的人,是風雅之輩,是文人雅士,而不是政客,心裏對政治更是沒有任何的敏感度。

“三皇子,既然皇上這是考校皇子的能力,三皇子何必參與?”說這話的是一個平日裏酷愛吟詩作對的人,為人頗不曉事。

的确,三皇子只不過是一個閑散皇子,論朝堂之事,既不如兩個哥哥辦事的經驗良多,更不如弟弟老四的手段。

但這話也只有這位先生才敢講出來,因為即使三皇子在他們看來是溫和的,但是皇家的人誰也說不準,只有這麽一個二愣子把話講出來了。

果然三皇子開口了,話裏是滿滿的不贊同。

“父皇為了此事大發雷霆,這事情既然是他囑咐兒子做的,兒子當然要不遺餘力去完成,否則不就成了不孝之子?”

除了剛才說話的那個幕僚,其他幕僚紛紛彎腰稱是。

而隔了沒幾天,三皇子府便少了一個幕僚。

而此時二皇子府也召集了一群的幕僚。

“回二皇子,此事正是一個大好的時機啊。若二皇子先在皇上面前查出此事的內情,皇上必定更會更加看重殿下。”

“只是此事看起來頗為蹊跷,現場一絲的蹤跡都無,殺人手法更是一刀斃命。”

“曹山深受皇上信任,才任了這揚州知府,管理揚州下轄的三十九個郡府,一百九十六個縣。此次回京述職必定會更上一層樓,會不會是有人記恨,于是買兇殺人?”說話的人還把手放在脖子上比了個手勢。

“不,哪裏有這樣的蠢人?曹山現在深受皇寵,他一死皇上必會追究。”

“依在下看來,會不會和揚州當地有關?”

……

二皇子聽着幕僚的各抒己見,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淡定,随即下了命令。

“既然如此,那便先派人去揚州查查。至于這案子,還需要麻煩各位先生了。”

二皇子彬彬有禮,動作也是誠心誠意,所有的幕僚都在心裏受用。二皇子府的幕僚走出去也是比別的府裏出來的多了一分的底氣。京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太子府的幕僚最窩囊,三皇子府的幕僚最風雅,四皇子府的幕僚最稀少。

剛剛說完話,正要散去之時,二皇子的一個侍衛匆匆進來。

“啓禀殿下,大理寺有消息傳來,聽說剛剛曹知府的府邸飛來了一只鴿子,鴿子腿上還綁了信。”

二皇子臉上的笑容猛地一收,一向鎮定自若的眼神此時也不得不焦急了幾分。

“上面寫了什麽?”

侍衛将手裏的東西呈上。

二皇子截下了信,但卻不意味着這事情別人就不知道了。三皇子在大理寺插了人,但是并不意味着別人就沒有辦法了。

四皇子也同樣得到了消息。

就在三個弟弟都在為這件事絞盡腦汁的時候,太子府有多了一樁的風流韻事。

太子在查“揚州知府曹山被刺殺”一事的時候,無意之中見到了曹山年方二八的女兒,竟然一見傾心。

于是沒過兩天,太子就将這女子納入了太子府,成了後院的姬妾。

當嘉靖帝知道這事的時候,眼裏的神色冷的連一旁的蘇力公公感覺天氣都變了。

太子這事情幹得荒唐,而那個曹山的女兒也不是個好的。自己父親剛死,屍骨未寒的時候竟然就和旁人好上了。

果然,第二□□後,在禦書房內,皇上詢問四個兒子查案進度的時候,就狠狠的訓斥了太子。

太子卻好像沒有絲毫悔改的意思。回了太子府之後,還是照樣寵幸這位新的曹姬,夜夜笙歌,恨不得連別的事情都不幹了。

太子妃最為氣惱,幾日後又恨恨的入了宮,到李淑妃的面前告了太子一狀。

李淑妃也是恨鐵不成鋼。

“你說你,忍上兩天便是了,等到這件事了結了再納進府裏不成?現在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到時候萬一這案子被別人捷足先登看你怎麽辦。”

太子倒還是有理由的回嘴了。

“母妃,兒臣這可都是為了查案子,這曹山的女兒在我的手裏,她爹的事情她知之甚詳,到時候兒臣一定手到擒來。”

李淑妃一聽到兒子是為了查案才這樣做的,立馬就不責怪了,而是轉而說起了太子妃。

太子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他還在想着這曹姬的滋味兒呢。

說來也奇怪,這曹山的相貌平凡、普通,但是曹姬的相貌卻是嬌美如花,竟然還和如今的暄妃娘娘有上五分的相似,不同的便是暄妃的嬌态更足,容貌也更盛,而這曹姬則是妖媚入骨,恨不得叫人的骨頭都酥了去。

太子府出了這檔子事兒,叫人看足了笑話,偏生還不自知。

太子以前也荒唐,但是卻沒有這時候的變本加厲,殊不知這時候嘉靖帝也在反省,莫不是這大兒子滿心以為自己坐定了這皇位,才行事愈來愈不忌?

“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正在書房呢。”

宮女回話。

嘉靖帝走到了書房裏,原以為她在鏈子或者是看書呢,誰知她正睡得起勁呢。她還竟然貪懶的在書房裏都放了一張美人榻,上面還鋪了一層薄薄的毯子。書蓋在了臉上,眼瞧着都快掉了下來。

嘉靖帝走過去,将書抽了開來。

榕榕也驚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來,嘟囔了一句,而後又看了看窗外的日頭。

“皇上,你不是說今兒有事不陪我用點心了?”

嘉靖帝好像很疲倦,也坐下了,仰靠着。

“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看她一副要站起來的模樣,拉了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

“今兒吃什麽點心?”

“好像是茯苓糕和陽春白雪糕,芳嬷嬷說這都有凝氣安神的效用,也可以滋補生肌。”

“朕也可以用點。”

嘉靖帝索性閉上了眼,手卻摩挲着榕榕的手,榕榕有些小心翼翼的掙脫,嘉靖帝剛想開口,卻發現榕榕将手輕輕的放在了他的額頭上,開始慢慢揉了起來。

本來是一心一意按揉着,但是看着看着卻看到了身上的衣袍,又看到袍上的景致刺繡。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它到底是什麽,于是她就湊過頭去看,越湊越近,越湊越近,最後整個人都好像趴在了嘉靖帝的身上。

美人在懷,嘉靖帝自然不會客氣,一把将她摟住。

窗外的秋風習習,花香飄進,但是懷裏的人卻不安靜。

手一會兒摸摸這裏,又一會兒去拉拉衣袖的,像個孩子似的。

“皇上、娘娘,該用點心了。”榕榕的脾胃弱,太醫囑咐一餐不可多食,但卻可以少食多餐,榕榕每日都在此刻用些點心。

“去準備吧。”卻是皇上發的話,聲音有些喑啞,但卻很性感,讓外面的宮女都紅了臉旁。

等到坐在了膳桌邊,她夾了一塊茯苓糕放在了皇上面前的碟子上。

十指纖纖,柔若無骨,蔥白精細,嬌氣藏于指尖,美态盡顯。

正用着膳呢,外面鬧了起來。

“怎麽回事?”嘉靖帝倒是不慌不忙的,一邊問,還一邊監督着榕榕将養胃湯喝下去。

可以說得上是一件大事,苗芬儀流産了。

怎麽說也是自己的骨肉,嘉靖帝帶着榕榕去了苗芬儀的含香殿。

一進殿,就發現裏面亂糟糟的,皇後剛從內殿裏面走出來。

“苗芬儀怎麽樣了?”

榕榕很驚奇的發現,皇後一向一絲不茍的容貌裝扮上竟然有點些微的淩亂,眼神裏都是惋惜。而李淑妃則是一反常态的一聲不響的待在了一邊。

“回皇上,苗芬儀小産了,太醫正在裏面呢。”

果不其然,殿內還能隐隐約約聽到苗芬儀的嘶吼和哭喊聲。

嘉靖帝并沒有進去,規矩便是這樣,女子的血污之氣最是污穢。他看了一眼滿殿叽叽喳喳的女子,其中還不乏盛裝打扮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皇後最是使眼色,立馬就讓無關的妃嫔們都退下了。

董夫人此刻卻是在不動聲色看着皇上身邊的這位暄妃,頭發只挽了一半,臉上更是素面朝天,面上有些蒼白但是看上去精神卻是不錯。但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這樣臉上完全無妝的狀态下,面孔的顏色竟然絲毫不減,她一進來,似乎連滿殿的珠玉翠環都比不上她。

怪不得,怪不得,連識遍美色的皇上也對她動了心,更連太子都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榕榕哪管別人在想什麽,她出來的急,都忘了重新着衣,身上還是單薄的衣衫,此時頗有幾分的不自在。等到大部分的人都走完了,更覺得這殿裏有些冷了。

這時候大家就看到了皇上在蘇公公的耳邊吩咐了幾句,還以為是別的什麽呢,沒想到不多時就看到蘇公公邊上的小太監飛奔着回來了,手裏還拿着一件薄薄的外衫。

而後,皇上将外衫披到了邊上暄妃娘娘的身上,還仔細的為她系上了帶子。

一時之間氣質凝滞,連蘇皇後臉上的神色也不怎麽好看了。但是此時皇上卻開口了,神情嚴肅,聲音威嚴。

“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皇後也調整了神情,将一切徐徐道來。

原來是苗芬儀在路上散步,但是卻遇到了李淑妃,兩個人說了幾句話,而後李淑妃便大怒,當場就讓苗芬儀跪下。苗芬儀懷有龍嗣,自然不肯,李淑妃就讓身邊的兩個宮女上前,結果推推搡搡間,苗芬儀就不小心摔倒了地上,當場就流血不止了。

看過去,果然李淑妃一副故作平靜的神态。

“你說。”嘉靖帝點名了。

話到了李淑妃的嘴裏,又換了另一番的樣子。

“皇上,嫔妾冤枉啊。嫔妾并沒不是故意的啊,只怪那苗芬儀胡亂說話啊。”

“她說什麽了?”

李淑妃氣勢弱了下來,吶吶不成言。

最後還是嘉靖帝點名叫她身邊的宮女說了。

那宮女聲音裏也滿是恐懼,眼裏萬念俱灰,她知道這話一講,她勢必沒了性命,但是卻又不能不講,更何況她有使命,也有人承諾了以後會好好照顧她的弟弟妹妹。

“回皇上,芬儀娘娘說,說。”

“說了什麽?”雲淡風輕的态度,但是語氣裏的威勢更重。

那宮女兩眼一閉,橫了心。

“回皇上,苗芬儀說,說,太子與暄妃娘娘有染,淑妃娘娘氣不過才傷了苗芬儀。”

好一個宮女,這話一講,苗芬儀、李淑妃、乃至是不在場的暄妃都卷進了這場風雨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沒課,碼了一張多多的,給大家咯~

明天放假,應該會有一更,三千還是五千的,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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