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這次來京郊的園子裏避暑,并沒有帶太多的人,高位的妃嫔們都很自覺,自己找了托詞推了,而低位的妃嫔,就算眼紅也沒辦法,資格還不夠。

三公主這回也跟着來了,不過也很識相,不經常來擾人,有時候一來,就抱着明珠邊上玩去了。

初來的幾日,倒是新鮮的很,榕榕興致很足的就将園子到處都逛了一遍,但是再大的地方也總有逛完的時候,沒多久,榕榕也覺得很無聊了,又開始整日待在屋子裏發黴了。

雖然說嘉靖帝将京中的大多數事物全部都交給三位皇子監管了,但是每天宮裏都會有折子送過來,嘉靖帝還是需要處理政務的,也不是完全的清閑。

“明珠,明珠。”榕榕輕輕的拉着懷裏女兒的手,一會兒輕搖,一會兒放下。

“娘娘,小公主都睡着了,您可千萬別鬧她,待會兒又要哭了。”

榕榕悻悻。

“那我和明珠一起睡會兒吧。”

結果就是母女倆高床軟枕,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一直到明珠餓了大哭,榕榕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什麽時辰了?”

“娘娘,申時了。”

“把明珠抱下去喝奶吧。”

榕榕打了個哈欠,就要起來,淺柳趕緊上去扶她,芳嬷嬷把床上的小公主抱下去,而清煙則是下去準備洗漱用品去了。

“待會兒出去散散步,看你睡得骨頭都快酥了。”

這時候嘉靖帝正好進來了。

“皇上,您的奏折都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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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點點頭,示意旁邊服侍的宮女們都麻利些。

已到申時了,本來在夏日裏這時候該是很熱的,但是在這個避暑的園子裏熱氣卻已經不多了。

榕榕今日穿的清清爽爽,一條藍色的廣袖流仙裙,裙擺逶迤拖在地上煞是好看。

一路都是安安靜靜的,嘉靖帝帶着榕榕散步,兩人都很輕松、愉悅,雖然不怎麽講話,但氣氛是很舒适的。但是忽然,有了闖入者。

“皇上萬福金安,暄貴妃娘娘萬福金安。”突然闖入的是個穿着粉白色裙衫的女子,身姿綽約,略略有些搖曳的味道,聲音也是能夠引人憐惜的輕柔。但是臉卻沒有看到。

蔣若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前世的她光有一張小白花的臉,但脾氣卻是嚣張跋扈,不僅引得父親厭棄,更連繼母生的繼妹都踩在了她的頭上,最後她在悲憤中死去。但就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她回到了從前。

也因為如此,蔣若成功的回到過去,她改了脾氣,變得溫和柔順,讓家裏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就連她的父親也重新對她寵愛起來。

但是,她心裏卻在隐隐的可惜,要是回來的再早些就更好了,她要選秀。當年她裝病使計不入宮,還以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呢,還不是因為繼妹在自己面前胡說八道,說是什麽皇帝又老又醜的。

但是當她之後有幸得見天顏之後,她心裏後悔的不得了。特別是當她聽聞帝寵妃是靖海候府小姐的時候,就更加後悔了。

原因無他,她知道,這位所謂的暄貴妃娘娘是個草包美人,除了一張臉,什麽都沒有。而她自認為她不輸于這什麽暄貴妃,不管是容貌,還是智慧。

當年若是她也進宮了,是不是如今萬千寵愛在一身的人就是自己了?

索性,還不晚,現在的這個暄貴妃不還只是貴妃而已?還沒有當上皇貴妃呢。再說了,重活了一輩子的她難道還比不上她?

自己不但有美貌,更有智慧,甚至連未來會發生的大事都知道,還能趨利避害,這還不夠嗎?

嘉靖帝看着在地上行禮的女子,眼神一下子銳利了起來。但是感受到身邊榕榕的存在,又一下子将滿身的寒氣壓了下去。

這個女子,真是不簡單。

蔣家的女兒,數月之前突然昏迷,昏迷之後醒來,其性大變。原本他根本不會去注意這樣一個後宅女兒,但是他無意之中卻得知,之前曹山被殺的那個局,卻輕易的被這樣一個人知道了,于是這個人的平時的一舉一動就被人監視了。

蔣若知道這件事也很偶然,不過是後來因為她的繼妹進了太子府,聽太子提了一嘴,在她面前走了嘴風。當時曹山被殺的時候,她無意之中感嘆了一句罷了。

嘉靖帝的暗衛監視了蔣若大半年,發現此女子不過是普通的一個女子罷了,除了有點小聰明,還真的看不出什麽來,也就算了。但是暗衛卻轉而去監視她的父親了,說不定,這事情還跟別的人有關。

這麽一查,還真的發現了一些東西出來。

這蔣家,不清不楚的,不僅家裏的錢財有問題,似乎還和前朝的人有些牽連。

榕榕卻不管嘉靖帝在想什麽,她眼下只覺得好奇。

“你怎麽在這兒?”

蔣若心裏撇嘴,但是面上卻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回暄貴妃娘娘的話,臣女是應二公主之邀來西園的。”

說話之間更是楚楚可憐,肩膀都在隐隐的抖動,似乎怕得很。

榕榕有些好奇,她怎麽怕成這樣子。

但蔣若心裏卻像貓爪子在撓似的,她真的很想擡頭看看皇上和這暄貴妃的表情,不是都說了皇上對柔弱的女人很鐘愛嗎?暄貴妃就是憑這個得寵的,那麽照理說,自己的這份作态應該也會得到皇上的憐惜的。

嘉靖帝發話了,

“前兒不是和你說了?怎麽這麽大的忘性?”

榕榕眼裏都是羞憤,像是怪他在外人面前說了這樣的話,叫她失了面子嘴巴翹的都能挂油壺了。

但是聽見的人誰有這個想法,聽見的都羨慕着呢,都羨慕你受寵呢。

皇上這話講的多親昵。

“那你快回去吧,待會兒二公主她們見不到你尋來尋去的多麻煩。”

蔣若聽到這句話,只好退下了,但是臨走前還不忘了往後抛下一個盈盈的眼神,裏面就像含了春水一般。

倒是榕榕,等外人一走,立馬翻臉了。動氣就要自己一個人走開。

嘉靖帝去摟她,去拉她,去哄她,她偏偏還都不領情。

嘉靖帝最後輕嘆了一口氣:

“怎麽這麽輕易的就生氣了?都比不上明珠能逗了。”

榕榕撅着嘴多委屈多不情願的還是挪回了原地,伸脖子看了看周圍的宮女太監,不說話。

嘉靖帝一個眼神,還有誰敢站在邊上,全部識眼色的退到了三尺以外,裝不會說、不會聽、不會動的木頭人了。

“你剛才罵我了。”

見人都走遠了,她終于舍得開金口了。不過是惡人先告狀,她先把話說了。

嘉靖帝失笑:

“我哪罵你了?”

那語氣哭笑不得,是疼,是哄,更是寵。

榕榕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會自我檢讨。有些時候,情緒上頭了,就不管不顧的。但是當氣消了之後,她會在自己的身上找缺點,再來嘉靖帝的語氣分寸掌握的正好,她一聽也覺得好像是自己無理取鬧了,也就不拘泥在這件事情上了。而是轉而說起了別的:

“二公主什麽時候跟我講了?我怎麽想不起來了。”她哪裏是為這件事煩惱,她想的是怎麽玩都不叫上我?

這語氣小哀怨的。

嘉靖帝拿手去摟了她。

“她們聚一塊兒不過是逛逛園子,還要吟詩作對的。你又不感興趣不是。”最重要的一點嘉靖帝沒說,就是他怕她不自在。

果不其然,一聽到吟詩作對,榕榕的臉馬上就苦了下來。

“哦。”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她的念頭打消了。

但是嘉靖帝卻想了,她是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些,找些人來陪她找找樂子倒也不是不可。

但是不巧出了意外。

隔天,二公主早早的就跑到了花羨苑的屋子外跪着了。

“說說,到底怎麽了?”嘉靖帝對自己這個女兒還是挺和顏悅色的,榕榕還在裏面睡覺。

剛才聽到了喧嘩之聲的時候,榕榕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但是嘉靖帝替她掖了掖被子,在她耳邊輕輕的哄了哄:

“睡吧。朕出去看看。”

“父皇,我不想嫁到南安伯府。”二公主身上都是晨露的痕跡,頭發上也有些濕濕的,看上去有些微微的狼狽。

嘉靖帝的眼神忽的一厲。

“這是皇後的意思嗎?”

二公主似乎感覺到了空氣裏的不對勁兒,有些瑟縮,但還是點了點頭。昨晚上,母後身邊的小宮女來了,催她回宮,說是皇後娘娘有事請找她,她威逼利誘之下,小宮女才吞吞吐吐的把話講全了。

母後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嫁入南安伯府了。

怪不得,怪不得,前幾日榕榕在自己的面前拐彎抹角的提起了南安伯,原來主意打到這兒了。皇後這是要幹嘛?

“此事父皇會和你母後講的。”嘉靖帝在女兒面前的神情看上去還算溫和。

二公主心滿意足的離開了,絲毫不知自己引起了多大了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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