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久前才剛剛下過雨, 荒涼林野裏的泥土還濕潤着,瘦小男人驚慌的在泥土上挪動着,他面前帶着黑色面罩的人拖着長長的砍刀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瘦小的男人幾乎是跪在地上尖叫着求饒:“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絕對不會說出的!求你放過我吧!我、我可以立刻去其他城市再也不回來!”

面罩底下傳來陰沉沉、嘶啞的聲音:“你偷聽到的可是和那個組織交易的日子……雖然我也很憐憫你,但是既然知道了這種關鍵的東西, 就懷抱着憎恨和怨怼下地獄吧。”

砍刀冷冽的寒光映在瘦小男人的臉上, 他恐懼得無法發出聲音, 過往溫馨的回憶浮現在他充滿絕望的大腦裏。

今天早上, 他溫柔的妻子還親手為他制作了護身符, 許願讓那個傳說中能實現願望的神明保佑他。

……啊啊,如果神明真的存在, 拜托了,請救救他——

眼前仿佛出現了虛幻仙境的裏騰飛的蝴蝶, 悄無聲息的伸展着翅膀, 如同夢境一般從面罩人面前款款飛過。

瘦弱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忽閃忽閃的幻蝶,像是反映不過來一般, 他面前的面罩人在短暫的怔愣後迅速想到了什麽, 神色一變, 毫不猶豫的揮舞着砍刀攻向身後。

蝴蝶不知何時悄悄散去, 毫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的女孩搖頭嘆氣:“這座城市的犯罪組織還是老樣子的欺淩弱小啊。”

飄逸的蝴蝶輕盈的落在銀閃閃的砍刀上,山一樣的巨大重力瞬間壓垮了面罩人, 砍刀伴随着哀嚎中掉落在地上。

女孩閑聊一樣的說道:“叫得太大聲了, 我只附加了兩倍的重力而已, ”

“……這種程度都受不了,也太沒用了吧?”說着,好幾斤重的砍刀被女孩随意的踢到了遠處。

面罩人捂着手臂跪在地上, 雖然臉被面罩遮住看不清表情, 但卻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滿滿的驚恐:“你、你是哪個傳說中的……”

對這座城市的普通人來說是虛幻的傳說、但卻真實的存在于每一個犯罪組織成員認知裏的——

面罩人語氣艱澀:“神、神之刃……!”

“……閉嘴吧你, ”初咲臉上浮現出了複雜的神情,她捂着額頭,“這玩意兒到底怎麽傳的人人皆知的,給別人取羞恥的外號難不成是日本的傳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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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被人當面喊這種外號的時候差點從四樓摔下去!這是什麽中二沒畢業才能取出來的外號啊!?

在女孩捂住額頭的那一瞬間,面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腰間的手木倉,毫不遲疑的按下扳機,子彈瞬間射出,就在面罩人以為自己得手、臉上剛剛露出興奮表情的那一瞬間。——

半透明虛幻的蝴蝶靜靜的懸在女孩身前,它纖細的肢體抱住銀色的子彈,翅膀上隐隐現出重力的紅色。

“每個人都只會這一招啊,”初咲把手收回兜裏,很無聊一樣的說道,“我還特意花了那麽長的時間跟中也學了打架的基本功……結果完全用不上。”

雖然初咲不喜歡打架,但是準備良久的東西一點用處都派不上,這種感覺總是讓人有幾分失落,就像是急沖沖的複習了一個晚上,結果第二天告訴你這門考試取消了。

而且學打架超級痛的!就算中也每次都很小心的及時收回力道,她都好幾次把身上摔滿烏青!

她這麽辛苦!結果居然沒用上!

一旁瘦弱的男人仿佛才找回聲音,他整個人都趴了下去,呼哧呼哧劫後餘生的喘着氣,他仰頭望着初咲,好像想說什麽,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

初咲和他滿是急切地眼睛對視了兩秒,沒看懂他的意思,摸不着頭腦的問道:“你還不回家嗎?”

“……啊,”瘦弱男人如夢初醒,他掙紮着扶住旁邊的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聲音像是從喉嚨縫隙裏擠出來的,“謝、謝謝你。”

初咲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很随意的點着頭:“啊,不客氣。”

瘦弱的男人啪嗒、噗嗒的踩着濕潤的泥土跌跌撞撞的跑開,面罩人被附着着重力的蝴蝶壓在地上,初咲有點苦惱的自言自語:“嗯……還是像上次那樣直接送到警局?但是警察都留紙條說請務必不要那麽做了……”

可如果不送到警局,面罩人也勢必不會放過剛剛那個男人。

她正思索着,面罩人突然情緒激動的大吼大叫起來:“為什麽、為什麽剛剛那種軟弱的男人能被保護,要是交易的時間地點被洩露,我也、我也會死的啊——!!”

初咲:“……”

初咲:“因、因為你違法犯罪?”

面罩人:“……”

這麽被打斷,初咲也正好有了靈感,她一拍掌:“對了!把這家夥的走私貨物一起交給警局!”

人贓并獲,警局就不用苦惱找什麽理由關押犯人了!

“——那還是算了吧,”羽毛一樣輕飄飄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披着黑色長外套的少年坐在凸起的樹根處,撐着頭和初咲對視,“要是把貨物也拿走的話,港口黑手黨就麻煩了。”

初咲非常想當着太宰治的面說“那不是更好了嗎”,但她思慮再三,咽下了這句話:“所以,又要‘用黑手黨的方式解決’嗎?”

太宰治從樹根上躍下,走到她身邊:“現在解決也是可以的哦,這樣直接用手木倉。”

初咲:“……”

初咲:“我還是把他送到警局去好了。”

“是嗎,”太宰治的聲音忽然變低了起來,像是興奮、又好像是危險的預警,“啊,你還不知道吧,前幾個月你送到警局的那些人……有一半以上,都通過各種關系被無罪釋放了哦。”

“……啊?”初咲有點沒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愣了愣才恍然大悟,“哦,被放了啊。”

太宰治等着她的反應,沒等到,罕見的露出郁悶的神色,但他很快整理好表情:“辛辛苦苦抓起來的人轉頭就被放走,全是無用功呢。”

初咲:“……也還好?”

如果這是在種花家,那她大概會憤世嫉俗,證據确鑿的犯人都能被放走,還有什麽是黑.社.會做不到的?下一次是不是能當街砍人?

而且她抓人最初的目的是從犯罪組織手下保護無力反抗的普通市民,抓捕罪犯是警察的工作,警局裏有黑道卧底那是政府的失職,她總不能直接沖進警局把黑道線人踢出來吧……?

太宰治迅速變得興致缺缺,他朝身後的人揮揮手,穿着西裝的部下小心的挪到面罩人身後,猶豫的制住了他。

初咲:“……都說了我要把他送到警局去,你怎麽每次都來搶人?”

太宰治十分坦然:“因為是工作——要讓中也每一次任務都不和你撞上可是很辛苦的哦?”

“和中也沒關系吧這事,”初咲不太爽的盯着他,不滿的提醒道,“而且你的拉面錢還沒有還完。”

“啊是嗎,”太宰治摸了摸兜,十分敷衍的掏出一疊紙幣,然後從紙幣裏摸出了夾雜在裏面的一枚銅黃色的五円硬幣,“啊,找到了,這是今天的份。”

初咲:“……”

初咲:“…………要是有錢的話就一次性還完啊!”每次都只還五円硬幣,她的硬幣攢起來都有那麽重一堆了!

太宰治像是沒聽到一樣,神态自如的重啓話題:“不過說回來,真虧你每次都能找到這麽犄角旮旯的地方來啊。”

“說的我好像想來這種地方一樣,”初咲吐槽道,“還不是因為你們每次都選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做見不得人的事。”

太宰治轉頭盯着她,眼睛裏滑過森森的暗光,他好像很感興趣似的用充滿少年感、揉進糖果一樣的聲音問道:“難道真的像都市傳說裏那樣,是聽到了信徒的心願而特意趕過來嗎?”

初咲撇過臉去嘆了口氣:“每次都要問這個問題,你到底想得到什麽回答啊?”

“誰知道呢……”太宰治很輕盈的說着,然後用很随意的語氣說道,“啊對了,boss說如果可以的話想見你一面,怎麽說?”

初咲:“……不去。”

初咲:“反正又是想花言巧語的騙我當苦力吧?”

太宰治早有預料一樣,他看着面罩人被他的部下壓走,然後背朝初咲揮了揮手,邊離開邊道:“那就這樣吧——”

然後他稍微頓了頓,保持着側頭的姿勢,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真的能聽見別人的心願嗎?”

初咲敷衍的回答他:“聽不到。”

系統默默的在備忘錄裏記了一筆:太宰治,還五円硬幣,還剩615日元;同樣的問題詢問次數,8次。

“聽得到聽不到看到的猜到的,什麽答案我都回答過了,他到底想要什麽答案啊,”初咲扶額嘆氣,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麽一樣,興致勃勃的點開任務分區,“說起來……雖然他的能力是人間失格,但是心願應該還是可以被程序捕捉到的吧?”

系統:“?嗯,捕捉心願是不受異能影響的,不過人類的心願有完成的強弱程度之分,平時我們完成的心願都是期待意願比較強烈的心願……”

系統頓了頓,接着說道:“看太宰那樣,他的心願可能在最後幾頁了吧。”

初咲趁太宰治沒走遠,直接開附近願望搜索這個功能,然後挨個點開确認。

在看過了“想吃鳗魚飯”“想漲工資”之類的還算普通的願望後,初咲手指點在最後一個願望上面。

程序短暫的被卡出了一片空白,然後黑字鋪滿了屏幕,初咲木着臉往下劃了兩三下才見底。

粗粗看去,屏幕上晃過好幾個“死”字,她虛虛的凝望着屏幕,從第一行字開始認真緩慢地讀下去,半分鐘後,她鎮定的關掉程序。

這人為什麽許願許出了一篇演講稿?

……太長,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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