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太宰治識人本領堪稱一絕, 他當然看得出來初咲本身并沒有殺氣和對他的惡意——
但是這個上吊自殺專用繩結也未免太标準了點吧?!他自己打繩結都不會打得這麽标準啊!
還讓他自己鑽進去?!
“我是在入水自殺哦?”太宰治提醒她這個事實,“而且這世界上哪兒有拉着人家脖子讓人上岸的救人方法啊!”
初咲異常斬釘截鐵的說道:“當然有!”
太宰治:“……?”
“我小、我之前,”初咲頓了頓, 回憶道, “在河邊見過有人拿這種繩圈把掉進河裏的小狗救出來, 把繩結扔下去它就會自己鑽進去, 很乖的!”
太宰治:“……?”
太宰治:“…………??”
居然還是拿來救狗的方法!?這人是替中原中也來報複他的嗎!
太宰治面無表情的仰頭望天:“咕嚕咕嚕咕嚕。”
女孩仿佛絲毫沒有發現她的話有哪裏不對,說完那句話之後,她很用力的把繩結從岸邊扔向在河裏漂浮的太宰治。
然後太宰治就眼睜睜的看着繩結被扔到了離他至少兩米遠的地方飄着。
太宰治:“……”
初咲:“……”
兩人沉默的望着在水中沉浮的麻繩,半響, 初咲試探着說道:“要、要不你游兩下再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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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
太宰治:“…………哈?”
他都說了他在入水自殺啊!為什麽還要他自己鑽過去!?
太宰治繼續“咕嚕咕嚕”以示抗議。
初咲看他沒動靜也不着急,她盯着沉浮的繩結沉思幾秒, 突然拍掌:“有了!”
“嗯?”太宰治隐隐有些不妙的預感,下一秒,不妙的感覺成真。
幻影一般的半透明蝴蝶撲閃着bulingbuling的翅膀朝水中的繩結飛去,輕盈的翅膀被染上重力的紅光,蝴蝶勤勤懇懇的拎着比她身體還打的繩結朝太宰治飛過來。
太宰治:“……咕嚕。”
他默默地朝旁邊挪了挪。
然後蝴蝶也跟着挪了挪,懸在他腦袋上面, 蝴蝶拎着繩結動啊動,就像是娃娃機裏瞄準玩偶的鐵爪,躍躍欲試的想抓住名為太宰治的玩偶。
太宰治:“……咕嚕咕嚕。”
站在岸邊的主人變換不同的角度确認了一遍,滿意點頭,然後纖弱的蝴蝶松開了繩結, 麻繩“啪嗒”的一下砸到太宰治的臉上。
完成任務的小蝴蝶并沒有急着離開, 它小心的領着繩結的一部分, 然後把麻繩往水裏扯了扯, 确保繩結牢固的套在了太宰治的脖子上。
太宰治:“……”
他的餘光瞥見少女躍躍欲試的站起來想拉扯繩子的動作, 伸出去想在繩結被拉緊之前解開的手突然頓住。
……咦。
這是沒嘗試過的死法!在水中上吊自殺!一聽就很新穎!上吊的窒息與河水的壓迫……妙啊!
一只太宰陷入了沉思,要不然就這樣順勢嘗試一下……?
太宰治嚴肅的抓住繩結咕嚕咕嚕咕嚕的思考着,然後他遺憾的放棄了這個選擇,因為初咲一看就不是會往死裏拉的人,到時候搞不好會窒息嗆水、痛苦的不行還死不了。
他是想自殺,但是他讨厭疼痛。
這麽想着,太宰治不情不願的翻了個身,纖細的手臂在湍急的河流裏劃拉兩下,河水的沖擊像是對他沒有半點影響,太宰治毫無阻礙的游回了岸上。
初咲看着濕噠噠的太宰治,張開的嘴還沒發出第一個音節就被太宰治打斷:“好了閉嘴吧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他轉身面向初咲,十分坦然的揪出自己的褲兜:“但是如你所見,錢包已經被河水沖走了所以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哦。”
初咲:“……?”
初咲:“我知道,但是你身上濕着的,不需要弄幹嗎?”
太宰治把披着的外套取下來,十分随意的擰了擰,然後他甩甩幹,大大咧咧的披在了還**的衣服上:“這樣就行了。”
不等初咲繼續問,太宰治繼續說道:“剛剛從鐳缽街出來?……你會來這種地方還真是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雖然她的确是不想來鐳缽街這種混亂的地方,不過要來的話也沒有多排斥就對了。
而且這次情況特殊。
太宰治用餘光瞥着她的神情,然後恍然大悟的說道:“噢,難不成是迷路了嗎?”
“也不算迷路,只是不知道這附近哪裏有餐廳。”初咲看了眼時間,肚子空蕩蕩的感覺恰好一起傳來,她神色恹恹,“……餓了。”
“——咕叽!”
太宰治按住肚子,神色嚴肅起來:“我也餓了。”
兩只餓人沉默着對視,然後太宰治轉身向着某個方向道:“不過今天這附近有燈籠祭,相當熱鬧,去哪裏找點吃的吧。”
初咲焉啾啾的應道:“燈籠祭啊……随便吧,反正能買到東西吃就行了。”
太宰治朝那邊舉起了手,像郊游的幼兒園幼師:“那就出發!”
街道上都被挂滿了溫黃的燈籠,燈籠下間隙的擺着各種各樣的攤子,大概因為是全民祭典,所以攤販種類也比運動祭的多。
穿着浴衣的人們歡笑着從他們身邊走過,古味的燈籠懸挂在頭頂,初咲恍惚間有種穿越到古代的錯覺。
初咲自言自語的問道:“燈籠祭啊……是慶祝什麽的節日?第一次聽說這種祭典。”
溫馨的燈光下,太宰治卻顯得有些冷淡:“這個啊,春節吧,從橫濱中華街那邊流行起來的。”
初咲:“……”
初咲:“…………春節啊。”
她擡頭望着頭頂搖晃的燈籠,耳邊盡是異國的語言,走過一個插滿糖葫蘆的攤子,初咲頓了一會兒,抱着不知道什麽心情走了過去。
攤主熱情的招待着:“要來根糖葫蘆嗎?還有蘋果糖哦!這種祭典不來根蘋果糖簡直就是白來啊!”
“……嗯,”初咲眨了眨眼,語氣恢複歡快,“那蘋果糖和糖葫蘆各來一份好了!”
太宰治湊了過來,然後被初咲用蘋果糖塞了一嘴。
太宰治:“……嗚?”
初咲十分坦然,她和叼着糖的太宰治對視着:“請你吃糖。”
太宰治:“……”
太宰治費力的把蘋果糖咬出一個口,然後捂着酸痛的腮幫子嚴肅的想——
在河裏上吊,被糖果噎住下巴脫臼而死。
……初咲今天是來幫他發現新的自殺姿勢的嗎?
不過糖畢竟不管飽,所以初咲在周圍挑挑揀揀選了家烏冬面攤,她招手示意老板:“來一碗清湯烏冬面!”
太宰治半幹的毛茸茸腦袋從她身後探出:“我也要一份!”
兩份烏冬面很快被攤主煮好端了上來,這會兒還沒那麽多人吃烏冬面這種主食,所以周圍難得的空曠。
初咲小心的把面吹涼,然後眯起眼睛誇道:“真好吃。”
老板眉開眼笑:“對吧?我做烏冬面可做的有十來年了!沒有一個人說不好吃!”
太宰治用驚奇的語氣說道:“難道這裏面加了傳說中的秘方嗎?……和其他店裏完全不一樣的味道呢。”
“哎呀哎呀,”老板笑得更開心了,“哪兒有這麽誇張!不過說回來,小夥子你怎麽渾身都濕透了,我這兒有幹淨的毛巾,你拿去擦擦吧。”
太宰治“嗯”了一聲,接過毛巾按在頭上毫無章法的摩擦了一通:“謝謝老板。”
很快又有新的客人坐了過來,老板的注意力便從他們身上移開,初咲一句話也沒說,埋頭吃着烏冬面,太宰治呲牙咧嘴的幾口吃完,捂着肚子舒了口氣。
“……阿咲,”他凝望着燈籠之上暗沉的天色,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節日快樂。”
初咲:“……”
初咲沒回答,她望着面前碗中清亮的湯色,等到太宰治從她身邊離開,殘餘的溫度徹底消失,她才輕輕道:“……嗯,新年快樂。”
她沉默的吃完一整碗烏冬面,然後掏出錢包,老板熱情的說道:“兩碗烏冬面一千一百日元!”
初咲:“嗯好——”
……
…………
………………嗯?
初咲拿着錢包的手突然頓住。
——太宰治,這回也沒有給錢。
初咲:“雖然錢包被沖走了給不了錢我能理解但是……”
算了,直接給他記賬上。
系統默默地将欠債:615日元,改成了欠債:1165日元。
他一臉深思:這麽多個硬幣,等下提醒咲咲買個存錢罐好了,總那麽随手放在抽屜裏也不行啊。
結完賬,初咲也沒有繼續在祭典上逛的打算,她拿出手機對照着地圖看了看,然後朝着一個方向徑直向家裏走去。
雖然祭典已經開始了不短的時間,但實際現在還不算晚,初咲就順路買了點菜回家,預備等下中原中也到家後做夜宵吃。
十六歲的青少年實在是太能吃了,雖然有時候初咲會困惑中原中也吃這麽多,能量到底都花在哪兒上面去了,但這不妨礙她及時準備夜宵。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到家的時候,中原中也已經回來了,他看上去不知怎麽有點慌亂,身體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想擋住什麽。
初咲:“……?你回來了,要吃東西嗎?”
中原中也幹巴巴的咳嗽了一下:“嗯、嗯,不用,我已經吃過了。”
初咲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摸不着頭腦的問:“怎麽了?”
“……今天那邊的燈籠祭,”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努力用平時的語氣說道,“好像挺熱鬧的,正好明天有點空,所以……”
他微微側過臉,耳尖似乎染上了紅色:“我買了和服,明天一起去逛吧?”
初咲:“……可以是可以,但是和服……”
她一臉複雜。
日本不是只有父親這種長輩和未婚夫男朋友才能送和服的嗎?
……說是她的哥哥,但中也果然還是偷偷摸摸把自己當爸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