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戚歲婚後并沒有停下工作,遇到好的劇本,她依舊會選擇拍戲,因此,她這些年積攢了不少的優質作品,口碑絕佳。

徐百望工作十年如一日的忙碌,但是再忙碌,只要遇到戚歲拍戲或者外出工作,他都會去看她,從無例外。

這年夏天,戚歲是在片場度過的。

電影拍攝進度接近尾聲,戚歲戲份吃重,她已經連着半個月沒有回過家了,恰好遇上徐百望在國外出差,戚越報名參加了一個世界高校旅行團,一家三口分散在三個國家,許久未見。

結束拍攝工作時還早,戚歲跟着劇組制片一起參加一場商務晚宴。

晚宴現場,戚歲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地方,正準備抽空吃點東西,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她笑起來,正準備擡步走過去,就看到男人身邊還有個嬌俏的女人,女人穿了件湖藍色抹胸長裙,身姿窈窕,姿色過人。

戚歲看到徐百望掏出煙來正要點,那女認湊上去,舉起打火機來,幫他點上煙,之後,兩個人站在陽臺那裏聊天,時不時舉杯飲酒,這一幕太過刺眼,戚歲覺得自己大概得了心肌梗塞,難受不已。

她不動聲色走開,跟制片說了聲就先行離開。

晚上視頻的時候,徐百望說自己一周以後才能回國,戚越則是玩開心了,要跟着團把剩下的旅程也走完,估計還得一個多月,顧念着孩子在,戚歲沒說什麽,等視頻結束,她又單獨給徐百望發了過去。

“寶寶,”徐百望接通電話,看到戚歲時,臉上笑意不減,剛過四十歲的男人,看不出經歷歲月的風霜,反而多了幾分沉穩,“我想你了。”

戚歲心裏藏不住事情,冷哼一聲:“是麽。”

徐百望珍愛戚歲多年,短短一句話,他立刻看出徐太太心情欠佳:“生氣了?怎麽了?”

戚歲想着他晚上和那女人在晚宴上的舉動,心裏涼涼的:“沒事,拍攝不太順利,對不起。”

“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徐百望淡笑,“我加快進度,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嗯,”戚歲莞爾一笑,“你還在紐約?”

“是啊,”徐百望淺淺笑着,“這幫人太難纏,麻煩。”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各自挂斷了視頻。戚歲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心裏不住發涼,他已經到了跟她說謊都如此自如的地步了麽……難纏的到底是生意上往來的那些人,還是女人呢。

戚歲找了導演,沒有明說什麽事情,只說家裏有急事,想先把自己的戲份集中拍攝完成。戚歲和這個導演合作過兩三次了,導演深知戚歲敬業程度,如果不是真有事,她絕對不會這樣,導演爽快應下來。

一周之後,戚歲順利殺青,想着家裏的事情,戚歲這次跟劇組說了低調處理,她殺青的事情,除了幾個對戲的人,就連劇組其他工作人員都不了解。

戚歲回了家,家裏阿姨說先生一直沒回過家,戚歲面上不顯:“嗯,他還在紐約,過段時間就回來了,不過……”

這個阿姨是戚歲親自找來的,性格溫順,為人善良本分,戚歲看着阿姨道:“我的戲也拍完了,下個月我們一家可能會搬到國外去住一段時間,你今晚把先生的東西都收拾出來吧,所有的東西。”

阿姨明顯感覺出不對,就算要去度假,也不用帶着“所有東西”啊,但是她聰明地沒有問,只是應了下來:“那我一會兒就去。”

“好,”戚歲淡淡笑着,“先生如果問起來,先不要告訴他,我要給他個驚喜。對了,如果他問我,就說我還在劇組。”

“好的太太。”阿姨說着就去忙了,只是看太太這表情,實在不像是要制造什麽驚喜啊,反倒像是,要把先生掃地出門的架勢呢。

戚歲第二天十點多又給徐百望打了個視頻,他推說剛剛忙完,準備睡覺,還給她展示了黑漆漆只開着燈的房間。

戚歲心裏冷笑一聲,拿出自己的演技來欲語還休地看着他:“你,特別忙嗎?”

徐百望覺出不對味來,隔着屏幕仔細看戚歲臉:“怎麽了寶寶,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你跟我說,我……”

“沒有,”戚歲眼眶微微濕潤,沖他搖搖頭,“我只是今天拍到一幕戲,一時難以走出來,情緒有點低落。”

徐百望還是不太放心:“電影是電影,你是你,不要一直想着不開心的事情了,嗯?”

“我知道。”戚歲目光水盈盈看着他。

徐百望看着戚歲視頻的背景,有些納悶:“你在家裏?”

“噢對,”戚歲點頭,“回來拿點東西就回去了,下午還得拍戲呢。”

“嗯。”徐百望心裏始終覺得不對勁,可是戚歲不說,他也沒法再問出什麽了。

挂斷電話,戚歲跑去阿姨那邊。

過了沒幾分鐘,徐百望的電話果然打過來了,阿姨看看戚歲的臉色,小心應對着徐百望:“先生,太太在劇組呢,沒在家。”

阿姨開着外放,戚歲能聽出徐百望聲音裏的嚴肅:“你跟我實話實說,戚歲到底在不在家?”

阿姨結結巴巴的:“呃,在的,在的。”

“到底怎麽回事?”

阿姨看一眼戚歲打在備忘錄上的字,對着電話道:“先生,太太她,她……她身體不太舒服,昨晚半夜回來的,到現在一口都沒吃呢,我要叫醫生她也不許,只是說頭疼的厲害……”

“你看着他,我馬上過來!”

隔着電話,戚歲都能聽出徐百望語氣裏的急切。

她讓阿姨把電話挂了,然後兩個人一起,又叫了司機過來幫忙,把昨晚收拾出來的徐百望的東西全部拿到院子裏,她就坐在院子裏的小秋千上等着。

沒到一小時,那輛熟悉的車子駛入視野,戚歲看着徐百望着急忙慌從車上跑過來,一路往別墅裏狂奔,剛走到門口又看到她裹着披肩坐在院子裏,徐百望快步跑過來,語氣還是喘的,手摸摸戚歲額頭:“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我叫了醫生,他們馬上過來。”

他把戚歲擁到懷裏:“特別難受嗎?”

戚歲推開他,坐在秋千上仰頭看着,眼裏濕漉漉的:“原來紐約到S市這麽近啊,一個小時就到了呢。”

徐百望身形頓了下:“戚歲,你聽我解釋,我……”

“不用了,”戚歲伸手指了指旁邊那堆行李箱,“正好你開車過來的,都拿走吧。”

徐百望蹙眉看她:“戚歲,這件事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對不起,……寶寶,你先聽我說完以後再決定要不要趕我出去行麽。”

戚歲偏過頭去不再看他:“不管你要做什麽事情,等做完了再一起告訴我吧,還有,給你五分鐘選擇,你不走就我走,戚越的撫養權我必須要。”

徐百望頓覺頭疼,這怎麽還扯到戚越的撫養權了。

見他沒說話,戚歲眼淚不受控制落下來,她努力維持語氣的鎮定:“戚越十一歲了,你如果不願意,也可以讓孩子自己選。”

“寶寶,”徐百望蹲下身來,看着那堆行李箱,再收回視線落在戚歲臉上,“對不起,這事我真的有苦衷。”

“所以啊,”戚歲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我都說了讓你做完以後再告訴我。”

她很少在他面前哭成這個樣子。

徐百望心裏抽疼,伸手去抱戚歲,她掙了下,到底還是沒掙開他,他側頭親親她臉頰:“我不知道你誤會什麽了,寶寶,我愛你,愛這個家,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改變,家裏我也不會搬出去的,最近這段時間……我确實在幫林紹清的忙,具體的事情還不方便告訴你,再等我一周,好不好?”

他說完,一點一點吻掉戚歲的眼淚:“你生氣的樣子也特別可愛。”

戚歲不喜歡這種不信任的感覺,晚宴上見過的那個女人就像鬼魅一樣纏着她的夢境,她從徐百望懷裏掙出來:“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麽不方便告訴我?”

雖然那個女人的存在很刺眼,但是戚歲相信,徐百望不會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清的,在這方面,她能信任他。

可是他對她的信任又有多少呢?

徐百望頓了頓:“對不起。”

戚歲毫不猶豫踢了他一腳:“帶着你的行李滾出去。”

徐百望電話響起來,他看了戚歲一眼,還是接起來,打電話過來的是林紹清。

“好,我過來一趟。”徐百望說完,神情裏有幾分忐忑。

他伸手揉揉戚歲的頭發,想去親她,被她躲開了:“有點急事,我晚上回來跟你說,行嗎?”

戚歲吸吸鼻子,沒有說話。

徐百望看一眼滿地都是的行李箱,還是轉頭出去了。

他自己開車走,車速很快,沒多久就不見了蹤影。

戚歲讓阿姨把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來。

阿姨本打算勸和,可是看着太太的臉,又忍住了,這事确實是先生不對在先。

“別告訴他我去哪兒了,等他自己回來發現吧,”戚歲檢查了下箱子裏的證件,“戚越應該不會打電話回來,但是萬一……就跟他說家裏都好,幫我糊弄過去。”

阿姨點點頭。

晚上,阿姨一直在院子裏翹首等待,可是到了十一點多,先生都沒有要回來的樣子,她躊躇了幾分鐘,還是回去睡覺了。

半夜三點多,阿姨在睡夢中聽到有人在砸自己房門,她開門出去,對上滿臉憔悴的徐百望:“戚歲人呢?”

“太太她,她出去了。”

徐百望心裏着急:“有沒有說去哪兒?”

“沒有,但是拿了護照那些。”

徐百望轉身快步走了,阿姨站在走廊裏都能聽到他疾行的腳步聲,哎,兩口子過日子,哪能真的不吵架呢,不過她看的出來,這兩口子感情好,吵吵架說不定會讓他們更加親厚。

徐百望開車去了趟星星花園,兩套房子裏都不見戚歲蹤跡,他坐在車裏點了根煙,看一眼時間,給吳越和林夢打了電話。

那倆人也都說沒見過戚歲。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林紹清發來條消息:“大功告成,謝了,兄弟。”

徐百望苦笑一聲,林紹清是大功告成了,他自己倒是搭進去了。

林紹清家裏關系盤根錯節比較複雜,最近家裏老爺子去世,林紹清要拿回落在叔父手裏的股權,都是老狐貍過招,招招致命。林紹清找了徐百望幫他處理股東大會的事宜,其他所有的都搞定之後,林紹清那個堂妹變成了硬釘子,這枚硬釘子唯一的突破口,是曾經在年少時追過徐百望。

他硬着頭皮周旋了幾天,這事真不知道該怎麽跟戚歲開口。但他跟那個堂妹真的什麽都沒有,怕戚歲多想才沒敢說,沒成想,給自己挖了個巨大的坑。

徐百望點開微信編輯,老老實實把這事一五一十寫清楚,發給了戚歲。

後面還附上了個虔誠無比的下跪的表情包。

“事情就是這樣,老婆,林紹清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如果不是他,我甚至沒法見到奶奶最後一面,他求我幫忙,我沒法袖手旁觀。”

“當然,方法肯定錯了,我忏悔。”

“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瞞你。”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徐百望心裏沉甸甸的,想了半天,還是安排人去查了戚歲的信息。

沒有機票和火車票甚至輪船票的購買信息。

徐百望這次真是一頭霧水,幹脆就在車裏坐着,保安早上起來看到輛陌生的車,走過來看一眼,才認出是他。

徐百望輕笑一聲:“等老婆。”

保安滿臉和善:“我女兒說你們感情好,網上都有呢。”

徐百望硬着頭皮應下了。

他抽了半晚上煙,渾身都是煙味,在小區裏守到天黑,還是沒見戚歲蹤影,給她打電話,已經關機了。

他又開車到處晃悠了一晚上,夜色極深時,才回了家裏。

一樓客廳裏,放着個有些眼熟的白色行李箱,徐百望腳步險些踉跄了下,看到阿姨路過,他立刻問:“回來了?”

阿姨點點頭,這次是真心實意的:“在卧室呢,先生你快去看看吧。”

徐百望幾乎跑上樓梯,等到了卧室門口,反而躊躇起來,他試着推了下門,沒有反鎖。

床上鼓起來一小團,床邊小臺燈開着,隐約能看到戚歲背影。

徐百望輕手輕腳過去,發現她還沒睡着:“困了?”

戚歲點點頭,轉過身來,趴在他懷裏,一聲不吭。

“對不起。”徐百望親親她額頭,此刻的悔恨,比任何時候都濃烈,再多的言語都顯得蒼白,他明明知道戚歲在自己人生裏獨一無二的分量,卻還是騙了她,真是不該。

伸手一摸,她臉上濕漉漉的,顯然是哭過了。

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攥在手裏一樣揉捏一樣難受,徐百望抱緊戚歲。

“我本來想走的,”戚歲靠着他,緩緩開口,“可是我沒有地方去。”

她在這裏一無所有,這個家是她的全部。

徐百望眼眶忽然濕了,在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真的該死。

“如果你不喜歡我了,一定要告訴我。”戚歲仰起頭來看着他,“我不會賴着不肯走的。”

“不會,永遠不會。”徐百望竭力忍着聲音裏的戰栗,失而複得的喜悅并沒有沖散他的理智,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一生的擔憂,他怕戚歲像來時一樣,忽然就不見了,她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存在,他承擔不起失去她的後果,“對不起。”

“我看到你發的微信了,”戚歲在他懷裏蹭蹭,“其實,我問你是不是在紐約那天,我在晚宴現場看到你了,旁邊還有個很漂亮的女人,她就是林紹清的堂妹嗎?”

“我跟她什麽都沒有!”徐百望急于解釋,“老婆,真的,那天她湊過來點煙,我沒來得及避開,至于後面喝酒聊天什麽的,都是因為要幫林紹清……”

“我相信你的,”戚歲伸手攬着他腰,在徐百望後背拍了拍,“只是有點難受。”

除了對不起,徐百望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但他知道,這句話最蒼白。

“好啦,”戚歲坐起來,在徐百望下巴上親了下,“徐先生,你現在渾身都是煙味,胡子都沒刮幹淨,快去洗澡吧。”

徐百望深吸一口氣,随便撈了件睡衣去了浴室。

等他出來的時候,戚歲已經睡着了。

她很乖很乖,又有點小小的任性,睡着的時候,懷裏抱着他的枕頭。徐百望上了床,将戚歲抱過來。

她睡得很不安慰,夢裏還在叫着娘親。

徐百望身體困倦,卻睡意全無,他抱着戚歲慢慢哄着。

過了很久很久,他看到懷裏人悄悄睜開眼睛,沖他狡黠一笑:“騙你的,你快睡啦,誰讓你跟我撒謊,這是小小懲罰。”

徐百望笑笑,他知道,她只是為了開解他,他這一生何其有幸,遇上戚歲,跟她組成一個家庭:“我愛你。”

“我知道。”戚歲嘟嘴要親他。

徐百望湊過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帶着滿心虔誠。

……

與你,前路萬事,盡可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句改編自“前路浩浩蕩蕩,萬事盡可期待”。

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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