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中行自己在這裏聽,只怕也有點暈乎,會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直接晉級到了開光,或者是融合期了,飛沙走石,縮地成寸,那是說書的都沒有說的這麽神奇的。好在他們都見過張中行的樣子,不然只怕連着什麽身高三丈,三頭六臂都能加上去。那些個賈家的下人,不對,別的院子已經清理了好些了,還算是好的,可是這老太太的院子裏還是原來那些人,一個個規矩上還是松散了些,這會兒聽得更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湊得緊緊地,瞪大了眼珠子,聽到精彩的地方,大呼小叫的,看的那嬷嬷心裏一陣的鄙夷,越發覺得自己如今的主家林家那才是正經守規矩的地方,書香人家就是不一樣。

這嬷嬷說的一切要在張中行看來有點誇張了,可是在史老太太聽的,卻是怎麽聽怎麽滿意,怎麽聽怎麽覺得在理,只覺得滿心的敬畏和歡喜。就該是請這樣的人給她解決問題啊!若不是這樣的有本事的,怎麽能讓她放心?這是自家閨女家送來的,是這老賈家出去的嬷嬷親眼看見的,這可信性還是很高的,也就是說自己是絕對能指望的上的人呢!當然該問的還是要問的,而是還是要問的仔細些。老太太年紀大了,越發的惜命小心,特別是如今這種自我否定的時候,更是顯示出了一些多疑的征兆。

“你是說這張真人看病很是厲害?”

這是關鍵,她也想着多活幾年不是,好歹她也想着怎麽看着老二重新當官,看着自家老二兒孫滿堂,看着幾個寶貝孫子,孫女娶親出嫁,一個個順順當當,大富大貴,她才能閉眼啊!

“可不是,如今老爺的身子好的不得了,就是太太,奴婢來的時候,也正吃着神醫給開的藥,氣色也好了很多,就是剛出生的大姑娘,生下來的時候還有些不足可如今按着神醫的方子調養,也白白嫩嫩的,別說咱們家了,就是蘇州的甄家,金陵的薛家,甄家也曾得了他的救治,和人說起張真人的時候,個個都是贊不絕口呢!”

這全是真話,她出來的時候,那就是張中行給林黛玉新開了單子的時候,不是讓乳娘按照單子吃東西,就是一些給林黛玉的輔食,總之一句話,這是奔着徹底讓林黛玉拜托那動不動就咳嗽,怎麽看怎麽先天單薄的狀态去的。所以他在這上頭很是用心,不管是不是任務要求,這麽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只要不是那種心硬如鐵的,估計都舍不得讓她會吃飯就吃藥,受那樣的罪。

就是賈敏那也是産後調理得當,既然已經當了大夫,擔了神醫的名頭,張中行還是很講究職業道德的,能看好的病卻不拖延含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是道士,可是也講究功德的不是。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知道張中行很是盡心的嬷嬷說起他給自家主子治病的時候那絕對是一臉的陳懇,一臉的感激,主子好,他們下人才能好啊,若是賈敏沒生孩子,沒有兒子,或者早死,他們以後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這間接也是保證了他們的好日子,救了他們了。

“甄家?薛家?果然是金陵咱們老親的甄家和那個和紫薇舍人的薛家?”

史老太太雖說疼閨女,心裏記挂閨女和外孫女,可是這時候她更注意的是這嬷嬷嘴裏說出來的另外兩家,心下想着若是真的是她想的這兩家,那麽這神醫的名頭就越發能确定了,确實是有大本事的。只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問這些的時候,那嬷嬷眉頭微微的一皺,對于這老太太沒有更加注意自家主子和小主子而有些些微的不滿,心下對于這老太太總是挂在嘴邊的最疼賈敏有了一絲的懷疑。只怕是嘴上說的好聽,看看,這重點都放在別人身上去了。當然回答還是需要的,所以她立馬點頭,趁機垂下了頭,生怕自己一瞬間的不自然讓人看了去。

“正是這兩家。”

“好,好啊!那林家的風水,真有他說這麽回事兒?林家子嗣不興真是因為這個?”

神醫确認了,那麽風水的本事呢?不知道有沒有實證?光是怎麽說,怎麽弄那都是虛的,要看效果如何啊!如今的賈家可經不得半點的折騰了,最好一次成功才行。

“自從咱們宅子,老宅,還有祖墳經過了這張真人的手休整半年之後,老爺特意去老家打聽了一下,除了咱們家如今有了大姑娘,還有了兩個姨娘有了身孕外,蘇州祖地的那些林家族人們家裏也多了不少的孕婦,甚至很有些老蚌含珠的人家,現在看起來,還真是這風水的問題呢。不少族人如今都在家給張真人立了長生牌位,祈求上蒼保佑張真人長命百歲。就是那個蘇州甄家,聽了張真人的話搬了家,重新給家裏孩子改了名字,也轉了運了,今年過年的時候聽來家裏送年禮的族人說起,甄家那已經五十歲的太太又有了身子,如今都已經五個月了吧,不管是男是女,好歹他們家總算是又有了一絲血脈,若是哥兒,可就是直接讓他們家香火得以承繼的大恩德,這事兒在江南傳的人盡皆知。”

說起這個,嬷嬷雙手立馬合十,她如今都不去廟裏了,直接轉信道家了,有這麽一個活神仙,比那廟裏泥塑的佛祖更有用,她轉變信仰也是正常的,不止是他,整個林家,甚至是蘇州的林家族人,一個個也都成了道家的信徒,家裏放上三清神位的不在少數。

聽到這裏,老太太的眼珠子都亮的像是個燈泡了,興奮啊!老臉都開始泛起了紅暈了,精神頭也上來了,整個人都坐直了,一邊用手拍着桌子贊嘆,一邊不知道對着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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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呢,我們這樣的人家雖說也算不上什麽了不得的人家,可也是開國功臣之後,是有開國之功的。保家衛國,守衛邊疆幾代人,功德福壽也不該缺,原本就不該是這樣的,該是人丁興旺,該是和和順順的,我們家如今一下子出了這麽多的事兒,老大子嗣艱難,老二被罷官去職,我看吶,估計這風水上也有問題,說不得是有什麽人下了黑手,害的我們家裏亂成這樣,不然他們兄弟一項和睦,怎麽也不可能出這樣的事兒來。真是家門不幸,沒能第一時間想到這上頭去。不然若是能早些改了過來,如今想來也能事事順遂的。那裏能招惹上這樣的大禍。都是我沒想周全,害了孩子們那。”

嬷嬷也好,屋子裏其他的下人也罷,這會兒都覺得有些反胃噎着了,這話老太太您說的虧不虧心啊!什麽叫兄弟一相和睦,他們有和睦的時候?上輩子吧!您如今說這個什麽意思,這是想着把家裏所有的罪責丢給王氏還不夠,還想着再牽扯個不知名的事主出來,把整個賈家都掰扯成受害人?恩,也是,這王氏就算是頂了全部的罪過,這宮裏的訓斥,說您長幼不分,沒能夫死從子,也沒法子洗脫幹淨,您這是準備再給自己洗白一回啊!

史老太太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她這個時候只是腦子不住的想着自己剛想的這個主意,若是傳出風聲,說是有人改動了自家風水,這才讓自家有了這樣的禍事,那麽對于賈家的名聲會有多少的幫助?想着若是再進一步,把這王氏的事兒改成是家裏犯了小人,有人挑唆,或者是借了王氏的名頭和手做下的,對于修補和王家的關系又有多少用處?不說別的,王家可是能幫上大忙的,老二的官職想要恢複,沒有王家單是靠着自己怕是不成的。沒看見這些日子自己出去的帖子沒幾張回複的嘛!那些個眼皮子淺的,只怕是覺得賈家敗落了,起不來了,都敢不和自己這個國公太夫人交往了,有你們以後後悔的時候。

她這個時候又想起了王氏的好處來,想着幫上一把了,恩,當然,這是在自家問題解決的情況下,她自然是不介意再拉她一把的,說起來一開始想着把王氏抛出去那真的是全為了兒子,在她看來,只要罪名是王氏的,那麽自己的政兒就是被蒙蔽的,是失察,罪名雖然免不了,卻沒什麽打緊的,畢竟他和老大那是親兄弟,你說誰能相信就政兒這樣正直,純良的性子能去想着害自己的大嫂和侄兒?說這種話的人都該被打嘴才是。

所以她想着,只要風聲小了,這事兒沒人注意了,過上三五年,讓小兒子再次做官還是有可能的。自己這個兒子那最是兢兢業業的,想來還能再次往上爬爬,到時候還是能有一番前程的,最重要的是,倒時候再重新娶上一門有助力的媳婦,想來就能越發的讓政兒順利了。

如今反過來再想想,這事兒雖然在理,可也有不妥當的地方,畢竟這樣一來,就是徹底的得罪了王家了,把王家的名聲當成了踏板,只怕以後四大家族就真的散了,要知道如今這四家裏頭,除了自己的娘家還有這原本的爵位,還有兩個侄子撐着場面,也就是王子騰還有些出息,更不用說,因為大侄子早喪,如今就剩下懷着遺腹子的侄媳婦,另外兩個侄子那是有爵位,沒有實權的,真要是說起朝廷上的事兒,只怕還是王子騰更有可能進一步。所以王家能不疏遠那是絕對不能疏遠的,要是操作的好了,說不得以後二房還要靠着王子騰重新起來呢,畢竟那是珠兒和元春,寶玉的親舅舅。

你說說這老太太多精啊!想的有多美!把人家王家的閨女丢出去承擔了所有的事兒,自己洗白白的,就不管了不說,居然還想着怎麽讓王家還幫着自家兒子,你說你憑什麽?為了賈政她真是殚精竭慮,什麽人都算計了,什麽都敢想啊!

“鴛鴦,一會兒你去和大太太說,讓她告訴大老爺,請那個張真人給咱們家也看看,好生的改改風水,去去禍事,不成,還是我自己說,去,讓大老爺去請了張真人過來,和我說說話,我都這樣的年紀了,也不用避諱什麽,見了也能請教一二。”

她這是怕老大不聽她的,或者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覺得還是自己去和那道士說說,好生給看看,給出個最有利賈家的說法。

說起老大不聽話,老太太心裏越發的不自在起來,自打衙門裏來人又是整理違制,又是清點庫銀,又是抓人的,自己在這府裏的臉面就越發的不頂用了,老大也神氣起來了,和他說讓他去幫着說說情,讓老二能早點官複原職,可老大愣是不肯,還說什麽這是聖上的意思,是規矩,是衙門裏的門道,他沒法子插手。騙誰呢,聖上能管的這麽多?這時候只怕是早忘了先前的事兒,就老二被罷職的事兒,她估摸着就是聖上一時上了些火,脫口而出說的,老二向來勤勉,必然是得了聖心的,怎麽會這麽着就沒了官做。只要有人說上幾句,給聖上個臺階下,讓他想起自家老國公的功勳,必然最後還是不會有事兒的,怎麽老大就不知道自己的苦心謀劃呢,她這都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賈家,只要老二依然是在做官,家裏就能朝中有人,如今賈家族裏能做官的,可不就是只有老二嘛,不指望老二,她還能指望誰?老大嗎?若是老大能成才,她都能笑掉了大牙了。

老太太深深的憂慮啊!為了自己的苦心無人能理解而難過,覺得自己操心勞累卻得不到老大的孝順而委屈,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該放點風聲,讓外頭都知道知道老大不孝順,也好給點壓力給他,讓他知道自己這個老太太的威力。

還有那個邢夫人,能嫁到賈家,那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也不知道惜福,好生的服侍自己這個婆婆,如今一門心思的只知道掌權,上上下下的都給把持了,連着自己的那些個老人也不知道體恤,不是放了出去,就是送到了官府,水至清則無魚,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卡的這麽緊,怎麽能讓那些下人心服口服,好生辦事兒?這都是哪家的規矩。連着服侍自家長輩的下人也能随便處置了?小門小戶出來的,果然上不得臺面。

自己從孫輩媳婦做起,一直到了如今這輩分最高的老太太,這麽些年什麽沒見過,什麽不知道,如今居然連着自己的話也不聽了,說什麽裁剪下人,說什麽還了庫銀,要縮減花銷,不但是收拾了內外兩個大廚房,主子們全改成了各院自理的小廚房,把各院吃用的銀子都分到院子裏,連着各房的丫頭小厮也裁剪了好些,珠兒他們那裏居然只剩下了兩個一等丫頭,兩個小厮,一個嬷嬷,四個二等丫頭。這可怎麽得了,這不是虐待他親侄子嘛。她的珠兒,國公府嫡長孫,從生下來開始,就是四個大丫頭,兩個嬷嬷,四個小厮,八個二等丫頭服侍長大的,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

整個的府裏居然只剩下了不到兩百個下人,賈家什麽時候這麽落魄過,那一輩不是三四百個下人,這樣下去,府裏的臉面可全沒了,自己還能見人嗎。還有我的寶玉,若不是養在她這裏,只怕也沒有了如今的待遇,也要和他哥哥一樣受罪了。

鴛鴦聽了老太太的意思,自然很是利索的行禮出門,往東院傳話去了,一路走一路小心的看着後面,防着有人跟蹤。她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整個府裏都裁人了,也就是老太太院子裏沒有動,可是她如今也要想想自己的後路了,因為她爹媽哥哥,已經被大老爺抓了,因為貪墨不多,不過是五百多兩,所以大老爺給了一個機會,說是只要鴛鴦能老實的當個耳報神,把老太太這裏的事兒及時的告訴大老爺,他們家就不用被送官,更不用被賣了。甚至貪污的銀子也不用還回來,還能得到一百畝京郊的地,只要她聽話,做到十五歲就能被放出去,以後順順當當的當個小家碧玉出嫁。大太太還給嫁妝銀子。

不管是為了家裏,還是為了自己,鴛鴦很清楚自己該怎麽做,都不用做什麽選擇,立馬就投了大老爺,也不用說投效了,事實上,如今這府裏哪一個不是大老爺的人。就是不用說她也清楚,老太太身邊剩下的這些人裏,大概有一半都已經成為了大老爺的人。她不做有的是人做這些事兒,她怎麽也要多為自己想想不是。

鴛鴦利索的到了東院的外書房,讓門口的小厮通報了一聲,然後很是恭敬的在門口等着,如今大老爺真的是不一樣了,原本這外書房那就是個名字,莺莺燕燕的,那裏像是書房,簡直就是飲酒作樂的地方,如今呢!守門的全是小厮,裏頭連着伺候的人也換了人,全是男仆,聽人說這是因為琏二爺經常要來這裏讀書,大老爺生怕丫頭們勾搭壞了主子,這才換了人。誰說大老爺不着調的,就她看來,大老爺真的是個好爹呢!為了琏二爺想的周全的很,那裏像是二老爺,就沒有這樣過,聽說除了問功課,從來不關心珠大爺他們其他的事兒,連着珠大爺病了都不知道。

珠大爺才十五呢,如今瘦的和風都能吹走一樣,這些日子二太太出事兒以來,吃飯聽說都少了好些,身子越發的不成了,也是,又是被退親,又是壞了名聲,将來的仕途只怕也危險了,這樣的打擊,有幾個人能忍得住不難受,不頹廢的,珠大爺那就是嬌養的花,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鴛鴦腦子裏不停的想東想西的,一邊小厮已經通報好了,出來示意鴛鴦進去。才進門,鴛鴦就見到有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道士正坐在一邊和大老爺說着話,不用想,這個時候能在這裏,受到大老爺如此接待的只能是那個剛才聽得玄乎的不行的張真人了。鴛鴦很是機靈,忙行禮,順帶說了說老太太的意思,同時也不忘向大老爺展示一下自己的忠誠,說了林家來的嬷嬷和他們說的事兒,說話間,眼珠子還偷偷的往張中行那裏看了幾眼。這道士看着年輕的很,怎麽就有這樣的本事,難不成這道士其實已經很有些年紀,只是看着年輕?

這會兒的鴛鴦不過是十歲剛出頭的小丫頭,哪裏能藏得住心事,那眼珠子一動,其實上頭坐着的兩個人都立馬看清楚了她的動作,張中行首先就笑了起來,轉頭對着賈赦說道:

“賈将軍瞧瞧,這一個只怕又是好奇的,聽着故事裏的道士玄乎的很,自然想着貧道這面皮太嫩,只怕是假冒的,或是駐顏有術的。那裏知道貧道如今的苦惱,在讓他們這麽吹噓下去,只怕貧道就該站得高,跌的重,将來人人喊打了。”

他這打趣的話一說,賈赦也跟着笑了,他剛才和張中行已經說了一會兒的話,發現這個道士真真是個痛快人,看的精準,說的也很有道理,自己詢問了為什麽老太太不喜歡自己,那張真人立馬就能說出一二三來,說的自己只能點頭。

說來也是,不是在身邊養大的本就疏離些,再加上自己和老太太都不是個喜歡解釋,喜歡說心裏話的人,時間長了,一樁兩樁的事兒下來,自然越發的離心,老太太就兩個兒子,一個看着不好,不貼心,自然要死死地抓住另外一個,幾十年下來,即使原本不是這樣的,也已經偏心成了習慣,可不就是自己怎麽做都不讨人喜歡了嗎。

“真人本就是世外高人,看的通透,說的在理,醫術也是世人皆知,你這樣的本事,那裏用發愁人人喊打,只怕是人人争着相交呢。“

賈赦說話間帶着隐隐的放松,還有一股子淡然,這樣的大老爺是鴛鴦從來沒有見過的,簡直和以前是兩個樣子,他自然不知道在張中行對他分析了一下老太太的心思之後,原本對于母愛,對于老太太喜歡自己很是執着的賈大老爺已經徹底的放下了這方面的奢求了,既然幾十年的時間已經讓這件事兒成了一個死結,那麽自己那是真的沒法子了,更不用說如今正是老二倒黴遭罪的時候,這個時候,老太太只怕滿心滿眼都是老二怎麽辦,只想着怎麽讓老二重新立起來,那裏顧得上自己,就是自己真心說上幾句話,恐怕也會讓老太太認為是自己不顧兄弟情誼,不想老二好。

既然這樣,索性我什麽都不求,不要了,不在意了自然也就不用傷心了。

雖然放棄了讨母親歡心這執着了一輩子的事兒很讓人渾身放松,可是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有些空落落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下意識的學起張中行的做派,或許是在他心裏,只有這樣的世外高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解脫,真正的放下。

“虛名罷了,你何必也參上一腳,好歹也是個将軍。“

“我這個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的将軍難道不也是個虛名?文不成,武不就,這不過是祖宗福澤,我自己是萬萬沒有這樣的本事的,如今我也就只求将來琏兒能有些出息,讓這祖宗的名頭不至于敗壞在我手裏也就是了。“

“琏二爺的事兒我明兒就幫着看看,你這宅子也确實有些不妥當,明日我沐浴更衣,好生準備一番,然後好生的算算,倒是你自己,這身子只怕有的養了,你心裏要有個準備,沒有個大半年只怕是不成的。“

張中行這次來很有效率,已經把賈赦的毛病看了大半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命好,正好在被下藥的那幾天吃了沖的東西,讓那藥性減弱了幾分,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後來才有那賈琮的出生,張中行對于治好賈赦還是很有些信心的。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說話,也沒有去看鴛鴦一眼,只讓她這麽傻傻的呆在一邊聽着,直到他們說完了這些,賈赦這才轉頭,對着鴛鴦說道:

“你也聽見了,明兒真人要給府裏看風水,需要靜靜的呆着,一早還要沐浴更衣,準備的事兒多的很,今兒又是剛來,一路風塵的,咱們也不好太過勞累了真人,你且去告訴老太太一聲,有什麽且等明兒這大事兒了了再說吧,不過是說些道家的事兒這個不急。“

是的,誰讓人家老太太說的理由是要見識一二呢,這可不就是一下子被擠到後面去了嘛,還愣是說不出大老爺的不對來,人家那是為全家負責,早一日把正事兒辦完,才能松快不是,更別說這給賈赦和邢夫人看病這最最重要的,接張中行來的目的還沒有辦完呢,那裏輪的上和老太太聊天這樣的閑事兒?難不成你老太太為了自己日子痛快,想找人聊天,連着兒子,兒媳的身子都不顧了?這個罪名想來老太太是萬萬承擔不起的,這樣回去,鴛鴦一點壓力都沒有啊!

鴛鴦想到這裏,嘴角都要偷笑出聲了,好容易忍住了,這才行了一禮說道:

“知道了,奴婢這就去回了老太太去,老太太最是虔誠的,若是知道明兒有這樣的大事兒,必然歡喜的很。“

這也是個壞丫頭。茶盞的蓋子敲擊着桌子,賈赦也好,張中行也好,眼角都含着一絲的笑意,看着鴛鴦慢慢的退身出了書房。

☆、35

其實說起來,榮國府也好,寧國府也罷,那都是敕造的府邸,應該在風水上是絕對沒什麽岔子的,什麽叫做敕造,那就是皇帝下旨建造,皇家建築隊承建的,這樣的府邸,為了體現一把皇帝的關心,一般來說無論是工部營造司,還是欽天監,道錄司,必定都是來看過的,保證了從裏到外沒有絲毫違制,沒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所以這樣的宅子那絕對是質量和品質的保證。

不過這畢竟是近百年的時間了,到了如今,後期的維修也好,各處的改建也罷,已經多了不少,和剛開始時候的規制已經有了不少的變化,所以你要說這裏頭是不是被動了手腳,是不是有了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你還真是不能保證。

別說賈赦了,就是賈珍在聽到消息說張中行是看風水的行家,聽說南邊林家就讓人下了黑手,這才幾代獨苗,差點絕戶,也背心有些發寒,第二天一大早就趕過來,想着看看這老賈家是不是也有這方面問題,若是真的有不妥當,那他也要趕緊的,把這神仙給好生上一上供,求着去自家也看看,別說,他如今想想,似乎他家也有些不怎麽正常,你說誰家老爺子好好的進士不當,官不做,去做什麽道士的?誰像他家這樣,連着三代都是獨苗的?他爹,他,他兒子,怎麽聽着和林家也差不離呢,難不成自家也有絕戶的危險?

自打從自家老爹賈敬那裏得了話,讓他跟着目前的皇帝看中的賈赦做事兒,賈珍立場轉變很是迅速,賈赦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為了這個,他抄奴才家,換國庫欠銀,換門上的匾額,清理家中的下人,一樣樣的都不落下,眼見着這寧府在外頭的名聲都好了很多。

能不好嘛,人家原本都覺得,這寧府就是個混亂窩子,賈珍那就是吃喝嫖賭的祖宗,超級纨绔子,還有人說有這麽個族長,老賈家估計長不了了,可如今呢,這些個仗勢欺人的下人一送官府,立馬就有人發現原本打着寧國府旗號霸占田地,強搶民女,暴利放貸之類的人居然全在這送官的人裏頭,于是乎不少人立馬就覺得難不成這事兒不是人家賈珍幹的,是那些奴才自作主張的?

說起來這樣沒檔次的事兒,賈珍還真是有可能沒幹過,你想啊,就賈珍的身份,想要美女?買就是了?不成還有高級青樓可以挑選,那才是檔次不是,一般的什麽小門小戶的,他還看不上呢!就是有能看上的,他也不會往那種地方去不是,完全不是他的菜啊。至于霸占田地,他這輩子就沒為土地的事兒上過心,賈家田地不少,他還管着族田,低于千畝的他都不帶看的,至于放貸?他們家幾代單傳了,家裏真心不缺銀子,這一點從他後來給秦可卿辦喪事就能看出來,底子還是挺厚實的,沒必要幹這個。要說賈珍這以前有多壞?在沒有扒灰之前,他最多也就是個玩的有點出格的纨绔罷了,就是想要做些什麽包攬訴訟,什麽賣官賣爵什麽的,他這輩分小,年紀也不大,不過是三十不到,能幹的事兒還真是不多,求到他身上的還真是不多自然也少,能管的到的也不過是些最小的小事兒罷了,所以還真是說不上什麽大奸大惡。

你說有可能是後院的女人幹的?不可能,如今他老娘還在呢,剛生了惜春,身子雖說看着不好,很可能沒幾天的活頭了,可是這不是神醫來了嘛,這就有救了。老娘對于寧府的內宅看的緊的很,沒人幹瞎來。賈蓉他親媽這時候也沒死,只是病的有點嚴重啥的,如今他也不擔心了,賈蓉這時候才十歲,也不是敗家的時候,後來會變成那啥和老爹一起瞎混,那是沒了奶奶,沒了老娘,親爹,親爺爺一個個都不管他,真好又是到了中二的年紀,這才一點點的變壞的,這會兒還是乖孩子呢!

不說賈珍是什麽心态吧,就是史老太太,一大早也眼巴巴的等着丫頭們裏裏外外的傳信,想知道這張真人看自家的宅子能看出什麽花兒來,昨兒鴛鴦回來一回話,她一開始真的是有些生氣的,覺得這老大和這個道士都不把自己當回事兒,自己都去請人了,怎麽能不來?這都什麽規矩?不過馬上她自己又想通了,覺得這道士還真是有些高人的風範,明知道自己是超品的诰命,也沒有來阿谀奉承,再說了人家那也是為了自家,為了第二天能立馬看風水,也算是大事兒了,自然不好多加計較,甚至覺得老大這一次腦子不錯,還知道從這裏下手,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了,想着用風水之說,讓賈家名聲好些。又想着這道士一來就要看風水,難不成自家真的是有問題?

反正這一晚上,老太太愣是沒能睡好,翻來覆去的,滿腦袋的官司,只覺得一切皆有可能。故而,一大早的,就把所有人都給折騰起來了,自己在正屋坐着,也顧不得裝病什麽的了,下人們更是分了幾組人,來回的給報信,好讓她知道最近進展。

“這花園是後來改過的吧。“

張中行看着一個歪脖子的梅花樹,越看眉頭皺的越緊,這幹的也太嚣張了,在人家屋子大門對面放上這麽一顆樹,不是存心讓住的人死翹翹嘛,都夠上吊用的了,邪性的很呢。

賈赦看着張中行盯着這樹,又聽到他這麽問,立馬知道這樹不妥當,立馬也皺着眉頭說道:

“确實是,是大概有三十年了,那時候還是我祖父過世的之後,幾個庶出的叔叔分了出去,家裏空出了好些的院子,就拆了一個,挖了一個池塘,花園又擴大了些,也是那個時候花園裏多種了好些的花草。真人,這樹不妥當?“

“花是好花,樹也不錯,只是位置不妥當,一會兒移了吧。放在假山上,角落裏不礙事,對着門就不好了。容易礙着主人身子的康健。“

聽到張中行這麽說,賈赦立馬就是一驚,這正對的屋子?那可是正院邊上最大的院子了,不說這院子裏屋子體面,大氣,房間也多,就是這對着花園這一點也夠雅致的,原本老二家的在正堂的時候,這院子是準備給賈珠成婚用的,後來他們一家子去了梨香院之後,自己也曾想過以後這裏給琏兒成親用。好在讓張真人看了這一回,不然豈不是害了孩子。

張中行在院子裏走動,時不時的指出一二處不妥當,開始或許是沒有多想,可是等着這整個宅邸走了一遍,在細細的把需要修改的地方寫下來,落到宅子的圖紙上,張中行立馬就嚴肅了起來,

“賈将軍,如今貧道能确實的告訴你,府上這宅子只怕真的是讓人惦記,下了黑手了,你看看,這所有要改的地方,按照你說的,都是在這三十年內出現的,而且從出現的時間來看,正好,這一出出的,形成了整個宅邸風水的混亂,形成了敗落之象。五行之道世人皆知,五行能影響風水那更是最基本的道理,就是不是專門學這些門道的,只要是那些有些本事的建屋子的工匠,也能知道一二,知道這宅子裏對應的地方什麽該放,什麽不該放。你們家是勳貴人家,請工匠修繕宅子,擴大花園,必然不會請那些手藝不行的,所以那人很是注意小心。這幾處若是直接讓同一批人來幹,只怕幹活的立馬就能察覺出不妥當來,可是若是分開,一出出的隔上些日子改一點,換一批人做一些,即使是再本事的人,也沒法子知道這其中的奧妙了。如今這宅子火勢頗大,從大出說是形成了燎原的趨勢,這是霎那輝煌,随後焚盡成灰的大起大落,敗家之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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