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背你

衛意背着包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陳紀鋒出門。

陳紀鋒:“上哪兒去?”

衛意乍一見他還吓了一跳,臉上露出謹慎小心的表情,“嗯,去做家教。”

真好看透。陳紀鋒覺得衛意簡直好玩死了,心裏想着什麽事,情緒全都會在臉上表現出來。比如現在,他就知道衛意還在對提起他的“傷心事”而感到愧疚。

陳紀鋒覺得這小孩傻乎乎的可愛,當下就忍不住手癢,往衛意頭上呼嚕了一把。

衛意被揉得差點撞進陳紀鋒懷裏,連忙站穩身形,“哥哥,怎麽了?”

“別成天想七想八。”陳紀鋒揉揉他的頭發,“哥沒那麽脆弱,不需要你這小屁孩來小心呵護。”

兩人一起下樓,衛意小聲說:“呵護你還不好嗎。”

“輪得着你麽。”陳紀鋒覺得好笑,“要呵護也是哥哥來呵護你,懂嗎。”

“哦。”衛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總覺得聽着這話感覺怪怪的,耳朵好像都變得有點熱。

陳紀鋒拎着車鑰匙往車庫走,走到一半回頭,“衛意。”

衛意馬上停住腳步看過來,“怎麽了?”

“去哪兒做家教?”

“萬賓樓小區。”

“行,我順路送你過去。”陳紀鋒說,“等着我。”

衛意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陳紀鋒開車過來,載着他往萬賓樓去。路上問過他具體情況後,等衛意下了車還叮囑:“第一次去別人家裏,長點兒心,要是遇到什麽情況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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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衛意抓着背包帶,小學生似的規矩站在車邊,“哥哥路上小心。”

在陳紀鋒的再三叮囑下,衛意稍微改掉懶散的姿态,提了點精神起來。好在與那一家人見面時交談還算愉快。這對夫妻十分富裕,萬賓樓小區是別墅區,他們住在中心湖區附近的三層別墅裏,家中養了兩條昂貴的獵犬。女主人态度很溫和,也沒有急着讓衛意馬上開始工作,而是讓女兒先帶着衛意在家裏逛了一圈。

女孩叫李绛竹,十分自來熟地讓衛意叫她小竹,并很親切地叫他“小意老師”。家裏上下暖氣開得足,衛意沒走幾步就覺得熱,他脫下棉襖,只穿一件衛衣,跟着小竹逛來逛去。

“小意老師,你長得真好看。”小竹走在衛意身邊,偏頭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明星呀。”

衛意:“我不是明星。”

“你比我見過的明星還好看。”小竹捧着臉,笑得臉紅紅的,“我媽媽太厲害啦,怎麽會找到像你這樣好看的老師來教我彈鋼琴呀。”

衛意被她誇得挺不好意思,“謝謝你的誇獎。”

“這裏是我的房間,旁邊就是琴房,那個是離得最近的衛生間,從這邊直接下去可以到花園裏。”小竹一一給衛意指地方,“花園的暖房裏也有一架鋼琴,如果你想的話,我們也可以去那裏上課。”

“我都可以的,你喜歡在哪裏彈,我們就在哪裏上課。”

小竹帶着衛意進到琴房,房間空曠寬敞,采光很好。小竹走到鋼琴旁邊,背着手看着衛意,“小意老師,我能聽你彈一首嗎?”

衛意便放下背包,“好的,你想聽哪一首?”

小竹想了想,眼珠狡黠一轉,笑眯眯地問他:“巴拉基列夫的《伊斯拉美》可以嗎?”

“這首有點長,我需要全部彈給你聽嗎。”

小竹一攤手:“我不介意。”

衛意便放下衣服和背包坐下來,試了幾個音後,開始彈琴。小竹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目光漸漸靜了,她專注看着衛意的手,直到整首曲子彈完,小竹才看向衛意,眼神顯然變了。

“小意老師,我媽媽說你沒拿過證呀。”小竹也坐到琴凳上來,與衛意并肩坐着,一副對他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之前衛意找工作的方式十分簡單粗暴,他直接跑到買琴的琴行找到老板,上來就說自己想找工作,問琴行還缺不缺人。老板問他有沒有考級證書和獎項證明,衛意老實說有是有,但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而且全都沒帶在身邊。老板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又讓他彈了幾首曲子聽聽,末了錄下一段視頻,發給了他的老顧客之一,也就是小竹的媽媽。沒過幾天,小竹的媽媽就打電話來與衛意聯系,說他可以先來家裏教教小孩試試。

“有證的。”衛意只好又給她解釋一遍,“是很久以前的證,可能已經丢失了。”

小竹忙說:“沒關系,咱不要證。小意老師,我們上課吧。”

衛意于是彎腰把包拿起來,從裏面拿出紙和筆,“好,我先了解一下你學琴的情況。”

衛意長得漂亮,脾氣又好,雖然沒有刻意端出一副親切的笑臉,卻由內而外透露出一種溫暖軟和的氣質。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很認真,因為中文還不是特別熟練,所以每一個字都努力咬得清楚,明明應該是很嚴肅的樣子,卻總讓人感到有些笨拙得可愛。

課上到一半,小竹的媽媽進到琴房給他們送果汁和點心,聽了一會兒衛意給女兒上課之後,便悄悄退了出來。

“小竹學得怎麽樣?”小竹的爸爸坐在客廳沙發看電視,順口問。

“不知道有多乖。”小竹的媽媽無奈地笑起來,“我就說她喜歡好看的,琴彈得沒有那麽好都不重要了,只要能讓她好好學。你還說我胡鬧,那位小老師彈得也可好了。”

“非要人哄着她學,慣的。”

“有什麽辦法,之前給她從德國請來老師都不樂意。看來這老師和學生,也是要看緣分的呀。”

“什麽緣分,還不是看臉。”

這次試課過後,小竹的媽媽正式和衛意簽了協議書,每周二四六上課,周二周四晚課,周六上午上課。工作的事情終于有了着落,第一天上課感覺也不錯,衛意挺高興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和陳紀鋒分享。他坐在回家的車裏迫不及待和陳紀鋒發消息,過了一會兒陳紀鋒才回複過來,簡單一個字,“棒”。

衛意看着手機笑起來。他低頭按着手機,問陳紀鋒下班回家沒有,陳紀鋒回他說差不多了,今天能早點回家。

“那我們晚上一起吃晚飯吧。”衛意打字過去。

“行,等哥回來給你慶祝慶祝。”陳紀鋒回他。

衛意只讓車停到小區門口,在一家小超市裏買了些食材,這才提着袋子往回走。他想來做這頓晚飯,心裏盤算着菜譜,一路回了家。

他回了家以後就開始準備做飯,然而準備到一半發現垃圾桶裝滿了,只好拎出垃圾袋準備扔到樓下去。誰知他剛走到玄關,忽然“嗡”的一聲,整個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衛意愣了半天,才意識到是停電了。他回頭看一眼窗外,對面的樓棟裏燈光全熄,黑得什麽也看不見。衛意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先摸黑把垃圾扔了再說。

樓道裏黑黢黢的,衛意一手摸着牆壁,一步一步下臺階。他在黑暗裏看不太清路,怕自己踩空,就低頭專心看着自己的腳。

剛下到一樓,衛意忽然聽前面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輕咳。

他太過專心走路,登時吓得一腳沒踩穩,腳跟磕在臺階邊緣一扭,接着“哎”一聲,整個人朝樓梯撲了下去。

那一刻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令衛意十分驚慌,但是下一秒他就被一個人牢牢接進了懷裏。

“看着瘦,砸起人還挺疼。”耳邊響起低緩帶笑的聲音,“走路都走不好?”

黑暗中,陳紀鋒的手臂攔住衛意的腰,把人結實抱進懷裏,好歹沒讓人整個栽下去。衛意撞上來的時候他反應極快,一手抓住樓梯扶手,再擡腿跨上一個階梯,穩穩把人給接進了懷裏。

“喲,還有肌肉,看不出來啊,難怪有點兒沉。”陳紀鋒順手捏了捏衛意的胳膊,點評。

衛意終于緩過勁來。

“哥哥!”他難得露出一點惱火的神情,“怎麽吓我!”

陳紀鋒解釋:“我就是為了提醒你前面有個人才出聲的,誰知道反而還把你吓着了。”

“你怎麽走路沒有聲音呢。”衛意着急,“不要這樣開玩笑,萬一我把你也撞下去,你摔到腦袋了怎麽辦?”

“好好,對不起,都是哥哥的錯。”陳紀鋒舉手投降,“以後再不這麽逗你了。”

衛意的心跳半天沒法平息,不知道是吓的還是怎麽,耳根連着側頸都有些發熱。他下意識擡手捂着耳朵,一邊嚴肅地說:“以後不要這麽幼稚了。”

“我幼稚。”陳紀鋒誠懇認錯,“請問成熟的衛意小朋友,咱們能回去吃飯了嗎?”

衛意剛要說話,忽然感覺到手上空了。

他忙低頭去看地上,“垃圾袋。”

“什麽?”

“垃圾袋,從手上飛出去了。”

“……”陳紀鋒認命,打開手機手電筒開始和衛意一起收拾散落在樓道裏的垃圾。

兩人一起把樓道清理幹淨,到樓下扔垃圾,陳紀鋒在一旁找茬:“你說你,垃圾袋都不系好。”

“我每次都是走到垃圾桶旁邊才系的。”

他走在陳紀鋒身邊落後一點,陳紀鋒回頭,見他走路姿勢有點別扭,明白過來:“剛才把腳扭着了?”

衛意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頭:“扭着了。”

陳紀鋒與他面對面站在垃圾桶旁邊,低頭看着他,一臉頭大。

“上來。”陳紀鋒轉身過去,背對他半蹲在地上,“我背你。”

衛意一愣:“背我?”

“趕緊的。”陳紀鋒無奈自嘲,“我也就是開玩笑想吓唬一下你,誰知道報應這麽快,又要給你撿垃圾,還得把你背回家。果然人還是得活得老實點。”

“我不要你背……”

“別鬧,指不定你扭着骨頭沒,回去還得給你看看。”

衛意被他催着,只好有些別扭地彎下腰,小心趴到陳紀鋒的背上。

陳紀鋒将他一兜,穩穩站起身,往門口走。

“開門。”陳紀鋒走到防盜門前,拍拍衛意的腿。

衛意從兜裏拿出鑰匙,一手抱緊陳紀鋒的肩膀保持平衡,一手夠過去開門。他的身體必須前傾,便難免與陳紀鋒貼得更近。

他又聞到陳紀鋒身上的味道,沉穩有力,令人安心,即使在黑暗寒冷的冬夜也依舊自發散出熱燙的氣息。陳紀鋒的肩膀寬,背也挺闊,托着衛意就像托一條小貓小狗似的輕松。他在沒有光的狹窄樓道裏走得很穩,一邊上樓,還一邊側頭過來,問衛意的腳痛不痛。

暖熱的呼吸隔着過近的距離掠到耳朵裏,衛意本能偏過頭,感覺陳紀鋒的氣息太熱了。

衛意擡手摸了摸熱乎乎的耳朵,過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回答:“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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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陳紀鋒這個名字太過大衆以至于我自己都好難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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