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國攻宋

齊抿王和秦園一臉懵地看着三人,田文搖了搖他的大腦袋,上前一步,拱手向王上行了一禮,侃侃道:“王上,難道忘了在學宮裏,先生們講得那個鹬蚌相争,漁夫得利的故事了?”

這個故事在齊國,老少皆知,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少人能沉得住氣,現在不是一楚攻宋,而是五國攻宋,法不責衆,即便滅了宋,也不會引起圍攻,引起他國憤慨,引發滅國。

齊抿王現在倒很想知道,與自己同歲的,那個在芈橫口中,孤獨冷清的秦王,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看到沉默不語的王上,田文以為他同意了這個意見,很有風度地向秦園拱手行禮,表達對他提出中肯建議的贊賞。

秦園看着低頭沉思不語的王上,臉色有點不自在,為了表示這個功勞領得名符其實,他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看了王座上的那個人一眼,輕輕喊道:“王上?”

齊抿王從遙遠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到秦大夫眼神灼熱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怕他再說出什麽不合适宜的話來,但瞥到三個權臣都滿臉期待地等着聽這位的獨到見解,也不好說什麽,便朝他擡了擡手,示意他講下去。

“王上,俗話說得好,為利而來,來得快,散得也快。五國氣勢洶洶,是為了吞下宋國這塊大肥肉,但吞下之後呢,如何分?這塊肥肉,就這麽老老實實地等着他們來吞嗎?其他的人,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吞嗎?現在是大争之世,楚王過重相信了聯姻的力量,不說泗上其他的十一國,單一個宋國,財富可敵兩個韓,一個魏,半個楚,千裏豐腴之地,更是天下旱澇保收的糧倉,這些,可是一個公主,一個王後,一樁脆弱的聯姻可以抵消的?不說地處貧瘠的西秦,便是我富甲天下的大齊,王上可願意,眼睜睜地看着門口的肥肉被別人搶走?”

願意,怎麽可能,前世,為了這塊肥肉,我可慘了,齊抿王心裏想着,面上苦笑着,朝認真起來的上大夫搖了搖頭,喃喃說道:

“那又能奈何?”

“王上,所謂合縱連橫,全憑時勢所迫,今中原五國聯縱攻宋,我大齊,當然要聯秦,在五國滅宋之時,派出仁義之師,為弱小的宋國讨個說法,臣想,不幾日,宋國的求救使者,應該也該到了吧?”秦園面帶微笑,繼續說道。

“依上大夫看,當派何人使秦,方為妥當?”齊抿王問。

“蘇秦先生正在使魏,可傳之轉道秦國,憑先生大才,說服秦王,王上完全可以放心。”秦園看了眼田文,斟酌了一下,才回道。

齊抿王懂得他那一眼的意義,田文上次出任秦相,鬧得不歡而散,其後又聯兵攻之,可以說是完全撕破臉皮,再派他去,便很不合适了。

論在天下君王中的份量,蘇秦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但齊抿王卻在心裏一萬個不放心,誰知道那人,會不會把自己再次賣了。

“上大夫可否為孤使秦?”齊抿王看了眼秦園,至少,前世的此人,雖然一直默默無聞,但直到國破,他也沒背叛自己。

秦園搖了搖頭,苦笑着拱手道:“臣倒是很想為王上效力,無奈,別說列國君王,就連齊地,知臣者也寥寥無幾,再者,臣,臣在天下士子之中,風評也不是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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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抿王看着他,哭笑不得,心想這麽有才華有謀略的一個人,怎麽就得了個花癡症呢,才華謀略沒傳出去,憑長相好壞辦事的毛病,卻與自己的傻一樣,名揚天下。

“但是,這個蘇秦先生,來自燕,而此次燕也是攻宋國之一,孤怕他舊主難忘,左右難為。”齊抿王沉思片刻,字斟句酌道。

“王上,怎麽會,上次為他,我齊國興兵十萬,若他背齊,會遭天下人譏笑的。”秦園想到了那次聲勢浩大的示威,臉上不自禁地現出一絲豔羨。

得,又要犯病。

齊抿王看了眼旁邊的三位權臣,得到了三個真誠的點頭。

但齊抿王還是不放心,他做了更加周密的安排,一方面傳令蘇秦使秦,一方面派親衛,攜了自己親手加印的國書,暗暗找到猗頓,一起前往秦國。

在這個春意昂然的二月,四頭餓狼集結到了肥肉面前,而兩頭獵豹,伺機而動。

經過半個月的等待,陽面上陰面的消息幾乎同時傳來,蘇秦成功聯秦,名将白起,率秦軍十萬,集結在淆關,伺機而動。

對內是惡魔對外是頭豬的宋王,驚覺自己的國家在遭到了四國的包圍時,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不是盟國秦,而是那個動不動就帶兵為別人撐腰的傻乎乎的齊王。

當然,這也少不了美女間諜們的枕邊風,在宋王的心中,這位年少的王,是少見的俠義之主,自己這半年,早就有了相交之意。

于是,求救的國書很快便遞到了齊國的朝堂,這讓齊抿王拿到了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畢竟,相比較經常欺負人的秦,一直以來以學術禮義聞天下的齊,真地欺負別人一次,立馬會遭到別人的指責。

就像一個壞孩子,打人很正常,哪天不打人了,向你行了個禮,全天下的人都覺得這人變好了,一個好孩子,文明得很,哪天把一個人來頓暴揍,全天下的人都跑出來指責你,覺得你變壞了,要出手教訓你。

再者,秦國即便出兵的不光明正大,惹起衆怒,萬一人家追來,只要跑回到關內,把關門一閉,那萬夫莫開的函谷關,可不是一般人能打進去的。

有恃無恐嘛。

而齊國,罷罷罷,齊抿王在心裏搖搖頭,作為一個門戶大開的國家,要麽背水一戰,要麽幹脆跳海。

文明人,有文明人的做事方式。

齊抿王看了眼意氣風發的老将軍匡章,依然派他為大将軍,另外,把那幾個軍事新秀,包括田單,全部調到了他的手下。

齊軍需要實戰鍛煉,小将軍們也是,去吧,見識一下白起,體會一下人家變化莫測的用兵,觀摩一下秦軍銳士的不可抵擋。

燈下,齊抿王寫了一封密信,交給了親衛,連夜,飛馬遞給還在宋國的美女蛇田沙。

本來一片青綠的田野,被五國的鐵蹄恣意踐踏,翻滾的狼煙四起,即便下了一場又一場的春雨,也沒能為這個富饒的國家,帶來半分春意。

楚國憑借龐大的人數,對攻下的城池,霸道地全部占領,而相對遠一點的魏燕,則直奔宋王宮,那裏,據說藏着半個天下的財富。

但當泛着滿眼綠光的大軍來到王宮,頓時傻了眼,這裏不但沒有讓人瘋狂的財富,就連那個大魔頭宋王,也不見了蹤影。

宋都,成了一座空城。

既然沒了珠寶,但總算還有名揚天下的美酒,衆人為了搶奪財寶,拼死趕路,此刻是又累又渴,于是,将軍帶頭,霸占了王宮,宮內美酒,當作了飲水。

月上中天,細密的春雨下得潇潇灑灑,浪漫又溫柔,在沙沙的雨聲中,像一股黑色鐵流的秦銳士,流進了宋王宮。

屍體遍地,人頭被砍下,挂在了馬上,這是賞金,是爵位。

匡章騎着馬,立在這溫柔的月色下,帶着那幾個從未踏上過戰場的兵家弟子,靜靜地觀看了一場殘酷的屠殺。

二十萬齊軍,每天喝酒吃肉,觀摩了一代戰神白起,用八萬秦軍,殺掉二十萬五國聯軍,俘獲了本次聯軍的總指揮,楚大将軍景翠。

在深入宋國腹地一個月後,無論是聯軍,還是秦軍,都面臨糧草不繼的問題,雙方在泗水,展開了最後一場決戰。

獵豹雖強,終歸難敵五頭怒狼,在雙方精疲力竭之時,被秦軍三催五請的二十萬齊軍,終于铠甲鮮明地出現在雙方面前。

齊軍中戰鼓齊鳴,但不知有意還是年紀确實大了,鼓響了一大會,匡章遲遲未發出進攻命令,在聽到身後響起的龐大的車輪聲時,他才肅了臉,緩緩舉起了戰刀,但幾乎在同時,一聲清越的喊聲在身後響起:“齊軍不可妄動。”

幾輛王車,在漫天蔽日的冠蓋遮掩下,緩緩馳近,身着紅色冕服的齊抿王,神情冷厲,他的身後,跟着垂頭喪氣的宋王。

齊抿王轉頭,示意田文,聞名天下的孟償君走到兩軍中間,大聲宣讀了宋國等十二小國願意做大齊附屬國的國書。

與此同時,那十二輛王車上的各小國王,紛紛跳下車,跪伏在齊抿王面前 ,行着附屬國對宗主國的禮義。

戰神白起看着面前的一切,默然無聲,他是軍事上的天才,但這些國際上的景,他看不明白,他只知道,糧草已快絕盡的七萬秦軍,絕對不是以逸待勞的二十萬齊軍的對手。

他不會拿七萬士兵的性命,去做雞蛋碰石頭的事。

他靜靜地看着那位年輕的王,等着他的出招。

齊抿王擡手,讓十二位小王起來,朗聲說道“諸位,此大争之世,不可避戰,但凡戰,總要有個理字,五國與宋,無冤無仇,因為一塊莫名其妙的龜殼,便掠人地,殺人民,此為不義之戰。我齊地雖地不如楚大,兵不如秦強,但宋王等諸王求到孤這裏,天下人皆知,孤最看不得的,便是那以強淩弱這事,自繼位以來,數次打抱不平,沒辦法,我齊地,別無所有,唯有俠義之風勁吹,天下義士,無不歸入孟嘗君門下。噢,白将軍,秦為伸張正義,千裏奔襲而來,孤甚是欽佩,特意替宋王,送上糧草千擔,敬送歸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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