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戀愛？”周澤楷的頭向左邊偏了一點點，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再用食指在鬓角處撓了撓，問，“很明顯？”
“啊啊啊承認了！啊，我們高居‘最不願意看到其重生榜’榜首多年的周澤楷大帥哥！這有多少人要哭死啊！”同僚用歌劇般的語調誇張地說着這句話，足以看出他剛剛從什麽地方旅游回來。
這個名字很長的榜周澤楷是知道的，不僅是因為它有名，更是因為他是當事人。
由于時間領主重生之後面貌會改變，無法預測之後的長相，曾經就出現過一位時間領主貌美如花身材魔鬼，不知多少時間領主拜倒在她的裙擺下，誰知好景不長不過一個月她就重生了，還重生成了一個相貌平平的小老頭……
那時可以聽到整個星球上都充斥着“咔嚓咔嚓”的玻璃心碎裂的脆響。
這之後，就有好事者折騰了這麽個投票出來，衆多時間領主左顧右盼，最終把周澤楷推上了第一名的寶座，還蟬聯了一百三十多年。有不少人表示希望周澤楷去做點研究性的工作，打仗的時候誰知道哪裏會不會來個流彈，那這張難得的俊臉可就無緣再見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不能和周澤楷來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能夠在母星上看到他也賞心悅目啊！
“對方是過去的？未來的？什麽性別？哪個星球的？”感嘆完畢，同僚立刻就八卦了起來。
“過去，雄性，地球人。”周澤楷答得格外幹脆。
“地球人壽命很短，要好好珍惜啊。”
這種在多心人耳裏聽來不太禮貌的話語卻是時間領主的祝福，畢竟除非是時間領主之間內部消化，宇宙中任何生命都無法做到時間領主這般長壽，珍惜難得的伴侶是最真實不過的願望，所以周澤楷很真誠地道了謝，并告辭表示他這就要去約會了。
和葉修約會比周澤楷想象得還要有趣，兩人已經見了不下五十次面，一半是有計劃的，一半是不期而至。次數已然不少，可周澤楷依舊對下一次相遇充滿了期待。
他們擁有整個宇宙和無限制的過去未來，與葉修融入所在的時空之後，周澤楷找到了許多前所未有的樂趣，甚至發現了許多歷史和傳說，正是因為他們的介入才成為已知的事實，這感覺實在是又新鮮又好笑。就像現在他塔迪斯內的書房牆壁上挂着的那幅字，那可是王勃的真跡，作為他和葉修連夜将他從七百裏外弄到南昌趕上了滕王閣重修竣工宴席的謝禮——他們兩個發現在船上和他們相談甚歡的人是要去看望父親的王勃時，瞬間意識到他怎麽都不可能一夜間奔赴南昌寫下傳世佳作，連忙冒充水神用塔迪斯拖着船在贛江一路疾航，這才讓《滕王閣序》得以誕生。（注1）就更別提博羅科瓦星的首次起義的無名第一槍，空中花園是如何毀滅等等了……
想起葉修所說的不能忽視任何傳說，周澤楷覺得這話的确是真理，果然一切傳說都是有跡可循的。
這次的約會是葉修傳遞的坐标，是周澤楷在自己不知何時在地球上買的一本書的扉頁上發現的，想來是葉修不滿于自己單方面的發坐标“調戲”，卻又不能直接通過塔迪斯發消息，也就只能用這種曲折的方式來找自己了。
反正無論什麽時候發現都不晚，時間旅行者，就是這麽任性。
由于是難得的從嘉利弗雷出發，周澤楷特意去買了一種叫“星芒”的點心。這是嘉利弗雷的一種傳統吃食，在光線下表層會折射出細碎的光點，就像夜晚的星空。周澤楷很期待葉修看到它時的驚奇表情，說不定還會問上面是不是撒了鑽石粉末，到底能不能吃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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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失望了。
在周澤楷按照坐标來到了上海郊區後，塔迪斯剛剛停穩，葉修就直接推門進來了。點心盒就放在駕駛臺上，格外顯眼，葉修将它拿過的動作分外自然，甚至沒拆開包裝就說道：“啊，有段時間沒吃星芒了，謝了小周，這次是從老家過來的？”
周澤楷覺得自己有點不爽起了未來的自己——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能夠見到第一次遇到自己的葉修？到底是何時的“驀然回首”？他甚至在腦海裏規劃起了許多第一次，葉修比自己想象得見多識廣得多，想要收獲他驚喜的眼神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起小時候陪母親看的電影，周澤楷忍不住在心裏嘆氣——那位時間領主邂逅了一名十九世紀的地球人，帶着她徜徉各個時空，收獲了各種崇拜的目光，一路甜到最後——反觀自己，和說好的完全不一樣，畢竟葉修本身就有一臺塔迪斯，想去哪都随他樂意啊。
星芒做得精致小巧，可作為一個漢子，葉修對于吃的東西顯然是味道夠好萬事OK，直接一口一個，間或給周澤楷投喂一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盒掃光了。拍了拍手，葉修終于聊起了今天的主題。
“小周，今天這事兒又得麻煩你了。”葉修簡單說了一下，“三個小時前有系外飛行器墜毀在了外面，榮耀十分鐘前進的場，找到一名外星人。他情況不太好，還不會說話，整個榮耀也沒人認識，只能把你喊過來了。”
周澤楷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便和葉修一起往外走。誰知剛一走出塔迪斯，就收獲了目光的洗禮，一道道的簡直和箭一樣，還是箭頭浸了松脂燃着火的那種。周澤楷不明所以，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這裏是野外，不遠處有個外觀完整的小型逃生艙，已經被隔離，在場的不是荷槍實彈的軍人就是穿着白大褂的榮耀研究員，而讓周澤楷感到些許不适的眼神都來自于後者，讓他很是茫然——之前他和葉修接觸到榮耀的人時，也會接受到滿室的目光，只是從來都沒有這麽……帶着怨念？
“同志們辛苦了，沒事了啊，充值的外挂已到賬，搞完了這件事大家就可以回去繼續上淘寶了啊。”葉修挂着友好的微笑揮手。
“……購物不是重點好麽。”一位銘牌上寫着“杜明”二字的研究員表情堪稱泫然欲泣，“平日裏也就算了，光棍節還要被你們兩個暴擊，還給不給單身狗活路了？不怕被我們燒嗎？”
葉修臉上的笑容愈發友善了起來：“需要我帶你去未來看看小唐究竟嫁給誰了嗎？”
“不不不不不要啊——”杜明發出一聲慘叫，急忙撲了過來，“萬一不是我那可就成定點了！成了定點就改不過來了求放過啊！”
周澤楷有幾分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榮耀裏還有人了解時間定點，是葉修科普的嗎？
所謂時間定點，就是時間中一個固定的點，是必然會發生的、不可更改的事情。時間領主穿梭時空看起來分外逆天，卻也有頗多限制，最主要就是因為時間定點的存在。時間定點分為兩種：一類是歷史定點，即是歷史上必然發生的事情，這個事情對後世的發展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一旦更改未來諸多重要事件都不會發生，故而至關重要不可更改；第二類是時間線定點，即是對于一個人來說，他已經經歷的事情無法更改，尤其不能踏足自己的時間線去修改過去，這會造成時間裂縫，甚至瞬間産生爆炸毀掉大半個宇宙。有些時候，甚至讓對方提前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也會制造定點，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算命者與茶壺的故事——有一位男子不相信村裏十分有名的算命先生，讓先生算一算自己的名貴茶壺何時會碎，先生答明日中午。第二日，這名男子便小心翼翼将茶壺放着，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它，無論妻子怎麽喊都不搭理，妻子一氣之下就将茶壺摔碎在地上，時間剛好是正午。
所以，倘若葉修将杜明帶到了未來，看了唐柔的丈夫是誰，就算這件事發生在未來，也會成為杜明時間線上的過去，那麽在那一刻杜明所見到的唐柔的丈夫，就必然是唐柔的丈夫，哪怕他回到現在，再如何努力追求唐柔也無法改變已知的事實。
就算能夠穿梭時空，後悔藥這種東西，也從來都不存在。
“啊，你們來了啊。”
葉修正調侃着杜明，這一聲招呼突然響在耳畔，這聲音周澤楷有些耳熟，也有些陌生。他下意識地轉過身，循着聲音來的方向看去，瞬間便是一怔。
周澤楷真的是沒有料到，自己居然能在地球上看見一個熟人，而且還是在榮耀裏。雖然他知道榮耀雇傭了不少滞留地球的外星人，可他從未将他們和自己的朋友挂上鈎——更何況周澤楷并沒多少能稱得上好朋友的人。
面前這個人就是一個。
而此刻對方穿着榮耀的白大褂，笑盈盈地看着他，笑着笑着卻微微蹙了眉頭。可下一刻，他的眉心又霎時舒展開來，向他們招着手：“快過來吧，再不搞清楚原因，那位外星友人說不定要挂了。”
周澤楷瞬間反應了過來為何這聲音聽起來有點陌生——之前他可從未聽過對方用聲帶發聲。
對方的名字如果用中文音譯的話，接近于江的讀音，是來自……用地球的認知來看，是水瓶座的λ，東方叫壘壁陣七，西方叫Hydor或Ekkhysis——意思是水流的星球，居民被稱為?淼人。這個星球是周澤楷待過的，甚至比地球還讓他舒服的地方，因為?淼人全靠腦電波交流，對于外來人而言，就是他們天生會讀心術。寡言少語的周澤楷在那裏過得簡直如魚得水，聊天全靠想——雖然他不會接收腦電波，可這個種族為了能和其它星球外交，發明了腦電波接收器。
對這一種族天賦，周澤楷表示實在是太羨慕了。
可惜的是，由于這個文明沒有秘密可言，導致整個種族都過分的誠實友好，武力值十分低下，最終在被Dalek入侵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甚至于在求救信號發射出去前就被徹底毀滅。
現在周澤楷在地球上見到了故友，可以說得上是驚喜的，然而瞬間他又不确定了起來——如果故友逃過了那一劫固然令人欣喜，可萬一他認錯人了呢？畢竟?淼人的聲帶有沒有用他都不确定。
走近了的周澤楷飛快地看了一眼他的銘牌——江波濤。這個名字……不得不說，太有?淼人的風格了。
無奈之下，周澤楷只能暗自給他丢腦電波，可惜對方沒有任何額外的表示，只帶着他們邊往逃生艙走，邊嘴巴不停地給周澤楷解釋。
“小周，這名外星人應該是受傷了，生命特征很弱，現在是通過艙內自帶的醫療系統維持生命，我們不敢随便搬動，只能就地圍起來了。鑒于對方生命形态特別，明華也不知道該怎麽救治。”說着到了艙門處，江波濤便彎腰沖裏面喊，“明華，你先出來。”
方明華從半人高的艙門裏鑽了出來，對裏面指了指，說：“儀器在自動分析他的身體成分，快算完了。”
“好。”江波濤示意周葉二人，“裏面太小了，我就不進去了。”
“嗯。”周澤楷心裏有事，難免聽得有幾分心不在焉，沒有仔細思考，等他彎腰進了逃生艙後，才明白為何江波濤會刻意提及生命形态的問題。
那個人形生物呈現半透明的半固态，顏色偏乳白，個頭不過一個巴掌那麽大，五官卻清晰可辨。此刻他一動不動地平躺着，偶爾蠕動一下，像是在無力掙紮。
“認識嗎？哪來的？”艙內空間很小，葉修站都站不直。
周澤楷茫然地搖了頭：“不認識。”
“诶？不是吧？”葉修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周澤楷默不作聲地走到了這個奇特的生物身旁，蹲下再度仔細端詳，可依舊無法将對方和記憶中的任何一個種族挂上號。他只好轉移方向，研究逃生艙，看是否能找到一些标志性的東西，站起來的時候還差點撞到頭。
“就這麽點大的地方，我們早就找完了，沒有能指示身份的東西，就是很普通的逃生艙，連個标記都沒有。”葉修沖周澤楷聳肩，“如果要說特別的東西的話，大概就是套着他的那個內艙，防震動的水平極高，我可沒在其它逃生艙裏見過這樣的防震設備。不過，也許是因為他這個種族偏流質，如果震得太厲害了會散掉才這樣設計的？”
“可能。”周澤楷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話說這小人真安靜，看起來還真不像個生命體。”話雖這麽說，可兩人都知道宇宙之大，無奇不有，別說是液态型的生命，就連氣态的都有。
“嘀——”就在此時，儀器發出了計算完畢的提示音。
“我看看。”葉修湊到屏幕前，看着上面的結果，語氣分外疑惑，“這什麽東西？它是微生物合成體？”
周澤楷聞言也湊了過去，才看了一眼就怔住了：“白火……”
“嗯？白火是哪裏人啊小周？”
不是智慧生命，不過是一種微生物集合體，在收到強烈刺激後會主動攻擊附近溫度最高的東西，一旦沾上就會自爆。巴掌大的白火，自爆效果堪比散彈槍，就算是時間領主，若是要害部位被這樣直接攻擊，也很難有重生的時間。而擁有兩顆心髒的時間領主，體溫比地球人要高上兩攝氏度……
這一串念頭剛從周澤楷腦海中閃過，逃生艙內的燈光瞬間化為紅色，冰冷機械的聲音響起——
“檢測到關鍵字‘周’，震動系統開啓。”
得躲開……
瞬間做出判斷的周澤楷，身體卻在瞬間僵住。
他身後是葉修。
身為時間領主尚有一絲存活的可能，可若是葉修——必死無疑！
“小周！”
随着這兩個字落地，身後的葉修将他撲倒在地，然後死死地、用身子将他完全罩住。這一套動作下來，不過一秒鐘時間，唯一跟得上這個速度的只有周澤楷的大腦，卻也除了一個“不”字，再沒有別的東西。
“砰——”
周澤楷眼前亮起一片刺目的白色，然後便是滾燙的液體澆在身上。
“葉……葉修……”周澤楷完全不敢動，他無法直接看到葉修的傷勢，卻也能想象得到有多糟，此刻貿然移動葉修只會加重傷情——
“什麽動……卧槽？！”艙門處探了個頭進來，是方明華，他看着炸滿了血肉的內艙完全呆住了。
周澤楷扭頭看他，聲音了甚至有幾分懇求：“救他！”
“啊？你沒事吧？”方明華爬了進來，蹲到他們身前，一把就将葉修從周澤楷身上掀開，仿佛葉修只不過是蓋在周澤楷身上的一張毯子。
沉重的軀體砸在周澤楷身側，仰面朝上——
露出了胸口一個破碎的大洞。
葉修，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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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接受任何刀片……看過dw的此刻應該都能明白老葉是什麽設定了。沒看過的乖乖等下次更新吧=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