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見面時，便是朋友，只能是朋友。
周澤楷剛停穩塔迪斯走出去，還沒邁出幾步，身後便傳來了絕不會被他錯認的引擎聲。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站在那靜靜地看着君莫笑變為實體，目測了一下距離，便是一陣搖頭。
——上次葉修說他單獨駕駛塔迪斯沒多久，果真不是瞎說的。
兩臺塔迪斯挨得太近了，門抵着門。假如它們真是人，此刻完全處于就要接吻的狀态。除非葉修瘦成一道閃電，否則是沒可能從那麽窄的縫隙中爬出來的。
果然，推門聲一響起，就伴了一聲“卧槽”。又過了十幾秒，君莫笑再度開始在虛實間切換，往旁邊挪了二十公分。見還是開不了門，便又移了二十公分，這才想起來給君莫笑調轉個方向，門朝着另一邊開了，終于走出了周澤楷心裏的那個人。
“怎麽樣？是不是進步很大！”葉修得意地拍了拍門框，那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考了好成績求表揚的小學生。
于是周澤楷點了點頭：“不錯，繼續加油。”
“哈哈，查到塔迪斯的信號我就趕緊過來了，還以為趕不上呢。”葉修走到他面前，“如果多給我點時間我估計能算得更準确些——不過無論如何都比上次我直接把笑笑壓你家小穿雲身上好啊！”
……周澤楷驀地就對下一次見面有了深深的擔憂。
“不過還是覺得倒糖太麻煩了我有點手忙腳亂。”葉修将手上還拿着的半袋糖卷了卷口子，不願放回去索性就塞大口袋裏了。他拍了拍衣擺，上面沾着不少砂糖顆粒，“你看都弄到身上了。我後面有沒有？小周你幫我弄下。”說罷就轉了身。
早就知道接下來見到的葉修會不斷的對自己進行試探，可周澤楷也沒想到一上來就這麽考驗他的自制力。不止上衣的衣擺，就連褲子上也沾了不少白砂糖，位置還剛好是在臀部。周澤楷心知他表現得越不自然便越是心裏有鬼，便只能伸手抖去了葉修衣擺上糖粒，然後迅速地在他褲子上拍了幾下。也是幸虧他現在有九百歲，否則還真不确定自己能天衣無縫地掩藏自己內心的情感。
“好了。”
葉修轉過身來，面上也看不出什麽，只是開口道：“其實最近我自己飛，朝代和地理位置都基本上沒問題了，就是微操還是會時不時地出些問題。”
周澤楷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中午了，便建議道：“邊吃邊說？”
“成。”
塔迪斯停的位置就在市中心，兩人沿着小巷子走出去便是繁華地帶，找了間順眼點的店就進去開了個包廂。結果坐下之後，才發現雖然是飯點，但兩個時間旅行者都剛吃沒多久，一點也不餓，都以為是對方想吃，結果就只能占着一個包廂點茶水喝，可把老板郁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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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方面，日期已經完全不成問題了。”茶水上好後，葉修開始“交作業”，“我去侏羅紀看了恐龍，還去看了北京奧運會——當年因為工作原因錯過了，總算沒遺憾了。唔……還有我回小時候那條街上去喝豆漿了，自從老爺爺去世之後好多年都沒吃到那個味兒了。總之這些都行，但是如果要精确到幾分幾秒的話，就總不太準。地理方面也是，大一點的範圍絕對不會有問題，比如哪個城市哪條街道，但如果你要我具體到哪棟樓哪一層哪個房間的哪塊地板上……唉！”葉修嘆氣，“有一次回基地，笑笑居然把我送到女廁所裏去了，還好那個點沒人，否則我就慘了。”
“……算給我看看？”周澤楷為葉修默哀了一秒，便報了一個時間點出來。
葉修直接用食指沾了茶水就在桌上演算了起來。比起記憶裏熟練得幾乎在腦海中閃現一下就能得出結果，現在的葉修反應要慢了很多，花了大概有十五秒才得出了最後的坐标。
周澤楷掃了一眼，點了下頭：“是對的。”
“嗯？”葉修有些不解，“我之前也是這麽算的啊，那為什麽還是會出錯？”
周澤楷想了想，覺得有一個很大的可能：“可能是君莫笑。”
“笑笑怎麽了？”
“鬧別扭。”
“……小周你剛才說啥你再說一遍？”
于是周澤楷放慢了語速，咬字清晰地答道：“傲嬌！”
“噗哈哈哈哈！”葉修對着自己的大腿拍了好幾下，“小周你的地球詞彙量挺豐富的啊！”
……這是你現在還沒和君莫笑打好關系呢，當然，就算是關系好了也會時不時地被帶偏幾次。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君莫笑，周澤楷自己的塔迪斯搭葉修的時候都各種不情不願要吃鹹的了，長期和定點混一塊的笑笑願意載葉修滿宇宙到處跑絕對已經是真愛級別了。
“所以也就是說，笑笑雖然在我的糖衣炮彈的賄賂之下願意載我了，但是還是覺得不該這麽簡單便宜我，于是就各種給我耍小脾氣使絆子是吧？”
“嗯。”周澤楷安慰道，“時間久了會好的。”
“那就長期奮鬥呗，反正我別的不多，就時間多。”葉修拿起杯子才想起來自己剛才伸指頭進去了，便把杯子放下一點都不見外地去撈周澤楷的杯子，“就是好不容易終于會算坐标了卻飛不到正确的位置，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啊。”
看葉修用自己的杯子喝茶，嘴唇剛好就挨着他方才喝喝過的地方，卻又沒有絲毫重疊，只讓人感覺心裏癢癢的，周澤楷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裝作思索的模樣，然後道：“你開我的？”
“嗯？可以嗎？”葉修立刻把杯子放下了，“走走走！早就想開下小穿雲了！”
于是兩人坐下沒一刻鐘就結賬跑了，老板總算是松了口氣，周葉二人前腳剛走就把新的客人引進了包廂。
能駕駛周澤楷的塔迪斯，葉修顯然是非常興奮的，也沒有絲毫要掩飾的意思。他進了駕駛室就圍着駕駛臺繞了好幾圈，這邊摸摸那邊摸摸。他們兩人的塔迪斯型號不同，雖然功能大抵相同，但周澤楷這臺性能更加穩定，操作起來也相對容易一些。葉修面對這個簡化了不少的駕駛臺有點摸不着頭腦，抓着周澤楷問了好些問題，周澤楷都一一解答了。
見葉修明白了二者之間的不同，周澤楷便問：“想去哪？”
“這無所謂啦，先測試一下，就明天的這個點，往東邊挪兩米好了。”葉修看了眼時間，又花了十幾秒，将結果遞給周澤楷看，“周老師檢查一下？”
周澤楷點了點頭：“很好。”
葉修得瑟地笑了笑，就把他的計算所得輸入了坐标系統中，然後一把将引擎蓋給掀了起來，注意了避開視線，不往裏面看。周澤楷立刻擡腿要往樓梯下面走——那個放鹽的箱子就在樓梯下面放着——結果眼角餘光就看見葉修把手伸進了褲兜……
周澤楷大腦中警鈴大作！
“等——”
晚了。
葉修把那半包糖全部抖進了引擎裏。
自古鹹黨甜黨勢不兩立，那麽請問一個鹹黨被強行塞了滿嘴糖會是什麽反應呢？
必、須、炸、毛、啊！
只聽引擎轟的一聲開始瘋狂運作，塔迪斯抖得像是八級地震一樣，周澤楷直接往後一摔，差點咕嚕咕嚕滾下去。葉修也被直接甩到了欄杆上，連忙用胳膊固定住自己不敢撒手。
“卧槽這是怎麽回事？！”
周澤楷努力穩住身形往樓梯下面去：“要給鹽！不是糖！”
葉修給跪了：“……你們塔迪斯還分口味的？！”
周澤楷好不容易下了樓梯，塔迪斯又是一個劇烈抖動，整個一歪。這下由于沒有扶手可拉，周澤楷直接給滑到了大門口。
“……小周我感覺事情有點不太妙啊，”葉修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據，“這都偏到哪裏去了——小穿雲在一邊飛一邊自己發警報啊！”
“現在的坐标？”
葉修将數值報了出來，周澤楷一聽頭皮便是一陣發麻。
“時間風暴！”
這是要一頭往時間風暴裏紮啊！
想起第一次見到葉修時這個男人所說過的話，周澤楷毫不懷疑這次自己是真的要往時間風暴裏走一遭了。再不遲疑，周澤楷将音速起子掏出，用它打開了門口的表盤，把數據線從裏面扯出來，紮了個活扣丢出去，套住了樓梯扶手，然後拉着它往樓梯方向而去——那個箱子就卡在了那裏。
“我現在該做什麽？”葉修現在完全拿這臺塔迪斯沒轍。
除了趕緊拿到鹽之外還能做什麽，這周澤楷也不清楚啊，只能遲疑着開口：“……哄一哄？”
結果葉修還真信了，連忙撲過去抱住駕駛臺，一個勁地誇道：“一槍穿雲同志你最帥了，真的！要是塔迪斯屆有選美比賽你肯定和小周一個地位！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翻遍整個五維都找不到比你更具美貌與智慧的存在了！你缺不缺對象？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有點傲嬌愛吃糖的！”
周澤楷：“……”他剛剛手一抖差點掉回去好嗎！
好不容易爬到樓梯口，周澤楷一個翻身到樓梯下方空檔處，總算是夠着了那個裝着鹽的箱子。平常的話只要半包鹽就足夠了，可眼下吃了糖，周澤楷還真不知道要多少才夠，只好直接把箱子整個抱起，探出身子來，對駕駛臺上的葉修喊：“葉修！接着！”
葉修接住被周澤楷扔上來的箱子，連忙打開蓋子就撕開包裝袋嘩嘩地倒了六大包下去。塔迪斯哼哧哼哧地又震了幾下，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可還沒等兩人松口氣，塔迪斯又是劇烈一顫，然後整個駕駛室內都開始閃起了紅光。
“這又是怎麽了？！”
周澤楷三步并作兩步跑了上來，一看屏幕就是一嘆：“還是進來了……”
是的，就算已經格外努力，可他們現在确實已經進入了時間風暴。塔迪斯的防護罩已經開始工作，可在時間風暴之中，根本就撐不了太久！
“那我們趕緊飛出去？”
“不行，時間亂流，沒法飛。”周澤楷在駕駛臺上掀開一個小蓋子，果斷地按下了那個大大的紅色按鈕，“要手動駕駛。”
時間亂流的幹擾之下根本就無法進行時空間的跳躍，只能用最原始的手動駕駛将塔迪斯直接開出去！
他猛地一推按了按鈕之後升起的方向杆，塔迪斯便真如一臺在宇宙中的飛車一般，向前直直沖去！
“防護罩？”
葉修報道：“百分之八十七……損耗得太快了！已經百分之五十以下了！”
“放心，進得不深。”周澤楷看着屏幕上飛快略過的時間亂流，他可以在那些碎片中看到各個星球的各個年代，努力在裏面找着相對平穩的出路，“能出去！”
在防護罩只剩下百分之六的能源時，他們終于從時間風暴裏沖了出去。
警報停止。
周澤楷拉開了門，這臺方才狂暴得一頭紮進宇宙中最危險的地方，又鎮定地從中殺出的塔迪斯此刻正安安靜靜地懸浮在宇宙之中。他們正面對着瑰麗的星雲——它還在時刻變幻着，沒有一秒是靜止不動的。
“……這是哪裏？”
“美杜莎簇射瀑布。”周澤楷介紹道，“時間與空間的中間裂縫，也是時間風暴的入口。”
“裏面那麽吓人，外面看起來還挺漂亮的嘛。”
“嗯。”周澤楷側頭看他，并沒有被葉修用這些話把問題揭過去，“想當然，嗯？”
葉修“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豎起三根手指：“下次塔迪斯載我前我一定問清楚口味！這次是我的錯，我給你泡茶！”說着就轉身，往茶水間的方向去了。
周澤楷目送他走進走廊，又一次轉過身來，看着那因為時間亂流而不斷扭曲，卻因此折射出難以描述的細膩色彩的時間風暴入口，屈起食指和中指，用指節在塔迪斯的門板上敲了兩下。
“你是不是想他了？”
看着那個入口，周澤楷輕輕地道。
“我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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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應該已經對前面哈哈哈最後哇哇哇的模式習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