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今日晌午夫人央求老奴帶着她去鼓樓街買梨子, 說是秋季快到了,想給府裏的下人多備點潤喉湯用,老奴便趕着馬車帶着夫人去城外的梨莊買梨子, 回城的路上老奴竟發現有人跟蹤老奴,老奴吓壞了忙改道朝侯爺這邊的別院來了。”

躺在榻上的季迎柳還未睜眼, 便聽到吓得六神無主的管家口齒清晰的解釋聲。

“那夥人從哪開始跟蹤你們的?”接着是沈砀低沉的詢問聲。

“老爺也不清楚, 等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跟着我們好久了。”

“你先下去吧。”沈砀道。

.............

季迎柳聽到這兒, 已徹底清醒過來。

昨日~她問玄夜沈砀人在哪, 可玄夜竟也不知。

她忽想到了那個噩夢,夢中沈砀在巫蠱案中不知因何原因在均州身受重傷性命垂危, 一夜之間昔日擁護沈砀的朝臣競相倒戈父皇, 沈家就此陷入危機, 太子緊跟着倒臺, 父皇趁勢收走沈砀手中兵符, 變得一無所有的沈砀并未就此一蹶不振,而是趁着好大喜功的父皇松懈,竟集結沈家兩兄弟連夜帶兵入宮和父皇殊死一搏, 反了。

父皇是她親爹, 她雖恨他利用自己, 可也不願親眼看他如噩夢中一樣落個慘死的下場, 何況她養父母還在父皇手中,若父皇有什麽意外, 她養父母也會跟着沒命。

而沈砀, 她已欠他良多,從前她沒機會還他,這次若她能幫他度過難關, 興許他也不會被父皇逼着造反。

左右她都要遠離這些是非離開大淮,索性在臨走前豁出去一把,試着改變所有人的命運。思及此,她索性孤注一擲尋個理由尋找藏在外面的沈砀。

李管家是沈砀最信賴的人,沈砀人在何處他或許知曉,于是她便将計就計,命李管家帶着自己出府買梨子的由頭令玄夜跟蹤她,試探管家是否得知沈砀人在何處,好在上天垂憐,竟被她瞎貓碰耗子真找到了沈砀!

季迎柳唇角牽起唇角,剛想贊一句自己好聰明,可剛一動,渾身如散了架般疼痛,她“嘶”的一聲,連咳好幾聲才緩過氣來。

“哪不舒服?”這時,房門驟然被人從外推來,季迎柳還未從榻上坐起來,沈砀已快步過來,按着她肩膀,将她按在榻上,冷着臉叱她:“你傷了肺,不能輕易亂動。”

季迎柳一愣,随即在心裏暗罵玄夜一聲,我只讓你做做樣子追追我,可沒讓你來真的!你丫的夠狠的!随即忙牽起唇角,握着沈砀按在她肩頭的手,斜着眼嬌~聲道:“我沒事。”

說着,恐沈砀不信忙揮動胳膊,就要摟着他頸子,“你看,我人不是好好的麽?”

沈砀卻是更氣了。

段昭說她坐的馬車早已散架,若她被甩在馬車外晚一會兒,恐怕現在不止是傷肺,可能肋骨都要斷上幾根,她不是一直只出府給他買梨子熬潤喉茶嗎?此次竟給府中所有人都買!這多少令他不悅。

而她此次受了這麽重的傷,還給他嬉皮笑臉的說沒事!真不知珍重自己!

他将頭一偏,避過她雙臂,端起桌案上的藥碗,湊在她唇邊,冷着臉壓抑着怒意:“既然好了,把藥喝了。”不由分說的将她從被褥裏拉出來,就要将藥灌她嘴裏。

季迎柳再不知他為何生氣。

噓着他陰沉的臉色,試探的伸手握他的拇指,“你生氣啦?”

“你值得侯爺我生氣?”沈砀冷不丁的斜眼看她,大掌卻沒挪動分毫,任由她牽着。

季迎柳被他一噎,卻似不生氣,她唇角一挑,竟聽話的垂下頭将藥喝了,末了,擦了擦嘴,重新躺回榻上,閉上了雙眼竟真的要睡去。

沈砀滿腹怒氣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将藥碗“咚”的一下擱在桌案上,轉身就要走。

“幫我把門管好哦。若侯爺不願意,那我自己起來關門也行。”床榻上傳來一聲慵懶惬意的嬌~媚聲。

沈砀步子一頓。

這丫頭慣會認錯哄他,今日怎的沒見她來哄他,反而一直将他往外趕!

一向被人哄着的沈砀頓時覺得自己在她心底抵不上全府人就算了,還遭受了冷落。

他驟然轉身,脫靴上榻,身上連被褥都沒蓋,直~挺~挺的仰躺着,喘息微沉。

“侯爺您不是要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那受傷的人兒悄悄的偎過來,趴在他胸口,用指尖畫着圈圈驚訝道。

沈砀好幾日沒和她親熱,怎受得了她刻意的挑逗,眼皮跳了跳,克制的攥緊了拳頭。

忽唇角一熱,卻是她低下頭輕吻了他一下,沈砀身子倏然緊繃,依舊沒回應她。

許久,她似是覺得無趣,從他身上翻下來自個面朝內睡去了。

正等着她再接再厲哄他的沈砀:“........”

沈砀再忍不住,猛地睜眼,伸手就要将人拉入懷裏狠狠親一番,然他人剛一動,那面朝內的人兒忽撲過來窩在他懷裏,她睜着杏眸,笑得如同得逞的小狐貍微眯着眼,驚訝道:“侯爺終于肯理我了,我還以為今晚上侯爺都不會理我了呢。”

她說罷,不待他反應,杏面上閃過一絲痛楚,低聲喘息了下。

“哪疼了?”沈砀滿腹怒意頓時沒了影,忙摸她胸口受傷的地方。

“這不疼。”季迎柳皺着一張小~臉,帶着他大掌按在她心口上,她咬着下唇,芙蓉面上襲滿紅霞似憋笑忍得辛苦,在他耳邊怯聲道:“妾這兒疼,是想侯爺想的疼。”

胸腹似一瞬灌入蜜糖,沈砀餘怒頓消,心緒激蕩,恨不得立馬将壓在懷裏好好愛憐一番,可她還傷着,若他當真施為,豈不是和禽獸無疑。

他有心懲罰她,便抓着她小手,将人拉入懷裏照着她頭臉狠狠親了一番。

季迎柳輕笑着連連閃躲,兩人很快便都有些把持不住,待兩人唇分,季迎柳忙靠在牆角貓着,而沈砀喘着氣躺在外側,兩人中間能躺個幾百斤的大胖子。

須臾,她忽輕輕挪過來窩在他懷裏,拿着他一縷發絲玩着,邊輕聲道:“若我今日真的不幸摔死了,侯爺也不用留戀。”

沈砀氣息還不穩,聞言将她摟入懷裏,不悅的叱她:“有我在,你不會死的,我也不允許你死。”可惜的是今晚追她馬車的刺客似并不戀戰,只和段昭糾纏一會兒便撤走了,他已派人去查了,想必過不了幾日便有眉目。

“我是說如果。”季迎柳放下他發絲,揚起身懸在他上方,輕笑着剛要重複一遍,頭忽被沈砀不悅的摁在懷裏,他低啞如同宣誓的地方炸響在耳邊:“我說了你不會死便不會死,你不是說要伺候我一輩子嗎?這一輩子還沒完,你舍得?”

她當日被迫說這話可是胡謅的!

季迎柳心頭發笑,想要反駁他,可話到嘴邊竟方覺苦澀。

沈砀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對她用了心,而她卻........

“怎麽不信我?”半晌,沈砀未聽到她答複,垂下頭凝視她。

她眼睫忽顫了顫,忽垂頭親了親他唇角,笑得腼腆且嬌~媚:“我信。”可神色卻不若尋常理直氣壯,反而有一絲心虛。

這是躲閃的的意思,沈砀剛想弄明白,房門忽被人扣響。

季迎柳一愣。

此刻是深夜,若無緊要的事無人會來驚擾沈砀休息。這念頭剛在腦中閃過,沈砀已掀開被褥,快步過去開門。

寒風順着洞~開的房門一股腦湧~入房內,季迎柳冷的打了個哆嗦,忙用被褥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并伸長了耳朵聽外面動靜。

只聽站在門外的沈砀沉聲道:“什麽事?”

段昭焦灼的一拍手中折扇,壓低聲音道:“剛才東宮剛傳過來的小道消息,貴妃見我們遲遲不露面,不肯交出兵部,竟将大公子給扣在均州了。”

“均州也傳來消息說,大公子幾日前出營巡邏時,遭到一批悍匪劫持,至今人下落不明,均州那邊怕消息傳到善京,引起局勢動蕩将大公子失蹤的消息壓下,只派兩個親信來善京給咱們傳消息,侯爺恐怕這次老皇帝是真想致我們于死地,先是貴妃的事控制住沈皇後,後又有人控制大公子,我不信這巫蠱的事和皇帝半分關系都沒,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得趕緊拿出個對策。”

季迎柳心頭一驚。

段昭嘴裏說的大公子,便是沈砀的大哥,沈均。

沈均曾在京衛指揮所任職,後被調至均州任職總兵,手握重兵,和沈砀手無實權的左都督一文一武的把持朝堂,若非如此,父皇也不會如此忌憚沈家。

眼下沈均出了事,等同于沈家自斷一臂,那麽沈砀的處境會變得比眼下更為艱難。沈砀為了自救,定然連夜會趕赴均州,解救沈均。

那麽在她噩夢中,先前沈砀不知因何原因在均州身受重傷性命垂危的事,或許就是因沈均。

或許她可以從沈均身上插手此事,改變所有人的結局,思及此,季迎柳心頭一陣激動,連雙手都在發顫。

“準備快馬,我們連夜上路去均州。”門外,沈砀毫不遲疑的對段昭道。

段昭連聲說“好”,立馬去辦了。

沈砀站在門外片刻,這才邁着沉重的步子入了屋。

季迎柳忙掀開被褥,快步走到沈砀跟前,緊握着他的手一臉焦灼道:“我要跟你一同去均州。”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來了渾身沒力氣就寫出來這一更,明天繼續雙更。

劇情提示:大概還有1萬字所有吧,女主就要遠走高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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