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時間的齒輪不停轉動,轉眼間到了十二月。天氣徹底轉涼,樹上的葉子搖搖晃晃,終是抵不住冬風的摧殘,飄零而落。
宋家每年過年前都會找一天聚在一起,那天無論多大的事都要推掉,全員到場。
過年事多,這就算是過年聚會了。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宋厘卿最排斥的一天,宋厘卿素來跟宋家那些人不親,他們也從來沒把宋厘卿當成宋家二小姐。
大家都知道宋老爺子宋紀宗不喜歡宋厘卿,宋家一支都是看老爺子臉色行事,自然對宋厘卿沒什麽好臉色。
今年回去她就不能是一個人去宋家老宅了,宋君瀾點名讓她帶着陸修衍一起回去。
只是上次他就不願意,這次能同意麽。
不管他同不同意宋厘卿也要試試,這次和上次情況不同,而且宋家她唯一害怕的就是老爺子,到時候自己只身前去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麽龍潭虎穴。
為了讓陸修衍陪她回宋家,宋厘卿又開始如法炮制,一大早起床給他做飯。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沒拿牛奶給他,端了碗熱粥。依然把人堵在樓梯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
陸修衍領帶還沒系拿在手裏居高臨下的看她,“有事說事,不用獻殷勤。”
宋厘卿端着碗跟在他身後走進餐廳。
“這不是快過年了麽,咱倆結婚也這麽長時間了,還沒回家看看呢。”宋厘卿捧着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爺爺特地讓我跟你回家,你看上次陸爺爺生日我也去了吧,禮尚往來你是不是也要陪我回宋家啊。”
陸修衍優雅的喝着粥,片刻後點了點頭,“可以,什麽時候?”
宋厘卿顯然沒想到他這次那麽好說話,自己打了一大段的腹稿還沒說完呢。
“下周六,晚上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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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宋厘卿連連點頭,兩人一起吃完早餐準備去學校。
陸修衍拿着領帶對宋厘卿勾了勾手,宋厘卿不明所以走過去,現在她要溫柔賢淑有求必應,以免陸修衍一個不滿意臨時反悔。
“給我打領帶。”陸修衍把手裏的領帶遞給她,仰着脖子等着人伺候。
宋厘卿笑着把領帶接過來,“我不會啊。”
“我教你。”陸修衍指了指脖頸,示意她少廢話,快點照做。
“你自己不能系麽?”宋厘卿盡量壓着脾氣,溫溫柔柔的回了一句。
何必浪費時間。
陸修衍啧了聲拿過領帶,作勢要自己系,“我下周六好像有事,可能......”
話還沒說完領帶被宋厘卿一把搶過去,“你教我吧,我很聰明的,一點就通。”
陸修衍滿意了,宋厘卿扯了扯領帶想勒死他。
宋厘卿白皙的手指在純黑色的領帶間來回穿梭,陸修衍看着她認真的模樣不着痕跡的揚了揚嘴角。
只是這玩意看別人做挺容易,自己做起來笨手笨腳難度像是上了十個階梯。
足足十分鐘才把領帶系好,勉強能看。
“怎麽笨成這樣。”陸修衍輕輕彈了彈宋厘卿白淨的額頭,心情頗好的去開車。
宋厘卿瞪着他的背影,揉了揉額頭。總覺得剛剛那句話裏帶着一絲絲寵溺的味道,她搖了搖頭,不敢相信,肯定是自己會錯意了。那可是陸修衍。
宋家老宅距離金沙灣很遠,宋厘卿那天早早的出門了。陸修衍發信息說有點事不能和她一起去,自己到時候單獨過去。
宋厘卿一聽這話暗叫不好,他不會反悔吧。随即把電話打過去。
實驗出了點小問題,陸修衍正和教授分析錯誤。兩人聊完回到辦公室才聽到電話在響。他掃了眼屏幕手指一滑接聽。
“你在哪?事情處理完了麽?你不會反悔不來了吧?”宋厘卿一連三個問題迎頭砸來。
陸修衍脫下白大褂換上西裝,故意逗她:“去不了了。”
“你怎麽這樣啊,明明答應得好好的,臨了反悔?你知不知道信譽二字怎麽寫?”宋厘卿是真的有點急,坐在車上都不知道手腳怎麽放。
陸修衍換好衣服起身離開辦公室,一邊等電梯一邊笑着回了句:“準備去了,你急什麽。電梯來了,等會說。”
宋厘卿這才把嗓子眼裏的心放回原本的地方,挂了電話罵了句陸修衍。
宋家老宅比較偏僻,老爺子已經是半退休狀态,在這依山傍水的地方修身養性很惬意。
宋家兩個兒子,宋昭恒是老大,下面還有個弟弟。宋昭恒志不在繼承公司,跑去當了建築師,為這宋老爺子一直不太待見他。
宋昭和是宋氏集團的副總,地位僅次于宋老爺子。只是宋家人人都知道老爺子退休之後的位子是要給宋詞沐的。
宋詞沐從小在宋老爺子身邊長大,老爺子對她抱有的期待是宋家衆人心知肚明的。
宋氏集團內部明争暗鬥,全然沒有表面那麽和諧。這些事離宋厘卿太過遙遠,她并不了解。
不過她也懶得去了解,自己也沒那個資格跟宋詞沐争繼承人的位子。
這麽些年她也沒弄懂為何爺爺讨厭自己,宋君瀾不喜歡自己。
明明都是宋家的孫女,待遇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宋厘卿不鹹不淡的跟他們打了招呼就去找宋昭恒了,這個家除了宋昭恒其他人她都不想搭理。
“爸爸。”宋厘卿小跑着撲進宋昭恒懷裏。
父女倆許久未見,一見面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宋君瀾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冷淡開口:“這麽多人都在,懂點禮數。”
宋厘卿和宋昭恒對視一眼,扮了個鬼臉退出宋昭恒懷裏坐在位子上,端莊優雅。
“陸修衍呢?又不來?”宋君瀾說。
“他在路上了,應該快到了。”宋厘卿說。
宋詞沐正和表妹宋和笙聊天,聞言往這邊看了一眼,眸色清冷。
這兩人關系不錯,沒有利益糾葛,宋和笙對繼承公司沒興趣,從小開始拍戲。宋昭和怒其不争,嚴令宋家不準給她半點幫助。
宋厘卿習慣了她這幅冷淡疏離的模樣,自然沒放在心上。
晚宴開始的時候陸修衍也沒到,宋厘卿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她隐隐覺得不安,不過她選擇相信陸修衍,他說他會來的。
宋老爺子坐在主位不怒自威,沒開口周身的氣場就已經足夠震懾衆人。
宴會開始十幾分鐘陸修衍才堪堪來遲。
“對不起我來遲了。”陸修衍推門走進來對着宋老爺子欠身道歉,态度謙恭有禮。
遲到是他錯了,這樣确實有失禮數,盡管有原因他也沒打算解釋。
老爺子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揮了揮手讓他入座。
宋厘卿感覺到身邊椅子晃動,悶頭吃飯連個眼神都沒給陸修衍。
陸修衍微微靠近想要解釋,宋厘卿先他一步開口:“不想知道。”
還沒說出的話堵在喉嚨,他無奈的按了按眉心。
算了,回家再解釋吧,這會确實不是說話的地兒。
宋家有個傳統,每回吃飯小輩都要給老爺子敬茶,像是古代新婚兒媳婦第二天見公婆一樣。宋厘卿一直不知道這規矩誰定的,莫名其妙。
她倒不是不想敬茶,只是每回的茶老爺子就沒喝過,弄得她一個人尴尬極了。
宋厘卿硬着頭皮端起茶杯準備迎接尴尬了,誰知這次老爺子不知出于什麽心裏,手一揮,滾燙的茶直接灑在宋厘卿手背上。
“你這杯茶我受不起。”宋老爺子嗓音威嚴不近人情。
痛意來襲,宋厘卿手一松茶杯應聲落地,四分五裂,手背瞬間變紅。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大氣不敢出,宋昭恒想起身卻被宋君瀾按住手,對着他搖了搖頭。
宋厘卿把宋君瀾的反應盡收眼底,諷刺的笑了笑,她早該習慣的,以往的每一次宋君瀾也從沒站出來幫她解圍
宋詞沐仿佛沒察覺的周圍緊繃的氣氛,只自顧自的吃着自己的飯。
實在太痛,眼淚快被燙出來之前手腕被人拉着走出房間。
冰涼的水淋在手背上,灼熱感才稍微緩解一點。
宋厘卿定定看着水流也不說話,像是傻了一樣。
直到坐進車裏才慢半拍的拉回神思,“去哪?”
“醫院。”陸修衍言簡意赅。
有些事他不需要問就已經有了答案,宋厘卿不受宋家人的待見,宋老爺子尤甚。
陸修衍帶着她到最近的醫院,車子一停宋厘卿就被拉着往醫院走。
“你為什麽遲到?說好的會來卻遲到那麽久,你故意的吧。”宋厘卿被他拉着挂好號往燙傷科走。
“你剛剛不是說不想知道。”陸修衍沒看她,自顧按了電梯。
“我只是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宋厘卿說。
“回家再說。”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五樓,陸修衍剛想牽她,宋厘卿卻先一步走出電梯。陸修衍失笑,跟着她走到燙傷科。
燙傷科的醫生年輕儒雅,宋厘卿變臉倒是快,剛剛還滿臉的憂傷,現在卻托腮言笑晏晏的盯着人家醫生看。
小姑娘還兩副面孔?
醫生姓梁,叫梁楓,人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手指修長,動作輕柔。比起某人不知道好多少倍,自己怎麽那麽悲催,早早的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藥膏一天三次,不要碰水。”梁楓一邊寫着單子一邊交代注意事項,“這段時間不要吃刺激辛辣的食物。”
寫完把單子遞給宋厘卿,這才發現小姑娘正盯着他看。
陸修衍忍無可忍伸手擋住兩人的視線,對着醫生笑了笑,“她有紅眼病,怕傳染給您。”
“......”
家宴散去,宋家老宅只剩下宋昭恒一家。
“您剛剛太過分了吧,就算不願意喝那杯茶也不應該直接潑在她手上。您何必跟一個小輩過不去。”
終究還是沒忍住,其他人散去宋昭恒才把心裏的郁氣散出。
宋紀宗看着自己的兒子冷哼一聲,“你這是在質問你老子?我做什麽還用得着跟你解釋?”
宋君瀾在旁邊想阻止,宋昭恒卻不為所動。
“我自然沒資格質問您,”宋昭恒說,“只是當着陸修衍的面您這樣做傳到陸家只會讓厘卿更難待下去。”
“在她答應嫁進陸家那天就應該做好一切準備,”宋紀宗拿着拐棍重重的敲了幾下地板,“君瀾都沒說什麽,你倒是先關心上了。”
宋君瀾坐在旁邊面無表情的臉上似有一絲僵硬,轉瞬間就消失無痕。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在場的人恐怕只有宋詞沐不知道,不過她顯然并不關心,自顧喝着茶,不發一言。
空氣凝固,許久都沒人打破一室的寧靜。
“都回去,我要休息了。”宋紀宗終于打破寧靜,冷淡開口。
回到金沙灣宋厘卿拿過藥膏直奔樓上,一點也不想搭理身後的人。
陸修衍不請自來直接推開主卧的門。
“你不會敲門麽?有沒有禮貌?”宋厘卿沒好氣的瞪着他,低頭繼續笨手笨腳的塗藥膏。
“整個金沙灣都是我的,”陸修衍把藥膏拿過來,動作毫無溫柔可言,“連你都是我的。”
這句話換成別人宋厘卿覺得挺甜,但是陸修衍......呵呵。
“誰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宋厘卿動了動手想把手抽回來,被陸修衍捏着指尖拉住。
“你再動我不介意讓你今天就成為我的。”陸修衍威脅道。
宋厘卿知道自己語言上贏不了他,下三路她也不擅長,只能乖乖聽話。
再說了有人伺候感覺不錯。
陸修衍看着白皙的手背上一片刺眼的紅,眼眸掠過心疼,轉瞬即逝,手上的力道也變得溫柔起來。
“我實驗出了點問題,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剛好跟教授分析完數據。”陸修衍解釋道。
宋厘卿當時确實很生氣,但是後來被燙傷以及宋君瀾的态度早就把這個忘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解釋。
只是現在陸修衍主動開口解釋她覺得心裏挺意外,意外之餘似乎還有那麽點小開心。就一點,不多,絕對不多。
“哦,那解決了麽?”
陸修衍塗完藥膏擰緊蓋子,笑着看他,臉上明顯寫着“你是傻麽”幾個大字,“我是誰?怎麽可能解決不了。”
然後起身去浴室洗手。
宋厘卿對着他的背影輕聲哼了聲,臭屁。
先是崴到腳後又燙傷手,宋厘卿覺得最近諸事不順。
這次傷了兩只手,完全洗不了澡。
宋厘卿靠在浴室門邊長籲短嘆,糾結到底是洗還是忍着。
陸修衍擦着頭發走進來,“要我幫你洗澡麽?”
宋厘卿轉身看到他穿着睡衣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臉上的笑意籠在燈光下,清亮好看。
“你倒是想。”宋厘卿翻了個優雅的白眼,去衣櫃拿睡衣。
洗不了就擦擦吧,總比不洗來的強。
“我說真的,反正早晚要看光,多練習幾次不至于到時候尴尬。”陸修衍說的一本正經,握着方向盤又開始了。
宋厘卿見多了他的車技,有點免疫了。不過陸修衍說得也沒錯,兩人早晚要同房的,總不會一直分房睡。
“好啊,來吧。”宋厘卿大方的笑了笑,拿着睡衣徑自走進浴室。
陸修衍勾着嘴角,以為他不敢?擡步跟着她走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我明天接不接着往下寫衛生間發生了啥。奸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