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事
藥園裏的靈氣十分濃郁,對于妖族而言,這裏可謂是一片天堂。
哪怕蓮衣不怎麽愛吐息納氣,到了藥園還是會引氣入體,慢慢地修煉一會兒。
柳紛雲還記得蓮衣上次趴在蓮池邊上打滾,想了想,在蓮池邊放了一張軟墊,抱起團在地上的大白貓,放到軟墊上。
誰知蓮衣卻伸出利爪,一爪把軟墊踹到一邊,弓起身子朝她哈氣。
柳紛雲沒辦法,只好把她放回原處,看着貓尾巴在地上一左一右亂甩,很是無奈。
“我去采藥了,殿下在這裏等我。”叮囑完蓮衣,柳紛雲拿着藥簍走向藥圃。
蓮衣沒理她,半睜着眼睛目送她走入藥圃,覺得她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回來,這才不緊不慢地趴回軟墊上,嗅着青鬼蓮散發出來的淡香,惬意地打起滾。
不比柳紛雲的沉穩,她向來都是放任自己的小性子,即便上一秒還在生柳紛雲的氣,下一秒卻願意在她懷裏喵喵叫着撒嬌,現下也是如此。
柳紛雲采着藥,聽見系統提示蓮衣的黑化值開始下降,悄悄朝青鬼蓮的方向望了眼,面上露出笑意。
等她回到蓮池邊,大白貓已經卧在軟墊上睡着了,雪白的尾巴在身側盤了一圈,身體微微起伏。
瞧着她乖乖的模樣,柳紛雲心動手也癢。她放好藥簍,洗了好幾遍手,确定沒有特別重的藥味,才蹲下去,小心翼翼抱起貓。
蓮衣的貓毛很軟,柳紛雲将五指伸入其中揉撫。揉着揉着,她見貓耳抖了抖,忍不住去順着毛輕搓。
結果就将貓搓醒了,不等柳紛雲回過神,虎口便是一痛。
“觸碰妖族的耳朵和尾巴,你可知代表什麽意思?”咬人貓在她面前化出人形,一雙幽藍眸靜靜地與她對視。
柳紛雲往虎口吹了吹氣,困惑反問:“可我們都是夫妻了,為什麽還不能碰啊?”
“人族的大婚只是人族的規矩。”蓮衣輕哼一聲,擡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若真心要嫁給我,自然要遵守妖族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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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頓了頓,“至于現在,你我不過是為了兩國的和平,暫時居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同類。”
柳紛雲眸光一變。
蓮衣的話沒有錯,可她總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她張了張口,突然很想問蓮衣,倘若燭煌國與流織國開戰,或是流織國被其他國家攻陷,她們是不是就不能一起過這種平靜生活了?
但話到嘴邊,還是被她盡數咽下。
她能想到的,蓮衣也一樣會想到,沒必要特意問出口,讓她們都不自在。
“不過,你若是真要碰……”蓮衣忽道,“也不是不可以,別在我睡覺時偷偷動手就好。”
柳紛雲立馬來了精神,眼巴巴地看向蓮衣發間。
蓮衣卻不緊不慢地放出尾巴,毛絨絨的貓尾巴自裙下翹出,晃晃悠悠。
看得柳紛雲伸手就撲,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就跟撲逗貓棒的貓一樣。
貓尾巴忽地一藏,蓮衣扳住她的肩膀,讓她與自己臉對臉。
“代價。”
“……什麽代價?”柳紛雲茫然。
“沒有不付出,就能撫到尾巴的道理。”蓮衣認真解釋道。
“那、那殿下想要什麽?”柳紛雲問時,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後的貓尾巴上。
蓮衣不答,只用行動向她做示範——
貼上唇,叩門扉,占有溫濕之處的一切。
許是習慣了如此,柳紛雲付完“代價”之後,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念頭竟是:“這麽簡單就行?”
這個古怪的念頭剛冒出,她趕緊将之甩去。
不管怎樣,能成功揉到貓尾巴就好,一次麽啾換一頓揉,很劃算了。
這天之後,柳紛雲恢複了帶貓上班的生活。
她給蓮衣做了個精致的貓包,又用妖術在裏面設了隔絕屏障,只要蓮衣不離開貓包,哪怕不戴口罩,也不會聞到藥材的氣味。
七日過去,絡冰輪倒是沒有再來太醫院,也沒有派弟子找過柳紛雲。
今日柳紛雲抱着貓回去,正趕上天降大雨。
冬月末的雨寒徹入骨,她一手護住貓包,一手撐傘,繞開積水之處,終于鑽進車裏時,渾身都濕透了。
蓮衣從貓包裏探出個腦袋,見柳紛雲坐在旁邊一動不動,伸爪碰了碰她的衣服,立即化出人形,皺着眉用法術給她烘衣服。
“回去快喝姜茶,再泡個熱水澡,可別着涼了!”
柳紛雲困得很,很敷衍地應了幾聲,靠在車廂上閉起眼睛。
蓮衣從未見過她這樣疲倦,烘幹衣服,與她貼了貼額頭,喃喃:“沒有熱度,不像生病了呀……”
礙着還有車夫在旁邊,柳紛雲只能選擇沉默。
等回到聖女殿,進了寝居,她才對蓮衣解釋道:“我來月事了。”
蓮衣先是一訝,而後驚慌起來。
她趕緊拿來幹淨的衣服和月事帶,一股腦塞進柳紛雲懷裏,板着臉叮囑道:“這幾日你不許去太醫院!就待在這裏,哪也別去。”
“無妨的,我早就習慣了。”柳紛雲搖頭,只收下了衣服,将月事帶還給她,“這個不能給別人用,會感染的,我帶了自己的來,請殿下放心。”
這一回的浪潮來勢洶洶,柳紛雲找出壓箱底的月事帶,去屏風後換衣服,換着換着,感覺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看,一轉頭,蓮衣憂心忡忡地站在屏風邊上。
被貓貓盯着換月事帶,柳紛雲實在是不好意思,側過身故意道:“殿下如此關心我,我真是太高興了。”
一聽這話,蓮衣立即傲嬌地輕哼一聲:“本殿才沒有特意關心你!只是、只是月事的确難熬得很,本殿覺得你照顧不好自己……”
她的聲音低下去,轉身走出屏風,去吩咐殿中的侍女煮紅糖姜茶,再多煮些大棗。
侍女聽了一愣:“聖女大人,您不是已來過月事了嗎?怎麽又……”
“夫君淋雨受涼了,本殿想吃大棗。”蓮衣扯起謊來面不改色。
柳紛雲回來的時候,确實一腳一個水印子,侍女便不再多問,行了禮就去吩咐廚子。
熱氣騰騰的紅糖姜茶和大棗很快送入寝居,侍女一走,蓮衣立即緊閉房門,端到卧榻邊。
柳紛雲已經鑽進被窩休息了,身體蜷曲起來,眉頭微皺。
蓮衣拿過她換下的亵褲一看,面色一沉,扶過她的肩,用力拽她起來,把紅糖姜茶遞到她面前:“快喝!”
柳紛雲笑道:“我不用喝這個。”
“你流了這麽多血,不能不喝!”蓮衣使勁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麽,忙道,“你知道怎麽補血罷?快寫張藥方出來,我讓梨花幫你去抓藥!”
“真的不用……”
她笑着推辭的樣子卻讓蓮衣炸了毛,擡手就是一勺姜茶喂過去。
邊喂邊罵罵咧咧:“你別以為扮作男人就是真的男人了!月事不可以不當回事!”
“全給本殿喝完!姜末也嚼碎咽下去!一點也不許留!”
“吃紅棗!本殿親手剝給你吃,你敢不吃!”
“……”
最後柳紛雲只能聽她的話,寫了一張經期可以服用的滋補藥方,讓弦梨花去外城抓藥。
保姆模式開啓的貓貓實在是太可怕了。
柳紛雲一來月事就嗜睡,偏偏她又出血量多,蓮衣晚上一直惦記這個,隔一兩個時辰就把她喊醒,換掉月事帶。
幸好柳紛雲有個藥園,換下的月事帶全在藥園的溪裏洗了,晾在溪邊,一天就能曬幹,為二人省去不少事。
月事結束之前,蓮衣根本不讓柳紛雲離開聖女殿半步,太醫院那邊直接以“巫醫大人要準備升階考核”為由請了假。
反正柳紛雲是她的人,哪怕她真把人吃了,也沒誰敢問柳紛雲的去向。
為了把戲演得像一點,這兩天柳紛雲主動看了許多符術和占蔔相關的書。有系統的協助,她學得很快,僅僅五天就探着些門道了。
蓮衣也在認真演,還特意找來些考題試了試她,試完,覺得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去祭司殿參加升階考核。
又三日,柳紛雲在聖女殿內閑逛時,無意聽一名女信徒道:“春獵是不是快到了呀?不知道能不能邂逅我的如意郎君……”
“你拉倒吧,就你那點力氣,能獵來一只兔子就不錯了!”另一名女信徒故意道。
“胡說!去年春獵我獵到花斑鹿了!”女信徒馬上反駁,随後兩人一起笑起來。
“今年我要找司器部打更好的弓,也把箭做細點,獵些幼獸回來養。”
“一起去啊!”
她們說的都是官話,柳紛雲不用借助系統翻譯也能聽明白。
春獵是燭煌國一年一度的傳統,通常在春月的第一聲雷鳴響過之後開始籌辦,不過僅限宮中之人參加,平民百姓是沒有機會的。
狩獵地點也不算遠,便在城郊的皇家獵場。獵場裏的動物由世代傳承的馭獸師家族飼養,既能保證其肉質安全,又能保留其野性。
侍女們有說有笑地離開後,柳紛雲想了想,覺得蓮衣也許會喜歡去森林裏走走,便轉回寝居準備問她。
誰知她剛推開寝居的門,就聽見尖銳的貓叫聲一下又一下刺入耳中。
柳紛雲吓得魂都飛了,嘭地将門一關,奔到卧榻邊失聲驚呼:“殿下!”
被褥已經全拖到地上了,柳紛雲一掀紗帳,只着一件素白睡袍的蓮衣正蜷縮在裏側,汗水将睡袍打濕,雪肌若隐若現。
柳紛雲緊張得不得了,握過蓮衣的手腕,正要為她把脈,蓮衣卻一把将她抱住,紅着眼圈擡眸,啞着嗓音哭訴:“我來月事了嗚嗚嗚……”
柳紛雲:“……”
“肚子好痛……痛得要死過去一樣……”蓮衣貼在她背上,繼續哭。
她的聲音本就細細軟軟,此時又帶着哭腔,聽得柳紛雲心疼極了,忙扶她起來,靠在自己懷裏,慢慢地為她揉肚子,按摩用以緩解的穴道。
“殿下換月事帶了嗎?”
“換了……”
“多不多?”
“不是很多……”
“是鮮紅還是紅褐色?”
“……鮮紅的。”
“殿下往常一般來多少天?第幾天量最多,或者最難受?”
“……”
一番問答下來,蓮衣覺得她比自己還多話。
但她就是喜歡這種被在意的感覺。
“我去給殿下沖個暖水袋吧?”揉了一會兒,柳紛雲問。
蓮衣搖頭,搭上她的手,握緊。
“阿雲的手很暖和,不用暖水袋。”她虛着聲音道,“我痛起來,暖水袋也不抵用的……以往每次來月事,路過公主府的人皆以為府裏在殺貓呢……”
柳紛雲只覺一只貓爪子在心裏撓了撓,戳在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是了,蓮衣雖是七公主,又是身份尊貴的聖女大人,可她到底是妖族。伺候她的人怕被她遷怒,避之不及,更不敢去近身照顧她。
痛經可難受了,柳紛雲現在這副身體倒是還好,穿越前的身體痛起來就跟刀子剮肚子一樣。
她只要想到,沒有經歷過月事的貓妖突然遭遇月事,身邊還沒個人照顧,四年都是自己撐過來的,鼻子驟然一酸。
給蓮衣擦了擦眼淚和汗水,柳紛雲鄭重道:“殿下安心,我會好好陪在您身邊的。”
褐色的卷發蹭在她的下巴上,衣上淡淡熏香直往她鼻中鑽。
柳紛雲一只手依舊保持揉肚子的動作,另一只手将蓮衣冰涼的小手包住,一點點捂熱。
虛弱時的貓貓乖得不像話,也比平時更為粘人。柳紛雲時不時聽她低低地痛哼一聲,整個心都揪起來了,恨不得能替她承受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蓮衣: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