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丘文殊醒來時,人已經在丘雯雯府上。
對于昏倒後的事情,他只從丘雯雯那兒了解一些。
他暈倒後,元琛逃了出來,帶着夫子們來救他,又派人送信給姐姐,姐姐将他帶回馮府,大夫為他接上骨頭,現在只需乖乖養傷。
“元琛可,可有,有受傷?”丘文殊的左腿疼得厲害,微風習習的天氣裏,他鬓角上汗如雨下。
“只是一些皮毛傷,”丘雯雯難受地看着丘文殊的左腿,道,“不像你,要躺三五個月。”
丘文殊想知道李啓瑞為什麽要傷害自己,丘雯雯卻道:“你只需要好好養傷,其他事情自有長輩為你做主。”
丘文殊只得點頭。
丘雯雯到底心疼弟弟,問:“疼不疼?”
“一點點點…”丘文殊抿嘴笑道,“無無礙。”
丘雯雯為他拭去鬓角的汗,沒有戳破丘文殊的謊言。
“回家路途遙遠,你行動不便,就安心在這兒養傷,等好了,再作打算。”
就這樣,丘文殊在馮府住了下來。沒幾日,丘家送來了丘文殊慣用的丫頭小厮,丘大人寫了一封信,訓斥丘文殊不學無術,只會惹禍,如若不好好養傷,再次損傷身體,他定不輕饒。丘文殊赧然,忙不疊回信請罪。
又過幾日,丘文殊收到兄長丘文非的信,丘文非是庶吉士,正在京城翰林院觀政。
信末,丘文非如是說:“無需擔憂,區區一個李啓瑞,丘家對付得了。”
丘文殊困惑地皺起眉,京城遠在天邊,家裏怎麽會把他的頑跡告知兄長。
“少爺,”丘文殊的小厮引泉走進來,替丘文殊将書信妥帖收好,一邊道,“有位姓元的公子在府外求見,說是您的同窗。姑奶奶已經讓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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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文殊一愣,下意識想坐起身,但不得章法,扯到傷口,疼得眼角帶淚。
“少爺小心!”引泉忙不疊上前幫忙,讓丘文殊躺好。
就在此時,穩健的腳步聲傳來。丘文殊擡頭,透過昏暗的羅帳看去,一個身着月白色行衣的身影漸行漸近,他的舉止從容适度,步伐不疾不徐,讓人心生好感。
“丘兄。”元琛走到架子床前行禮,他的發頂束上黑色小冠,背後如墨長發随着他的一舉一動,輕輕垂于肩前,柔和了日益俊朗的面部輪廓。
丘文殊匆匆別開視線,他不良于行,無法回禮,只得對應一聲:“…元弟…”
元琛徑直走到丘文殊床前坐下,丘文殊只覺渾身發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只能板着一張臉,命令引泉:“斟茶。”
引泉從小伺候丘文殊,知曉丘文殊的隐疾,往常都不需要丘文殊開口,他便知道如何行事。但今日他失禮地盯着元琛看,得丘文殊命令,這才醒過神來,紅着臉給元琛倒了一杯茶。
元琛擺手拒絕了,晦澀不明地看了丘文殊的傷腿一眼,道:“丘兄,前些日子多得你護我,不然今日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你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如何回報…”
丘文殊緊張地舔唇,道:“應、該、的。”保護妻子,是丈夫應盡之責。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元琛被李啓瑞欺辱。
但因丘文殊咬字重,字詞之間又有間斷,倒有了咬牙切齒之感,給人一種“救了你,我癱在床上,你卻活潑亂跳,我心有不忿”的感覺。
元琛垂眸道:“我以後還你便是。”
丘文殊認為元琛誤會了,抿了嘴。
引泉暗自着急,自家少爺從小便沒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交好的同窗,可不能生分了。元琛走時,引泉送到大門口,道:“元公子,我家少爺自小惜字如金,性子內斂,但他人十分好…”
元琛想起那夜的擁抱,略一點頭。
引泉又道:“少爺他從小便向往同窗情誼,很想到書院念書,現下傷了腿,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書院了…”
元琛不可置否地點頭,馮府的人牽來了他的馬,他冷漠地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引泉嘆氣:“這位元公子到底是生了氣啊…”
引泉回去伺候丘文殊,再不提今日之事。
丘文殊在馮府養傷甚是無趣,讓引泉找幾本閑書看看。引泉在馮府找了一本關于玉的書籍,丘文殊看得津津有味,讓引泉到外頭買幾本關于篆刻的書回來。
今日引泉剛從書坊回來,門房裏的管事便喊住了他,将一封信遞給他。
“引泉,舅爺的信。”
信封上的字歪七扭八,醜得很,只寫了“丘文殊親啓”五字,并沒有署名。
引泉疑惑地将信夾在書頁裏,回了房正要說起此事,便看到大夫為自家少爺複診,姑奶奶在一旁陪着。
引泉将書放下,幫着煎藥去了。
待到第二天早晨,丘文殊問起書的事,引泉才把昨個兒剛買的書遞給他。
“少爺,有人給你寫了信。”
丘文殊嘀咕着,難道這回是弟弟,抑或是其他堂兄弟?他從書裏抽出信封,看到那字,便呆了呆。
元琛寫來的信!
“少爺,是誰給你寫的信?字怪醜的。”丘家人的字都很漂亮。引泉想不出是誰給丘文殊寫的這封信。
丘文殊搓着信封,不滿地瞥了引泉一眼,道:“多、多事。”
引泉嘿嘿笑,要接過信:“少爺,我幫你打開。”
丘文殊避開了引泉的手,他躺在床上,雙手半舉着,小心地拆開封口,将裏頭的信抽了出來。
信上的字和信封上的一樣醜,向丘文殊講了自己在書院裏的見聞,又說丘文殊不在,昨日考校第一名的是高遠,最後一名依舊是他元琛。
丘文殊困惑地皺起眉,元琛告訴他這些事情做什麽?
引泉問:“少爺,需要回信嗎?”上次丘文殊回丘大人、丘文非的信,都是引泉代筆的。
“嗯。”丘文殊想,自己寫封信問問元琛好了。
引泉拿了筆墨紙硯,丘文殊口述,引泉落筆,很快便寫好了信。
“送,湖山,書院。”丘文殊道,“元、元琛收。”
“啊,元公子給你寫的信?”
“嗯。”
“少爺會不會看錯了,我見那日他…”
“字…不,不會錯。”丘文殊催促引泉把信送到門房,讓人送到湖山書院。
可連着兩天,都沒把信送出去,引泉告訴丘文殊,門房的人忙得很。丘文殊想,自己的姐夫是湖州知府,事情多,忙也在理,便不再過問。
第三天,元琛的第二封信到了,依舊講一些日常的事情。
丘文殊又回了一封,讓門房的人收到元琛的信時,将這兩封回信轉手交給送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