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起初,丘文殊收到元琛寄來的包袱時,還有些疑惑,拆開信一看,原來元琛回贈了幾本書。元琛在信裏說這些是他近期看過的書,深覺不錯,所以轉贈給丘文殊。

贈書是極其文雅之事,丘文殊心底很是歡喜,囫囵吞棗地把信看完,便讓引泉拆了包裹,想看看是什麽書。

丘文殊自個兒坐起身,引泉忙不疊在他背後墊上迎枕,将其中一本書遞給他看。

這本書很新,還散發着濃郁的墨香味兒,深藍色的封面上印有“杏花天”三字。

丘文殊雖博學,但從未看過這本書,想着許是女子較為喜歡的閨中書籍,便饒有趣味地翻閱了。

開頭便是情情愛愛,丘文殊尚不覺有什麽問題,可很快,他不可置信地看到了大量的床事描寫。

丘文殊勃然大怒,元琛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竟然送他這種書?!這和那些站在勾欄院門前,揮着手帕招攬客人的女子有何區別?!

本來元琛在丘文殊心裏的觀感便不好,現如今更是跌至谷底。

“簡直不知所謂!”丘文殊恨恨地合上書,右手食指上還有做木簪時留下的傷口,他将書一股腦塞給引泉,氣得說話都利索了,“全部拿去燒了。”

在寧朝,書籍是十分珍貴的,丘文殊也是愛書之人,引泉愣愣地抱過書,問:“少爺,真燒啊?”

“連同元琛之前給我寫的信,通通燒了!”丘文殊額間青筋凸凸,見引泉還站着不動,斥道,“叫你去你就去!”

“是是是。”引泉蒙頭跑了。

半響後,耳房那邊才傳來了焚燒的味兒。

連着幾天,丘文殊都板着一張臉,只是他以前面上也沒什麽表情,其他人不大看得出來。

丘文殊又收到元琛的信,但他絲毫沒看,讓引泉扔了。

這天夜裏,院裏來了個嬌滴滴的丫環,叫小斐,羞着臉給丘文殊行禮,說丘雯雯将她指派給了他,以後會貼身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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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文殊皺了眉,他有隐疾,是以身邊的丫環小厮很少有更替的,他不明白丘雯雯的用意。

而且還指明了是貼身伺候的?

丘文殊給引泉使眼色,引泉讓小斐先退下,自己溜到丘文殊身旁,道:“那天焚書時,姑奶奶過來了…她翻開看了幾頁…”

丘文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自家姐姐以為自己對男女之事好奇,怕自己走歪路,特意指派了一個通房給他…

丘文殊在心裏痛罵元琛,贈書污了他的眼也就罷了,還敗壞他的名聲!

“…請,請我姐,姐姐過來。”

丘雯雯很快便來了,丘文殊同她表達了自己沒有納通房的意願。

丘雯雯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該開竅了。”

丘文殊出生時,龍虎山的道長同丘大人講,丘文殊這個生辰八字不宜早婚,容易給丘家招來禍患。丘文殊的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了,他今年已經十六了,若是旁人,想來也已娶妻生子。

丘文殊還想再推辭,姐夫馮士卿派人來尋丘雯雯,丘雯雯扔下丘文殊匆匆而去。

馮府的丘文殊便這樣莫名其妙地收了個通房。

而湖山書院的元琛,又給丘文殊寫了封信,依舊沒有回信。

繼福偷偷去見元琛時,又見元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問道:“殿下近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小的能為殿下分憂嗎?”

元琛抿嘴道:“找不出丘家的把柄,我心情煩悶,難以下咽。”

繼福想想也是,就連王宇勻和周高那邊,也沒有什麽眉目。

“你先回去吧。”元琛坐在案桌前,昏黃的火焰下,讓人看不起表情,“有進展了再來見我。”

第二天是休沐日,曹再川來尋元琛,道:“我們一同去探望文殊吧。”

元琛依舊說:“不去。”

曹再川瞪着他說:“你還有沒有良心啊,他為了救你,斷了一條腿。你無以回報也就算了,總得…”

元琛想起那些書信,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再川,說:“如果我已經回報他了呢?”

曹再川語塞,半響又道:“走吧,一起去吧,文殊在馮府很寂寞,我們作為同窗,看望他也是應該的。”

元琛不為所動。

“你該不會…”曹再川猜測道,“不忍見文殊因你而斷腿的樣子,才不去的吧?”

“不是!”

“不是就不是,說那麽大聲做什麽。”曹再川揉着耳朵沒好氣地說,“聽說文殊可以拄拐下地了,你難道不想去看看嗎?”

曹再川纏着元琛,元琛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勉勉強強跟着出了門。

曹再川不善騎馬,兩人改乘馬車,慢騰騰地到了馮府。曹再川遞上帖子,兩人在外院花廳略坐了坐,引泉便過來了。

花廳裏兩人端坐,元琛的相貌過于奪目,引泉一眼便瞧見他,腳步遲疑着往後退,似是要轉身回去請示主子,見不見這位元姓公子。

但元琛的視線已移了過來,引泉硬着頭皮上前,将兩人帶到了丘文殊的院子裏。

這是一座一進院落,元琛甫一邁進來,便一眼瞧見丘文殊左手拄着拐杖,在青石板鋪成的空地上緩慢邁步。

“文殊!”曹再川快步朝丘文殊走去,元琛不快不慢地跟在他身後,聽他得意洋洋地同丘文殊邀功。“瞧我帶誰來了?”

元琛也笑,絲毫沒一點臨時被拖來的不情願:“丘兄,近來可好?”

丘文殊看了曹再川一眼,又瞥了元琛一眼,右手朝正房伸去,臉上無什麽表情,簡短地說了個“請”字。引泉先一步,到房內斟茶倒水。

元琛見丘文殊正眼都不給自己一個,深覺不對勁,試探道:“丘兄似乎不太樂意見我?”

曹再川大大咧咧地說:“你還不知道文殊的性子嗎,他只是喜歡板着一張臉。”說罷,曹再川朝正房走去,比丘文殊還領先。

元琛一想也是,便也順大流,邁步往正房而去。

丘文殊拄拐走得慢,元琛很快便趕上他。正房門前有幾步臺階,元琛就在他右手邊,自然地伸出手,要扶丘文殊。就在此時,廊下跑來一個梳着婦人頭的女子,攙着丘文殊往上走,那臉上的紅暈,比她身上的桃紅色比甲還豔。

元琛被擠了開來。

曹再川已坐在方凳上飲茶,扭頭往堂前看時,瞪圓了眼睛問:“文殊,你何時多了個丫頭,上次來沒見過啊。”

丘文殊似乎尴尬地咳嗽了一聲。

引泉道:“曹公子眼尖,這的确是新添的。”

元琛見這主仆兩人不自在,再見那女子梳着婦人頭,似笑非笑地問:“莫不是丘兄新納的通房?”

公子哥兒們年紀到了,家裏人都會給他們安排通房通曉人事,這并不稀奇。

元琛話音剛落,丘文殊堪堪踩空了臺階,整個人要往地上栽,連帶着攙扶他的女子都被他拖累。元琛就在他身後,一個箭步上前,将他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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