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元琛咳得眼睛濕漉漉,斜睨着瞥了丘文殊一眼,手抵着唇,輕咳數聲,道:“恐怕你娶不起。”

丘文殊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元琛。難道元家是丘家高攀不起的?還是說元家要的彩禮多?

丘文殊嘴唇翕翕,正斟酌字詞,想問個明白。

引泉過來說道:“少爺,姑奶奶派人過來擡行李了。”

這是在變相催促,而且在外人面前談論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大好,丘文殊只好作罷不再糾纏。

丘文殊走後,大批官兵也随之下山,在書院裏東躲西藏的繼福也有機會下山了。

元琛留在書院裏養傷,日子一天天過去,待丘文殊從蘇州丘家寄來平安信時,書院已然散學,元琛也要啓程回京了。

元琛一行人輕車簡從,日夜兼程,終于在冬至前夜到達京城。元琛尚未開府受爵,仍舊住在宮裏。他打着游學的旗號去的湖州,此次回來先入宮向皇帝請安,暢談沿途收獲,再向太子、諸位皇兄皇嫂請安。

這些禮節性的拜訪便耗費了元琛數日光景,他緊趕慢趕,好歹在兵部過年封印前,到兵部走了一趟。

得知元琛是來借閱公文的,兵部小吏引着他和繼福往庫房走,一邊道:“這幾日丘大人也在庫房覽閱軍報,小的把炭火都備上了,九殿下這會兒去正正好呢。”

“丘大人?”京城裏有好幾個丘大人,元琛不知小吏指的是誰,正待要問,便見對面走來一位身着翰林公服的年輕男子。

元琛微愣。

該男子外貌與丘文殊有幾分相似,只是與丘文殊孤高冷傲的氣質不同,此人文質彬彬,面上帶笑,一看就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他就是丘文殊的胞兄丘文非,元琛曾在宮宴裏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丘文非見到元琛,不亢不卑地上前行禮:“九殿下。”

“丘大人,免禮。”元琛目光在丘文非的笑臉掠過,刺探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丘大人是翰林,不知來兵部所謂何事?”

丘文非微微笑道:“下官奉命撰寫賀表,今年邊境的幾場勝仗詳情下官不是很了解,是以前來一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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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文非理由冠冕堂皇,話說得滴水不漏,元琛什麽也沒問出來。

“聽聞殿下在外游學,下官甚是羨慕。”

“哦?”

“就算是那南直隸轄內的湖州山水…”丘文非略一停頓,似乎在追憶年少,“下官也未曾見過,只知道一味兒地念書念書,現在想來,甚是後悔。”

南直隸十二州府,湖州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丘文非偏偏要拿出來說一說,其中用意,叫元琛不得不深思。

這個丘文非,話裏有話,實在不容輕視…

元琛眸色微閃,道:“哦?我倒是未曾聽聞什麽湖州山水,下次若有機會,我定為丘大人去看一看。”

丘文非深深一笑,拜謝。

與丘文非分別後,元琛進入庫房,立刻吩咐小吏把丘文非平日裏借閱過的公文拿出來,小吏抱出高高一摞。

“丘大人借閱過的公文全在這兒了。”

元琛原地坐下,開始翻閱,淡淡道:“嗯,你退下吧。”

小吏行禮退下。

元琛吩咐繼福:“你也看看,重點留意與李家有關的公文內容。”

“是。”繼福跪坐在元琛身旁,仔細翻閱。

可即便是有繼福的幫忙,兵部封印時,元琛也只能草草把手裏的軍資詳單看完,其他的公文都來不及看。

回程時經過翰林院,元琛又一次想起了丘文非,琢磨道:“丘文非一定是在找李家的錯處。”

繼福小聲道:“丘家和李家正打着擂臺,丘文非會這麽做也不足為奇。”

可為何從軍事下手,是不是丘文非得到了什麽消息,李家在這方面動過什麽手腳…要是能再了解一些兵部事宜就好了…有了!

元琛驟然站定:“我們去睿王府!”

睿王,是當今聖上的庶長子,二皇子被冊封為太子後,他便被封為睿王,在京城開府。

睿王是元琛的胞兄,是以元琛進出睿王府十分便利,很快便見到了睿王。

睿王與元琛有幾分相似,但更為肖父,也更為年長穩重。

元琛一進門,便急聲道:“皇兄,今日我在兵部見到了丘文非…”

睿王首先皺眉問:“你一個未受冊封沒有領職的皇子,去兵部做什麽?”

“我只是想多方面了解李家。”元琛道,“現在丘李兩家鬥得厲害,我們要想從中漁利,必要了解他們。丘家滴水不漏,無什麽把柄,我想從李家下手。”

侍立一旁的繼福聽了,難掩訝異地擡頭看了元琛一眼,很快又知禮地低下頭。

“嗯。”睿王緩下臉色,但仍舊說道,“但你以後不要再親自去兵部了,有什麽事,讓孟關去做。”孟關是睿王的人,在禁軍任職,比元琛更能理所當然地進出兵部。

元琛點頭,又将今日之事細細告知睿王,道:“我直覺這個李将軍不幹淨,可我對他不甚了解,根本無法從中窺探出什麽來。”

“他…”睿王沉思,緩緩道,“今年姑墨頻頻騷擾我國邊境,李将軍率軍出征,屢屢得勝。”

元琛奇道:“那為何朝廷沒有對李将軍額外嘉獎?”

“不過都是些小打小鬧,朝廷并沒有放在心上。”

元琛立刻皺緊眉頭,問道:“耗資一百萬兩黃金的幾場戰事,只是小打小鬧?”

睿王坐直了腰,定定地看着元琛:“你确定是一百萬兩黃金?”

元琛重重點頭,與睿王對視,兩人皆發現了不對勁之處。

李将軍可能有貪墨之嫌。

“此事查起來定不容易,從邊境到兵部,涉及的官吏衆多。”睿王當機立斷道,“這事我來接手,你便不用管了。”

侍立一旁的繼福猶疑地瞟了元琛和睿王一眼。

“嗯,好!”元琛道,“只是我們得加快腳步,趕在丘文非發難前,查清楚李家的事,才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還用你吩咐。”睿王粲然笑道,“你皇嫂為你縫制了幾件袍子,正巧你自己上門了,便帶回去吧。”

緊接着,睿王吩咐自己的貼身太監領繼福去取。

廳裏只剩下睿王和元琛二人,元琛道:“我得親自去謝謝皇嫂。”

“去吧。”睿王笑道,“我随後便到,再讓人把柔善也請來,今晚我們三兄妹一起用膳。”

元琛告退,不久,繼福捧着衣服回來了。

睿王坐在太師椅上細細品茶,道:“繼福,你方才似乎…”

繼福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深深埋頭。

“好了。”睿王放下茶盅,道,“你有什麽話就說吧。”

“奴才,奴才只是不明白九殿下為何要舍近求遠…”

睿王的貼身太監緩緩退下,仔細關上門,繼福的聲音便隔絕在內,再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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