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身為國師的徒弟, 開國皇帝慶安帝的侄子, 化身初期的修士,白文林的腳踏出了傳送陣踏進了熟悉的京城地界, 整個人才從一臉懵逼的狀态勉強回來。
卻馬上又想到了曾經被師傅怒火支配的恐懼。
心塞塞。
雖然太子殿下看起來有文韬武略是國之幸事, 但是他師傅說若太子即位便是民不聊生國家傾覆之相,師傅說的永遠是對的,所以太子當上皇帝那就是要完。
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候他被師傅賦予重任去請救兵救命,卻沒想到剛到了那臨北城就挨了一悶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師傅說的那家酒樓,卻得到救兵已走的絕望消息。
還險些被那欲求不滿的壯漢拿菜刀砍了頭發。
外面真可怕。
知道那麽多外面事的師傅真厲害。
“喂!”
白文林迷茫地擡頭看了一圈,除了正巧往自己這個方向看過來的陌生男女,并沒有其他人。
唉,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他還是早些去見師傅。如果師傅知道自己這麽沒用恐怕又要抱怨當初是一時眼瞎才收了自己為徒。
雖然知道師傅只是随口說但是他的玻璃心還是有些難過。
“嘿, 那小鬼!”
……今天傳送陣的人很多啊, 師傅那麽有善心的人, 肯定是将要完蛋的消息告訴大家了, 大家都在忙着跑路, 只有師傅堅守在最後一刻,誓與國家共存亡。身為師傅唯一的關門弟子, 他怎麽可以退縮!
白文林終于說服了自己勇敢地擡頭——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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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天!”
被突然的尖叫吓了一跳的胡遲皺眉拍了下仍然在尖叫的白文林的肩膀,“收聲!”
白文林:“……”
他維持着張大嘴的姿勢,眼睛瞪得更大了。
師傅!好可怕啊!這人拍了他一下他都不能說話了!在自己家門口在京城腳底下!太嚣張了太嚣張了太嚣張了師傅我好害怕啊嘤。
胡遲看着面前的娃娃臉, 确定這就是被白忌一劍鞘砸暈的可憐孩子,語氣也就稍微柔和了一些。
“你剛才喊那麽大聲吓死我了你知道嗎?”
白文林:“……”
惡人!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突然出現在我前面!師傅他好兇啊,我害怕。
“看來你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胡遲欣慰地點頭,“一會兒不要大吵大鬧,街上這麽多人呢,大家都在看你丢人。”
白文林:“……”
他委屈,這個惡人在威脅他。
兇巴巴的威脅。
一看長成那樣還留了兩撇胡子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
“胡大師,這……你認識?”羅信慢一步走過來,看着一臉憤恨瞪着胡遲的陌生人,猶豫着說,“仇敵?”
“小小年紀眼睛是怎麽長得?”胡遲把手搭在白文林的肩膀上,“我們看起來很像是仇人?”
羅信剛想點頭,在看到胡遲挑眉的時候忙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我一看到這小孩就覺得心裏舒服,”胡遲拍了拍白文林的肩膀,“你去臨北城幹什麽去了?”
臨北城?
知道自己能說話了剛想喊救命的白文林愣住了,這個人怎麽知道他去過臨北城?
難道是師傅交代給他的神秘任務暴露了?
當務之急白文林只好蹩腳的解釋:“我沒……”
“子規。”
哎呦。
胡遲抽了抽眉角,明明白忌之前叫他胡遲叫得挺順口的,這突然就改成了子規,還真是有些親昵地讓他牙酸。
不過當初也是他讓白忌叫的,那就随便吧,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白忌叫完了胡遲的名字後,就已經出現在胡遲的身邊,他看了一眼和胡遲距離似乎有些過于密切的娃娃臉,不着痕跡地皺眉:“怎麽了?”
“你回來的正好。”胡遲自然沒察覺到有什麽不對,他還扶着白文林的肩膀讓他的臉正好對這白忌的視線,“看我見到了誰?”
繼自己的聲音不是自己的之後,又開始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了,白文林表示這些事情習慣習慣就好了。
于是他認命地擡頭。
頭一擡,就吓到了。
這個惡人的朋友,怎麽和師傅讓他找的那個救兵長得一模一樣?
而相比于白文林的驚恐,白忌的表情則平淡很多,他只是把視線從胡遲身上挪到了白文林臉上一瞬間,又回到了胡遲身上,微微不耐煩地說:“他找你麻煩?”
……為什麽救兵一開口就是這麽一個颠倒黑白的認知?
白文林委屈的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身邊這個惡人擡高了音量驚訝道:“白忌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和他明明就是一見……”
“前輩救命!”
胡遲瞪大眼看着白文林,自己剛才想要說什麽都被這聲嘶力竭的救命吓沒了。
甚至羅信和羅秀秀都被這意外的求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由此看來面色如常甚至看都沒看白文林一眼的白忌在這其中便顯得有些高深莫測的氣質。
“一見什麽?”
在此刻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白忌和白文林兩個人身上的時候,白忌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一樣只看着胡遲,又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一見什麽?”
“一見什麽……”胡遲也不知道自己說話為什麽這麽沒底氣,“一見如故?不然還一見什麽?”
“哦。”白忌點頭。“也是。”
突然之間感覺就活過來。
胡遲和羅信那對兄妹交換了一下視線,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一樣的松一口氣。
“走吧。”白忌在問完那個在胡遲看來沒頭沒腦的問題之後,就好像是解決了什麽人生大事一樣,看着胡遲說,“這次去見國師也有些發現,回去說。”
連帶着态度都軟和的讓羅信有些詫異。
雖然這軟和不是對着他。
羅信看向并未察覺到這種變化的胡遲,搖了搖頭倒是也沒有在意。
白忌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背着白文林,在聽到這個叫白忌的前輩提到了自己師傅的時候,白文林臉上的激動興奮緊張簡直難以形容。
“國師是我師傅!”
白忌沒理他,反而是胡遲挑眉看他。
“國師真是我師傅。”白文林小心翼翼地說,“我叫白文林,是國師路子宣的關門弟子。”
對此,胡遲十分懷疑的問身邊唯一和國師有過接觸的白忌:“傳說中翻手雲覆手雨的國師大人,收了這麽一個……頗有個性的徒弟?”
“傳說不可靠。”白忌也側頭在他耳邊輕聲說,“真正的國師膽小怕死又會裝相,明天帶你去見他。”
感覺有點兒幻滅啊。
胡遲突然不知道說點兒什麽才好。
而另一邊,大概對于自己國師徒弟的身份遭到不止一次的質疑,白文林對于如何證明自己卻是輕車熟路,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沒有任何圖案的橢圓形玉佩,上面墜着用紅線編制的平安結,平安結的一半被白文林握在手中看不真切。并不是修真界的法寶靈器,只是凡間的上等好玉。玉色純粹看起來是經過了長時間佩戴在身上的溫養,從內透出一種柔和的光澤,隐約能看到右下角處有一個微微凸起的‘白’字。
“這是哪來的?”
胡遲驚訝的看着突然開口的白忌。
白忌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了對于這個國師徒弟的毫無興趣,而對方不過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普通玉佩,他的态度立刻就有了轉變。若說是因為那個國師,下午說要去見國師的時候白忌也表情平平,看不出來絲毫仿佛現在這樣迫切的模樣。
是的,迫切。
而且是毫不掩飾的迫切。
“這……這是我父親給我的,祖傳的。”白文林雙手握着玉佩就好像是擔心被人搶走,警惕又有些緊張地說,“這是我的,我剛才想拿師傅送我的弟子牌,但是沒找到,可能是下午走得太急了然後……”
“去找你師傅。”白忌打斷他,強硬地看着他重複,“現在,立刻去找你師傅。”
“對,師傅還說讓我深夜前必須回去找他。”白文林因為到現在才想到這個方法而有些懊惱,他忙把玉佩收起來,挺直了腰背看着他們,“我帶你去找我師傅,不過他們……”
“少廢話!”胡遲嚴肅起來連羅信和羅秀秀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更不用說本來就有些怕他的白文林,“馬上走!”
白文林被逼迫這走在最前面,羅信和羅秀秀走在他的身後,胡遲則和白忌走到了最後。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白忌狀态的不對,或者說羅信可能看出來了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卻不敢問,也只有胡遲小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怎麽了?”
白忌反手握住胡遲的手,力道不輕,但卻有些輕微地顫抖。
他開始并沒有說話,胡遲也沒去逼迫,只是安撫性地捏了捏他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胡遲這拙劣的安慰起了作用,在胡遲感覺自己左手都快麻木的時候,白忌才微微松了力道,緩緩開口:“那塊玉佩,我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是我母親給我佩在腰間的。這都是我很小時候的事情了,按理說我不應該記得,但是自從和師傅開始修行劍道,以前發生的事情便很容易清楚的記得,甚至還有……”
白忌捏了捏胡遲的手,繞過了這個話題。
“那玉佩是我父親親手做的,一共兩枚,一枚給我,一枚給比我小一歲的弟弟……他剛出生沒多久就夭折了,玉佩和他葬在一起。”白忌輕輕閉上眼,用僅夠他和胡遲聽到的聲音說,“葬在了皇陵裏。”
晴!天!霹!靂!
直接就給胡遲劈醒了。
他和白忌相處的這麽融洽,險些就忘了白忌的父親就是帝君的第七次轉世!
帝君第七次轉世的時候的确有兩個孩子,除了七世父子緣的白忌,另一個意外的生命在剛出生時便夭折了。帝君在上重天對那個兒子從來沒提起,但是從白忌的語氣中能知道,他當時還是很期盼那個孩子。
但是既然帝君選擇了對一個人從一而終的九世姻緣,鑽法則的空子,就總要付出些什麽。
比如與妻子不能白頭偕老,不能養育兒子長大,每生每世都要在青壯年的時候悲慘死去。
“我父親便是開國皇帝慶安帝。”白忌輕聲說,聲音中卻并沒有胡遲以為的漠不關心或者憤懑不滿,認真聽起來甚至也不是他一貫的冷靜。
此時羅信他們已經站在了那個地道入口處。
胡遲兩人則與前面的大隊伍拉開了一段距離。
而現在胡遲對那所謂的國師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他更想知道,白忌對于帝君究竟有怎麽樣的評價。
“他是位很好的皇帝,丈夫……”白忌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嘴角,“和父親。”
在見到那枚玉佩之後,似乎很多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又清楚的出現在了腦海裏。
他剛出生沒多久而母親又再次懷孕的時候,慶安帝便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回來了一塊白玉,用鋒利的刻刀小心翼翼又顯得十分笨拙地打磨,這個過程中那塊等人高的白玉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最後才成了兩塊巴掌大的橢圓形玉佩。
母親在一旁抱着他,又心疼浪費的玉石,又覺得慶安帝灰頭土臉的樣子好笑。
慶安帝當時還拿着那兩塊玉佩對着未滿周歲的他得意的笑。
當時還說了這麽一句話。
“最後再讓他給你打一個平安結,到時候我兒子一定能平安長大。”
白忌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胡遲,毫無征兆的叫了他的名字:“胡遲。”
“嗯?”胡遲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了?”
“……你會用紅繩打平安結嗎?”
“會啊。”胡遲坦然開口,全然不知白忌的試探,“要知道我系出來的平安結,全天下都沒有人能比得上,你喜歡我回去送給你。”
白忌笑了,這一次并不是從前那樣微不可見地勾着唇角,而是發自內心的開懷。
胡遲看到這個笑容都不由自主想要跟着笑。
“好。”白忌笑着點頭,“真好。”
“一個平安結而已。”胡遲摸了摸鼻子,也跟着翹起唇,“很簡單,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要知道我可從來不收徒。”
胡遲露出的破綻太多了,多得胡遲自己恐怕都忘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和他編出了什麽樣的謊話。
什麽只收一位徒弟的神秘師門,還傳承一個名字。
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個人罷了。
前面三人并沒有進入地道,卻并不是白文林那個國師徒弟阻攔,而是有人擋在地道門口。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胡遲忙拉着白忌向前走了兩步。
正巧聽到羅秀秀驚訝地說:“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狐貍的馬甲差不多都要被白忌扒幹淨了。
猜猜羅秀秀看到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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