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yozi ③⑤
期中考在接下來的一周讓大家焦頭爛額, 這也是夕柚轉學後一場較大的考試。為了不讓手機被爸媽沒收回去，她又再次進入拼命啃書的複習階段。
下課時間幾乎都在看書，除去上廁所，基本上都不怎麽出教室。
這天她走在走廊裏, 正出神的想着數學題, 忽而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 “夕柚柚！”
誰又給她取新名字？她轉過頭，瞧見夏子陽在跟她揮手, 可惜那歡樂的表情不過半秒, 下一秒他跟見到鬼似的驚吓，轉身就走。
“夏子陽，你等等我。”夕柚快步追上去，又回頭瞧是誰把夏子陽吓跑的。
看到白嘉洛他們幾個男生, 她一點也不奇怪了, 但自從那天牛肉面店的事過後, 她跟白嘉洛基本上沒怎麽說過話。
走廊裏這幾個國際部的男生都往樓梯方向走，白嘉洛先停下腳步，其餘人也跟着停住。
“我去, 不是吧,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柚子追着男生跑。”季小川不怕死地說出在場其他人都能看到的事實。
袁園、韓越他們幾個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白嘉洛, 他自從停在那後就一副有事的樣子，不僅有事，更明顯的是——洛哥他不太爽。
“柚子怎麽跟夏子陽認識？”平時很少閑聊他人的左明，這時竟然開口。他望着白嘉洛，後面的話似乎是說給他聽的。“夏子陽幹的那些事情，可能她不知道。”
白嘉洛沒作聲，走到快下樓梯時, 倏然間回眸看向對面的走廊，她寧願多走大半個圈，跟夏子陽走到一塊，在跟他說着什麽高興的事情。
他媽的，偏偏是夏子陽那個賤人。
白嘉洛扭過頭，垂眼盯着腳下的階梯，靜默站了一會，沒有下樓。
樓梯下方季小川還在吐槽韓越跟他秀恩愛，昨天韓越把劉楚瑜帶去酒店浪，沒想到楚瑜大姨媽還沒撤，真他媽氣死韓越了。
“洛哥，你不去買水了？”看白嘉洛還沒下來，季小川仰頭對上面的他說。“要不給你帶一瓶？”
“不用了。”白嘉洛眉頭緊皺，初冬季節裏他鼻尖呼吸的白霧消散，随後摸出打火機和煙盒，邁步走下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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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夕柚雖然往反方向走，但高中部走廊就是一個圈，她從那邊也能回八班教室。
夏子陽問她是不是喜歡《夏目友人帳》，因為看到她手機上的吊墜。
夕柚解釋道，“這是黃媽送我的，她是《夏目》的忠粉。黃媽說她把《夏目》當美食番看，你也是麽？”
夏子陽‘嗯嗯’點頭，又問夕柚住哪，聽到小區的名字，夏子陽雙眼發亮，“太巧了。我也住南華小區，以後可以一塊上學。”
夕柚拒絕了，她這種常年遲到的學渣，不敢連累重點班的學霸。
夏子陽完全不介意等她，住得遠，所以能理解。“其實我媽讓我住校，我怕住校受欺負，不敢答應，也不敢告訴我媽。”
夕柚心裏跟着一驚，“別聽你媽的……啊，你媽媽的。”
特意把誤說的髒話糾正過來。夏子陽覺得這樣認真的女孩子真是可愛。
說到住校這件事，初三時因為中考的緣故，于念清那會要求夕柚住校，她跟夕國平兩人工作顧不過來，還要照顧生病的老人，所以幹脆把孩子全托管給學校。但夕柚死活不答應，因為那幾個經常欺負她的女生就是住校的。
可惜父母總以為他們應該出現在關鍵時刻，為孩子做關鍵的決定。但從來不知道，她那整段黑暗的青春裏，他們都以‘太忙’而缺席了。
住校的日子對夕柚來說只有痛苦。不明的昆蟲、髒垃圾，總出現在她的被子、衣櫃裏，半夜她光腳走出宿舍，躲在門外哭的事情經常發生。
終于就在某天出事了，夕柚昏倒在宿舍樓的走廊裏被宿管阿姨發現，整個初三年級都知道她那天是被擔架擡着出了宿舍樓，被擡進了救護車。
醒來後，家長和老師都以為她中考壓力過大而導致暈倒，夕柚聽到這種理由只想笑，她在醫院裏笑着哭着說，“我們宿舍有鬼，我看到鬼了……哈哈哈哈。”
那笑容吓得于念清心驚膽戰，這樣下去，女兒都要瘋了，趕緊讓女兒讀通學，在家養病。
再後來夕柚想通過中考考去別的學校念高中，但那樣的健康狀态下，能順利考進師大附中的高中部，已經盡了她最大的努力。
今年轉學時，讨論一中住校問題，于念清态度截然不同，只要學校沒強制要求住校，她絕對不會讓女兒住校……
如果夏子陽的媽媽也能早點發現就好了，想到植物園裏那些畫面，夕柚的心情有點沉重。
夏子陽在她眼前晃手，發現她走神了。“柚子，你QQ號還沒給我，你教室已經到了。”
夕柚回過神來，跟夏子陽交換了QQ號碼，正巧八班教室走廊前，黃琳琳和肖蕊都在那閑聊，瞧見他倆友誼升華的速度跟火箭似的，這麽快就變成加QQ的好朋友了？
“喂，夏子陽，你別把柚子的主號給那些猥瑣男。”黃琳琳先把話說在前頭。
夏子陽連忙說，“柚子小號加我也可以。”
“加什麽小號，那是她哥……”肖蕊差點說漏嘴，馬上又圓了過來，“她個人的空號。”
夏子陽眯眯眼笑，“你們女生好多秘密哇。”
“卧槽，別哇哇的，你他媽一個大男生，怎麽學女的說話。”肖蕊着實不喜歡跟夏子陽聊天，簡直渾身難受，于是先進教室裏去了。
黃琳琳其實也不喜歡夏子陽說話的語調，但她更不喜歡夏子陽笑眯眯的樣子。要知道，動漫裏，眯眯眼都是怪物。
但看在夕柚的面子上，黃琳琳沒有進教室，不過她倒是有件事很好奇，很想八卦一下。
“夏子陽，你怎麽把白嘉洛惹毛的，聽說你把他家的事抖了出去？”
夏子陽臉色立即變了，說話都打結，“別、別問我，我不知道。”
看夏子陽這麽緊張，黃琳琳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勾上來了，聽說白嘉洛的個人檔案裏只寫了父親，母親沒有寫，他似乎還有一個哥哥，但很少有人見過他家人，以前初中家長會都是公司助理來開，老師也沒說什麽，可能是看他爺爺面子。
據說一中名人講堂建成的那天，校長還特意請了白老爺子過去栽樹……那天大家都說那是白嘉洛的爺爺，白嘉洛臉上卻寫着‘老子不認識’。
總之，白大佬家裏挺迷的，他那群朋友也從來不說，挖到夏子陽這個狗仔隊，黃琳琳當然要問到底了。
黃琳琳幹脆換一種套路，“要不，你只告訴我一個人？柚子你把耳朵捂住。”
夏子陽雙手合十，拜托黃琳琳別問了，又眨巴眼睛向夕柚求助。夕柚便勸了勸，“黃媽，知道對你可能沒有好處。”
黃琳琳努嘴，“難道柚子你不想知道？”
“完全不想，我對他的事沒興趣。”夕柚的表現确實是不感興趣。
夏子陽又拽了下夕柚的校服，“我可以告訴柚子。”
夕柚一臉‘不好意思，我沒興趣’的拒絕，沒留神夏子陽已貼到她耳邊，把所有事情全說了。
看夕柚淡定的反應跟聽七點新聞聯播似的，夏子陽這下尴尬得只好笑笑。“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對吧。”
沒想到夕柚認真了起來，她說了不想知道，夏子陽還要說，而最重要的一點，“夏子陽，你說這件事不是你說出去的，為什麽輕易就告訴了我？你也是這樣告訴其他人嗎？”
夏子陽更加尴尬了，又被黃琳琳拼命搖撼着肩膀問，“到底什麽事情，這麽神秘？太難受了你們告訴我啊！”
對面走廊裏站着幾個剛從小賣部回來的男生，季小川對袁園使了一個眼神，不僅他倆、還有一塊上來的白嘉洛，全都看到了剛才那一幕——夏子陽和夕柚拽校服了呢，嘴貼耳地在說悄悄話呢，跟朋友們一塊鬧得很開心呢。
“這兩人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從咱們出發前就在聊，尼瑪還能聊到買完東西了還在聊？夏子陽那小子腦子用在這些地方，一點都沒退步吶？”韓越這憋不住話的，都沒注意季小川和袁園使勁給他打眼色，你丫的不吭聲，會死啊！
白嘉洛根本沒工夫搭理韓越這個二貨，他徑直穿過這條走廊，走向對面的八班教室，這眨眼睛間的行動力，看得季小川和袁園在這邊激動地給他吶喊助威，我洛哥好樣的！
這邊走廊裏，夕柚伸手拍了拍夏子陽的肩膀，安慰這個快哭的男生，“夏子陽，我沒有生氣，我有什麽就會直接說出來，就像我剛才告訴你，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的名字疊着叫。”
夏子陽擦去眼角快流出的眼淚，小聲地‘嗯嗯’。“我以為你會想知道，只是不好開口。”
“演夠了？”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闖進兩人之間，夕柚和夏子陽同時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白嘉洛，只有在旁邊使眼色的黃琳琳滿頭是汗，他剛才就走過來了，你倆都沒瞅見麽？？？
夕柚正要問他來幹什麽，只見白嘉洛拿着那瓶純淨水瓶，往夏子陽的頭上淋。
眼前一切發生得太快，沒有半點預兆。
她和夏子陽都懵了。
連綿不絕的水珠子，伴随着上課鈴聲那連綿不絕的‘叮鈴鈴’，像一串接一串的怪笑聲一同闖進夕柚的腦子裏，嗡嗡作響。
他跟曾經欺負過她的那些人，有什麽區別？
霸淩的人總是這麽理所當然的，理直氣壯嗎？
“白嘉洛！你夠了！”她伸手抓住他手裏的純淨水瓶，拼命想要搶過來，但白嘉洛的力氣如此牢固，她根本不能撼動他一絲一毫。
夏子陽頂着濕透的頭發，默默承受這一切，他伸出手指頭勾了勾夕柚的校服衣，還沒開口說話，當場被白嘉洛冷聲喝住，“夏子陽！拿開你的手！”
趁他分神的這瞬間，夕柚飛快地從他手裏搶走純淨水瓶，她沒有半點猶豫，手臂往前一送，往白嘉洛的臉上潑去剩下的半瓶水。
嘩啦一聲。
透明的水潑了白嘉洛整張臉，從額頭流淌到下巴，他的校服上衣都濕了。
在場所有人仿佛靜了一秒，黃琳琳驚掉的下巴，夏子陽錯愕的瞪大眼，季小川和袁園，還有韓越……更多無意中旁觀到的同學，試問夕柚她明天還能出現在一中？？？
“你這樣太難看了！”夕柚看都沒看白嘉洛被潑成了什麽樣，把空瓶塞到他的校服上衣兜裏，在貼近他胸膛的那一刻，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難怪你哥要拿皮帶抽你！”
他胸口猛地一滞，幾乎不相信這句話出自她的嘴裏。
可事實便是，他最不願被人戳穿的自尊心，被她殘忍的戳中。比任何刺刀還要尖銳，直直地紮進他胸口，痛都沒有反應過來。
白嘉洛垂下頭，一張驕傲的臉，瞬間被傷得沒了神采。看她決然要走，他一言不發地拉住她要離開的手。
夕柚仍是沒有去看他，臉上全部的失望和不可掩飾的反感，如此真實。白嘉洛深吸一口氣，胸口擴張的呼吸突然被壓住，極力被壓抑的脹痛在一瞬間爆發，他怒目而視的大吼，“你算什麽！？這是我家的事，你以為你是誰？”
“什麽都不算，可以嗎？”夕柚擡頭迎上他那剜下來的目光，冷似利刃刺痛她心髒，而她那雙清亮澄澈的眼睛，是他從未見過的倔強。
白嘉洛撇開頭，漆黑瞳仁上的眼睫上水滴顫動，他不再說話。
女生纖細的手腕被他抓出了紅印，她并不在意，他卻一陣頭皮發麻，用另一手手掌蓋住臉，用力抹去臉上的水漬。
上課鈴聲打響第二遍，夕柚轉頭看向夏子陽，他頭發濕噠噠的，還傻傻地站在這不敢動，她忽然有點心疼，對夏子陽說，“上課了，你怎麽還不回……”
“吵死了……操！”白嘉洛打斷她的話，對她發令，“不準你跟他說話。”
“我跟誰說話，關你什麽事？”夕柚再次盯住他的臉，驕傲不可一世的白嘉洛，在她眼裏，不過是……“幼稚！白嘉洛你太幼稚可笑了！”
“你們別吵了，還是上課去吧。”夏子陽聲音發抖，他擔心地望着夕柚，怕連累她。
白嘉洛攥緊了拳頭，不可遏制地朝夏子陽怒吼，“你他媽閉嘴！”
“白嘉洛！你吼什麽吼！？”夕柚突然提高了分貝，對面幾個男生第一次看到柚子發火的樣子，然後又紛紛望向白嘉洛。
他似乎怔了一瞬，在怒到頂點後，那張臉又恢複一貫的鎮靜與寡淡。
白嘉洛對她丢了個冷笑，“你以為你吼的人，是誰？”
決然甩掉她的手腕，一眼都不再睬她，轉身就走。
就在他先一步轉身後，夕柚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想拉住他說的話，在開口時全部放棄。她的視線去追尋他離開的背影，卻看不到男生打濕的發梢後，那雙冷漠而黯淡的眼。
“你算什麽……？”夕柚杵在原地，對自己發問，也對走廊對面的那個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白嘉洛：靠，我太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