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yozi ③⑥
下午的課聽什麽都覺得乏力, 袁園剝了一塊巧克力放嘴裏，看到手機QQ消息，黃琳琳在問，那邊白嘉洛什麽情況, 不會放學後堵柚子的路, 整死她吧？
袁園扶着下巴, 看他同桌連書都沒拿出來，不是看黑板出神, 就是悶頭睡覺。袁園也摸不準現在洛哥什麽想法, 反正自認識他以來，袁園就沒見過哪個女生潑他水的，柚子不被整死，也會被折磨死。
袁園敲了點字過去說, “洛哥在睡覺呢, 這會誰敢跟他提柚子？今天你們小心點就是了。”
之後黃琳琳的消息沒再發過來, 袁園後知後覺，他什麽時候加的黃琳琳？
下課鈴聲打響，白嘉洛從課桌上睡醒, 用手掌撐住腦袋一個人怔了半天。
不記得袁園在旁邊說了什麽, 他腦海裏還在回憶剛才睡覺時做的夢。
夢裏是初二時的事, 那天少年拿着期中考試成績單回家，還沒進家門，看到二樓哥哥房間的燈亮着，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哥哥的問題永遠都是那一個，“這次考了多少分？”
少年勉強擠出的微笑，在看到哥哥嚴肅的臉時，瞬間就僵住了。
如果做不到優秀, 那就不要成為他的弟弟。——哥哥的教訓始終是這一句。之後少年在夜裏跪了一整晚，第二天拖着疲憊的身體上完學，回家後繼續跪。
考砸了，先跪三天。
這是年長了他十歲的哥哥，提出的規則。父親長居海外，家裏其他人都不敢有異議，然而就在第三天晚上，少年沒有回家。
一中後街的深巷裏，少年與學校的混混們打架打得頭破血流。
長這麽大，品學兼優的學霸第一次打架，從來都沒有那麽讓他高興過。
警察局裏，看到哥哥那張異常平靜的臉，白嘉洛那個時候才知道，他選擇了一條黑暗看不到光的路。
此後他的壓力與憤怒用拳頭宣洩，而哥哥的失望也用鞭子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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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揍了別人，他哥又來抽他，打與被打，因果循環，白嘉洛覺得他的世界很平衡。
平衡成長為一個成績優異、打架又強的男孩子。
循規蹈矩的叛逆，他的青春一邊努力一邊頹廢着，這樣極端的時間走到了今天。
今天有個女生用一瓶水潑醒了他。
暴力的終點究竟在哪？
白嘉洛揉了把睡眼，透過窗戶的刺眼陽光映射在手機屏幕上，他看到冬天樹葉掉落剩下光禿的樹枝，與此刻同樣感到荒蕪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想見她。
所有想念的情緒騙不了自己，滿腦子都煩透了。
被哥哥教訓的事，其實也不是什麽丢臉的事，但聽到她嘴裏說出來，就像是沒有防備的被她一句話而撕開了自己給她看，屬于男孩的自信與自卑交織，驕傲而不堪，他內心一片混沌，維持着的平衡世界似乎在傾斜。
終究，他将傾斜成另外一個自己……在她面前不再驕傲不再冷靜的白嘉洛。
這他媽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教室裏再也待不下去了，白嘉洛從座位上站起身，眼看他這無法安放的戾氣要出去發洩，誰知道今天他要惹出什麽天大的事，季小川和袁園将他攔在教室門口。
“洛哥，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你再睡一覺就睡過去了。”袁園拼命朝季小川打眼色，季小川跟着勸，“天這麽冷，籃球館裏有暖氣多舒服。”
“是啊，不是約了跟八班打球？”袁園一拍腦門，差點忘了這事。
包子油條一唱一和的，左明從包子油條中間穿過去，伸手搭上白嘉洛的肩膀，提了提黑框眼鏡問，“嘉洛，你忘了我們跟八班約好體育課打球？”
“什麽時候的事？”白嘉洛有些茫然看向左明，“你答應的？”
“洛哥，是你答應的。”班上其他正要去上體育課的男生都在提醒他，那天運動會800米接力賽，八班輸給了一班，拿了第二名，當天八班就下了戰書，約體育課籃球比賽，他們會贏回來。
“……這麽二的戰書，老子接了？”白嘉洛有點無語。
“昂，接得賊快。”季小川補充那天的回憶，八班解凡挑起的這事，白嘉洛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害，既然答應了，就去呗。”
“走啦走啦，隊長你不去我們準贏不了。”季小川推搡着白嘉洛下樓，又朝袁園眨眼，有些事情，你懂的……
這邊八班教室裏，黃琳琳收到一條QQ消息，來自‘O_O’的消息：‘看好你家的水果，別來刺激洛哥，待會體育課他跟你們班打籃球’。
‘死胖子，什麽意思？’黃琳琳對着QQ翻白眼，又看了看旁邊心不在焉的夕柚，從剛才跟白嘉洛吵了一架後，她就恹恹的，完全沒心思上課，更別說攪和什麽狗shi籃球賽！
‘我家仙女才沒這個功夫去招惹他，別提什麽籃球賽，還是什麽羽毛球、棒球、足球……柚子她都不感興趣，謝謝啊。’
‘哦，那就好。’
什麽叫那就好？黃琳琳又翻了個白眼兒，不就是潑了個水，又不是潑硫酸。有必要整成這樣，防火防盜防水果！？
‘有病。’
‘你媽的，罵誰呢？’
‘神經病。死胖子！’
‘肥豬！’
“喂，胖子，你玩個手機這麽開心？”季小川看袁園從剛才到現在捧着一個手機在樂，又不是捧着一碗飯。
袁園煞有其事，“保護我方戰友，肅清敵人詭計。”
“哈？？？”季小川看中二病似的扯了扯嘴角，又跟左明商量待會怎麽看住某個‘定.時.炸.彈’。
季小川和左明極力要阻攔炸彈爆炸，這邊袁園不遺餘力激起敵方怒火，抛長引線，點燃在即。
黃琳琳在體育老師一聲哨令‘自由活動’開始後，火急火燎地拉着夕柚去圍觀男生們打籃球！
夕柚有點詫異，看他們打籃球幹嘛？
結果一看打籃球的有什麽人，尤其看到某人的臉後，她一頭黑線，轉身就想走。
“別別別，柚子，我不是讓你去看白嘉洛打球，我是讓你給我們班男生加油！然後順便給一班‘滅油’！”黃琳琳心想，袁胖子不讓夕柚出現，老娘偏要帶她過來！這些國際部的還能把她們怎麽着了！
事情的發展也正如黃琳琳料想的那樣，夕柚的出現，讓白嘉洛徹底暴走……
一班男生明顯發現今天白嘉洛打球脾氣很大，根本不是以前的打法，簡直亂打一氣，根本就是兇殘的打法！
随他性子來，想贏就贏，想輸就輸，隊長從來都沒有這麽不按常理出牌。其他隊員都不知道白嘉洛在想什麽，這麽打下去，他們隊鐵定輸了。
左明不得已喊住白嘉洛，讓他先下去，喝口水冷靜冷靜。
白嘉洛雙手按在膝蓋，彎下腰喘着粗氣，眼角餘光裏某個女生還在，他的煩躁從哪來，就應該從哪去，如果什麽也不做，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現在去找她。
“下半場我就撤。”白嘉洛跟左明談完，那種迫切眼神像是一種‘別管他’的信號，左明沒轍了，繼續由着隊長暴走，他只負責傳球過去。
“柚子，你去哪？”這邊黃琳琳發現夕柚準備走了，指向那邊打球的男生們問，“不看球了嗎？”
一點意思也沒有，夕柚打算走了。她轉頭正要告訴黃琳琳，忽然眼角餘光注意到有個東西飛過來，她扭頭去看，從正前方急速傳來的籃球直直地砸在她臉上，頓時眼冒金星，鼻腔裏火辣辣地疼。
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埋頭捂住鼻子，疼得她整張臉都要麻掉了，
“沒事吧！柚子！”黃琳琳急忙檢查美女的臉有沒有受傷，才一會功夫沒看住她，怎麽就被籃球給砸到了！？
“誰砸的！哪個混蛋砸的！”黃琳琳氣急敗壞的看向那邊跑來的袁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罵了再說，“死胖子，是不是你！你他媽眼瞎啊！”
“我砸的。”人群外一個異常冷靜的聲音，大家循聲望去，只見白嘉洛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看到是白嘉洛幹的，黃琳琳說話氣勢比剛才弱了一大截，而夕柚根本顧不上誰砸了她，直覺鼻子裏一股熱流要湧出，她慌忙把臉仰起來，這一動，痛得她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沒站穩腳跟。
“媽呀，流血了！”黃琳琳手忙腳亂的扶住夕柚，讓她半躺在地上，先別亂動。
“你們女生，有沒有紙巾，先止血。”這會趕過的解凡，指揮着黃琳琳做些應急處理措施，看她鼻子裏全是血，鮮血觸目驚心地流到她下巴尖，女孩子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圍觀的同學們都同情望着夕柚，又看了眼一班某位沉默的隊長。
他站在她身旁，整張臉都沉了下去。
剛才打得暴躁，根本沒過腦子，傳球的速度和力道他自己非常清楚。
別說季小川他們接不住他的球，更何況她一個女生，被砸昏過去都有可能。
“你讓開，我送她去醫務室。”白嘉洛抿緊的嘴唇松動，視線一秒也沒離開過地上的夕柚。
黃琳琳正用紙巾幫忙止血，忙得頭也沒擡，就算他是白嘉洛，她心裏的埋怨也要說出來。“不是，這太說不過去了，柚子不就是潑了你一臉水，你他媽不能用籃球砸她一臉鼻血啊！？女生的臉還要不要了！？”
白嘉洛一言不發。
他沉默的拳頭不由攥緊，伸手把黃琳琳撇開，然後蹲下.身去，一手兜住夕柚的雙腿，另一手抱住她腰身，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身高一八五的白嘉洛，輕松就能把夕柚橫抱在懷裏，他十分冷靜的告訴黃琳琳，“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她。”
沒有無視她的朋友，出于對她說過那句‘普通班裏有她珍視的朋友’的尊重。
黃琳琳還在氣頭上，剛想開口，又被另外一個聲音打斷。
“讓洛哥來！你們女的墨跡死了!”袁園又拽又罵的，把黃琳琳給拽走了。真是不怕死，沒看到洛哥剛才在忍着不發飙嗎！？
這邊一群人目送白嘉洛的背影遠去，解凡歪着身子看了一會，将籃球随手扔進了後面的籃筐內……
一班班長于冉聽說八班有人被砸傷了，在走進籃球館時正好撞見白嘉洛橫抱着夕柚要出去。
他臉上的擔心，好像他十七歲人生全部的世界，就在他此刻雙手緊緊抱着。
擦肩而過的瞬間，于冉不禁有點羨慕夕柚了，這種‘羨慕’讓她痛苦又憤怒，現在她失去的，也是一整個世界……
冬日裏的晴空在頭頂上方流動，風有些冷，腦子沉得發暈，夕柚流着眼淚看向視線上方的男生。
白嘉洛的臉色真是有夠差的。
可她并不想哭，只是第一次感受什麽叫痛到哭……
雙手捂住鼻子，手指間裏溢出的血摻着淚水，因鼻子的痛牽動眼睛，五官相通，眼淚根本控制不住。
白嘉洛抱着她仍是一言不發，耳朵裏只聽到她想要忍住、又忍不住的抽泣聲。
手指抓緊她的校服，他的腳步不由地加速……最終他所有溫熱的心跳脈搏都在真實的、确切的想說：只要她好好的。
“別哭了。”他想了半天的話不過這三個字，又看了一眼她哭紅的眼睛。
看她不說話，也知道她根本沒法說話。白嘉洛依然冷沉着臉，在張嘴的瞬間，不帶半點猶豫地說，“等你好了，讓你抽我，行嗎？”
夕柚怔愣了一下，她無奈轉過臉，往他胸膛那側靠了靠。你傻不傻？白嘉洛。
作者有話要說： 白嘉洛：我能怎麽辦。
夕柚：去看病吧，多吃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