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色彌漫(三)
賈不假一腳踹在桌子上,椅子向後急速在地磚上劃過,留下刺耳的聲音。
椅子撞開了一個撲過來的血衛,賈不假将手中的茶杯頭也不回的擲向遠處的血衛,茶杯毫不鋒銳的邊緣,卻輕易将他砸了個頭破血流。
易羅越和楚非驕只帶了李山河和賈不假來赴宴,這場宴會任誰都知道是一場鴻門宴,周華輝不安好意。但是他們依舊來了,就是因為不把周華輝放在眼裏。
血衛是一支部隊,可是這支部隊大部分都在醫院中保護周老爺子,跟在周華輝身邊的,也只有二十多人。
李山河混在人群中,就像是人形絞肉機,他猛的掀起餐桌,兜頭蓋臉的向着血衛扔了過去。賈不假在旁邊抽冷子的殺人,不到十分鐘,這二十血衛已經死的死、殘的殘。
楚非驕除了一開始動手之外,都站在一邊冷眼旁觀,易羅越更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他的座位。
楚非驕知道,周華輝死了,周老爺子昏迷不醒,歃血道群龍無首,很快,東陵區就将落入易羅越口袋中。夜道獨木難支,想必也支撐不了多久。三道盟覆滅,狼幫也不可能獨存,胡言是個聰明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帶着狼幫并入修羅會。
楚非驕心裏清楚,這個時間,絕不會太久。
易羅越和胡言約定半年的時間,确實是有些長了。
易羅越感覺到楚非驕注視他目光,擡頭看向他,問道:“怎麽了...”
楚非驕搖了搖頭,沒說話。
看樣子他的眼光不錯,易羅越,他有成為最後贏家的潛力。
就在兩人對視之時,楚非驕目光忽然一凝,身體快于意識,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向着易羅越撲了過去。
砰!
一聲槍響劃破夜空的寂靜,易羅越反射性的伸手接下撲到他懷裏的楚非驕。
易羅越感覺得到,他懷裏的身體猛地一震,然後屬于血的味道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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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羅越瞳孔猛的收縮,同樣是身體快于意識,他抱着楚非驕原地撲倒,在地上連續幾個滾翻。随着易羅越的動作,一串子彈射擊到地上,濺起點點火星。
“易哥!”李山河怒吼一聲,沖過去撈起易羅越。
一連串的驚變,易羅越懷裏還抱着替他擋了一槍的楚非驕。
楚非驕中彈,生死不明。暗處的狙擊手明顯還在尋找機會,想要射殺易羅越。
三人不敢停留,閃身到了走廊的死角中,易羅越焦急的為楚非驕檢查傷口,射中楚非驕的狙擊彈卡在了他的右肩。按照那個位置,如果楚非驕不撲過去,那一彈會直接擊穿易羅越的心髒!
楚非驕的右肩一片血肉模糊,隐藏在暗處的槍手虎視眈眈,一旁的賈不假馬上給殺部打了電話。
“易哥在周華樓遇刺,周圍有狙擊手!”
“楚少中彈,快來人,讓醫院準備!”
“快!快!快!”
易羅越在一旁,雙眼通紅,他脫下外套,将楚非驕包了起來,按着他的傷口盡量止血。
楚非驕還有意識,只是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一片迷糊。
他能感覺到有人死死抱着他,用力到仿佛要将他勒入骨血。
旁邊打完電話的賈不假,看着易羅越低着頭,沉默地抱着楚非驕,卻莫名的不敢說話,也不敢上前了。
這個狀态的易羅越太可怕,就連賈不假,也從來沒有見過。
太可怕,太可怕,就像是守着自己寶藏的巨龍,平時只是懶散的躺在寶藏之上。可若是有一天,有人不長眼的想要偷走它的寶藏,它會不死不休!
現在情況緊急,賈不假也沒有多想。
很多年之後,時移世易,眼看着一切慢慢崩塌,在賈不假最後永遠閉上雙眼之前,他又想起今天。那種荒謬絕倫,仿佛早已注定的感覺,讓他在布滿硝煙和鮮血的戰場上,在死亡露出的猙獰面容前,笑的漫不經心。
賈不假頓了頓腳步,才開口道:“易哥,我們先走吧,殺部的人馬上就到!”
易羅越可不是真的只帶了三個人赴宴,周華輝雖然沒腦子,可是為了以防萬一,殺部的成員散落在周華樓的周圍,随時待命。
易羅越沒有說話,他只是抱起努力睜着雙眼,迷蒙地看着他的楚非驕。用了他最快的速度,向着樓下沖去。
外面,刺耳的汽車剎閘聲響起。
得知易羅越遇刺,霍烈親自開車趕了過來。
看到易羅越一馬當先的沖了出來,懷中還抱着個人,霍烈直覺有人受傷了!
感覺到易羅越身上的恐怖,霍烈幹淨的利落的為易羅越打開車門,看着易羅越抱着人一躍而上,自己也坐回了駕駛位。
“開車!”
被易羅越身上的氣勢震懾,不敢有任何廢話,松閘、挂檔、加油、轉向,熟練地動作一氣呵成。霍烈幾乎是拿出了當年在中東開坦克的技術,生生在車輛川流不息街道上撞出一條血路!
殺部的人剛剛停車,就看到自己統領的車如同離弦之箭,竄了出去。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李山河和賈不假也接連拉開車門,躍上車。
“愣着幹什麽!開車!”李山河一上車,開車的殺部成員頓時覺得性能極佳的跑車底盤都沉了沉,看着李山河暴躁的模樣,殺部成員不敢說話,也松開手剎,開車竄了出去。
殺部的成員知道事情緊急,幾個車技好的一馬當先,幾個漂移超車,硬生生擠到霍烈的車前面,幫着霍烈如同利劍一般在馬路上清掃出一條道來。
賈不假坐在車中,給百千洺和任驚絕打電話,讓他們趕緊聯絡醫院!
但是...
既然有人布置了狙擊手,又怎麽可能任由他們将傷者送往醫院。
就在車隊急速向着醫院撲去之時,一個路口,等待多時的一隊卡車前仆後繼的向着車隊撞了過去。刺眼的遠光燈讓打頭的殺部成員眼前一片空白,但是他們還不能打方向盤躲開這些卡車。
他們身後,就是霍烈開的車,他們的統領,還有會長、副會長都在那輛車上!
無數次生死之間磨練出的本能,讓這些原本是死囚的人當機立斷,一腳踹開駕駛車門,絲毫不管從飙到近百邁的車上跳下去會有什麽下場,就地一個連滾翻,跳了車。
幾輛失控的車接連撞上卡車。
轟!!!汽車與卡車狂野撞擊,一大一小,一重一輕,一厚一薄,兩者對比,結局顯而易見。急促迅猛的撞擊當場引爆汽車的車前油箱,轟隆的爆炸聲中,濃烈的火焰沖天而起,破裂的汽車零件如雨幕般四散飛竄。
霍烈當機立斷猛打方向盤,向着旁邊的岔路沖去。
卡車遭到猛烈撞擊,卻依舊去勢不減,向着之後的車隊沖去。
殺部的成員已經反應了過來,被爆炸波及的,直接學着之前的人跳車,躲得及的,幹脆将車撞向路邊。
一場慘烈的連環相撞,不僅讓殺部猝不及防,更是波及了整條主幹道。
這裏可是東陵區的繁華路段,即使快到午夜十二點,依舊有不少車輛。
這些開車的都是普通人,他們沒有殺部成員的當機立斷和能力,只能被卷進卡車帶來的慘烈車禍中,相繼又有幾輛車被碾碎爆炸!
主幹道上,一片狼藉,猛烈燃燒的火焰、散落一地的零件、隐約可見的殘破屍體、人群驚恐的尖叫,一片慘烈的景象讓人不寒而栗。
坐在霍烈的車上,易羅越卻沒有任何的動容,他對着霍烈冷聲道:“開車!”
還是那兩個字,卻讓霍烈剛毅的面容有了幾分晃動。
“是。”
霍烈很開就開車到了醫院,易羅越抱着人馬上往裏沖。
醫院內此時也是一片的混亂,剛剛連環車禍帶來的沖擊讓醫院的電話快被打爆了。所有穿着白衣的醫生都腳步匆匆,一次次打來的電話,預示着這次車禍的慘烈程度可能超乎人們的相像。
易羅越帶人沖進來時,醫生還以為是被車禍波及的傷者。等到把人從易羅越手中搶過來安置在病床上,才發現這個看上去年輕俊美的男人的傷口是槍傷!
醫生悚然一驚,卻在易羅越沉重的目光下将人推進手術室搶救。
他們只是醫生,在東北,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易羅越逼視着這些醫生,雙眼通紅,全身的氣勢已經聚集到了一定程度。
這次狙殺和路上的卡車,絕對不是周華輝做的,周華輝沒有那個腦子!
有人...有人利用了周華輝!
易羅越可以想到,有個人,他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鼓動周華輝向易羅越發來了邀請,那個人自己卻布下了狙擊手和路上的卡車,不為別的,就為了殺了他!
誰?會是誰?
易羅越忽然看着醫生腳步匆忙的将楚非驕推向手術室,忽然,他想到了什麽。
狙殺...卡車...最近的醫院!
易羅越想也沒想,幾步沖上前,一把拉住了推床。
醫生很不滿地對他大吼道:“家屬不要幹擾醫生對病人施救,他中了狙擊彈,要盡快進行手術!”
說着,醫生居然想要上手和易羅越搶推床!
“你怎麽知道,他中的是狙擊彈!”
易羅越的聲音中,充滿了山雨欲來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