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純白荒原中的守棺人

第三位死衛是沖着百千洺去的,百千洺沒有楚非驕的身手,但是他也不是等死的。他已經給霍烈發了短信,只要能堅持到霍烈來,那就什麽事也沒有了。

他雙手繃緊,甩手以恐怖的速度飛出四把飛刀,那死衛和百千洺的距離太近了,這四把飛刀角度極其刁鑽,前後封鎖,完全隔絕了死衛閃避的餘地。而死衛也根本就沒有閃避,他雙臂回收擋在身前,硬生生受了四把飛刀,其中兩把插在他的小臂,還有兩把插在他的上臂。

而死衛的速度不減,整個人如同飛奔而起的奔牛,百千洺根本來不及躲避,就被猛地撞擊在腰腹,當場飛出三米遠,重重摔落在地上。

“你敢!”

楚非驕驚怒交加,整個身體淩空彈起,抓住手腕骨折的死衛的空擋,滞空五次輪踢,盡數轟擊在死衛的胸口。楚非驕含怒暴擊,腿上并沒有收力,五次掄擊讓死衛的胸骨傳來牙酸的碎裂聲,更将他兩百多斤的屍體淩空踹起,重重地撞上牆壁。

...

另一邊,霍烈和李山河都在流火玫瑰,楚非驕和百千洺出去走走,為了清淨,特地避開了易羅越那邊的人。

霍烈的手機亮了一下,李山河随手拿過來,看到一個‘!’,發信人是百千洺。

他皺了皺眉頭,鬼使神差的将那條短信删掉了。

李山河不知道,百千洺發的上一條短信是:霍統領,我和楚少出去走走,有情況會再給你發信息。

...

一位死衛被楚非驕重創,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楚非驕躲過另一位死衛的攻擊,向着百千洺移動而去。

百千洺胸口劇痛,躺在地上意識不清,他的手機被甩在一旁的地上,屏幕都碎的掉渣了。

雙方驟然打起來,整個麻辣燙小店中的人都驚叫着逃走了,張以歸看着那個重傷死衛,目光沉沉地注視着楚非驕。

詭異的柔韌度,關鍵時刻的爆發,含怒一擊的突殺能力,這個曾經的張晉謙的禁脔,卻爆發出恐怖的實力。能在三招之內重傷一位死衛,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做的更出色了。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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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以歸的目光晃動...

楚...他姓楚...

不能再猶豫了,楚非驕必須跟着他走!

張以歸清隽的身體猶如飛雪一樣淩空而起,他沉聲道:“攔住他!”

剩下的兩位死衛都向着楚非驕撲去,而張以歸,則快速接近了百千洺。

“張以歸,你敢動他!”

驚怒之下,楚非驕殺心湧動下,疾速飚射,十指猶如十把利刃。他一只手扣住一個死衛的臉,一聲尖嘯,十指暴起,他生生将兩位死衛的面皮拔了下來!

果決!狠辣!

兩位死衛還沒在劇痛之下做出任何反應,楚非驕單腿鎖住一條欄杆,另一條腿如同風車一樣橫掄而過,巨力抽擊在兩人胸口,将兩人如同秋風掃落葉一樣橫掃而出!

楚非驕身法不停,同樣向着百千洺撲去!

可是!因為有兩位死衛的阻擋,楚非驕終究不如張以歸快,眼看着張以歸并攏五指,向着百千洺的心髒插去,楚非驕高聲道:“張以歸!我跟你走!”

張以歸的動作一頓,楚非驕接着道:“我能放倒三個死衛,自然也能放倒你!殺百千洺不是你的目的,帶走我才是張晉謙給你的任務!你覺得,憑你自己就可以帶走我嗎?張以歸,你難道要違反家主的命令嗎?”

張以歸身形一頓,那鋒銳的殺機也就消散了,如同楚非驕所言,他不能違抗家主的命令。

殺百千洺不是目的,帶走楚非驕才是他的任務。

張以歸後退兩步,對着楚非驕躬身道:“請楚少跟我來。”

楚非驕看了看百千洺,跟着張以歸走了。張晉謙不會傷害他,至少現在不會,跟着張以歸走他不會又生命危險。

但他并不想讓易羅越知道他現在和張晉謙見面,畢竟,他和張晉謙之間,在外人看來就是一筆爛帳,只有楚非驕自己明白,他和張晉謙之間早已兩清了。

可是難保易羅越不會誤會什麽...

罷了...

楚非驕臨走之前,對着站在陰暗處的阿命做了一個手勢,那個意思是...隐瞞!

小小的麻辣燙店,一片狼藉。阿命從陰暗處走出,看着楚非驕跟着張以歸離開的背影。

沒有楚非驕的命令,他不能出手,他什麽都做不了。他只是個影子,沒有楚非驕的命令,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楚非驕離去的背影。

阿命走向地上痛暈過去的百千洺,站在他旁邊,安靜地看着他。

百千洺的手機碎了,密部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密部的人很快就上報了易羅越,易羅越召集了殺部。

霍烈聞訊,立馬就知道出事了!可是百千洺根本就沒有給他發信息。

李山河站在一旁,沉着臉,一個字都沒有說。

等到易羅越帶着殺部和李山河、賈不假匆匆趕到,小店內,百千洺躺在地上,阿命站在他旁邊,周圍四散着三個死衛。

易羅越根本不知道留下的是阿命,他只以為這個人是楚非驕。

易羅越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現場,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阿命嘴角一勾,用很自然的、不屑和傲慢混雜的聲音說:“是張晉謙身邊的死衛,想要捉住我和百千洺威脅你,結果低估了我。”

霍烈走上前,檢查那幾個死衛,死衛受的傷雖重,但都不是什麽致命傷。然而此時,他們都已經咽氣了,顯然是任務失敗之後自殺了。

現場有打鬥的痕跡,百千洺又昏迷了,這裏發生了什麽,自然是阿命說什麽就是什麽。

易羅越沒有多懷疑,張晉謙對着修羅會出手是正常的。

他只是沉下臉,對‘楚非驕’說:“你能耐啊,楚非驕!你和百千洺出來竟然敢不帶護衛。”

阿命沒說什麽,只是學着楚非驕的笑容笑,看到他的笑容,易羅越原本想要訓斥的話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現在這麽危險的時候,不帶護衛到處亂跑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是他能對楚非驕說什麽,他驕傲的小少爺啊!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多危險。

易羅越伸手,将阿命拉入懷中,在他額頭上落下輕吻。

“阿驕,別讓我擔心了,以後不許任性。你要是不想帶護衛,就帶着李山河和賈不假出來,他們會護着你的。”

阿命将臉埋在易羅越的肩頸間,沒有回答。

易羅越根本就不知道,他懷裏抱着的,已經不是他的阿驕了。真正的楚非驕,跟着張以歸來到了S市城東郊區的...那棟別墅,那棟楚非驕在那裏幾乎住了整整七年的別墅!

看到張以歸開車的方向,楚非驕就知道是要去那棟別墅。

多可笑,兜兜轉轉四個多月,他從地獄中滾了一圈回來了,張晉謙還想在那棟別墅中見他。

楚非驕對着窗外的夜色,勾勒出一個輕蔑的笑。

到了地方,楚非驕拉開車門向着別墅走去。

他在這裏住了七年,就算他不怎麽出門,可是也對這附近無比熟悉。

別墅的大門沒關,楚非驕很自然的拉開門,踏上旋轉樓梯,來到二樓的落地窗前。

就像楚非驕走時一樣,落地窗前挂着紗簾,張晉謙坐在椅子上,像是凝固多時的雕塑。楚非驕走過去,在躺椅上坐下。

夜色彌漫,這不是陽關充足的午後,漫天星光被紗簾遮擋,房間中沒有開燈,張以歸也沒有跟上來。

這裏,只有他和張晉謙。

張晉謙坐在椅子上沉默着,楚非驕坐在躺椅上肆無忌憚地、用放肆的目光打量着他。

七年,都不會改變這個男人多少,更何況是四個月?

張晉謙還是如同當年一樣,他穿着改良後的中山裝,十指交叉,一雙完美的手,永遠不流汗也不發抖。他抿着太過薄的唇,那唇薄的太銳利、太無情。他像是荒原上的雪松,永遠挺拔長青,無論是多大的雪,都能在永寂的荒原中存活。

楚非驕看着張晉謙,想起他的師父曾經為他描述過的純白荒原。

他的師父說,在過去的過去,在靠近長白山脈的原始森林中,氣候嚴寒,樹木十年才能張高一寸。無數年月過去,古木參天而起,更遮蔽了僅有的陽光。

雪山中,最傳奇的就是白鹿。白鹿頭生雙角,上面生長着冰藍色的鹿茸,那是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絕世奇珍。它就像是沙漠中的白駱駝,看到它的人,才能在大雪封山之時從原始森林中活下來。

這裏人跡罕至, 只有一群老獵人在林子裏活了一輩子。

一到這林子最冷的時節,老獵人悶上一口自己釀的烈酒,回憶着年輕時遇到的雪鹿,像是驚鴻的爪印一般不清晰。

時光慢慢來,慢慢走。那一圈圈極細的年輪,是時光的刻痕。這裏沒有倒下的樹木,冰冷生硬的空氣,将所有的樹木冰凍的如鐵石一般僵硬,最粗的樹,長了千年了。哪怕是一年寸許,如今也高達百丈。

老獵人感到自己大限降至的時候,他就到這顆樹底下,慢慢的,拄着年輕時的刀弓跪下。念叨着求樹舍給自己一截木,好做成了棺材,就埋在樹底下。做了它的養料,報答這片林子百年的養育之恩。

然後老獵人小心翼翼的在木頭上鋸下最後一刀。

這是規矩。千年的鐵寒木是砍不動的,他們從踏入這片林子起,就選定了一顆樹,日日年年,每天鋸上幾刀,到老了,剛好就鋸斷了。

獵人們守着這個規矩,他們一生從這片林子中取走再怎麽多的食物和寶物,也只會鋸下一截棺材木。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而林中最高的那顆樹,歲歲年年的看着來人跪在自己腳邊,看着一處處孤墳,葬在樹根。

那棵樹,就被稱作守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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