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過路人
7月14日,上午十點。
流火玫瑰五層的房間中,黑色的布藝窗簾遮擋外界的光線,大床上,楚非驕艱難的醒了過來。
易羅越不在房間中。
睜開眼的那一刻,好像鴻蒙初開,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忽然,他就笑了。
“哈哈...哈...”
低啞的笑聲回蕩在房間內,他覺得,他大概是真的被君無心洗腦了。
他現在,居然還真的想要玩一個游戲。
今天晚上,他回來是準備跟易羅越解釋一下他和張晉謙、和阿命的關系,可是那個混蛋,居然真的上來就用強!刑訊式的床事,讓他有一種被強奸的惡心感。
他們之間,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何談什麽情情愛愛!
更何況,易羅越連這樣的事都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那當二選一來臨時,他會怎麽做?
一邊是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一邊是他這個對他多有欺瞞的情人,他會怎麽選擇?
經歷過張晉謙,楚非驕唯一學會的就是,不要一廂情願的認為他愛你,也不要為了不可能的事浪費時間!
楚非驕覺得,君無心的提議挺好的,用一場游戲,來驗證一下易羅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易羅越是張晉謙那樣的人渣,楚非驕保證,他絕對轉身就走,絕不停留!
楚非驕現在全身都疼,但是萬幸,他最近用來處理白部報表的筆記本電腦就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楚非驕忍着全身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樣的疼,艱難的挪動到旁邊,拉來了筆記本電腦。
開機的藍光打在他臉上,藍藍的散光讓他看上去冷漠至極,楚非驕連上網,幾次操作,進入了Deepwed。
Deepwed,黑暗網絡,隐藏在表層網絡之下的巨大暗黑世界。日常所有能夠被搜索到的網絡,基本上都是表層網絡。Deepwed裏面,沒有道德、沒有法律、沒有人性,裏面充斥着毒品、軍火、走私、一切你能想到和想不到的罪惡,這裏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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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環境,也讓一批特定的人如魚得水——黑客。
Deepwed用的都是電子貨幣,楚非驕上來就從Deepwed挂了100比特幣,懸賞一副加密圖譜。十分鐘後,有人領取了懸賞并給他發來了密碼。
楚非驕熟門熟路的解密網址,登上了網頁,網頁是一張巨大的會話框。
對方發來了一條信息。
【過路人:你好久沒有聯系我了,怎麽,出事了?】
楚非驕纖細的十指在鍵盤上飛舞,有規律的打字聲輕輕淺淺的響起。
【心魔:我金主甩了我,進監獄呆了段時間。】
【過路人:不會吧!你都陪了你金主快七年了,他現在甩了你?還把你弄進監獄了?你哪裏惹到他了?】
【過路人:你...還好嗎?】
【心魔:沒事,我找到下一個金主了,他把我從監獄中弄出了。】
【過路人:靠!你又找了個金主?不是我說你,你那架勢,一點也不像是賣的,幹嘛上杆子被人養。】
【心魔:誰知道?大概就是不甘心吧!】
【過路人:有什麽不甘心的...要我說,你還不如趕緊踹了你新找的金主,怎麽說你也是個心理學博士,怎麽着不能騙點錢花花。】
【心魔:呵!算了,器大活好,還給你錢花的金主可不好找。你招個鴨子還得給人錢,如今有人養着,也有人伺候着,挺好!】
【過路人:...】
【過路人:算了,我覺着,還是你吃虧。】
【心魔:沒什麽,別說我了了,說說你吧,那個家夥還不放你走?】
【過路人:別跟我提那傻逼!他都囚禁了我四個多月了!鬼知道他還要玩這種小黑屋play玩多久。靠,這種上個廁所抖不抖小兄弟都能被人知道的日子,老子早就不想過了。】
【心魔:他沒準是為你好,是為了救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幹過什麽事。】
【過路人:什麽事...是黑了衛星還是攻破了XX防火牆?我有我老大罩着,要他何用?】
【心魔:可是現在你老大罩不住你了...】
【過路人:那也不用他救我!我寧願和我老大一塊坐牢!靠!】
【心魔:呵...你倒是想的美,坐牢?你現在難道不是在坐牢嗎?】
【過路人:拜托,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好嗎!】
【心魔:這樣吧,你和我玩個游戲,我就救你出來,帶你見你老大。】
【過路人:真的?我的少爺,你什麽時候善心大發了!】
【心魔:你不是讓我甩了我的金主嗎?游戲結束,我就有答案了...】
【心魔:乖。】
楚非驕打下最後一個字,冷漠地關了電腦。
他現在下不了床,不知道阿命怎麽樣了。
楚非驕給楚梓烈打了個電話。
“楚梓烈,不管你現在在哪裏,回流火玫瑰,找易羅越,讓他把阿命還給我。”
楚梓烈聽到他家少爺稱得上是冷漠的聲音,他只是點了點頭,說:“是。”
楚梓烈人在法庫區,當場驅車前往康平區,找到了易羅越。
易羅越坐在流火玫瑰二樓的大廳中,處理修羅會的事宜,看到匆匆而來的楚梓烈,他放下筆。
“他讓你來找我?”
“是。”楚梓烈公事化地冷漠答道:“少爺讓我找您,帶回阿命。”
“阿命...”易羅越的臉上明明滅滅,他說:“阿命是誰?”
楚梓烈沒有回答,他很清楚,他眼前的人知道阿命是誰。
易羅越說:“他不信我,他到底不信我。”
“去找任驚絕罷。”
楚梓烈轉身,毫不猶豫地走了。
易羅越孤身坐在空曠的大廳中,像是孤家寡人。
楚梓烈跟着懲部的人,找到了那件密室,密室中的刑具散發着幽幽的冷光。阿命被吊在無水腫,被凍得嘴唇發紫,聽到楚梓烈的腳步聲,他勉強擡頭看了看來人。
楚梓烈看到了極美的畫面。
那真的是極美的,被捆着雙臂掉在冰冷的污水中的人有着昳麗的面容,身上的衣服被打濕,貼在他柔韌美麗的軀體上。他眼中燃燒的火焰,像是地獄中燃燒的熊熊業火。
他像是為了自己的信仰,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那是怎樣一副美豔的受難圖,像是潑彩的油畫。
阿命眼中的火焰,卻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熄滅。楚梓烈知道,阿命期望看到的人,不是他。
楚梓烈對一旁坐了一個晚上的任驚絕示意要帶人走,任驚絕只是靜了靜,他在這裏僵坐了一晚,他像是沉默的雕塑,欣賞着受難者的美态。即使只是個贗品,也是美的。而他相信,早晚有一天,這樣美的畫面的主角,會是真品。
他沒說什麽,只是示意放人。
楚梓烈問阿命:“還能走嗎?”
這麽長時間的懸吊和浸泡冰水,阿命雙臂僵直,全身冰涼,可他還是硬生生站直了身體。
他不能倒,他不是他自己,他是楚非驕。
楚非驕的驕傲,讓他不會低頭,他不能倒,不能倒...
阿命就穿着全身濕透的衣服,一步步從刑房走出來,沿着記憶,向着流火玫瑰五層的房間走出去,沿路留下一地濕透了的腳印。
他往前走,往前走,像是失了魂靈的僵屍,只剩下臨死之前的執念。他只能往前走,他看到了那扇他想劈了的門。他的雙臂都已經麻木沒有知覺了,他只能合身撞過去,用盡他全身的力量。
砰!
肉身和門板相撞,門本身就沒有鎖好,阿命直接撞了進入,合身撲倒在地上。
白色的羊絨地毯被他身上的污水染黑,他沒有什麽意識了,他昂着頭,看到床上的楚非驕。
楚非驕看着滿身污水,撲倒在地的阿命,伸出了手。
那條手上,青青紫紫,斑斑愛痕。
“啊!”
阿命痛苦的嚎叫一聲,那是從喉嚨深處發出的怒吼,他雙臂沒有力氣,就蠕動着往前爬,在地上拖出長長的一道污痕。他眼中,心中,都只有那只向他伸出來的手。
沒關系,他怎麽樣都沒有關系,只要阿驕不放棄他!只要阿驕不嫌棄他!他怎樣都行!
直到他爬到床邊,努力昂起胸膛,将臉放到楚非驕伸出的手中,目光缱绻而癡迷。
他用柔嫩的臉頰摩挲着楚非驕的手,心裏想着,夠了,這就夠了。
他不要太多,這就夠了。
7月17日,早,七點。
楚非驕坐在東大校門口的咖啡椅上,他在等人。
等一個,過路人。
易羅越已經三天沒見他了,估計也是沒膽來見他。
易羅越敢那麽對他,他自然也要回禮,只是這份回禮,不知他受得還是沒受得。
七月,豔陽天,陽光普照,天清雲淡。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一個背着電腦包穿着半袖的男人走過來,拉開座椅,笑容明豔,色若春陽。
“我可以坐這裏嗎?”
他這樣問道。
楚非驕擡了擡下巴,笑起來盛氣淩人的模樣,到于他頗有幾分相似。
“當然。”
“趙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