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姨娘恨恨的看了一眼蕭雲柔,可夫人不說話她也不好癡纏着,她是庶女,最會看人眼色行事,若不然如何能瞞過嫡母進了鎮遠侯府,她能入這個姑姑的眼,也只是因為她姓沈。

“母親,沈姨娘生下了孩子,雖說世子不好打擾他辦差事,可父親那還是要說一聲。”

沈氏想也沒想就點頭應允,“你打發人去通知侯爺,早些時候一直為風兒的子嗣憂心,今兒又得了一個孫子,侯爺該是高興了。”

沈氏看着懷裏的孩子又露出了笑容,蕭雲柔只覺得諷刺,侯爺可不是沈氏,他看重的永遠都是嫡子嫡女,當年也是他壓制着,才讓沈氏把管家權放給了自個。想着侯爺,蕭雲柔忍着脾氣開口道:

“二少爺的洗三禮也該安排起來了,兒媳這就回去打點。”

雖說沈氏并不大喜歡蕭雲柔,可對她管家的手段還是放心的,微微點頭便放了蕭雲柔離去。

可待蕭雲柔剛走到門口,就隐約聽到沈姨娘低聲啜泣,說着什麽 “嫡子,記名……”

蕭雲柔想了想便知道沈姨娘的打算,她垂下眼睑,冷冷的笑了笑,心道:沈氏,這輩子我絕不會讓你再傷害我的孩子,上輩子你的孩子就是庶子,這輩子,也永遠逃不開庶子的命!

蕭雲柔不緊不慢的走回德柔苑,蕭雲柔住的正房很大,一進門就看見正中間擺放的紫檀木長案。長案正中擺着個掐絲琺琅的三足香爐,淡淡的清香正從那香爐中袅袅散開。地上鋪着的厚約兩寸左右的羊毛地毯,地毯上面繡着精美圖案團,非常的漂亮。就這羊毛地毯就值千金了。這些都是蕭家給她置辦的家具,當天一擺放好便震懾了侯府的一甘下人,為蕭雲柔進侯府執掌中饋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紅妝見蕭雲柔回來,忙将金絲滕紅漆珠簾打起,讓蕭雲柔進去,待她坐在黃花梨木打造的塌椅上,綠意立馬将七分燙的茶水遞到蕭雲柔面前。

蕭雲柔接過茶杯小酌了兩口,後院的管事婆子便來了。

“徐媽媽。”  蕭雲柔沉靜的聲音響起,徐媽媽渾身一震,頗為緊張,想着自個似乎沒什麽事犯在蕭雲柔手上,強裝鎮定的開口問道:

“不知世子夫人喚奴婢來可有什麽吩咐?”

蕭雲柔靠在椅背上,伸手接過長子洗三時的賬冊随意翻了翻,大概知道了個數,便淡淡道:

“世子喜添一子,洗三禮該辦起來了。早前軒兒的洗三就請了十桌,這回比着從前,準備五桌席面,布置與軒兒一般便罷。”

時隔二十年,有些事也漸漸有了印象。生下長子之際,正是朝堂上清理貪污案,侯府也不敢大肆為嫡長孫辦宴席才減為十桌。雖然隔了兩個月事情已經平息,京城裏各府的宴會都借着各種名頭辦了起來,可即使因為這樣的事,蕭雲柔也不樂意一個庶子壓在自個兒子的頭上。

徐媽媽見不是自個犯在了蕭雲柔手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連忙應了下來。侯府歷經百年,府裏的奴才幾乎都是家生子,關系盤根錯節。她可是知道眼前這個神色平淡的世子夫人,在夫人不情願的放權之下,愣是把最開始挑事的幾個人一家老小全部發賣了,餘下的人都瞧見這樣淩厲的手段都戰戰兢兢,不敢再挑事了。

“請帖我會讓人發下去,戲班子還是找延慶班的過來。”  蕭雲柔想了想,又道:

“一會你去海棠苑給沈姨娘說一聲,洗三那天就讓李婆子給二少爺主持着。”

蕭雲柔又吩咐了幾句後,徐媽媽才離開了德柔苑。可當她到德柔苑将蕭雲柔的意思大概說了幾句後,沈姨娘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五桌?光是侯府的親戚都不夠坐的,她這是什麽意思?好歹二少爺也是世子爺的兒子,喚她一聲母親,她就這般作踐嗎?”

徐媽媽臉色也不大好看,沈姨娘這一通脾氣聲音極大,便是在院子裏都聽得見。她只是過來遞個話,可不是海棠苑的人,才不願意聽着沈姨娘發脾氣。

“話已帶到了,老奴便先下去準備二少爺洗三事宜了。”

徐媽媽雖然不是沈氏的陪嫁,可她的夫家卻是侯爺最信任的侍衛之一,也是這個原因,她才能一直在這後院有着些許權利。更是因為蕭雲柔嫁過來後發賣了幾家人,她才更進一步。雖然她畏懼蕭雲柔的手段,但比之沈姨娘時不時的胡攪蠻纏,她更偏向蕭雲柔。

徐媽媽并不理會一個不能把自個怎麽樣的姨娘,禮數周全的退出後,就聽到屋內響起了破碎的茶杯聲。

在德柔苑的蕭雲柔沒有功夫理會沈姨娘,她看着賬冊上那些熟悉的名字,将來參加洗三的名單一一列出,然,思緒卻越飄越遠。

直到日落,夕陽照進正屋,在蕭雲柔身上染上一片一片的光暈。綠意一進屋子就看到這幅景象不由得一怔,回過神來後低聲詢問道:

“夫人,晚膳可是擺在正房?”

蕭雲柔聞言收回思緒,合上賬冊,再對了一眼名冊後,将它遞給綠意,淡淡應了一聲後道:

“明兒就把帖子發出去。”

庶子的洗三,世子又不在府裏,請幾桌親朋便是給足了臉面。她記得前世沈姨娘的洗三最初也是定的五桌,她尊敬沈氏這個婆婆交給了她過目,卻不知沈姨娘如何說動了婆婆,又添了三桌進去,熱鬧的堪比長子的洗三宴,導致京城傳出來不少閑言碎語。這一世,蕭雲柔打定主意不會再給沈姨娘做臉,直接從她手中發出了帖子,看沈姨娘又如何能勸動沈氏,做出打侯府臉面的事。

晚膳擺了上來,蕭雲柔輕輕将手放進盆裏,用溫水擦了香胰子細細的洗幹淨,又用熏過香的幹淨巾子擦幹淨,這才落座用膳。

一頓晚膳蕭雲柔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許是剛剛重生回來,往事一件一件的撲面而來,讓她覺得那個奪刀自缢的自個太過遙遠,仿佛一場真實夢境,讓她的身心疲憊着。

當蕭雲柔沐浴後躺在床榻上,她才想起自個的夫君。她偏過頭看着空蕩蕩的半張床,不知是什麽滋味。

前世她與裴淩風相敬如賓,她是被他敬重的正室夫人,府裏的妾室絕對越不過自個,頂着沈氏的壓力硬是沒有擡過一個貴妾,庶子庶女也越不過自個所生的嫡子,更是在敏兒四歲起親自啓蒙全力的培養着。

在當朝,她的日子算是過得舒心的,她對裴淩風也沒有恨。可她重生了,卻又不知用什麽心情去面對這個相對二十年的丈夫。

蕭雲柔不禁想着,若是回到還沒有嫁人的時候多好,自個會想了辦法讓母親推了這門親事。這樣她也不用再面對前世的仇人,也不用在未來的日子活在奪嫡之争的水深火熱裏,生怕前世的那一幕再次降臨到自個和孩子的身上。

蕭雲柔胡亂的想着,也不知何時睡着了,只是她睡的不安穩,夢裏回放着前世的一幕又一幕,身子頗為不安的翻來翻去。

值夜的紅妝聽到動靜,輕手輕腳的走進來,看到蕭雲柔緊皺的眉頭,額頭上冒出絲絲細汗有些心驚,不知自家主子這是做了什麽噩夢。

紅妝打了盆溫水進來,浸濕了帕子,輕輕為蕭雲柔擦拭了汗水,或許感覺到有熟悉的人在身邊,蕭雲柔漸漸安穩下來,雖然神情還不甚好看。

紅妝呼了口氣,她也不敢再去外間,生怕蕭雲柔還有哪裏不妥,搬了張矮凳就坐在床邊守着蕭雲柔。

蕭雲柔一覺醒來,只覺得背後濕漉漉的難受,皺着眉坐起來,卻發現紅妝靠在她的床榻睡着了不由得一怔。

紅妝聽到動靜猛的睜開眼,看到蕭雲柔坐起來連忙說道:

“夫人醒來,您昨晚不知做了什麽夢睡得不安穩,到後半夜了才好一些。”

紅妝扶着蕭雲柔下了床,将門外等着蕭雲柔起床的丫鬟們喚了進來服侍蕭雲柔洗漱,她轉身收拾床鋪,看着床上有些幹了的汗漬,轉頭試探的問了句:

“夫人可要這會沐浴?”

蕭雲柔只覺得渾身不舒服,聽到紅妝的話從善如流的應下,轉頭看着紅妝眼下的烏青心中微動,她知道紅妝的忠心,也不忍自個的大丫鬟頂着精神服侍自個,便道:

“你也守了一夜了,下去歇着吧,讓綠意進來就是。”

紅妝也沒推脫,吩咐小丫鬟去打了熱水來後才笑道:

“奴婢謝夫人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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