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寒

“世子夫人,不好了…”

小丫鬟急匆匆的走到正房門口對着正在處理庶務的蕭雲柔禀報,神色焦急。

“好沒規矩的丫頭,冒冒失失的!若沖撞了世子夫人,仔細你的皮!”

紅妝一瞪眼,對着小丫鬟低聲呵斥。小丫鬟有些委屈,可事關重大也不敢不禀報。

“紅妝姐姐,都是奴婢不好,聽奴婢說完再罰就是。可是……夫人,海棠苑二少爺昨夜起了熱,如今燒的滾熱,夫人,您快去瞧瞧吧……”

“可去請了大夫?”  蕭雲柔不緊不慢的開口。

“方才夫人已經去請太醫了,奴婢聽說,二少爺已經開始昏迷了……”

小丫鬟越說越發的焦急,府裏的庶務在蕭雲柔剛嫁進來不久,夫人就放了權,如今盡數在自家世子夫人手裏,若是海棠苑拿這事起幺蛾子,自家夫人是說也說不清了。

小丫鬟并不是是侯府的家生子,難得進了滿是蕭府家生子的正院伺候,比起旁的院子有些臉面。她沒什麽遠大的抱負,只知道眼前的主子和和氣氣,只要不犯錯從不責罰,逢年過節賞銀也高,如今事關德柔苑的利益,她自是緊張。

蕭雲柔也收起了方才的輕慢,眉頭微微皺了皺,站起來整了整衣飾往海棠苑去。心裏想着,從前似乎并沒有這麽一出,那裴元慎幾乎無病無災的長大成人,難道時隔太遠自個的記憶出了錯誤?

“既然是昨夜起了高熱,怎麽沒人來禀報?”

起熱對于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可是大大的不利,稍有不慎就把一條命交代在那了。

“奴婢也不知,昨夜奴婢值夜,一個晚上安安靜靜的,海棠苑并沒有打發人來。”

綠意小聲解釋着,蕭雲柔只眉頭緊皺。當一行人來到海棠苑時,這裏已是忙的一團,雖說還有侯府的規矩,看着井然有序,可每個人臉上都是緊張與慌亂不安。

蕭雲柔走進了正屋,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小人,紅彤彤的臉,伴随着弱小的叮咛,一看就知他極其難受。在邁步上前伸手一模,那熱度讓蕭雲柔都不免一驚。

“夫人,婢妾求求你,放過二少爺吧。”

原本正紅着眼給兒子用冷毛巾擦拭額頭的沈姨娘一見蕭雲柔進來了,直接不管不顧的跪在了地上,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更是被焦急子嗣剛邁進門的侯夫人給聽到了,頓時侯夫人身子便是一晃。

蕭雲柔聽着沈姨娘的話臉色一暗,她原先就在想今兒這事的怪異,如今看來是這沈姨娘的手段了。為了排擠她這個正室夫人,竟然能對自個剛出生的親子下手,不怪上輩子她的軒兒死在了她的算計下。

“母親。”  蕭雲柔淡淡瞥了一眼沈姨娘,向侯夫人行了一禮。

“哼。”  侯夫人冷哼一聲,不理會蕭雲柔往前走,伸手将沈姨娘扶了起來,再一看裴元慎,眼眶紅了紅。

“我可憐的孫孫,怎麽燒的這般厲害!太醫呢?怎麽還不來!!”

侯夫人怒道,更是對蕭雲柔不滿的呵斥:

“我把後院交給你打理,昨夜就起了熱你竟是不拿對牌請大夫,你安的是什麽心?”

侯夫人通紅的雙眼,蕭雲柔只覺得諷刺,看着在一旁默默垂淚的沈姨娘,心中越發的不虞。

“若不是方才海棠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兒媳還不知起了高熱。昨夜也不曾有人來德柔苑找兒媳禀報此事,若是母親不信,總歸府裏每處都有丫鬟婆子值守,盡管拉來詢問便是。不過這會,要緊的還是二少爺如何退了熱,若在這麽燒下去……”

蕭雲柔冷冷看了一眼沈姨娘,後者垂着的眼神有些躲閃,心裏一片慌亂不安。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有事的……姑姑,姑姑,您救救他,救救二少爺吧……”

沈姨娘慌亂的跪在侯夫人面前,讓侯夫人原本有些動搖的心一瞬堅定起來,恨恨看了一眼蕭雲柔,就問起太醫怎麽還沒到。

“夫人,太醫來了!”

正在衆人心思各異中,陸太醫到了。陸太醫是太醫院正,最得皇上太後的信賴,雖說侯夫人拿了侯府的牌子去請太醫,卻是沒想到能請到陸太醫。

“陸院正,您老來了,還請您快給我的乖孫瞧瞧,才出生沒幾天的孩子發了這麽高熱……”

侯夫人拿帕子抹着眼淚,親自将陸太醫請了進去。

“侯夫人放心,老夫定會盡力。”

陸太醫安慰着侯夫人,進了屋子看着蕭雲柔靜靜站在一旁向她拱了拱手,便走到床邊為二少爺診治。

一刻鐘後陸太醫收回了手,拿出銀針在其身上紮了幾針,再探脈象滿意的點了點頭。

“老夫開一方子,六碗水煎一碗,不過二公子年幼怕是喝不了,不妨讓奶娘喝下,再給二公子喂奶。不過此時,用烈酒為二公子擦拭身子,倒是能讓他體溫不再升上去,等藥好了喝下兩貼便好。”

陸太醫很快寫下了方子,蕭雲柔卻是沒接,直接吩咐沈姨娘身邊的半夏道:

“半夏,拿方子去庫房把藥取出來煎了,陳嬷嬷,你去廚房取了烈酒來,按陸院正的吩咐給二少爺擦拭身子。”

“今兒多謝陸院正。”  在半夏和陳嬷嬷火急火燎的出去了,蕭雲柔才向陸太醫道謝。

“世子夫人倒是不用謝老夫,今兒太後娘娘身子不适,太醫院的太醫都去德祥宮了,倒是讓侯夫人,世子夫人等了許久。”

陸太醫摸了摸自己的胡須道,可侯夫人哪敢怪太醫院的人,就算之前有怨太醫來的太慢,可那是太後身子抱恙,她豈敢跟太後搶人。

“陸院正嚴重了,太後娘娘鳳體康健才是要緊。再者也是這孩子的福氣,能得了您的照看。”

侯夫人扯着笑道,讓人遞了個荷包到陸院正的手中。

“侯夫人,說來二公子這病來的這麽急,竟是凍病了,若還有下一次,老夫可不保證能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陸太醫搖搖頭,不管屋內衆人的反應,帶着藥徒提着藥箱就走了。當回過神來的時候,侯夫人怒瞪沈姨娘。

“你是怎麽讓人照顧孩子的?凍病的?啊?”

“姑姑,棠兒不知啊……等我知道二少爺起熱的消息時天都快亮了……昨夜,昨夜……對,昨夜是春草守着二少爺的,春草,春草呢!”

沈姨娘哭的不能自己,好不容易想到昨夜伺候的丫鬟,說出口後,她一旁的秋意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禀夫人,奴婢今兒一早就讓春草去通知世子夫人,可這會還沒瞧見人回來。”

“流風,你去把春草給抓回來!”

屋外,低沉的男音傳了進來,蕭雲柔身子一顫,垂着頭,眼眸裏滿是複雜的光芒。

聽了二十年的聲音在這一刻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前世給了她不可動搖的地位與尊貴,卻又相敬如賓的丈夫,甚至她也不知道在她自盡後,這個男人是如何待她的屍骨,如何待他們之間僅剩的孩子。

待裴淩風冷着一張臉走進來,身上帶着淡淡的疲憊。蕭雲柔擡頭望了過去,那比之記憶中年輕了許多的模樣。

“世子。”

蕭雲柔垂眸福了福身,沒看到裴淩風見到自己時眸子裏那隐忍的激動與愧疚。

裴淩風親手将蕭雲柔扶起,輕聲說了聲“辛苦你了”。至于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沈姨娘直接就把她忽視了。

“母親。”

裴淩風向侯夫人行了一禮,神色有着淡漠和疏離,但因為事關子嗣,侯夫人并沒有多想,反而眼中多了幾分熱度。

“風兒……”  侯夫人剛開口,屋外就傳來了流風的聲音。

“禀世子,人已經抓到了。”

流風是裴淩風的貼身侍衛,武功好強又十分忠心,深得裴淩風的信任。

衆人走到院子裏,就看到兩名婆子壓着春分正跪在院子裏。流風恭敬的遞過來一個包裹後,将自個去尋春分時的場景說了清楚。

“屬下過去的時候,正看到這丫頭收拾好了細軟跟她哥哥說逃跑呢。”

流風極為不屑背主之人,看着春分如同看着什麽髒東西一樣。

裴淩風将那包裹打開,裏面的東西呼啦啦的掉了一地。首飾銀票,還有不少細碎的銀子,雖然并不是多大點東西,可并非一個丫鬟能擁有的。更別說裏面還有一支點翠喜鵲步搖。

一看到這支步搖蕭雲柔臉色微變,沈姨娘更是驚呼道:

“呀,這不是世子夫人的釵嗎?”

說完沈姨娘似乎明白了什麽,又開始哭了起來。

“世子夫人,婢妾知道礙着了你的眼,婢妾可以不要世子的寵愛,婢妾什麽都不争,求求您,不要對二少爺下手啊,他還那麽小什麽懂,您朝着婢妾來就好了……”

“閉嘴!”

裴淩風冰冷的眼神觸及到沈姨娘的身上時,沈姨娘只覺得被冰冷的雪水潑了一身般顫抖着。

“這支釵倒是有些印象。綠意……”

“世子夫人忘了?過年那會,長寧侯府來了幾位表小姐,原本這釵是備給表小姐的,可惜奴婢收拾的時候磕在了地上,奴婢琢磨這釵怕是不好送出手了,便做主将它收在庫房裏便沒在動過了,不想今兒在這瞧着了。”

綠意說完瞪着春分道:

“我收在庫房裏的首飾怎麽會在你手裏?是不是你摸進了庫房!該死的丫頭,竟然手腳這般不幹不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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