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次日清晨, 杲杲秋陽透過菱花格子的窗映射入殿,念阮朦朦地睜開了眼睛。
念阮的記憶還停留在昨日在宣光殿裏飲的那盞酒上,此時見自己像只黏主的小貓蜷縮在男人懷裏,衣衫不整, 手腳并用地纏挂在他身上, 心下一怔。
他怎麽會來?
他不是惱了她麽?怎麽會還往這顯陽殿裏來……還同自己滾到了一張榻上, 如此羞恥的姿勢……
兩人緊密相貼着,猶是清晨,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緊緊抵着她的兇獸正耀武揚威地向她叫嚣着。當即白了一張小臉兒, 渾身緊繃。
前世初行此事時宛如上刑的經歷實在算不上什麽美好的回憶,雖則後來也能得些歡愉,但過後身子總是酸.軟得如同醋缸裏泡過一般。是故她怕極了這事。
男人眉目輕閉,似還未從夢境中醒來。念阮臉上滾燙, 知道萬不能在此時驚動他, 遂小心翼翼地松開他朝後退去。
卻見他皺了皺眉, 箍在她腰際的手也不覺緊了些,念阮只覺呼吸一緊,才遠離了些又被按在了那處上, 額頭卻撞在他堅硬的下巴上, “咚”的聲悶響。
睡夢中的天子悶哼一聲, 睜開了眼。
帳外透進的清晨光暈中,少女雪膚紅唇,素衣墨發,綢緞般鋪光潤如玉的肩頭,緊緊抓着他寝衣與他肌膚相貼。
她眼皮微紅,兩叢蓊密如春草的眼睫毛卻在輕輕顫抖,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嬴昭唇角略彎了彎, 喚她:“念念。”
念阮裝作未醒,極不情願地縮在他懷中。嬴昭唇角微抿,在她腰上軟軟一掐,唇卻往她玉骨冰肌的頸間呵氣:“別裝了,朕知道你醒了,再不醒朕可是要親你了。”
他呼出的熱氣撩撥着她頸邊碎發往頸上撲,密密綿綿的癢,念阮抑制不住地在他懷裏顫栗,伸手去推他。反倒被他大掌擒住纖細雪腕,在她頭頂古怪輕笑:
“昨夜還抱着朕不肯撒手,今日就翻臉不認人了。還怨朕騙你,你騙朕幾回了?”
念阮正不記得昨夜之事,無奈睜開眼,小臉上添了抹狐疑之色:“妾昨夜對陛下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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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昭把她面色一掃,有心逗她:“念念說,最愛的就是朕了,要和朕生同衾死同椁,生一大堆孩子,怎麽才隔了一晚上就不記得了?”
怎麽可能!
念阮心知他是在逗她,面無表情地伸手推他。不防雙腿卻被他膝蓋頂開,他強勢地同她交頸疊股,讓那兩團綿綿的雪軟緊密嚴實地貼在了自己的肩胛下,扶住她後腰悠悠說道:“念念真是人如其名,渾身上下都軟軟的,叫朕不忍釋手。”
又笑着貼近她耳邊,輕喚:“阮阮,軟軟。”
念阮本被那偾張之物唬得臉皆白了,聞見這一句,臉色一瞬紅如充血。
她一輩子也沒有這麽窘迫的時候,不住地掙脫着欲往後退,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卻被他擒着雙腕叼住了下巴,熾熱的親吻沿着下颌綿延至臉頰,再至唇上,呼吸輕而易舉地被攫奪。
他唇齒在她小巧的櫻唇間細細地描繪臨摹,像只丹青畫筆在蘸取墨汁,把她唇間香甜皆掠入口中。
念阮眼饧骨軟,小耳朵紅成一片,漸也沒了氣力掙紮,像只倦怠的小鴿子伏在他胸口,嬌聲弱态,可愛可憐。
溫.存間領口半開,春色.誘人。
嬴昭親夠了,才放開她,貼着她微微汗濕的鼻尖微微喘氣。十指相扣,拇指卻從她指縫間抽離,生了薄繭的指腹在她柔軟如玉的掌心輕輕畫圈。
他道:“念念。幫幫朕。實在是漲得有些疼。”
男人初晨低沉的喘.息聽來格外撩人,陣陣熱氣也随他話語直往耳中拱,念阮目色迷離,薄汗透衣,昏昏然又要睡去,被他拽着手也未反應過來。嬴昭便當她默認,大掌包裹着她小手往下探去。
手指不經意觸到某處炙.熱所在,她腦子裏登時一個激靈,驟然清醒。死命掙紮起來:“……不,我不要……”
嬴昭怕惱了她,也怕昨夜的和解和甜蜜回不了頭,箭在弦上也不得不放手,深吸一口氣,松開她,下榻去了浴殿。
水聲很快響起,帳子裏,念阮死死拉着被子蒙住了頭。
她這是怎麽了,被他一親就渾身軟得難受,像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如此折騰到辰時才起,他回了式乾殿,趁着折枝上來服侍穿衣,念阮問她:“我昨夜可是說了什麽胡話?”
折枝悄悄把昨夜之事事無巨細地告訴給她,譬如她是怎麽臉色潮紅地從宣光殿裏回來、皇帝又是怎麽用木炭灰水給她催的吐,到最後,隐隐約約聽到的一句“你還殺了我父母,害死我哥哥”也都悉數告訴給她了。
念阮面色微紅,她怎麽把這話嚷出來了?怪道他今晨這樣膩歪,一定以為自己是因了這些虛無缥缈的幻夢才會冷待他。
可是,可是若他真能因她善待她的家人,是不是前世那些悲劇就不會再發生了?
她心下惴惴,看書看賬簿做針線都沒了心思。如此蹉跎到了午間時分,家中卻遞了帖子進來,是母親蘭陵公主,言天子點了蘇衡升任散騎常侍,央她勸一勸。
散騎常侍是天子近臣,位在集書省,掌規谏、評議、駁正違失等事。天子與太後之間早晚會有一場争鬥,蘭陵不想兒子被迫站隊。
念阮無法,若說父母是她的軟肋,蘇衡就是她繼母的軟肋。略想了想,命折枝炖了甕胡羹,送去了式乾殿。
自入宮以來,她猶是第一回踏足式乾殿地界。已是哺食時分,嬴昭猶在書房內批改尚書省送來的奏折。原本太後是不欲他處理政務的,然自雲中一役,天子聲望高漲,她在尚書仆射李景的勸說下不得已分了中書尚書二省部分政務與他,卻還把負責審核政令的門下省牢牢握在手裏。
三省之中,尚書省的長官尚書令謝伯遠是北靖漢人門閥之首陳郡謝氏的家主,老爺子歷來公允,不偏不倚,在鮮卑和漢人兩族皆有很高的聲譽。中書省長官裴希鳴則出身河東裴氏,是只十足的老狐貍,他的兒子裴湛之明着站隊皇帝,他自己卻和太後眉來眼去,只是暫時還未失身罷了。是故太後既恨他又愛他,一心要把他弄到手。
白簡來報念阮求見,他濃黑眼眸間掠過一絲驚喜:“皇後怎麽來了?”
待要去迎她,女孩子纖弱柔嬈的身姿已出現在殿外,隔着水晶簾,她柔順地一福:“妾宮中的小廚房炖了道胡羹,妾想請陛下一道品鑒。”
嬴昭把奏折一掃,騰了案面出來。念阮同折枝把炖好的胡羹自食盒裏取出來,呈在案上,親給他舀了一碗。
女孩子一雙柔荑肌膚如玉,和那龍泉産的白瓷一映,愈發白皙若透明般。眉目卻是淡淡的,也始終垂着眼未曾看他。
那胡羹乃是羊肉做的,加了蔥頭芫荽等佐料,再拿安息的石榴榨汁調味,味甘而美。嬴昭拿小玉勺舀過一勺放在唇邊輕輕吹氣,問她:“念念有話要同朕說?”
她便有些赧然,待鼓起勇氣要開口時,這時殿來又來報京兆王嬴曙求見,他放下小瓷碗,眉目微冷:“念念先去殿後等着,朕正有些話想問二弟。”
事情發生在宣光殿,短短一日間,他不便去查,然聞說二弟在場又把蕭令嫦叫走了、二人在碧海曲池的畫舫上折騰了足足兩個時辰便知,這事一定和他脫不了幹系。
念阮也不想見那登徒子,點點頭提了食盒同折枝進到寝殿裏面。這間寝殿本來是天子獨寝之處,只是自成婚以來,他多半便歇在了她殿裏。
外間,京兆王嬴曙入得殿來,先人模人樣地同兄長拱手施禮:“臣弟拜見皇兄。”
案上那碗羊肉胡羹猶在熱騰騰地冒着香氣,嬴曙深吸一口,假意不曾看見兄長鐵青的臉色笑嘻嘻道:“這是皇嫂送的?聽說皇兄同阿嫂失和,我看你們感情好得很嘛。”
“少涎皮涎臉的。”嬴昭厭惡皺眉,所有的弟弟裏,他最讨厭的就是二弟這幅嘻皮笑臉妖冶輕薄的姿态,疾言厲色道:“昨日宣光殿裏,你對你皇嫂做了什麽?”
“也沒做什麽呀……”嬴曙微微眯眸,邪氣的桃花眼裏盡是無辜,“那蕭二娘子同阿弟暗送秋波,我就給她的酒下了點藥助興。誰承想她端去敬了阿嫂,這難道是阿弟的意願麽?阿幹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把這些用在皇嫂身上啊。”
自己這個弟弟有多荒唐嬴昭是知道的,從前這宮中并無後妃,他同宣光殿厮混嬴昭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如今自己已娶了婦,再不可能猶着他禍亂宮闱。怒道:“你成日裏就知道這些事,你是只知道幹這事的畜牲麽?如此不知節制,早晚死在這上頭!”
長兄如父,嬴曙從小到大被他訓斥慣了,早也不以為意,只笑:“阿兄還沒同皇嫂圓房吧,自是不知這男女敦倫乃是人世間第一快活事,我那兒還有很多秘戲圖,回頭我給阿兄送一些,保證您嘗了滋味後再丢不開……”
被兄長凜寒目光一掃,及時止住了,哼哼兩聲:“所以皇兄打算怎麽處置阿弟?要不趁機把禁軍收回去吧,阿弟是個閑人,掌管禁軍就得常常進宮,這老虔婆越來越饑.渴,弄得我回家後面對我那一院子小美人都沒心力了……”
他說得粗俗,寝殿裏的念阮卻是聽得面紅耳赤,又有些驚訝。原以為嬴曙是宮變中才臨時倒戈背叛太後,原來他一早就是皇帝的人麽?
而嬴昭所說他不知節制、早晚死在這上頭也是一語成谶。前世,京兆王正是被人下藥犯了馬上風差點死掉,後來雖然救了回來,卻是癱瘓了,竟淪落為她二叔和蕭令嫦的傀儡……
外頭争吵猶在繼續。嬴昭氣道:“當初不是你自己爬的床找她要的禁軍?同自己的嫡母通.奸,虧你做得出來!”
“嗨,那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嘛。阿兄別氣了,氣極傷腎。”嬴曙也不解釋,笑笑,“對了,阿兄把蕭二娘子賜給我吧,我都二十一了,你都不關心關心阿弟的婚姻大事麽。”
他臉色竟還有幾分幽怨,嬴昭簡直要被他氣笑了,若說這世上誰最善于激怒他,便非二弟嬴曙莫屬。他額上青筋疾跳,忍無可忍地喝道:“滾吧。”
嬴曙便行了禮,點頭哈腰地退下,行至殿門口卻又停下,嘆道:“阿兄,阿弟不才,沒法幫您什麽,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望你能早日清掃掣肘,為阿耶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昭昭其實是傑克蘇大男主,雖然身世慘了點,但弟弟和叔叔都很忠誠,小衡哥哥也對他死心塌地~
感謝在2020-08-19 20:47:25~2020-08-21 01:22: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Rimging 5瓶;一條鴨 2瓶;沒頭腦和不高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