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嬴曙心叫不好, 待要阻止,對方又已然把那盞酒飲了下去。他無奈扶額,那酒本是治觞裏劉百堕家的名酒鶴觞,芳香酷烈, 飲之即醉, 風靡洛陽, 千金難求。

別說女子了,便是男兒亦難抵擋。又叫他在裏面摻了些助興的慎恤膠, 貞潔烈女也能……

他唇角彎出一抹促狹之笑, 皇兄今夜可有豔福了。說不定,他還要感謝自己呢!

酒液甫一入口念阮便覺有些酷烈,只小抿了半盞便放下了。她酒量很淺,雖不至于沾唇即醉, 但兩三盞酒便能醉得人事不知。

令嫦回到席間, 嬴曙親眼看她飲過兩盞才放下心。

那藥的效力卻要過一兩刻鐘才能發揮得出來, 是故令嫦與念阮初飲酒後只是覺得頭暈暈的,嬴曙趁機道:“這位是蕭二娘子吧?似是不常來宮中,不若本王帶你到後宮苑池去轉轉可好?”

宣光殿後面便是碧海曲池和靈芝釣臺, 再往北, 高臺芳榭, 花林曲池,人跡罕至。

蕭令嫦頰畔浮紅,請示地看向太後。

太後如何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然念及他也該成家了,娶蕭氏女總比娶其它高門大族的女兒好,便假意不知,笑着點頭:“二娘去吧。我和你母親還有幾句體己話要說。”

念阮不勝酒力, 一時無心去想嬴曙二人之事,起身告辭:“妾有些疲頓,想是不勝酒力,就不叨擾母後雅興了。”

乘上轺車,才離了宣光殿地界便覺暈乎乎的。她倚着車靠,手枕在雕花小幾上以手支額,頰畔浮現兩團詭異的浮紅。

“女郎可是醉了?回去後奴去煮醒酒湯吧。”

“嗯。”她朦朦應了一聲,僅存的思緒像游絲軟絮,在眼前東西飄蕩卻又抓不住。驀而想起,這酒是治觞裏的鶴觞酒,後勁十足,前世素晚來送自己上路時,用的也是此酒。

方才令嫦也飲了此酒,京兆王這個時候把她叫走是為了什麽?

她無力去想,漸漸地,身體愈發燥熱起來,意識卻愈發地沉醉。渾身漸似有蟻蟲攀咬,奇癢無比,巨大的空虛之感像海浪一層一層往頭頂襲來。

她并非未經人事的女子,心知不好,憑借靈臺中最後一絲清明拉響了帷帳邊懸着的金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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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給我備冷水,我要沐浴。”

女子受了寒可不是說着玩的,深秋九月的天兒,誰也不敢讓皇後殿下在這個時候洗冷水澡。聞訊趕來的宮人們俱都面面相觑站在榻前,不敢亂動。跟随折枝一起從長樂王府陪嫁而來的采芽試探性地道:“女郎可是有何不适?奴去太常寺請太醫丞過來罷。”

“不……你別去……”念阮姝色秀麗的小臉浮紅未褪,一只白藕似的手無力地探出錦帳,小臉蔫答答地枕于其上,氣若游絲。

她這個樣子,要是叫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太醫看了,豈不是丢死人了。

“那去式乾殿請陛下可好?”

這回卻沒了回答,她已失了清明,嬌慵無力地倦怠合着眼皮,小臉汗濕,嘴裏迷迷糊糊地說着胡話,只是喊着“熱”,要冷水。

折枝煮好醒酒湯回來,唬得湯藥皆快灑了,忙叫人用冷水浸了毛巾替她冷敷,邊又給小宮人暗暗使眼色:“還不快去式乾殿請陛下過來!”

式乾殿裏,嬴昭方在書案前拟一封诏書。聞言,臉色稍有不虞,冷笑道:“身子抱恙就去叫太醫丞,叫朕過去做什麽?朕是醫工不成?”蘸墨的動作卻慢了下來。

得,這又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

進來傳訊兒的朱纓暗暗腹诽。她雖隐隐約約知道帝後失和事,個中就裏卻是不明,欲要再勸,見他臉色又有些忐忑。

眼尖瞥到那玄紅綢緞的诏書上“定州”、“北海郡公”等字跡,暗覺好笑,果然,不必她勸告出聲便見皇帝煩躁地放下蘸滿濃墨的狼毫,冷道:“備辇!”

顯陽殿和式乾殿只隔了一座茅茨堂,乘辇車也不過一刻鐘多的功夫。嬴昭卻覺這往日裏的路途漫長無比,手掌搭在膝上,松開又暗暗攥起。

這回可是她來請自己的,他必定得讓她吃些苦頭才原諒她。

等到了顯陽殿內才覺事情有些不對,宮人們都跪候在正殿裏,未曾進寝殿侍疾,連随她進來的采芽也都等候在外。他微感詫異:“皇後呢?”

采芽欲言又止,想起方才自家女郎目色迷離滿面嬌紅的媚态,自己臉上也是一紅。還好折枝極有預料地先遣了宮人們出來,用冷毛巾給女郎稍稍退了溫後又叫她也出來接迎陛下。

她支吾着不肯應,只道:“陛下請進殿吧。”

寝殿內莺啼婉轉,那素來端莊的小娘子渾身汗濕地躺在錦華帳裏,雙目失神,芳唇微啓,眼角淚珠瑩然,不知是痛苦還是歡愉。

她只着了件輕薄的寝衣,透過絹紗,遙可見內裏小衣下一痕雪脯若山巒起伏,肩狎肌膚卻暈成赤粉紅玉。她口中喃喃有詞。走得近了,才聞得清她是在喊“熱”。

折枝正不斷地把冰水浸濕的毛巾搭在她額上、頸上,見他進來,急道:

“陛下,女郎自宣光殿裏回來就這樣了,奴不敢去請太醫,更不敢,還請您想個辦法啊!”

又是宣光殿!

她是個端莊的性子,絕不會作此媚态,如今這般,倒像是被下了髒東西。

嬴昭沉着臉,拂袖在榻邊坐下,伸手去探她額頭,還未觸碰便被小姑娘恹恹揮開:“……別碰我!”

念阮很熱。

渾身上下皆似泡在溫泉之中,騰騰熱氣不住地自小腹下升聚至頭頂,不斷反撲她已瀕臨崩潰的理智。又似有千萬只蟻蟲在噬咬,陣陣酥癢,令她口幹舌燥。

體內更是空虛,迫不及待地想要被什麽東西填滿,可具體是什麽,她亦說不上來。只微微顫栗着,一張欺霜壓雪的的小臉兒皆泛出了桃花色,額上汗珠點點,汩汩沿着眉骨而下,貝齒把唇瓣都咬出一排牙印來才能不讓那些羞人的聲音破齒而出。

雖是媚态,卻愈發勾魂攝魄。

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忘拒絕他!

嬴昭額際青筋微微跳動,臉卻早被那嬌柔的哼唧聲撩撥得紅透了,小腹處似燃起一團火苗,也随那破碎嬌吟聲陣陣燎高。

他道:“念念,是朕。”

她的抗拒這才小了下去,任憑他把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懷裏,渾身癱軟得似沒有骨頭。嬴昭驚覺她纖細身體燙得像是火炭在燒,可見這藥性之猛烈。

他臉色沉得像水。吩咐折枝:“去準備木炭灰水,先把那些東西催出來。”

木炭灰水有催吐之效,他雖不知太後給她下了何等淫.藥,但那些東西總是對身體百害而無一利的。還是催出來得好。

不過他也猜得到太後為何給她下藥,一旦她生下他的孩子,即便是女嬰,太後也可對外宣稱是兒子,殺了自己挾幼子臨朝稱制,繼續把權力握在手裏。孩子和她不過都是太後的傀儡。

可憐這小娘子還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她把蕭令岚當姑母,那人可把她當侄女麽?

折枝感激地領命去了。嬴昭怕她把嘴唇咬破,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拿自己的唇堵了上去,一點一點撫.慰似的輕抿她唇瓣,手亦輕撫她細腰,試圖平息她體內的那股燥熱。

但他很快便後悔了。

陷在情.欲之中的小娘子哪有理智可言,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回抱住他,又似只黏人的小兔子在他胸口亂蹭,嬌聲唧唧哝哝。

漸漸的也不滿足只是唇齒間蜻蜓點水的觸碰,唇瓣往下,往他頸上喉結索去,一雙柔荑投桃報李地沿他腰線往上,撫上心口。

滾燙溫軟的指尖游走在肌膚上,像匹上好的絲緞。嬴昭舒服得脊髓皆發麻,不妨被她撫上要緊處,悶哼了聲,神智突歸清明,驀地又推開她:“念念!”

再這樣下去,他怕他就忍不住了。雖則她是他的妻,他大可就此要了她,可這小哭包事後還不得和他翻臉麽?

他想要的不僅是她的人,還有她的心。他要有朝一日她是清醒的、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他。而不是眼下這般,毫無愛意,只是欲望驅使的歡.愛。

小娘子體酥骨軟,雙眸失神,平息了好一會兒才找回一絲理智。

她只覺羞人,捂住臉嬌音婉轉地啼哭:“……對不起。”

“……我難受。”

難受的只是她麽?他苦笑,亦深吸了口氣:“念念再忍一忍。”

好在折枝很快備了木炭灰水回來,給念阮催吐。如此折騰到了天際新月悄然爬上夜窗,夜幕降臨,她嘔得腹中只剩清水,肌膚上燙人的溫度才降了下去。

念阮漱了口後恹恹地伏在他懷裏喘氣,原本春融露潤的臉頰蒼白如紙,愈發嬌弱可憐。

見她吃了這許多的苦,嬴昭心裏饒是再有氣也不舍得對她發了,又擔心那酒裏有別的什麽髒東西,叫小廚房煮了壺綠豆金銀花甘草水,就着冰糖水兌了,親給這纏人的小娘子一勺一勺地喂下。

她人仍有些不清醒,又或許是那半盞鶴觞酒的後勁兒着實大,雖則小手不亂摸了,卻不安分地在他懷裏旋轉磨蹭,把他衣裳都揉開了,露出精壯的胸膛來。哪裏是平素的冰雪冷淡。

嬴昭這半日本就是強忍着,小腹處好容易消弭的火又如燭苗荜撥蹿起老高,面色緊繃。偏生她自己還什麽都沒察覺,坐在他腿上蹭來蹭去又嬌聲嬌氣地哭:“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朕在這兒,你還想回哪去?”嬴昭冷道。

折騰了半日,他早沒了來時信誓旦旦要收拾她的鬥志,略無奈地把她不安亂動的腰肢穩穩扶住,另一只手則把她因掙紮崩開、露出大片嬌豔雪色的寝衣往內拉了拉,否則她這藥力是消退了,他這欲念起來誰幫他。

“我不喜歡待在宮裏,我要回壽丘裏。我想爹爹,母親,還有哥哥……我想回家……”

她又是一掙,那無邊的雪色月色便晃了他的眼,鎖骨玲珑,重生起伏的線條在小衣下若隐若現。嬴昭輕咳一聲,別過臉慢慢把她寝衣攏好:

“宮裏不好麽?宮裏有朕,有太後……”

小姑娘卻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帶了絲怨憤,“不好不好,你們都是壞人,都待我不好……”

察覺到他放在領口胸前的手,又恨恨瞪他:“你脫我衣服幹嘛!”

“……”

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小娘子。

他無奈嘆口氣,索性不去忍,修竹般雪淨修長的指把那顫柔柔的一張紅菱小口輕輕撥弄着,眼底欲念複燃,“太後待你不好麽?”

她搖頭,察覺他抵在唇邊的指不懷好意,忿忿然撇過臉避開了去。嬴昭把她小下巴捏一捏,誘她來咬,見她不為所動又追問:“太後不是你嫡親的姑母麽,如何又對你不好了?”

念阮眼神黯然下去。

“……她總想利用我,還在我家安眼線,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棋子,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待我。”

啧,原來她心裏都明鏡似的呢,

嬴昭松了口氣,把她淩亂的耳發輕撥一撥,轉而揉捏起那若羊脂溫潤可愛的小耳朵來:

“好吧,太後待你不好,難道朕也待你不好?朕可沒有利用你,反倒是你,幾次恃寵生嬌,把朕的心都捅成了篩子。”

他陰陰冷笑了幾聲。普天之下,敢踩在他心尖上為非作歹的也唯有她一個了。偏偏小娘子嬌柔又可憐,每每生起氣來卻又舍不得沖她發作,只能自己獨自生悶氣。

“你也對我不好!”

她卻義憤地控訴,眼淚如檐上雨水簌簌落下:“你眼下、你眼下是說得好聽,可是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把我扔進崇寧寺裏,你還,你還殺了我父母,害死我哥哥,逼走我繼兄……你讓全天下人都以為你喜歡我,可是你根本不愛我。如今,我不過是想遠離你都不能……”

念阮抽抽噎噎地哭起來,把頭埋在他頸下,哭得脊背皆在發顫,像只蝴蝶在振動羽翼。

嬴昭初時聽這話只覺奇怪,想起那夜的夢和她那幾句“別丢下念念”的呓語,莫非她也是做了和他一樣的夢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

不,她對他的厭惡和拒絕早在這之前便開始了。這個中就裏,他還有些想不通。

想起那夜的夢,嬴昭心口仍有些隐隐作痛。沉默地撫着她的背待她發洩完,柔聲道:“不會的。朕不會丢下念念的。夢都是反的,那些事也不會再發生。”

“朕和你保證,不會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扔下。此生,此世,朕要和你生同衾,死同椁。”

念阮哭聲稍稍止住,擡起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淚眼朦胧。

“真的嗎?”她懵懵問。

這個樣子的她遠比平日可愛許多,嬴昭眸中不覺點了幾分清淺的笑:“嗯。”

想了想又道:“你既如此思念家人,等到了你生辰,朕把你父母和哥哥都叫進宮來可好?”

他本打算召蕭岑回京卻不告訴她,給她個驚喜。但如今她既神志不清,告訴她倒也無妨。

她沒應,只是問:“那陛下會永遠對念念好麽?”像是陷在自己的思緒裏并未聽見他這一句般。

嬴昭只覺這話有些耳熟,繼而想起,是在先前的夢境裏,過去所夢見之事,果真都一一實現了呢。眼裏驀地柔情似水,應她道:“當然。”

她眼裏柔波如水紋脈脈,慢慢地把臉貼在他頸下,閉上了眼。

良久之後,他才聽見極輕極輕的一句:“希望陛下,能夠永遠記得對念阮的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 狗昭:你怎麽不自己用手?

念阮:?????

咳咳,咋還有覺得會這麽稀裏糊塗就圓房的啊, 作者雖然很猥瑣,但昭昭他真不是這樣嬸人額。今晚0點不更了哈。明天試試加更。

還有那個鶴觞酒,洛陽伽藍記裏記載是經月不醒,真的有點猛,不是作者亂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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