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話裏話外還是在指責他太孟浪的意思, 嬴昭低頭睨着她,指腹緩緩在她微微有些腫了的朱唇上摩挲:“朕豈是不疼你?分明是念念自己太嬌弱。”
他十輩子也沒這樣好的耐性服侍人,等到後來,自己也累得脫力了。偏偏小娘子生得十分嬌弱, 他一動她便哭, 弄得他進退兩難, 兼之被絞得生疼,草草地丢盔卸甲了。
念阮被說得臉紅, 耳尖發燙, 下巴貼在他胸前,埋頭不言。
小下巴卻被他強行擡起,嬴昭看着她水霧猶然未散的眼眸,抿抿唇, 強忍着笑意轉了話題:“……不過, 小哭包今日怎麽轉了性, 竟舍得給朕碰。”
念阮愈發赧然,小腦袋扭來扭去的想要掙脫他禁锢,卻被掐得死死的, 只好應他道:“我不願意, 陛下難道就會放過我麽, 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區別罷了。”
她語中竟還透着幽怨,嬴昭把她下巴一捏,陰陰冷笑,“這豈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區別,念念,朕對你還不夠縱容麽?朕放過你幾回了?這等沒良心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他低頭,作勢要咬她的小鼻子。念阮怕他還要胡來, 瑟瑟地朝後避了避,背心緊貼他臂彎。
女孩子的嬌.嫩雙唇近在咫尺,昏朦燭光之中,瑩瑩泛着水澤。他看着她瑟縮如躲避獵人的小鹿的眸子,眸中欲念複燃,扣着她小腦袋再度吻了上去。
他的吻很輕很輕,或是含住她兩片唇邊輕輕舐弄,或是輕咬一口,誘她來咬時又換了另一邊。把她兩片嬌嫩如桃華的櫻唇都吮得酸麻不已,卻始終逡巡不入,不肯給她個痛快。
念阮在這綿長如水的親吻裏漸失了呼吸,身子酥.軟,雙手卻始終抗拒地擋在胸前不讓他進一步動作。
半晌,他放開她,黑眸一動不動地望着雙眸仍在失神的小娘子,輕吻她汗濕的額頭、泛起潮紅的臉頰,直至耳垂,在她耳邊沉沉地換氣。
寂靜之中,他的呼吸聲像是擊築的竹尺,一聲一聲打在她心弦上。又像是編磬,敲金戛玉的清沉,激得她頸後皆生了層細小的顆粒。
念阮不自在地朝後躲了躲,卻被他攬着細腰,避無可避,察覺那條複又抵着自己的張揚的兇獸,唬得臉兒蒼白,嗓音裏都帶着絲顫抖:“陛下……”
不是才要了一回麽?他都不嫌累的麽?
嬴昭唇角止不住地憋笑。低頭親昵地咬了口她嬌嫩如花的櫻唇,又同她滾到了一處,交頸疊股,耳鬓厮磨。把個小娘子吓得梨花帶雨地求他:“陛下疼疼念阮呀。”
他始才肯放過她,把她攘在懷裏緩了一會兒,低聲問:“念念,朕心悅你。你喜歡朕麽?”
喜歡他嗎?
盈盈的眼淚還含在眸子裏,念阮一愣,也在心底問自己。
她沒有太多的感情經驗,兩世都是被動的,前世他對她好,她涉世未深,很容易便淪陷了進去,自然是喜歡他的。可是後來遭了那樣的變故,她的心便漸漸死了。
如今,即便前世那些事都不是他做的,她亦不敢再輕易把真心交出去。
太後縱使對她有百般目的,至少教會她一個道理,男子的感情都淡薄得很,侬作北辰星,千年無轉移。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唯有不愛,才不會受傷。
念阮指尖似起了一層春露,陰冷的寒氣自指端傳至周身,一顆心冷得似是銀湖空澄秋月荒寒。她抗拒地推開他:“夜色已深,陛下早些睡吧,不是說明日還要帶妾出宮嗎?”
她抵觸之意明顯,嬴昭心底才有些升起的希望頃刻間又被撕得粉碎。他沉着臉攬緊她,道出口的話聲卻有些沙啞:
“念念。”
“你為什麽總是待朕忽冷忽熱的?朕不明白朕究竟做錯了什麽。”
上一瞬還同他柔情蜜意,下一瞬卻是推開他避而不答。嬴昭實在不明白,他以為她肯和自己行夫妻之禮,便是接納了他,可如今瞧來卻又分明不是。
“陛下多慮了,妾只是困了。”
念阮的聲音倦倦的,小腦袋埋在他頸窩裏,似乎真是困了。嬴昭無法,把她長發往背後撥了撥,溫言道:“那便歇了吧。”
一夜相安無事。
次日,他遵守承諾,才是卯時時分念阮便叫他從溫暖的錦被裏拎出來,外間的宮人已端了銀盆列隊候在屏風外,她腦中猶有星星在飛,亦早忘了昨夜的那些不快。
身子依舊酸軟無力,她不想起,閉着眼朦朦聲問:“陛下要帶妾去哪兒?”
他卻諱莫如深,取下衣架上搭着的衣裳給她穿着,不知為何卻冷笑了聲:“到了不就知道了?”
她像個傀儡娃娃随他和折枝擺布,更衣,篦發,洗漱……采芽年歲尚小,替她梳妝時瞧見她頸側衣領露出的一絲紅痕,不明所以地看向折枝。
折枝卻是抿着唇竊笑。
她家女郎總算是同陛下成了事。這幾日,因着燕世子被押解回京,連她亦能感覺到女郎對陛下冷淡了許多,整日裏提心吊膽的,就怕他們又鬧了不快。
雖然她不知道女郎和宣光殿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女郎待太後明顯不如以前那般親重,顯是生了龃龉。如此一來,陛下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折枝自然是盼着他們能好好的。
洗漱完畢,車馬出宮。馬車在城東昭德裏的太原王府前停下,府外立了一隊禁衛,執戈肅立。
念阮嬌慵無力地搭着朱纓的手自車上下來,看見綠樹垂楊下烏色門匾上幾個金漆的大字,原還有些混沌的靈臺霎時清明。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了身側的丈夫。
他微笑晏晏,執手耳語:“念念不是想見他麽,走啊。”
府內府外皆有重兵把守,汝陰公主攜着兒子匆匆趕來,跪在影壁前行禮:“罪婦不知帝後駕臨,接駕來遲,萬望陛下恕罪。”
她身側的燕淮卻是久久地看着容顏隐在帷帽裏的昔日的未婚妻,被母親拉了一下才跪下來行禮,緘默如舊。
帷帽之下,念阮的眼睛有些發澀,被皇帝拉着的手也收了回去,微低頭,一滴淚飛速地落在胸前的貼繡金鹧鸪上。
燕淮變了很多。
從前的他像團朝氣蓬勃的日光,眸子裏總是含着笑,單純又熱烈,仿佛生來便該光芒萬丈,永遠也不會有失意頹廢。
可如今的這個他,身量雖蹿高了些,卻變得沉默寡言,變得潦倒落寞,眼睛裏的光像是一夜斂盡,沉沉如萬古長夜,她都快認不出他了。
嬴昭眼中笑意微滞,掩在袍袖裏的手輕輕一勾,再度把她手攥在了手裏。對汝陰公主道:“無妨,汝陰姑母是朕的長輩,小麒麟也是朕的表弟,何須多禮。”
“皇後,你去陪姑母說說話,朕同小麒麟有幾句話要說。”
皇帝态度親和,本令惴惴不安的汝陰公主稍松了口氣,聞及末句一顆心重又懸起,驚恐萬狀。
一時汝陰公主迎了念阮往偏房去,嬴昭同燕淮進了正廳。白簡同朱纓兩個則守在外頭,為君臣隔絕出一方清淨天地。
燕淮延皇帝在主位上坐下,又親自奉了甕茶,神色始終淡淡,不發一語。
嬴昭在廳內環視一周,已是寒冬臘月,廳中冷冷清清,連個取暖的地爐也沒有。壁衣氍毹一應皆無,門前懸挂着竹簾,仍是夏日裏的布置。
太原王謀反重罪,一切財産充公,汝陰公主同燕淮被圈禁起來,一切衣食供應皆由朝廷接管,那些個下人慣是欺軟怕硬,眼見母子失了勢,自然是要鉚足了勁欺負的,連蘭陵公主送來的衣食也以不敢私相授受為由扣下了。
汝陰公主心知是太後默許,又畏懼這些小人嚼舌根,竟是一句也不敢申報。
嬴昭再一掃燕淮身上衣飾。見他仍着秋日單衣,心有不忍,當即喚了朱纓去審問負責衣食供應之人。又溫聲對燕淮道:“小麒麟是否還在怪朕?”
“罪臣不敢。”
自從婚變之後,這對表兄弟還是頭一回見面。近來城中頗有些風言風語,言當日婚變乃皇帝刻意為之,燕淮也有所耳聞。他雖未敢全信,到底無法做到像過去那樣對表兄全心全意地仰慕敬重。
嬴昭神色親和,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你終究是朕的表弟,你父親的事朕不會怪罪到你和你母親頭上。你且在府中安生待着,等風頭過去,朕再想個辦法解了你們的圈禁。”
聞及母親,燕淮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有片刻動容,澀聲應道:“多謝陛下垂愛。”
……
宮城,宣光殿。
今日不必臨朝,蕭太後懶懶斜卧在美人榻上,由兩個小宮人錘腿。
聞說帝後的車駕往昭德裏去了,太後嗤地冷笑:“她不來宣光殿瞧我這個嫡親的姑母,去見她那舊情人倒是殷勤。”
至于那一個,也是上趕着撿綠帽往自己頭上戴,他怎麽也不學學他父親,歷來只有他給人家送帽子的!
女官鄭芳苓正同素晚跪坐在榻前整理尚書臺送來的奏章,聞出太後語中怒氣,婉聲替念阮辯白:“自上次螃蟹宴皇後誤飲了京兆王的酒後,陛下似乎對咱們頗是提防,把皇後接進式乾殿中,輕易不許她出殿,想必皇後殿下也并非不敬您。”
太後不疑有他,只恨恨啐了那罪魁禍首一口:“都是那臭小子害的!”
不過她也不擔心侄女兒會傻乎乎地倒向皇帝,燕淮就是橫亘在他們兩人之間一根永遠的刺,吞不下也取不出,眼下舊情人回來了,想必她心裏正膈應呢!
流波鳳目一轉,太後笑意如淬了毒似的:“那些個下人慣會捧高踩低的,只怕會短了昭德裏的衣食,冬日嚴寒,出了事可不是鬧着玩的。素晚,你去給昭德裏送些炭火。”
作者有話要說: 狗昭:別的男主都是一夜n次!
作者君:你不行,你是新手,不能上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