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一定喜歡我
《他一定喜歡我》
“啊啊啊啊，好無聊。”
曦晨往左滾了一圈又往右滾了一圈，最後大字型攤在床上。
窗外蟬鳴陣陣，綠樹成蔭，往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興致勃勃地拉着妹妹曦曦去游泳館，今年卻只能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發黴。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對着妹妹留下的玩具熊砸了幾拳，他自己都覺得這舉動太過孩子氣，把出氣熊放回去，安撫性地給它順順毛。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曦晨摸摸自己長到腰間的頭發，猛地躍起，抓了錢包往街上走。
到了理發店，發型師一邊誇耀他的頭發柔順，一邊推薦各種可愛的發型。
曦晨看了眼手裏的冊子，怕自己動搖，飛快地翻到最後，指着一個大波浪說就要這種。
發型師好心勸他：“你還是學生吧，這發型太過成熟了，不适合你。”
曦晨想到林先生喜歡成熟的女性，固執地對理發師說就要成熟的，越成熟約好。
發型師只好遵從客人的安排。
折騰了三個多小時，卷發終于搞定，曦晨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十分陌生，稍顯青澀臉龐配上黑色的大波浪就像偷穿媽媽衣服的小孩一般別扭。
沒事，林先生喜歡就好了。
曦晨安慰自己。
走出理發店不過五分鐘，迎面就遇到了一個同校的男生。
“曦曦？”
“啊，是你？”
曦晨禮貌而疏離的打招呼，他才不像曦曦那麽好騙，輕易地就跟那幫臭小子交了朋友。看他們的行為舉止，怎麽瞧都不是好人嘛，也不知給曦曦灌了什麽迷魂湯天天說他的好話。
他的雙胞妹妹曦曦啊，樣貌、性格都很好，偏偏眼光差到不行，曦晨簡直痛心疾首。
何思遠笑着打量了他一會兒說：“原來是曦曦的哥哥，差點沒認出來。”
“是嗎，剛換了發型。”曦晨不以為意地摸摸頭發，他不是女裝癖，對自己穿女裝被認識的人看到了也沒什麽羞恥感，反正對方也不是什麽好人。
“這樣啊，那你下次可得換家店才行。”何思遠說，“跟你的氣質完全不搭。”
“你只是現在看着眼生。”曦晨說，“等過幾天，看熟了，你就覺得好看了。”
何思遠捏着下巴想了想：“唔，你這是在約我嗎？”
“什麽鬼？才不是。”曦晨咋舌。
“好吧。”
“哎？”
“反正我也無聊，就答應你吧，明天的這個時候見。”
何思遠低頭看向曦晨瞪大的眼睛，泛起惡作劇成功的笑容。
“當然，你想繼續穿女裝我也不介意。”
完全就是自說自話嘛，徹頭徹尾的不良少年，真是可惡。
回家對着小熊發洩了一會兒，曦晨心想誰會去啊。
抓起發尾在手上玩弄，觸感不再順直而是幹燥卷曲，何思遠說的一點不錯，曦晨一點都不适合現在的發型。
真是傻啊我，換個發型就會變成熟嗎？
十三歲的年齡差，是用什麽都彌補不了的，就算化了誇張的彩妝，穿上女性的外衣，腳踩高跟鞋，林先生也只會把他當成小妹妹。
嘆了口氣，曦晨戳上小熊的鼻子，都怪你啦。
他也不知道要怪誰，純粹想讓心裏好過一點，大概誰都怪不上吧。
第二天，曦晨煩躁地站在樹蔭下，身上穿着嶄新的連衣裙。
“跟個傻瓜似的，這樣不真成了約會嗎。”
這樣罵着，他還是從下午呆到了日暮時分，從花壇邊站起來拍拍屁股，對于何思遠的失約曦晨說不出失望還是慶幸。
“果然是開玩笑的啊。”
自言自語地往回走，結果已經放棄的人忽然又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好巧，我們這兩天好像很有緣啊。”何思遠顯然已經忘記昨天的話。
“你下午怎麽沒來？”脫口而出的瞬間，曦晨就後悔了。
何思遠愣了半晌，臉色古怪。
“你等我到現在？”
“啊，”曦晨避開他的視線故作随意地說，“因為無聊嘛。”
“這下我可是罪大惡極。”何思遠攤開手，“作為道歉我請你吃晚飯，什麽都可以，盡管宰我。”
“聽你這麽說，反倒是我過意不去了。”曦晨小聲說。
本來也不算何思遠的錯，兩個人都知道的玩笑，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就當真了……大約是太無聊吧。
“去吧，去吧。”何思遠推着曦晨的肩膀走，“不然我會愧疚到死。”
最後曦晨拗不過，還是被帶到了何思遠常常光顧的飯店，一進去他就後悔不跌，老板和服務員都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們，甚至有人偷偷向何思遠豎起大拇指。
何思遠對這些統統接受，臉皮厚的像堵牆，曦晨頭疼萬分又不好解釋。
“喜歡什麽就點吧，別客氣。”何思遠把菜單遞給他。
本來計劃買個冰淇淋意思一下的曦晨鼓起腮幫子，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何思遠目瞪口呆地聽着曦晨連報了六七個名字：“你真的吃得下去嗎，不要勉強。”
曦晨得意地說：“放心吧，我可是一直被曦曦叫大胃王哦。”
何思遠搖頭苦笑，看來今天對不住錢包了，但願打工費還有剩。
曦晨的得意只持續了一會兒，他瞧着何思遠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心虛，會不會過分了點？
剛準備跟何思遠說他是開玩笑的，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曦晨？”
“林先生！”
曦晨驚喜地轉身，然而看到他旁邊的女伴，表情不由自主地僵掉了。
“真的是你，要不是背影很像差點沒認出來。”林先生笑着說，“換了發型很有女人味，是因為談戀愛了吧，曦晨也長大了啊。”
不，不是的，我是想讓你喜歡才換的。
反駁的話卡在曦晨的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林先生的女伴說：“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個小女孩啊，真可愛。”
林先生牽起她的手說：“是吧，跟我的妹妹一樣。”
然後他真的像哥哥般警告何思遠不可以對不起曦晨，不然為他是問，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才攜着女伴走到了裏面的包廂。
曦晨全程渾渾噩噩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腦子都是“小女孩”“妹妹一樣”，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你沒事吧。”何思遠擔憂地問。
“完全沒事。”曦晨擠出一抹笑容，“哇，這家店的檸檬水真好喝。”
“你……”
“嗯？”
何思遠看着曦晨眼睛裏不斷掉落的淚珠，搖搖頭，最後用平常的語氣說：
“別喝那麽多水，待會點心吃不下，我的錢可白白浪費了。”
“才不會，我可是大胃王。”
曦晨哽咽地低下頭，不停灌下帶着鹹味的檸檬水。
怎麽越喝越苦呢。
飯店的事，兩人都心照不宣的當做沒發生過。
冷靜下來的曦晨感嘆自己太丢人，又感謝何思遠的體貼，不良少年的形象大為扭轉。
應該找機會回請他一次。
盡管這樣想着，但曦晨一直窩在家裏沒勇氣出門，總覺得見面會很尴尬。
卷發被他一氣之下剪掉了，變成利落的短發，在夏天倒是出乎意料的清爽。
“還是得找個機會再見見他對吧。”
曦晨拿起小熊，按着它的頭做出點頭的樣子。
“你也同意啊，那就這麽定了。”
話是這麽說，再次見到何思遠，他的身邊還跟着幾個死黨。
曦晨看到有這麽多人在，很沒出息的慫了，雙腿不斷往後退，要不是被眼尖的何思遠叫住，他估計轉身就跑了。
何思遠以為他是陪曦曦來的，東張西望了一陣才問：“曦曦不在嗎？”
“嗯，我是一個人來的。”曦晨踢踢腳背說，“你老問我妹妹，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不敢不敢。”何思遠連忙搖頭。
曦晨哼了一聲，算他識相。
何思遠走過去攬住他的肩膀：“走吧。”
“什麽？”
“你不是來找我的嗎。”
“哦，也沒什麽事，”曦晨說，“還你一頓飯。”
何思遠拒絕：“不行，不行，都說賠罪了哪有還的道理。”
“那就當我請你好了，”曦晨見對方又要拒絕飛快地說，“少啰嗦，還是不是男人，婆婆媽媽的。”
“是是是，聽你的。”
見何思遠妥協，曦晨滿意地點頭，地點還是選擇了那天的飯店。
由于曦晨剪成短發，店員還以為何思遠換了一個女伴加之上次曦晨出門的時候兩眼通紅，看向他的目光充滿譴責。
何思遠摸摸鼻子，背了個黑鍋啊。
曦晨發現何思遠一直盯着自己的短發，誤會他是好奇，解釋說：“不是女裝癖，留長發是有特殊原因的。”
“啊，”何思遠點點頭說，“還是短發适合你。”
“廢話，我是男生啊。”曦晨吸了口果汁，“其實你還是個好人嘛。”
“哈？”這話怎麽聽也不像誇獎。
“放心大膽的吃吧，”曦晨豪氣的攤開餐單，“我是帶足了錢才敢出門的。”
果然不是在誇他。何思遠想。
說是随便點，何思遠怎麽可能花他的錢，趁着上廁所的機會提前結了賬，還被老板揪住進行好一通思想教育。
做好人，難。
望着窗外的悠悠流雲，何思遠深有感觸。
沒能請上客，對曦晨來說就是沒有還上人情，比什麽都令他難受。
開學之後曦晨積極與何思遠進行各種“不期而遇”，對他關懷備至，又是送降暑涼茶又是幫忙看管自行車，以期心安。
這讓何思遠很是困擾。
糟糕，他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不是常說，一個女生受到情傷，很容易被安慰的男生乘虛而入嗎。
喜歡穿女裝的男生也是一樣的道理吧。
跟着曦曦去看比賽，曦晨習慣性的遞給何思遠一瓶運動飲料，何思遠糾結萬分地接住，擰開瓶蓋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
擦掉流到下巴的汗液，何思遠偷眼向曦晨瞧去。
糟糕啊糟糕，他好像深陷其中，我要是拒絕會不會造成二次打擊。
何思遠，意外的遭受了青春的煩惱。另一個當事人曦晨則對此一無所知。
曦曦問曦晨最近怎麽沒有往林先生那跑了，曦晨不想讓曦曦擔心，含糊地說小別勝新歡。
曦曦聽了噗嗤一聲笑出來：“你真把自己當林先生的女朋友啦。”
曦晨心口一疼有些笑不出來，他轉移話題：“跟那臭小子的旅行怎麽樣，後悔了吧。”
“別胡說，”曦曦捧起臉，“阿聯可體貼了。”
“說真的，”曦晨壓低了聲音問，“你們在幾壘了？”
“就，就牽手。”曦曦紅着臉說。
曦晨受不了：“我的天，你們是小學生嗎。”
“這是純情啦，你不懂，我們很珍惜彼此。”
“并不想懂。”
曦曦被男朋友拐走後，曦晨倍感寂寞，他踢踢石子，抱怨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腳下的石子，滾啊滾，滾到了另一個人的腳邊。
“其實……男人也不全是壞蛋。”何思遠觀察着曦晨的臉色小聲說。
“你聽見啦，”曦晨擺擺手，“我随口說說的。”
怎麽可能是随口說說！
何思遠怎麽看怎麽覺得，他是對愛情心灰意冷了。
“要不然我們交往吧。”他心一橫說道。
“哈？”曦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沒吃錯藥吧。”
“我要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好男人。”何思遠感覺越說越有底氣。
看來這家夥真的很喜歡我啊。
曦晨眨巴眨巴眼睛想，雖然自己對臭屁的男生完全無愛。他們接觸也不多啊，難道是像曦曦那樣的一見鐘情？很有可能。
拒絕嗎？
瞧着熱情高漲的何思遠，曦晨有些猶豫。
盡管是不良，也是個純情男生，勉強算是幫過自己，還是給個機會吧。
決定了之後，曦晨說：“交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們得先約法三章。”
“怎麽感覺我是個窮兇極惡的壞人。”何思遠扣扣臉頰，覺得有些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曦晨咳嗽兩聲：“總之，不經我的允許不可以對我動手動腳。”
“我又不是色狼。”何思遠說。
曦晨當做沒聽見：“那麽我們去約會吧。”
“約會？”何思遠詫異地重複。剛交往就約會，會不會太快了。
曦晨看何思遠的神色有些心虛，他也沒有跟男生交往過，只是在雜志上看過一些相關的文章。不想讓何思遠看出自己沒有經驗，他一本正經地說：“交往後就是男男朋友，既然是情侶的話，不約會才奇怪吧。”
何思遠被他糊得一愣，下意識地贊同。“那我們要去哪裏。”
“去……”曦晨搜索腦海中的記憶，“游樂園！”
游樂園啊……
扯扯頭上戴的小惡魔裝飾，何思遠瞥了瞥周圍的人群，見沒人把注意力放過來，他才松了一口氣。
約會還沒有開始，他就已經覺得精疲力竭，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
曦晨戴着同款發箍，也是同樣的別扭，情侶大約就是這樣吧。他瞅着不遠處的一對情侶正在分食同一個棉花糖，打了個激靈，感到一陣惡寒。還是搭配情侶裝比較安全，曦晨覺得自己之前抱怨曦曦和男朋友進展慢實在是大錯特錯。
“接下來做什麽？”何思遠問。約會對他來說實在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只希望盡快完成。
“呃，摩天輪吧。”曦晨說。
然後他們規規矩矩地登上摩天輪，面對面坐着，雙手放在腿上，眼睛往外看。
“約會也不過如此嘛。”下來後的何思遠評論道。
曦晨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生氣，“不要小瞧約會啊。”他掃了眼四周，指着過山車說，“下一項挑戰這個。”
何思遠對此倒無異議，反而躍躍欲試。
連坐了兩遍過山車，又玩了海盜船和跳樓機，兩個人漸漸放開膽子，不再那麽拘謹，發現在喜歡刺激的方面倒是意外合拍。
“很好，很順利。”曦晨點頭說。
“這樣就算約會成功了？”何思遠不确定地問。
“是啊，不然你說還要怎麽做，我們不是玩的挺開心的嘛。”曦晨說。
何思遠想想也對。
“好了，可以計劃下次約會了。”曦晨拍拍手。
“還有下次？”
“當然啦，約會要一周一次才行。”
“這麽麻煩啊……”
何思遠開始後悔自己關于交往的提議了。
“沒辦法，我也不願意，但是戀愛就是這樣的，忍忍吧。”曦晨深有同感地安慰他。
兩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想法離戀愛偏的有多遠。
下次試試鬼屋吧。
回到家後，曦晨一邊翻出櫃子裏的雜志一邊做筆記。
我應該尖叫嗎，還要拽住男朋友的衣角表示依賴……戀愛的規矩還真多。
另一邊，何思遠請教自己的老媽，談戀愛的時候要做些什麽。
“當時送禮物了，買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捏捏自己的錢包，何思遠想他又得多打一份工了。
唉，戀愛真是太麻煩了。
兩人發着相同的嘆息，又抱有了相同的期待。
下次約會會是什麽樣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