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艾好美好美快轉過來讓我多拍一張!”

“風綿媽媽愛你!看看妹妹吧!”

“狗張華,孤兒經紀滾啊!擋我老婆臉,淦!”

“快快快上車他們要走了,趕緊朋友圈發定位,我們一定要最先截到他們!”

張華“砰”的關上車門,前視鏡上的平安符挂墜都随之狠狠一震,懸在半空飄飄搖搖。車門把嘈雜的亂象隔絕,裏面總算安靜下來了。

“我可去他……”他把剩下半句話憋了回去,輕車熟路拎起腳下的醫藥箱,翻出酒精棉簽。

風綿在晚會上多喝了幾杯,一上車就睡得不省人事。陳少艾原本縮在座位的角落假寐,聽見動靜,伸出手把車頂燈打開。一束昏暗的燈光落下,張華手背的暗紅傷口露出冰山一角。

“還好嗎?”陳少艾當即坐了起來,把燈全部打開。車內全亮,張華手上的猙獰傷勢清晰可見,衣服也被抓破了好幾道口子。一身狼狽。

“快,快把燈關了!”張華立馬制止她,“外面很多私生!”

陳少艾瞥見車外高頻閃爍着的閃光燈和近乎瘋狂的粉絲,手忙腳亂關掉燈,只留下最開始的車頂那一盞。

車上人齊,車外有保安開辟通道。司機踩下離合,車子在人潮中如梭游出。張華正捏着棉簽蘸酒精,身體随着車子往前一傾,一個不穩,小半瓶酒精直接倒在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陳少艾抽了張濕紙巾遞過去,他接過,把傷口擦拭幹淨,消毒包紮,然後疲憊的往座椅上倒。車裏分外的安靜,外面的應援聲,叫罵聲,警哨聲,糅雜在持續的快門聲中,忽高忽低的傳進來。

陳少艾把帽子壓低,寬大的帽檐幾乎遮住她整張臉,雖然車窗貼有防窺膜,窗外的鏡頭再瘋狂也無法拍到她分毫。

行駛速度由慢漸快,窗外的人由多漸少。上高速了,景色豁然開闊起來,陳少艾松了口氣。抱緊懷中熱水袋,她終于得以安心入睡。

車上睡眠淺,陳少艾又沒戴耳塞,伴随着急剎車,以及警車的汽笛聲響起,她當即驚醒。身體下意識的端坐起,頭腦仍睡眼惺忪着:“警.察?什麽事?”

張華的位置空的,強烈的光源照進擋風玻璃,陳少艾擋住臉朝前面看去,一行交警扯着幾個肩扛相機的年輕女性,張華站在人堆裏,三方交涉。這位平時一絲不茍的經紀人大哥此時從頭到腳亂得不成樣子,頗有幾分犀利哥的風範。

陳少艾把風綿搖醒:“我們被私生截車了。”

風綿伸個懶腰,翻到一側繼續睡,顯然比她淡定多了:“沒事,一會兒把她們趕跑就好了。”

陳少艾無奈道:“我們還在高速上。”

與此同時,張華激動的大嗓門穿過車窗玻璃也依稀可聞:

“警.察同志,現在是冬天,我們在晚上九點的高速上,她們前後三輛車強行超車把我們攔下來是不是玩命?公開行程指定地點随你們拍,跟車就是私生,犯.罪懂嗎!”

被交警扣下的幾個人緊緊抱着攝像機,低着頭不做聲,其他留在車上的私生飯倒有幾個比較嚣張的,還在罵罵咧咧,尖銳的聲線即使被距離稀釋過也依舊刺耳,陳少艾皺着眉戴上耳機,縮回座椅裏。

風綿依舊歪在一邊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剛才她說的話她有沒有聽到。粗線條的人就這點好,從不瞎操心,反正真要禍來了那擋也擋不住。

總之不管怎麽樣,沒出車禍,大家都平安就好。

張華回到車上,帶着一陣冷風和一身戾氣。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三輛車前後堵着一輛車,再加上警車,場面比較混亂,交警前後設了路障,正忙着做記錄,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通行。

被私生飯堵在高速上,陳少艾心裏也憋着一口氣,無處釋放。

那個小主播在幹什麽?她應該在家,吃過晚飯剛洗過澡,可能在直播,也可能正端着一盤水果坐在電視機前,享受着美好的夜晚時光。

突然有些羨慕她了。

陳少艾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點進直播間,沒想到小羽醬竟然真的在。

其實虞羽晚上一般不直播的,這幾天是加班補上前幾天欠的債。正好她習慣在晚上做手賬,那麽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桌上再開個攝像頭而已。

虞羽攤開手賬本,把幾卷紙膠帶擺在桌上:“新買的膠帶到啦,下午玩了一下發現這幾種圖案可以做成一個排版,我現在做給你們看哦。”

小羽醬說話慢條斯理溫溫柔柔,陳少艾的心情漸漸放輕松,連帶着耳機裏的聲音也頓覺親切起來,恍惚間她以為見到了故人。

勾起一些過往的回憶,輕微的鈍痛感從心口溢出。年代久遠,她本以為已經全然麻木了。

小羽醬做得很認真,膠帶平整無隙的貼在紙上,出來的排版果然非常漂亮。陳少艾看得也很認真,她認真的盯着小羽醬的手看。

陳少艾從沒對別人說過自己是個手控,但她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小癖好。

“完成!好看嗎?”虞羽輕輕給自己鼓了鼓掌,話語中透着幾分自豪。

陳少艾抿了抿唇角,在公告欄上寫道:“手好看。”

房管上線,虞羽眼前一亮。然而看到慕容少皇說的話,她又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說手賬啦。好了,接下來讓我想想幹點什麽。”

陳少艾的目光終于從她的手上移開,轉而挪到了小羽醬身後那架鋼琴上。鋼琴蓋着絹布,似乎不太常用。

小羽醬也會彈鋼琴嗎?這樣一雙手按在琴鍵上,一定很好看吧。

無論怎麽腦補都比不上親眼目睹,陳少艾控制不住的打字道:“能彈一彈鋼琴嗎?”

好主意,觀衆們紛紛跟上。

“少皇眼睛太尖了吧,我這才注意到角落裏那個是鋼琴!”

“哇小羽醬居然還會彈鋼琴嗎?期待期待”

“我也覺得這雙手不彈鋼琴太可惜了!(瘋狂暗示.jpg)”

虞羽面容一滞,回頭看了一眼那架鋼琴。她搬家兩次,它也跟着搬了兩次,從一個角落搬到另一個角落吃灰。她不願觸碰它,卻又無論如何無法割舍下它。

她緩步走過去,把鏡頭放在鋼琴邊,剛好只有雙手與琴鍵入境。若不是今日被提起,虞羽甚至都忘了自己還會彈鋼琴。

她慢慢打開琴蓋:“我已經,五年沒有彈過鋼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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