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觀衆們一時半會兒還依舊緩不過來，直播間滿屏都飄着諸如“我的媽鴨”“給跪了”之類的彈幕。

“蒼了天了！這種強買強賣的好事兒我怎麽就沒趕上！”

“一萬塊的宇宙飛船說送就送，我今兒算是開眼了！陳少艾的粉絲都這麽壕嗎？”

“我看小羽醬今天就要對綿艾真香[/doge]”

陳少艾心頭一陣暗爽，現在大家都接受了，那小羽醬也總該對自己說點什麽了吧。如此想到，她支着下巴坐等。

本來按計劃，今天織完毛衣時間就差不多了，然而中途橫生出這麽一件事兒來，虞羽看看屏幕上方紮眼的公告欄，房管的頭像還亮着。這讓她怎麽好意思下線？既然如此，随便消磨一下時間吧，她打開游戲。

陳少艾仰着脖子等了好一會兒，耳機裏面除了斷斷續續的鼠标呲呲聲之外一片安靜，她低頭一看，好嘛，這小妞兒轉眼就玩兒上游戲了，愣是不肯說句好話。

陳少艾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她心有不甘的又把公告欄的內容改了：“陳少艾問慕容少皇怎麽這麽酷帥。”

此時新晉房管大人就是直播間的話題風向标，有她帶節奏，大家熱火朝天的跟上。

“地主家的傻少皇問陳少艾怎麽這麽好看？”

“風綿問陳少艾怎麽這麽可愛！”

“我問天問地求神做法風綿陳少艾什麽時候結婚！”

虞羽正郁悶着呢。她被人秒搶中路，就剩下一個她并不擅長的射手位置。游戲規則已經進了房間就不能退出，她只好抓緊時間迅速熟悉一下所選英雄屬性技能。游戲加載的空檔，她騰出時間來往直播間後臺看了一眼，什麽情況？怎麽又刷起綿艾了！

虞羽覺得自己快要自閉了：“為什麽一直有人在刷綿艾啊？我在玩游戲，你們可以讨論一下游戲相關哦。”

而一直不明情況的陳少艾現在終于搞清楚了，原來小羽醬是不喜歡她和綿艾的捆綁CP。還好還好，她舒了一口氣，至少不是讨厭她。

然而緊接着就聽小羽醬說：“慕容……房管，能不能幫我把陳少艾這個詞給禁了？我游戲開局了不太方便切過去。”

剛剛釋然的慕容房管頓時又陷入了自閉。

陳少艾招你惹你了你要這麽趕盡殺絕？她滿腦子一千個問號，然而小羽醬已經投身峽谷事業，她就算把公告欄砸爛對方也看不到。

這個女人……算了，不和她一般見識。為了不讓後臺評論影響到小羽醬玩游戲的心情，陳少艾只好利用房管權限，在彈幕設置中将“陳少艾”列為禁用詞彙。

親手把自己和諧掉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陳少艾擡頭凝望天花板，有那麽一瞬間想剃度為尼。

“少艾，準備上臺了！” 助理帶着兩三個化妝師小跑過來，圍着她七手八腳的補妝換鞋整理儀容。

手機突然被奪走，身上的棉襖被移開，光.裸的肩頸手臂暴露在冷風中，迅速被各式各樣的首飾覆蓋，皮膚的溫度很快下降至與鑽石項鏈一樣冰涼。陳少艾話到嘴邊又被冷顫震了回去。

算了，也沒什麽好說的。她很快從剛才網上沖浪的小小愉.悅中蘇醒過來，回歸工作，回歸她在平常生活中一貫的冷淡疏離。

去年一檔養成類真人秀《紅桃98K》橫空出世，填補了內地偶像市場的空白，節目一播出即爆火，掀起一場全民追星熱潮。多種多樣的舞臺風格，豐富多彩的人物性格，溫柔的，可愛的，有喜歡風綿那樣的爽朗大姐姐的，也有的是粉絲就愛慘了陳少艾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外型。

出道以來每天的日常就是臺上打歌臺下采訪外加劇組拍戲，飛機上睡不到幾個小時，摘下眼罩又是鋪天蓋地的鏡頭如漲潮而來。陳少艾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連軸轉的生活。

今天這場有些滑稽的偶遇倒是讓她逐漸放空的情緒有了一個小小的支點。她想，或許有空可以多看看直播。

半個多小時的緊張戰鬥，一場頗為精彩刺激的翻盤局終于結束。看到屏幕上塵埃落定的“VICTORY”，虞羽長舒一口氣。雖然沒搶到最擅長的位置，無奈走下路，誰知瞎貓碰上死耗子，對方射手是個菜雞，讓她分分鐘發育起來了，然後帶着團隊逆風carry，也算一次因禍得福。

她伸了個懶腰，心想好不容易痛快一回，還是見好就收吧。輕點右上角，退出游戲，屏幕畫面切回直播間。

其實也還是存了一點心思，想看一看慕容少皇對于這場游戲的點評與反饋的。他會不會在公告牌上為她範進中舉式打call？還是又來一波暴發戶式瘋狂打賞？

不了吧！虞羽心頭一顫，天降巨款這種事太不靠譜了，受不住，實在受不住了。她急急回到直播間，卻發現慕容少皇早在二十分鐘前就下線了，頭像一片灰。

臨時有事嗎？還是……被家長拎去寫作業了呢？

這場對局前期逆風後期大翻盤，看點十足，彈幕裏面一片叫好，隔幾秒種就有送禮物的鈴聲提示。打賞排行上的名單不斷輪流變動，然而毋庸置疑，最頂端的慕容少皇一騎絕塵。

別說虞羽這小小的直播間了，這筆打賞放在整個平臺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boomTV平臺首頁的“今日打賞排行”中首次出現了一張新面孔——小羽醬。

源源不斷的人點進來，等到游戲結束，直播間的關注人數已經翻了好幾倍。不過從上午播到現在，她已經很累了，只想鑽進被窩做個午睡。或者說，在剛才看到慕容少皇下線的那一刻，她強撐着的精神就沒有了繼續下去的理由。

虞羽像往常一樣，把今天的直播內容回放上傳到主頁，向大家道完午安就下了線。

累極了，一沾枕頭便進入了深度睡眠。待她再度醒來，窗外的天空已經灰蒙蒙一片昏沉。傍晚了，她揉着眼睛進廚房，把昨天的剩菜解凍加熱，再加一袋榨菜。暫且這麽囫囵着，月底若是有餘錢便可以吃頓牛排。

她表面上已經習慣了粗茶淡飯，卻還是忍不住見縫插針的找準時機奢侈一回。譬如此時吃着碗裏的榨菜，心裏想的卻是尚且遙不可及的菲力牛排。她太想念那些味道了，松露，牛排。由奢入儉難。

等等，上午那人送的禮物……虞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就像握着一只燙手山芋。她的賬戶裏多了一大筆錢，一長串數字安靜的躺在裏面。她像考場汗涔涔地學生一樣一個一個零數過去，老天，比她好幾個月工資還多。

粉絲打賞在平臺審核分成後直接打進主播賬戶，随時可提現。虞羽的指尖離手機屏幕上那個醒目而亮眼的“打賞提現”忽遠忽近，始終沒有點下去。

有些害怕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幸運，似乎她更加習慣了挫敗與失去。

虞羽把手機扔至一旁，向後躺倒在枕頭上，睜眼看着天花板發呆，表情如同一只洩了氣的皮球般，白淨的臉頰染上頹喪。

至少先搞清楚慕容少皇是男是女，是大人是小孩吧？不然這筆錢實在接的不心安。虞羽心想，先不急。

先不急。反正，她下次還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