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起泡腳
難受的同時,文昊又想,假如自己真這麽做了,她是不是也會習以為常,也會像自己一樣的把這種愛當成習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自己真愛她,就應該這麽做。
可見這兩年來,他是愛自己更多。
他又不是吃不慣面包,為什麽還要瓊瓊一天天的下樓專門為他買油條?瓊瓊真的是把他給寵壞了。
常聽人說,有很多人離開了另一半,自己就不知道怎麽活了。這些不知道該怎麽活的人多半跟文昊一樣,多半也是被另一半給寵壞的。
假如文昊真離了瓊瓊,或許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吧。
瓊瓊感動着文昊自責着吃過早飯後,文昊沒忘記那畫,使命推逼着瓊瓊進客房畫室繼續畫,洗碗的事他包了。包括午飯晚飯,以及家裏所有的家務。
這一整天兩人就是在這樣的分配中度過的。
結果呢,完全事與願違。
瓊瓊根本靜不下心畫畫,因為文昊今天的變化太大太突然了;文昊也并沒因此而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反而更強烈。
他洗碗打掃房子,洗的不是碗打掃的也不是房子,而是心。目的不純,動機明顯,他怎麽可能清掃的幹淨。
2018年11月22日。
一睜開眼,首先聽到的又是瓊瓊在廚房邊煎荷包蛋,邊哼《捉泥鳅》的聲音。
文昊清楚的記得昨晚為了不讓自己睡着,他特意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眼睛拼命盯着筆記本跟手機上的時間,眼看馬上就要等到淩晨零點,莫名記憶空白,一眼睜開又倒退了一天。
他“昨天”的猜測沒有錯。
不等瓊瓊叫,忙下床出房間推開客房畫室一看,果然《時間》這幅畫也還沒開始畫,畫架上擱着的是另外一幅已經畫好的畫。
他揪心撕疼的是,這畫他見過,正是過幾天瓊瓊将要送他的生日禮物。
這頭一對手攙着手的幸福的老年夫婦,那一頭一對手牽着手的天真奔跑的少年少女,他們中間有一條鳥語花香多姿多彩的浪漫的草莓時空橋,緊緊把雙方連接在一起,倒走青春。
再想多看,瓊瓊穿着草莓圍裙手上拿着木鍋鏟猛沖過來,直把他往外推,并說:“快洗臉去,別看了,吃飯了。”
她以為文昊不知道這畫的用途,還想着給他驚喜。文昊識破她,那就權當什麽也不知道吧。
被她生生推着進了衛生間,他沒有刷牙也沒有洗臉,關上衛生間的門,一扣馬桶蓋,人往上面一坐,那種疼這種痛,只能跟馬桶分享。
為什麽要讓自己看到這幅畫,強勾起記憶?太具體太殘忍了。直教人窒息無法呼吸。甚至比正對着瓊瓊的屍體還殘忍。
對着屍體他只能接受,對着這幅畫,她送給自己的生日的祝福,本該是多美多幸福的一件事,怎麽就成喪事了呢?沒法接受,更無法原諒自己。
确實到了得好好正視瓊瓊的死,以及時間倒流這個問題的時候了。
今天離26號那天,還有4天,或者說已經過去了4天,連《時間》這幅畫的線索也斷了,下面該怎麽辦,還有別的線索嗎?除了文昊自己,誰也不知道那天的事,他就是想找個人問也沒人可問。
再個,就算時間倒流跟那幅《時間》畫有關,兩者又會有什麽聯系呢?那畫文昊基本算看完了,并沒什麽特別的,無非一個高大肌肉化的他,渾身充滿了能量而已。
除非瓊瓊的畫比神筆馬良還神奇,馬良畫什麽是什麽,瓊瓊卻有将時間倒流的本領?文昊不信,可時間又确實倒流了這又怎麽解釋?他也沒法解釋。
糾結,欲哭無淚。他從沒這樣的無奈無措過。比沒錢吃飯,比擔心交不上房租還難受。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為此他糾結了一整天。除了幫着像“昨天”那樣做做飯洗洗碗打掃打掃衛生,別的什麽也沒幹。
到底要怎樣才能救回瓊瓊?
文昊不僅沒能救回她,還讓瓊瓊跟着像昨天那樣又擔心了一整天,一筆沒畫。他今天的變化在瓊瓊眼裏,實在也太大太大了。她能不覺得奇怪,能不擔心嗎。
兩個人,一個在客廳廚房忙活着,一個拿着畫筆在客房畫室裏靜坐着,同一間屋子卻仿佛兩個世界的人。
瓊瓊看不見文昊,但能聽見;文昊看不見瓊瓊,也聽不見。這跟當下的現實又是何其的相似,只是角色相反罷了。
文昊既看得見也聽得見瓊瓊,瓊瓊卻只能看見文昊,聽不到真實正發生在他身上的他。這到底是為什麽?
2018年11月21日。
又是七點差幾分這個時間點,文昊想早一點起床都不能。
瓊瓊是幾點起來的,她也跟她以前的平時一樣嗎?
想到這,文昊莫名的有點激動,忙起床走向廚房。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牛奶草莓汁面包油條。又是油條,這該死的罪惡感。
“起來了,今天怎麽這麽乖。”正在煎荷包蛋的瓊瓊,聽見身後有動靜,回身笑說。
文昊笑不出來,本來心情或許沒這麽沉重,一看見油條就有了,如實問她:“早上你幾點起來的?”
“六點半,怎麽了?”瓊瓊也如實回道。
“那你昨晚是幾點睡的你還記得嗎?”文昊又問。
瓊瓊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忘了,我們一起泡完腳後才睡的。”
是嗎?一起泡腳了嗎?有過這樣的事,但不常有。至于昨天,也就是20號的事情,文昊這個記憶從27號過來的人哪會記得。
對于瓊瓊來說是昨晚,對他則是整整一周前。除非那事印象特別深刻,不然不可能記得。
“你想什麽呢?”見文昊不說話,瓊瓊撈起一個荷包蛋問他。
“沒什麽,你明天起來的時候能順便叫醒我嗎?”話剛一出口,文昊就發覺自己有語病了。
瓊瓊邊撈另一個荷包蛋,邊問:“你明天有事嗎,起這麽早幹嘛?”
文昊真想說,他也想為她下樓買草莓做早飯什麽的,但忍住了,前兩天的經驗告訴他,他不能表現得變化太大太奇怪了,免得瓊瓊又心神不寧,為他擔心。又随便說了句沒什麽,親她一口,進衛生間洗漱去了。
“髒死了。”瓊瓊一臉嫌棄的拿手擦臉,但文昊知道,她心裏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