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

此時說書的李大激動不已。

萬權肆卻只在一旁點頭,沖那小兒冷淡地講:“還有四只,都摸一摸罷。”

小兒點頭應是,把剩下的四只摸個遍。又有兩只長出毛,一只紅色一只黃。不過沒長出毛的兩只不羨慕,只因小兒一撤手,長毛的兔子又變回禿的。

萬權肆卻是不複冷淡,對小兒熱絡起來:“竟是三靈根。木火土,相扣緊密。很好,你叫什麽,到我的身邊來。”

“我叫李恒晝,爹娘奶奶都叫我狗兒。”小兒不怯場,揚起腦袋報名字,說完又拿眼去瞅兔子。

一只兔子一色毛,不同顏色不同屬。摸一摸,兔子長毛了,便是這人有靈根。且是靈根越多越值錢。

說書人家的狗兒因是三種靈根,便得了青眼。

萬令門人紛紛上前來賀,只有一個煞風景。

刀疤臉的壯漢提着木羅盤走上前:“萬師兄莫急着拉攏,還有兩樣未測!”

刀疤臉說着把木羅盤杵在狗兒眼前:“測齡。”

狗兒似也知道些先後,踮腳将手攀在羅盤邊沿。

盤子中間的指針轉了幾個圈。

“七歲三個月六天兩時辰。”刀疤臉說完抽羅盤,讓開身,指着臺上中間的動物,對狗兒道,“自家去尋一只靈獸帶來。”

狗兒也是個膽大的,直沖綠眼獅子去。他爹忙要阻攔,卻被刀疤臉的壯漢擋住:“莫急。”

綠眼獅子卻已張嘴沖着狗兒吼。一張大嘴血盆般,腥風陣陣;兩只尖牙似鐵錐,血槽可辨。狗兒閉眼攥起小拳頭,上前拽住了綠眼獅子的鬃毛。

綠眼獅子到底是靈獸,不過看着唬人,其實早已被馴化。見狗兒不怕,又有主人暗中示意,它便掃了掃尾巴,歪着腦袋,站起來跟在狗兒身後晃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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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最後一項也算通過。

還能給獅子順毛!胡天驚羨不已。

也是一時玩心起,胡天順勢擠進了候選的隊伍裏。

之後又有小兒通過測試。單靈根雙靈根,金木水火土,不一而足。臺下有懂行的凡人說道:依着五行分布與強弱,又有着諸般不同。

胡天看臺上,再聽旁人議論,此時明白過來。三靈根竟比他想的還稀罕,千人裏也挑不出一二。往年招募,不出三靈根,也是尋常。

此時胡天快排到跟前,有人搭讪:“你家小兒在哪裏?”

胡天看對方:“就是我。”

前方不遠,萬令門管兔子的人看過來,面色古怪。

胡天這才發覺,雖說條件是“三十歲以下”,但長隊裏來測靈根的都是毛沒長齊的小孩兒。

胡天厚臉皮:“我從別處來,見識少。才知世上有神仙,就來測一測。”

胡天擡頭看天,心道,反正晚了,回去怎麽都得挨揍。玩一會兒再回家,就是臉這事兒有點麻煩。出門時還是根正苗紅好少年,回家去換了殼子怕是老姐都要認不得。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找到那塔一準行。

這麽一想心下大安。

胡天排隊到跟前,萬令門負責兔子的門人面露鄙夷:“你這年歲,就算沒三十,入了我門,修行也已耽誤,此後進益難多。”

修真求仙對胡天而言,不過是暑假檔重播的《西游記》,或者兒時與胡谛同看的動畫《封神榜》。雖說從昨天起三觀不斷被刷新改寫,索性适應力勉強合格。

況且胡天本就是好奇為了玩兔子:“測測呗。”

他說着話,揉了近前那只兔子。兔子竟然真的長出紅毛來。

萬令門人直道:“可惜可惜,早點測出該多好。”

胡天卻覺兔毛蓬松暖和和,手感果然好。

但也不能一直盤弄,胡天放手去玩下一個。

下一個是只黑毛的,毛摸上去卻是冰冷絲滑似綢帛。胡天拽着人家爪子握握手。

這次不止萬令門,周圍的人齊聲:“可惜可惜了。”

胡天不在意,只忙去捉下一個。都說“小兔子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胡天抓了人家耳朵就提起來,果然長出白毛來。

白毛兔子眨眼舔了舔胡天的手指。

此時胡天卻停住,好像有哪兒不太對。他摸了三只兔都長出了毛,再摸下去豈不是超越千年難得的人才?

“古怪!”

有人叫起來:“第一只兔子還沒有褪毛!”

胡天聞言扭頭去,果然被揉臉的紅毛兔子興高采烈在蹦跶,毛毛一根沒褪,油光閃亮迎風飄。

胡天愕然。榮枯這身殼竟然如此了不得!

蝰魯說榮枯也是個修士。禿毛兔子長出毛,胡天當下便就心知肚明,這是榮枯皮囊的功勞。卻沒想到還能不褪毛。

此時萬權肆和刀疤臉的壯漢走過來。

胡天感覺微妙,有點想跑。哪知一只禿毛兔子迎面撲上來。

有道是狗急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其他兔子被摸長出不敗的毛毛,豈能不眼紅!何況兔子眼睛本便是紅彤彤。可左等右等那個人都不來,這只禿毛勇猛,決定自己撲。

胡天卻沒幹站着等咬的道理。他側身躲過,誰知腹背受敵,另有一只來奇襲。

說時遲那時快,奇襲的兔子一口咬在了胡天胳膊上。隔着衣料麻布,把牙印烙在胡天新得的胳膊上。

胡天疼得撕心裂肺“嗷”一嗓子嚎出來,手忙腳亂把那只兔子從胳膊上摘下。

卻見禿毛已然變黃毛。黃毛兔子得償所願,前肢弓起,兔爪握成團,竟作求饒狀。

靈獸雖是脫去妖獸屬籍再成不得妖,但被修士點化也是有了靈智,假以時日修煉化成人形也不稀奇。

胡天頭次見覺着有趣,也不再去管胳膊,只屈指彈在了奇襲成功的黃毛兔鼻尖。黃毛兔子頓時前腿掙,後腿蹬,想來也是疼得頗銷魂。

胡天心滿意足,瞄準又湊上來的那只禿毛,團起黃毛兔子,扔過去。兩只兔子撞做一處,哼哼唧唧好不熱鬧。

此時有人驚叫:“四靈根!”

動靜已然鬧大,勾得萬令門裏其他人紛紛上前來。萬權肆見個比三靈根更猛的四靈根,卻不熱絡,瞪胡天:“何方來人,竟然傷我門靈獸!”

胡天心說,滾你娘。給它們長毛,冬天不要加衣裳,我還沒找你要錢。

“萬師兄何出此言,你當年不也是個四靈根的天縱之才。”刀疤臉的漢子上前給胡天解圍,他看了看兔子再瞅胡天,“兔毛不褪,着實非凡人。最後一只你為何不測?”

“三師弟莫要玩笑。”萬權肆拆臺,“黃口小兒具知曉,靈根五行來劃分。因是五行相生,輔以道法修行,直至五行俱全方能臻于化境成就化神。即便仙緣深厚,哪有開始就五行俱全的,那豈不是已經是化神期的前輩大能?”

刀疤臉冷笑:“萬師兄此言差矣,世間萬千氣象,哪裏是你我能通曉,人言全涵蓋?說不得是個奇才,此刻不招攬,難道是萬師兄怕被他搶了風頭?”

兩人争執時,半空裏鱷魚同蟑螂又鬥成一團。

胡天見此番情景,心道要完。兩個神仙想打架,尋了他來做由頭。想着自己是個西貝貨,還是溜之大吉為上策。

胡天趁着刀疤臉和萬權肆背對他争執,邁腿才跨了一步,怎料兩人齊齊轉頭。

刀疤臉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胡天肩膀上:“小兄弟莫急,你有如此天賦,即便有人阻攔,師門也不會委屈于你。”

胡天客套:“不必不必,我對修真求仙不在行,只想回家去。”

刀疤臉不贊同:“男兒在世怎可如此淺薄!有我保薦,定讓你仙路順達!快與我來測齡。”

這麽說着,刀疤臉抓起胡天的胳膊,好似一只大鐵鉗。

胡天左右掙脫不得,只好再行緩兵之計。大不了入門再跑,腳在自己身上,還怕他不成。

胡天把手伸出來:“羅盤來。”

“師弟有所不知,此乃歲時盤。引天上歲星之力,測得凡人之齡。即能測得神魂……”刀疤臉說着把木質羅盤拿出來。

萬權肆冷哼:“叫師弟未免太早,三師弟還不放開這人讓他測,何須多言!”

“萬師兄說的是,我多言了,日後家師自然會教導師弟。”刀疤臉止了話頭,放開了胡天,拿出歲時盤杵在了胡天面前。

此時萬衆矚目,臺上臺下都看胡天來測齡。

似乎當衆讀檢讨也是這情形。胡天木着臉,将手放在了歲時盤上。

歲時盤與羅盤極相似,四周諸多刻度,中間一枚小針。胡天手甫一覆上,小針開始轉起來。

一圈兩圈三四圈,直了十七圈才止歇。

衆人訝然:“這般容貌竟然只有十七?”

胡天收回手來,翻白眼。

刀疤臉道:“修仙之人不拘泥裝束,也是自然。”

胡天很贊同:“你們那個發型真難紮……”

胡天話未盡,刀疤臉突然低下頭。

只見歲時盤中間的小針,不知為何又轉起來。

有人問萬權肆:“萬師兄,歲時盤怎地了?”

萬權肆也是茫然。

刀疤臉似乎想到什麽,念:“引歲星之力,測人之齡。先神魂後道基,本源于一,得一數。本源二者,得二數……”

萬權肆滿目驚恐看着胡天,活像見了鬼,退後一大步:“奪舍!”

臺上忽然靜寂,萬令門全體戒備。

刀疤臉直退數步,一聲吼:“何方妖孽!”

卧槽,剛才“師弟”叫得多親熱,轉眼翻臉不認人!

胡天當下一聲:“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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