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十五
胡天在水裏吐了個泡泡, 驟然見一條肥魚從身邊游過。胡天立馬去追,伸出胳膊掐住肥魚。
這魚在水裏勁頗足, 不住掙紮。胡天吃貨魂爆發, 就是不松手,跟着魚在水裏亂撲棱。
一時溪澗之中,水花大作。
歸彥眨眼, 跑到溪澗邊:“喂!”
“嘩啦”一聲巨響,一條大肥魚從水裏跳出來, 直向歸彥沖去。歸彥下意識伸手抱住。
下一瞬,胡天從水裏鑽出來:“我去, 魚——啊,抓到了!”
歸彥滿臉是水,沖胡天撇嘴。
胡天跳上岸, 從歸彥手中接了魚,興高采烈往山下走:“剁椒魚頭好, 白水煮魚妙, 紅燒清蒸和燒烤, 魚丸魚片魚泡泡。”
歸彥跟在胡天身後走, 聽着胡天的話咂嘴巴,走了一段“哔喲”變回妖獸形态, 跳到胡天肩膀上看着他懷裏的大肥魚。
胡天樂着歪頭:“懶蟲, 不想走路。”
歸彥甩尾巴:“嗷。”
也不知是承認還是反駁。
少時胡天回到第九溪山腳下,站在了第五季朝市的門口。忽而想起易箜并不在這裏,搖了搖頭。
少時一個灰袍弟子從店裏走出來, 見胡天與歸彥,立刻作揖道:“敢問是胡天胡師兄?”
“啊,是。”
那弟子彎腰:“師兄安好,我是沈伯找來看店的。”
胡天點頭:“辛苦啦。你忙,我就是來借地方烤個魚。”
弟子忙将胡天領到從前廚間門外:“易箜師兄曾說,這間屋子是個胡師兄留着的。胡師兄人到,禁制自然會去。另則,沈伯留話,師兄每年的店鋪分紅,都在這間屋裏放着呢,您回來了,自可領取。”
“那摳門老頭兒這麽貼心啊。”胡天點頭,“謝啦。”
胡天還想同那弟子說幾句。
那弟子卻是拘謹得很,将話帶到,自行離去。
胡天撇撇嘴,自己抱着魚進了廚間。
那廚間幹淨清爽如舊,廚具整齊擺放,似乎還是新的。桌椅亦然。
只是少了人煙。
且餐桌之上放着一排二十個乾坤袋,每個乾坤袋邊還放着玉簡。
胡天走過去,先看玉簡,其中乃是往年賬目。再打開乾坤袋,滿袋亮晶晶的靈石。
“發財了!”
一個袋中至少千餘靈石,二十個就是上萬的數目。
胡天喜氣洋洋将靈石倒在餐桌上,再将靈石掃進指骨芥子。
歸彥則趴在一邊,用蹄子撓魚,又跑去撓胡天。胡天收拾好靈石,歸彥說要吃烤魚,胡天便将魚烤了。
歸彥趴在桌邊啃咬,頗費力。
胡天看着,想說化成人形不就得了,繼而想起歸彥人形的樣子,立刻任勞任怨上來替妖獸形态的歸彥撕魚肉。
待到吃完,歸彥躺在餐桌上打滾兒。
胡天提起這大爺揣在懷裏向外走,出了門去,午後日光落在臉上。
胡天閉眼吸了口氣。
歸彥伸蹄子戳了戳胡天下巴。
胡天閉目,一本正經:“不要打擾本大仙吸收日月精華。”
歸彥用後蹄踢了踢胡天肚皮。
“嗷!”胡天捂住肚子,戳歸彥,“沒良心的小壞蛋!”
恰此時胡天神念之中“叮”一聲響:“什麽玩意兒?”
歸彥似乎也有察覺,躺在胡天衣服伸蹄子,神念之中懶洋洋:“天書格。”
胡天被提醒,這才想起,這是辛夷天書格來信時的動靜。
胡天自指骨芥子裏将天梯樓的傳令拿出來,一副取信地圖出現,剛好現下此處便有天書格。
胡天便去取了玉簡。
這人大搖大擺上山去,邊走邊拿了玉簡看。
卻是姬無法的來信。
胡兄敬啓:
近日聽聞兄脫險,歸善水宗。甚是欣慰。昔年失去兄長消息,祖父甚憂。望念前番情誼,來信一二,以寬祖父素昔憂慮。
另,曾得兄長贈玩器一套,甚是歡喜,保存至今。甚是感念,在此拜謝。
祝好,盼複。
愚弟烏蘭天梯樓姬無法敬上。
胡天看完玉簡,站在山路風口,吹了半晌山風。
歸彥翻身跳到胡天肩上:“嗷?”
胡天醒神,拿出玉簡再将信尾署名看一遍:“這熊孩子……被奪舍了?”
熊孩子變成乖模樣,不臭屁了,突然适應不了。
胡天走了一路回到洞府,想了半日,終于拿出一塊玉簡,拿出歸彥毛。靈氣牽引神念,回信——
姬無法,你下次寫信能用大白話嗎?看你這信要把我累死啊!不過,你不是個熊孩子了,我很欣慰,繼續保持啊!
你尊敬的大哥,胡無天。
胡天接着又将此番事宜,并歸彥化形之事都講述一遍。
第二日,胡天趕在杜克來捉他練劍之前,跑去了山下将信寄了。
寄完信,胡天在第五季朝市外站了片刻,店裏弟子見了忙出來恭敬行禮。
胡天尴尬擺手:“你忙你忙吧。”
沒了易箜,這店于胡天,終究是生疏。
胡天感嘆了一瞬,接着一陣劇痛從耳朵上傳來。
杜克揪起胡天的耳朵:“在這兒作甚呢,還不同我去練劍陣!這一年若不将小雉劍陣練熟了,看我不将你劈了!”
胡天鬼哭狼嚎:“師父救命啊!”
“你叫吧,看誰來救你。”杜克獰笑,“你師父已經出門去尋她妹子了!”
胡天聞言,心中大恸,高聲喊:“師伯饒命啊!”
饒個屁。
杜克一把軟劍,直将胡天揍得滿地找牙。哪怕胡天已經是悟出了劍意,在杜克手下,仍然是不堪一擊。
極谷百年劍冢銘禮會,剩下不到一年。留給胡天他們磨合的時間,少之又少。
幸而葉桑劍技高絕,且她從杜克推演小雉劍陣開始,便一直參與其中。她一人,劍首、劍尾、劍陣第一人,三個位置都可熟練運作。
而鐘離湛劍技雖不及葉桑,但《律間十二化》足以彌補差距。
且他二人二十年前合作練過一年,此時重新操練,并無生疏滞澀。
如此,接陣最大的問題便是胡天。
且胡天練就空劍之術,以實戰養劍術。自然更是要打。
杜克便将鐘離湛葉桑都放過,天天追着胡天揍。
胡天天天生不如死,每日起早貪黑,只有三個時辰睡覺,吃飯都沒空。幸而四階不吃也不會餓死。
他便只偶爾給歸彥做個棒棒糖,買個小糕點。
九溪峰上現下屬歸彥最悠閑。日日胡天練劍,歸彥便是趴在小蘊簡閣的草地上,或看胡天上蹿下跳,或看葉桑鐘離湛并肩舞劍,看得厭倦,再去撓撓樹葉,咬咬花草。玩累了,趴下睡大覺。
因着胡天忙着練劍,沒空習慣自己的類人形态,歸彥也就做個安靜可愛的小黑毛團了。
如此直練了一個月,胡天進步神速,這才讓杜克稍稍滿意。
這日,杜克破天荒對胡天道:“不練劍,今日你且與你講講小雉劍陣。”
胡天萬般激動,專心致志聽杜克講起來。
小雉劍陣,乃由朱雀劍陣推演簡化而來。
三人成陣,這三人分別是:陣首、劍陣第一人、陣尾。
“既是三人,分工自當不同。”
杜克仔細為胡天講解:“劍陣第一人乃是劍意神念所在,陣首乃是得劍意而化形,劍尾則是招補臻備。”
杜克說完看向胡天。
胡天直言:“聽不懂。”
此時鐘離湛、葉桑都在身邊。
鐘離湛聞言低頭。
葉桑上前說:“師弟,你且将劍陣比繪圖。”
如此,葉桑、鐘離湛、胡天三人結陣,便是描畫一張圖。
這其中,劍陣第一人葉桑是繪圖之人,她主宰這圖的樣貌,再以劍招傳令出去。
陣首鐘離湛,則是繪圖的筆。他讀了葉桑的心意,追随這心意再起劍招,将圖景勾勒出骨架線稿。
陣尾胡天,則是墨水。
胡天撓頭:“墨水?是說我要以劍招,将鐘離師兄的的圖,上色?”
便是以劍招,将劍陣補全,不留空缺。
如此胡天便是明了了。
杜克翻了個白眼。
胡天蹭上去:“師伯,那我先下要學什麽?別介要被師姐師兄揍啊。”
“你被揍上瘾了啊!”杜克沒好氣,“陣內打架,還結什麽陣!”
胡天現下要做的,卻是讀陣。
所謂“讀”便是讀懂葉桑的以劍招傳達的意念,讀懂鐘離湛以劍招勾畫的陣法。
小雉劍陣,陣法多變,當有萬種。全由葉桑一人轉化變通,胡天便是要積極配合。
杜克說着,沖葉桑揮手:“去練,給這蠢蛋看看。”
葉桑領命而去,鐘離湛自動跟随配合。
一時他二人舞劍,葉桑起劍,鐘離湛追随劍意起招描摹。頓時成就劍陣骨骼。
杜克道:“這是一招小雉鳴天,作用在于……”
胡天見劍陣,卻忽而神念微動,不由說道:“絞殺正南方十步之內所有活物。”
杜克愕然:“你竟能看懂!”
昔年胡天雖聽聞小雉劍陣,卻從未有過深入了解,什麽劍陣劍招,統統不懂。
胡天也是不理解:“是啊,我為什麽能看懂?”
杜克唯恐胡天是蒙對的,待到葉桑、鐘離湛轉換一輪,他再去問胡天,此時劍陣如何功用。
胡天卻是一點不錯。
胡天也是懵了片刻,忽而轉頭對杜克講:“師伯,這劍陣是不是也是陣法的一種?”
杜克點頭:“卻也算的如此。”
胡天道:“師伯,我前番在築基秘境,得了個神通。”
杜克不知胡天所指:“現下你卻告訴我,你怎能将劍陣看明白!”
若是胡天這麽個劍術小弱雞,都能将劍陣瞬息讀懂。那這劍陣該是如何不堪一擊!雖能讀懂并不是能破解,但總歸是會削弱戰力的。
杜克又急又惱,掐住胡天肩膀搖:“快說!”
胡天嗷嗷叫:“師伯,我得了個神通,叫做陣讀啓心術。啥啥陣法都能看得懂!”
而此時胡天見葉桑如陣眼,鐘離湛如陣腳,及至陣紋卻虛無。但葉桑劍技極高,便是她運轉劍招之時,陣眼之念發揮到極致,劍意也是流轉與陣眼陣腳之間,故而胡天便隐約能猜出陣紋了。
“但凡換了個人,肯定是不行的,可師姐……”胡天哭喪着臉,“師姐若是再快三分,還要我這個陣尾幹什麽?”
杜克聞言松開手:“你這種懶貨,竟然還得了如此神通。天道眼瞎了嗎?”
胡天揉着肩膀:“師伯這話說錯了,天道怎麽能眼瞎,天道是派我來給小雉劍陣錦上添花的!”
胡天說着,提起玄鐵劍,便是沖上去。
胡天終是明白陣尾職責,他便是要以劍招将劍陣陣紋填補上去。
既然能讀懂陣眼、陣腳,補個陣紋有什麽難?
胡天豪氣沖天,然後被鐘離湛一劍拍飛了出去。在半空中滾了一圈,落在地上“咕嚕嚕”翻了好遠,直滾到了歸彥面前。
歸彥伸蹄子抵住胡天的後腰,才止住了他滾落的勢頭。
胡天轉臉看歸彥:“謝了。”
鐘離湛葉桑跑過來。
鐘離湛道:“師弟沒事吧,怪我,一時眼花,竟将師弟當外敵了……”
胡天趴在地上,欲哭無淚。
想想鐘離湛同葉桑舞劍正起勁,雙雙對對呢,自己沖上去的确好似個燈泡。
有點傷感。
再想想,自己日後同他二人結陣,那就是要做一年的燈泡……
“想死。”胡天打地上爬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泥,見歸彥在一邊蹲着看他。胡天提起歸彥,放在腦袋上。
歸彥:“嗷?”
“給我擋擋腦袋上燈泡的光。”
鐘離湛、葉桑雖不解,但也是被胡天逗樂。
只有歸彥不配合,拍了拍胡天的臉。
此時杜克踱過來,道:“葉桑、鐘離湛,你二人繼續練。鐘離湛劍首之招,仍不夠穩,限你兩個月內解決。”
鐘離湛垂頭:“是。”
杜克看向胡天:“你同我來!”
“是。”胡天苦着臉,跟在杜克身後。
照着平素經驗,又得一番揍了。
不想此次杜克卻反常,去了小蘊簡閣。
小蘊簡閣內裏是一處平臺,平臺地面是翠玉,四壁圓形,白玉為貼面。頂上半圓,好似蒼穹,碧藍透亮。
此時空空蕩蕩,一個人沒有。
杜克走到小蘊簡閣正中的位置,轉過身去。
卻見胡天站在門口磨磨蹭蹭。
杜克怒道:“還不快過來!”
“過來——來——來——”
怒吼在閣內回聲蕩漾。
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
胡天便是将歸彥從腦袋上取下,當個圍脖圍在了脖子上,跑過去:“師伯。”
杜克皺眉:“你給歸彥圍脖子上作甚?”
“擋刀。”
歸彥聞言跳起來,咬了胡天耳朵一口。
胡天疼得要跳腳,卻礙于杜克,不敢動彈。
杜克沒好氣:“方才你說以神通讀懂劍陣,可是當真?”
胡天點頭:“千真萬确。”
杜克沉吟片刻:“你可知,這小雉劍陣,乃是從朱雀劍陣推演而來。而這朱雀劍陣,則是從無極界碑上的畫紋推演而來的。”
寰宇修真三千界,每界間以界橋相連,界橋之外有界碑。界橋不知何人修,界碑不知何處來。
界碑之上有圖畫,線條畫就的小人。小人大致可分四類,每類樣式相近不相同。
修士本道無極界碑是凡俗,不想極谷從其一類推出《蒼龍七宿劍陣》來。
便有無極界碑可推“四象二十八宿劍陣”的猜測。
胡天撓頭:“無極界碑我見過,那上面的确有小人。可師伯的意思是?”
杜克說:“那蒼龍劍陣本就是我師尊推演得出。師尊曾預言,四象二十八宿劍陣,也在無極界碑之中。既如此,你為何不去讀一讀?”
胡天卻是愕然。
那推演劍陣的第一人,居然是杜克的師父,那不就是穆椿的師父,自己的師祖?
胡天感嘆:“我師祖這麽牛!”
杜克伸手拍了胡天腦袋一巴掌:“認真看來!”
此時杜克抽出軟件,手起一式,劍訣起,小蘊簡閣四壁蹦出數塊玉簡來。
玉簡驟然連成一個圓,将胡天、杜克圍住。
繼而其中圖像放大成蜃影,落在四周。
杜克道:“此乃我多年收集來的各界無極界碑圖。”
密密麻麻,胡天看去,識海內神通陣讀啓心術自行運轉起來,繼而神念之中各種信息紛至沓來。
“這順序不對……”
胡天說這話時,卻是眼前發花,那些圖中的線條小人走動起來,繼而眼前白光炸裂。
瞬息之間,一個窈窕身影從圖中走來,那是個長發姑娘,身着白袍,腰間懸挂黃金鈴。
胡天驚詫莫名,卻是不及細看,神念戛然而止,一股巨大力道從他胸口炸開。
轟一下,胡天摔下,直向四壁撞去,眼見要撞成肉餅。歸彥驟然從胡天腦袋上跳下,化作人形,好歹拽住胡天衣服。
便聽“嘶啦”一聲,衣服爛了,胡天還是撞在了牆壁上。七暈八素。
歸彥看了看手上的衣料碎片,扔了,跑上去。
幸而歸彥那一下,為胡天卸去不少力,他摔得便是不甚重。少頃,胡天爬起來,察覺胸腹甜腥氣翻湧,忙捂住嘴巴。
擡頭,卻見歸彥到得他面前,一張好看的臉湊過來,鞏膜外一圈淡淡的金黃。
胡天愣了愣,一行鼻血冒出來。
此時杜克見了歸彥大變活人,也是吓了一跳,再看胡天開始噴血玩兒,這才又沖上去。
杜克拽了胡天手,急:“你有丹藥沒?快拿出來吃啊!”
胡天欲哭無淚:“師伯,我這是工傷,沒靈石賠償,你連丹藥都不給嗎?”
杜克怒:“老子一個古劍道的劍修,不吃丹藥進階!身上哪兒來的丹藥!”
杜克說着順手要拍胡天,歸彥擡手攔住:“不能打!”
杜克挑眉:“你快讓他吃丹藥,不然就要死人了。”
歸彥聞言忙抓起胡天左手,張嘴就咬。
胡一邊噴血一邊嗷嗷叫:“祖宗,你幹嘛!”
“拿丹藥!”
胡天的丹藥都在指骨芥子裏。
“別別別!我自己拿!!!”胡天一邊噴血,一邊扶着歸彥的胳膊,從指骨芥子中拿出丹藥來,吞了,“我的小命……”
好在胡天的丹藥都是上等貨,片刻血便是被止住。稍後筋骨微動,修補完成。
胡天立刻打地上蹦起來,又見自己外套爛掉了,只好在翻出個長袍換上。
想起撕衣服的禍首,胡天轉頭。卻見歸彥還是人形模樣,此刻鼓着腮幫子,站在胡天身後。
胡天立刻啥話都忘了。
這人咳了咳,上前對杜克道:“師伯,那些确實是陣法,但陣法龐大,我駕馭不住,好似還出現了幻覺。另擇陣腳排序淩亂。最關鍵的是,沒有陣眼。”
沒有陣眼的陣,便好似沒有靈魂的人,是運轉不起來的。
杜克點頭:“你辛苦了。”
胡天好容易得了杜克一句話,熱淚盈眶。
“便是去繼續練劍吧。”
胡天聞言,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杜克說完又去看歸彥,歸彥才不搭理杜克。他走到胡天面前,氣哼哼:“你忘了我的樣子了!”
方才看到歸彥又變人形,活像見了鬼。
胡天幹笑:“沒忘啊。”
“沒習慣!”
胡天無奈,往外走:“這不是練劍沒時間嘛,多看看才習慣,看少了,不習慣也是正常的。”
歸彥跟着胡天向外走,不知道怎麽反駁,很生氣,伸手抓胡天頭發。
胡天迅猛讓開:“不帶偷襲啊。”
卻道人形也有人形的好,偷襲不到自己了。
胡天還沒想完,歸彥“嗖”一下變回妖獸跳到胡天腦袋上,咬住他的頭發薅起來。
胡天一路“嗷嗷”叫着,沖到了葉桑鐘離湛那邊去。
鐘離湛笑道:“師弟來入陣試試。”
待到胡天再入陣,歸彥卻是在胡天腦袋上趴着了。
不過真的進了劍陣,胡天才察覺自己想得太簡單。
雖說他能讀懂劍陣,于神念之中明了陣紋所在。但他劍招填補的順序、節奏、乃至劍招停留時間都需要練習。
小雉劍陣最要命的一點,乃是葉桑随性應對,鐘離子配合葉桑。而胡天,最是忙亂,他要配合鐘離湛、葉桑兩個人。
胡天之前被杜克揍,還是一個人受苦,此時入了劍陣,若是一招不到,卻是要連累劍陣另兩人。
如此胡天只能更加勤勉。
這日白天與葉桑、鐘離湛練完劍陣。晚間,胡天回到洞府。
他坐在石桌邊想了片刻,若要加強自己應對之力,不知是能“讀”到劍陣之意,更需對陣法變化了然于心。
胡天便是從指骨芥子中拿出紙筆,描摹起今日所練的陣法。
便是到此時,胡天才知,讀與畫真真不是一家的。
胡天此時怒,偏不信邪,埋頭畫起來。
半晌,在一處卡殼。
“這處該是怎麽回事兒來着?歸彥,你記得……”胡天摸着後頸,咬筆頭,擡頭看向一邊,“卧槽!你怎麽……”
又變成人了。
身邊桌邊,歸彥少年端正坐着,小臂平直疊着放在石桌上,長發垂落耷拉在手臂上。春祀琉璃盞燈光柔和,落在歸彥側臉。
恍如畫中夢裏谪仙人。
繼而,畫中夢裏的谪仙歸彥,惡狠狠沖胡天嚷:“多看!”
胡天向後讓了讓:“看什麽?”
“看我!多看看,快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