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前常湘每天經歷的是刀槍棍棒、江湖風雨, 但她從來不曾失眠,在昌州市無論受到誰的威脅和誰撕破臉皮,她都能無所畏懼安然入睡。但自從被雷劈了, 她總是處于神經衰弱的邊緣, 不是被數學折磨,就是擔心誤人子弟。
現在幹擾她睡眠的又有了一項。
常湘清早頂着黑眼圈,穿着粉嫩嫩的兔子睡衣,迷迷糊糊坐到了飯桌邊。已經穿好警服的常江背挺得筆直,遞給她一雙筷子,又站起來幫她倒好牛奶:“湘湘,黑眼圈怎麽這麽重?”
常湘夾了一筷子鹹菜,聲音有氣無力:“沒睡好。”
“你昨天見到魏書雲了?”
最近有一個案子沒結,常江作為刑警大隊的隊長是沒有周末的。他覺得脖子有些不太舒服, 整理了一下自己警服領子, 再擡起頭, 就看到自家妹妹抽搐着嘴角, 眼圈似乎又黑了幾分。
“見到了,就聊了一會兒他在韓國打比賽的事。”常湘欲蓋彌彰。
“這小子可回來了,我還沒見到他呢。”常江笑道:“過幾天找他來家裏, 我正好有點事找他。”
“什麽事啊?”常湘聽到魏書雲要來家裏,心又吊了起來。
“給他介紹個姑娘。我們局長的女兒, 據說是他的粉絲,不知道從哪知道我和魏書雲是發小。她爸找了我兩次要請我吃飯,最近刑警隊裏工作挺忙的,我都找借口拒絕了,這才跟我說實話。我就說不用那麽麻煩,約個日子來家裏吃個飯就完事了。”常江樂呵呵的:“我印象裏他還是跟在我旁邊的領居家小孩呢, 竟然還有粉絲,搞得和娛樂圈似的。”
他說完看着常湘,想聽她說些什麽,但常湘并沒有說話,表情有點複雜。說不上是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憋了半天,臉色臭了起來:“确定哪天告訴我一聲。”
“怎麽,你要下廚做兩道菜?”常江對他妹妹的手藝很是信任。
“我能給家裏省雙筷子。”常湘氣笑了。她二十多年從未踏足過廚房一步,只會轉花刀,不會拿菜刀。你要讓她剁肉,她倒是能觸類旁通。
這叫啥事啊。常湘覺得頭更疼了,把荷包蛋塞到嘴裏,喝下最後一碗粥:“聊不明白了,大周末的我回去補個覺。”
她拿着碗筷就要去洗,聽到她哥哥疑惑的聲音:“你睡什麽覺啊,你周六不是得去學校組織自願學習小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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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才高中部所有教室周六都會作為自習室開放,班主任駐紮班級看管紀律并進行答疑。雖說定下的規定是每班周六要保證有五個人,但這條規定對于高三八班來說一直和沒有差不多。從前的班主任也試圖強制過,可高三八班這群混子們誰也不肯自願來,一旦采取排班制度,就會找各種各樣奇葩的理由應對。久而久之,周六學習小組名存實亡,老師都不來了,就只剩下班長李宓然一個人。
李宓然一直很享受她的周六時光。早上用鑰匙開門,打掃一下教室,給花花草草澆一遍水,然後戴上藍牙耳機,一邊播放輕音樂,一邊寫作業。等寫完了作業,她還可以看看電視劇、小說,在這裏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打擾她,周六的教室簡直就是她的秘密花園。
和往常一樣,今天她揣着一本漫畫,滿懷喜悅來到教室門口,想拿着鑰匙去開門,但在鑰匙碰到門的一瞬間,門卻自己開了。
李宓然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站在門口,看到本該空空如也的教室裏,已經坐着四個人。
毀了啊!她的秘密花園毀了啊!看看這裏面坐的都是什麽人呀!
坐在最前頭的是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校霸。賀間此時正在惡狠狠盯着一本初中基礎數學,滿臉寫着“我不是很聰明”。第二排坐着的,是萬年逃課大師,恨不得住在網吧或者進入虛拟世界的包修。他穿着一件上面書寫着“我愛學習”的半袖,坐得筆直。再後頭,是每天都在打牌賭博,不搞事情就會閑死的吳謙易。他是被賀間強行摁頭過來的,手裏拿着游戲機,一臉的不情願癱倒在椅子上。
李宓然哭喪着臉把目光投向後排窗邊,那裏還坐着個女同學。
如果說她沒料到前面三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就更沒想到何藝舒會在這。何藝舒也不是認真學習的人,她雖然夠不上是女版的賀間,但也在年組混得很有名氣。比起學習,她這個時候更應該和很多很社會的姐姐妹妹一起逛街唱K。
比起每時每刻都穿着校服,紮着馬尾,清純的李宓然,何藝舒可以說很有個性。她是公認的班花,據傳言曾經無縫銜接交往過八任男友。她的臉又小五官又精致,自己改緊了校服的褲腳,搭配上一些小飾品,無時無刻不在展現着魅力和身材。她精致到就連每天的指甲油,都會随着心情修改成不同的顏色。
何藝舒和班級中女同學的關系都不是很親密,反而和隔壁班另一個姑娘形影不離。她的脖頸總是揚着,就像一只天鵝,此時一邊嚼着泡泡糖一邊玩着手機,沒注意到李宓然的到來。
李宓然心情一下子變得超級糟糕,她不明白為什麽四個奇怪的人會相聚在她的秘密花園。
還有比這四個人更奇怪的嗎?!
李宓然挑了個角落坐下,在心裏默默吐槽。就在這時,教室的門被一下子推開,她的新班主任跌跌撞撞跑了進來,扶着門喘着粗氣,還大聲自言自語。
“差點被李成福逮到我遲到,吓死了吓死了。”
李宓然默默拉開自己的書包,掏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大意了,還真有。
周末能湊滿五個人在高三八班還是第一次,也許事情并沒有那麽糟糕。李宓然冷靜了一會,想到這個班級除了自己并沒有人學習,就算這群人來了,也都是懷着奇怪的目的,反正不可能是真正來上自習的。她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每隔上十分鐘,就要擡起頭來觀察一下。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她看到最前頭的賀間終于站起了身。
終于要走了嗎?!李宓然興奮起來,心裏默念道:快走吧,把其他人也帶走,還我秘密花園!
誰知道沉着一張臉的賀間直接向她走了過來。李宓然的心一下子開始狂跳,慌忙避開眼神對視。賀間的兇名她是聽過的,什麽跟随校外黑-社會大哥走南闖北、在街上收保護費、在學校天臺一挑十,這些故事都被當做小八卦傳來傳去,豐富大家無聊的高中生活。
幹嘛呀,要打我嗎?班主任在這他不敢亂來的吧?李宓然盯着自己的習題本,什麽都看不進去。她甚至想着,要是賀間私下找她麻煩,她要不要把身上的錢交出來。
“李宓然。”賀間冰冷的聲音讓李宓然心頭一緊,她十分緊張,硬裝成一副冷漠的樣子,不屑一顧擡起頭。
不管怎樣,都得有尊嚴!戰勝恐懼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對恐懼,加油,奧利給!
“你能教我一下這道題怎麽做嗎?”惡名遠揚的校霸雙手托着習題本,突然卑微起來了。
問我幹什麽!不應該問老師的嗎!李宓然餘光掃向講臺,結果看到她的新班主任用書擋着自己,趴在講臺上睡得特別香。
李宓然:“???”
這屋子裏好像确實就只有她一個靠譜人了。她硬着頭皮接過賀間的本子,看到的是一道初中生都應該做得出來的圖形題。她三下兩下把題解了出來,遞還給賀間。
賀間站在她面前,恰好擋住了窗外透進來的光。他拿着本子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手指這一個公式:“這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啊?”
李宓然把公式的原型和幾個變形都寫給了他,但賀間還是似懂非懂的表情,一動不動杵在她面前研究一道基礎題,始終不肯離開。李宓然心裏犯嘀咕,難道他是真的想學習嗎?
“要不你坐下?”李宓然把自己旁邊的凳子拉了出來:“有點擋光。”
“哦,好的。”賀間乖巧彎腰坐了下來。
這就是育才高中高三年級組最兇神惡煞的獨狼嗎?李宓然偷偷瞄了一眼,怎麽感覺有點像金毛?
李宓然收回目光,繼續做她的作業。等她做完了兩頁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再看坐在旁邊的賀間,還在摳那道圖形題。她看着他都覺得很痛苦,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你這麽學不行啊,都是無用功,你把這學期的數學書拿來。”
她說出口就有點後悔,怕賀間突然翻臉。但賀間話都沒說一句,迅速回到座位拿來了自己嶄新的書,并期待地看着李宓然。
“你再把你手機給我一下。”李宓然拿着書,劃了一個章節。
賀間什麽話都沒問,遞上了自己的手機。
李宓然接過手機的時候,注意到他的手機并不是什麽最新款,至少得買了三年了。再聯想到那些傳言,她覺得有些不解,搞不懂黑-社會小弟怎麽過得如此拮據。
她幫他下載了兩個視頻軟件,然後點開其中一個,輸入了關鍵詞,找到了一個視頻合集:“高考卷子上有一道大題就出這個知識點,你把這視頻研究明白了,然後練習類型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謝謝你。”賀間真誠向她道謝,戴上了耳機。
李宓然重新拿起自己的筆,在卷子上寫寫畫畫,忽然覺得了解一個人并不應該完全依照傳聞。至少賀間這個人,好像和自己想得就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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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上午,常湘似乎再次回到了學生時代,找回了沾課桌就能睡着的本領。等快到中午十一點了,她才爬起來恢複了全部的精氣神,看着講臺下面的五個人,想到自己保住了獎金,頓時大感欣慰和滿意,扔下她的數學書和學生跑到小賣鋪買了冰淇淋回來。
她前腳剛拎着冰淇淋進班級門,後腳就收到了班主任開會的短信。常湘把塑料袋扔給李宓然,囑咐道:“班長給大家分冰淇淋吃。”然後消失在了走廊。
李宓然尴尬症都要犯了。說實話,這四個人沒有一個好惹的,在年級組都是鬧事的好手,每個都在升旗儀式上被大喇叭點名批評過,她坐在這都覺得已經格格不入了,生怕哪位突然犯病暴起,現在還要主動給大家分冰淇淋。
“你們先挑吧。”李宓然把袋子打開。
坐在後面的何藝舒先走過來拿了個自己喜歡的口味,賀間關了自己的視頻随手摸了一個,包修和吳謙易也圍了過來挑挑揀揀。
李宓然在心裏默默祈禱:大家拿完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求求了。然而祈禱無效,那四個人拿完冰淇淋直接把她圍了起來,坐在她的周圍就開始吃。
“賀哥我什麽時候能走啊,我朋友叫我打游戲我都沒去。”吳謙易仿佛被關進了牢籠,要不是害怕賀間對他實施暴力關押,他早就溜了。
“學習小組一直到中午十二點,結束了你可以走。”賀間冷着一張臉。
吳謙易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心情好了很多。他在班裏每天搞事誰都熟悉,又和何藝舒搭話:“班花,你來幹什麽?”
這個問題李宓然也想知道。她支起耳朵,聽到何藝舒生硬的回答:“關你屁事。”
李宓然冰淇淋差點沒拿住。她這才注意到,何藝舒偷偷在長發裏面染了青紫色,鎖骨還露出了青色的線條,像是紋身。李宓然覺得何藝舒的危險性直逼賀間,默默挪動了一下屁股,離她遠了一點,似乎何藝舒下一秒就會把她抓到廁所霸淩。
“怎麽不關我事啊?”吳謙易表情賤兮兮的,一分鐘不搞事就會死:“你男朋友呢?還是原來那個嗎?”
“你想打架?”何藝舒一拍桌子。
“差不多得了,我叫她來的,還有問題嗎?”賀間又恢複成高冷怪物,完全不是在做數學題時乖巧的樣子。
李宓然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吃個冰淇淋都能吃得劍拔弩張,她頭皮都麻了起來,猶豫着要不要站出來和諧一下局面。
她心裏有一個小人開始不斷磕頭,念叨着常湘什麽時候能夠開會回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召喚,剛出教室不過五分鐘的常湘突然就又出現在了門口,表情慌張,急急忙忙沖過來了。她的出現把屋子裏的人的視線全都拉扯到了她身上,常湘喘着粗氣,似乎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追趕。
“讓一讓!”常湘一把推開門口的凳子,一個翻身直接飛過了擋着她的桌子。
“您不是去開會...”李宓然被吓得冰淇淋掉到了剛做好的卷子上。
“就說我不在!磕頭了!”常湘沒時間理她,“嗖”地一下跳上了教室最後面窗戶的窗臺,然後把窗簾一拉,整個人躲了起來。
這是搞什麽啊!李宓然顧不上收拾自己的卷子,迷茫地看着其他人,但其他人比她還要迷茫。
大家飛快進行着眼神交流,只聽到教室裏的時鐘滴答滴答的響着。大家誰都沒敢先打破這份寧靜,直到三分鐘後門口出現了一個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帽子的年輕男人。他披着松松垮垮借來的校服,神情不慌不忙,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十分引人注目。
魏書雲看了看班級的門牌,确認了這裏是高三八班:“請問常老師在嗎?”
李宓然還在想這個人是誰,她旁邊的包修已經捂着心髒一副心肌梗塞的死樣子癱倒在了椅子上。賀間上前一步擋住了魏書雲:“你是哪個班的?回你自己的班級去。”
賀間板着冰塊臉,手裏摸着椅子背,似乎要随時掄椅子。雖然不知道常湘為什麽像老鼠見到了貓,但既然常湘不想見這個人,他就把這個男人趕走。
“哥哥好兇啊,妹妹我好害怕。”魏書雲笑眯眯的,不僅沒走,還直接坐在了賀間對面。
身為校霸,賀間已經很久沒被如此挑釁過了。他不喜歡使用暴力,但是遇到陰陽怪氣的,也不介意站出來打一架:“我再說一次,回你自己班級去。”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手中的椅子已經離地。
戰鬥一觸即發,李宓然呼吸都沉重了,眼睛死死盯着賀間和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男人。但賀間還沒動手,突然腰被人從身後死死拉住,他猝不及防直接被拉了一個踉跄。
癱着的包修不知道什麽時候活了過來,雙眼冒着熊熊的火焰,先把賀間拉到一邊,然後手拿一本紅對勾練習冊作為武器,擋在了魏書雲和賀間之間:“雲神!我來守護你!”
場面一片混亂。蹲在窗臺上被窗簾擋住的常湘心頭一片絕望。這都哪跟哪的啊。
天知道魏書雲從哪裏借的校服,為什麽會陰魂不散出現在學校的走廊。她現在閉上眼睛就能回到昨天夜裏,她的二弟突然間拿出了戒指,被無情拒絕後仍然不依不饒對她說“那就讓我重新再認識你一次”。
雖然一萬個不願意承認,但說實話,也許是月光太美、夜空太寧靜,也許是酒精上頭,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拜把子的好兄弟還挺好看的。這感覺很奇怪,和打架時熱血上湧不同,常湘第一反應是扭頭就跑。
她很久都沒跑這樣快過了,她上次跑出這個速度還是在小巷裏被幾個操着西瓜刀的大漢追殺。
等快跑到家時,她才拍着自己腦袋開始後悔,連聲罵自己怎麽像個娘們似的。然後理不直氣也壯地把手機關機、若無其事開始睡覺。但誰想到就為了一個回答,魏書雲還就借了個育才高中的校服,直接追到了學校。職業選手都這麽閑的嗎?
她捂着臉躲在窗簾後,聽到走廊裏傳來正在巡視的教導主任李成福的聲音:“是哪個班吵吵嚷嚷的?!”
常湘心頭一緊,生怕自己步步為營算計來的獎金瞬間歸零,但她蹲在那,前有魏書雲後有李成福,進退兩難,索性閉上眼睛等候發落。
“幹什麽呢!”李成福兇惡的聲音越來越近,一把推開門走進教室裏。
常湘把窗簾拉開一個小口,悄悄眯眯向外張望。本來正在混亂對峙的場面此時出奇和諧,大家圍坐在一起,手中都拿着書本,魏書雲非常自然混入其中。
“這道題選C!”魏書雲手指着一道填空題,看起來非常認真。
“你班班主任呢?這常湘的班級吧,她不在班級開會也不來,幹什麽去了?”李成福拿出減獎金小本,再次抓住了給常湘下絆子的機會。
“常老師去上廁所了。”魏書雲故意奶聲奶氣。他平常的聲音非常沉穩,偶爾捏起嗓子,讓常湘腦仁生疼。
“學生教不好,事可挺多。”李成福冷哼一聲,他再向屋子裏一看,六個人中有四個他認識的刺頭,嘴上刻薄道:“你們與其周六在這裏浪費時間,倒不如去學門手藝,畢業少花點家裏的錢,就算給社會做貢獻了。在這混日子有什麽用?”
他搖搖頭,背着手就走。吳謙易在他身後呸了一聲,包修翻了個白眼,賀間把門摔上了,何藝舒豎起了中指,就連乖巧的李宓然也努了努嘴,屋子裏的人在奇怪的方面達成了一致。
等确認他走遠,和諧圍在一起的人再次散開,賀間的忍耐力已經到達了極限。他不願意再節外生枝,怕常湘再次被扣工資,又怕常湘在窗臺上蹲麻了掉下來,想趕快把這個奇怪的人趕走:“你到底是哪班的?叫什麽?”
“我啊,我可能叫秦香蓮。”魏書雲表情突然變得委屈巴巴,他看着常湘藏身的窗簾,盯着那道若隐若現的影子:“你們想聽一個故事嗎?這個故事叫做鍘美案,說從前啊,有一個男人叫做陳世美,他有一個結發妻子叫做秦香蓮。陳世美去了京城以後飛黃騰達,秦香蓮去找他,你猜他怎麽說?”
“怎麽說?”吳謙易下意識接話。
“他說我可不是你口中說的那個陳世美...”
魏書雲繪聲繪色,下一秒,那個窗簾被一下子拉開,常湘從窗臺上跳了下來,幾步跑到魏書雲身邊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就将他往走廊裏拖,還不忘了回頭囑咐:“別理這個人,你們繼續上自習。”
這叫什麽事啊。
李宓然回過頭,發現包修又恢複了心肌梗死的樣子,捂着心髒看着門口的方向,臉上露出了癡呆的笑容,嘴裏發出“瑪卡巴卡布嚕嚕”的聲音。
她想,李主任的話如果細品,好像還真有幾分道理,有的人确實無可救藥。
再說常湘,把魏書雲拖到走廊的小角落裏,臉氣得發紅。魏書雲和她正好相反,他不僅面不改色,還裝出一副乖巧、無助又可憐的樣子,好像自己是那個無辜的人,常湘才是氣人大王。
“你可不是秦香蓮,你是魏忠賢。”常湘咬牙切齒:“你來我學校幹什麽啊!”
“為什麽這麽說蓮蓮呀,難道蓮蓮做錯了什麽嗎?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沒有人喜歡蓮蓮也沒關系的。”魏書雲嗲聲嗲氣說着茶言茶語。
常湘瞬間被他雷到生不起氣來,原地跺了兩下腳。雖然每次看見網上的嘤嘤怪都不屑一顧,并覺得自己能一拳打死五個,但嘤嘤怪真出現了,她突然覺得這樣還挺可愛怎麽回事!難道說自己的三觀也跟着五官走了嗎?
“你給我好好說話!”常湘瞪了他一眼。
魏書雲臉上的笑意褪去,突然變得無比認真:“雖然我們沒有吵架,但我想了一晚上,怕你覺得和我相處尴尬,不再見我了。所以主動這件事還是我來做吧。”
“你說你變了,忘記了很多事情,但無論如何我希望你不要躲着我。”
他歪着頭,突然伸出手把常湘的頭發揉亂了:“我走了,常老師加油,你的學生都還挺可愛的。”
誰需要你加油啊!
常湘看着他的背影,也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不論是哪個世界,這小子都一樣的讨厭。她想。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時間:
十五年前的暑假。
天氣太過于悶熱,開了電扇依舊讓人覺得喘不過來氣。小屋子裏,地上鋪着一大張涼席,涼席上坐着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二人都盯着大頭電視裏播放的連續劇,直到片尾曲響起來。
小女孩扁着嘴,語氣沮喪:“紫薇怎麽這個樣子啊,她和小燕子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為什麽不陪小燕子去大理,還和小燕子的情敵做了閨蜜。我要是小燕子我就生氣了,再也不跟紫薇做朋友了。”她怄氣不已,又問道:“魏書雲!要是以後我不跟你做朋友了,你怎麽辦?”
小男孩托着下巴,認真想了一下:“那我就去主動找你和好。”
“那我要是不理你呢?”
“那我就多找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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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是喜歡小劇場,我以後可以多寫一點。沒關系的沒關系的,烴烴禿頭也沒關系,沒有人喜歡烴烴也沒關系,大家不給我留言和訂閱也沒關系的。(瘋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