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電競職業選手的生物鐘黑白颠倒, 下午三點,Biu俱樂部基地內,有人剛醒不久正在大廳準備排位訓練, 有人還在睡覺。

“有人吃漢堡嗎?訂麥當勞?”剛洗漱完的Biu戰隊的輔助位選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我一起訂。”

“剛起來就吃麥當勞?”

“不用給我帶, 我不要。我一會去冰箱裏找點水果吃。”

輔助小胖子看起來憨憨的,他清點了一下人數,然後看向自家adc的位置:“書雲,書雲你吃不吃?”

魏書雲背對着他,就好像沒聽到。

輔助小胖子走到魏書雲身邊,看他的電腦屏幕上顯示正在登錄游戲,而他平常萬分可靠的好隊友握着鼠标雙眼放空,臉上挂着傻笑。

“他這症狀持續多久了?”輔助小胖子皺眉看向其他隊友,大家都紛紛搖頭。有人回答道:“你別管他了。他昨天晚上不是出去吃飯了嗎?回來就這樣了, 這都第二天了還沒緩解過來。”

“嘿嘿。”魏書雲心情甚好, 自言自語:“在我面前偷東西, 可真有你的。”

“他說啥呢到底, 不會有病了吧?”輔助小胖子毫不留情吐槽。

輔助小胖子剛想說自家adc突然像個憨憨,樓上突然傳來了巨大的電鑽聲。那聲音特別刺耳,還在房間裏睡覺的人紛紛穿着睡衣爬起來跑到大廳裏問是什麽情況。

下午三點這個時間段對于電競選手來說, 和正常人的淩晨四、五點沒有區別。因為要在韓國服務器排位的緣故,大家最早也要早上睡覺, 如今樓上突然裝修,整隊的人都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教練跑到樓上溝通了一會兒,再下來的時候很遺憾告訴大家沒有什麽解決辦法。在樓上裝修這段時間,如果白天的時間休息不好可以出去住賓館或者回家住,晚上施工停止再回來訓練,俱樂部給報銷發票。

“幹嘛呀, 這麽倒黴。沒事裝什麽修啊。”

“這誰受得了啊,要死了,中午剛睡着沒兩個小時。”

“還好這段時間休賽期。老板就不能把樓上也買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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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圍成一圈,挨個開始抱怨,露出不情願的神情。大家的态度非常一致,就是不想來回折騰。

只有魏書雲聽完領隊說的話,眼睛亮起了小星星:“什麽意思?白天出去住嗎?”

“對啊,折騰死了,好煩。”輔助小胖子眉毛擰成一團,随口應答他。

“怎麽總有這種好事...”魏書雲一拍大腿,關閉了游戲界面。

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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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藝舒也不知道劉夢雪最後領了什麽處分,校方很可能會随便給一個處罰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何藝舒又想,如果背鍋的是自己,肯定逃脫不了謠言風雨滿城和被開除學籍的結果。

她感覺有些慶幸,也有點害怕。因為她太了解劉夢雪了,劉夢雪絕對不會就這麽讓事情過去。所謂升米恩,鬥米仇。自己幫她一次的時候,劉夢雪會感激,但當自己向她妥協一萬次又拒絕了一次,劉夢雪肯定會将所有的不滿全都澆築在她一個人身上。

可她也沒想到,劉夢雪的報複來得如此之快。

她的桌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放了一張紙,紙上用紅筆寫的謾罵的話觸目驚心。

何藝舒把那張紙藏到桌格裏,想去上個廁所,但一踏入走廊就感覺有眼睛在盯着她,她裝作突然想起什麽東西落下的樣子,又退了回來。

“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何藝舒擡起頭,站在她面前關心她的是李宓然。

“要不要一起去廁所?”李宓然問道。

在何藝舒的記憶裏,李宓然這個人對同學是友好但很冷淡的,把各掃門前雪當做自己的五字箴言。從前班級幾乎只有她一個人學習,她只管當她的班長,做她分內的事,不參與任何其他活動。

每個人都有保護自己的方式,李宓然的方式就是這樣。你問她題她會毫無保留教你,但你別想和她交朋友。這還是第一次,她站出來管閑事。

“要。”何藝舒暗自感激。

二人走到走廊,聽到隔壁班門口傳來一聲呼喊:“何藝舒。”

何藝舒的身體一僵,不好的回憶都湧上來,讓她動彈不得。但身邊李宓然的聲音更近也更堅定:“別理她,我們走。”

“何藝舒,放學教室別走,我等你。我們聊聊。”大波浪今天老老實實穿了校服,頭發也紮了起來,甚至還帶了胸牌,但她的眼神依然像鷹鸠。

“她不跟你聊。”李宓然替何藝舒回答。

“你誰啊!”大波浪好不容易壓制的脾氣又翻湧上來。

“我是青龍學習小組的組長。”李宓然瞪了她一眼,直接拉着何藝舒進了廁所。

何藝舒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每次她不相信一樣東西,就總有人用行動來讓她相信。從前她不信自己,常湘告訴她“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讓你妥協”,現在看清了劉夢雪,她不肯再信朋友兩個字,李宓然又出現在她身邊。

“藝舒你別怕,我去找賀間。”等回到班級,李宓然安撫了一下何藝舒,徑直走到賀間旁邊。

李宓然從前打死也想不到,有天她能和校霸如此和諧。在常湘來班裏之前,她是看不起賀間的。她覺得一個學生每天不學習,白天在教室裏睡覺,晚上去社會上混,打架又兇又狠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前途,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

但常湘來了以後,賀間就變了一個樣子,她才明白偏見是多可怕。

賀間依舊抱着他的數學書學得津津有味。他的桌子上貼了很多數學公式,他正左右查找一個這道題需要的,李宓然伸出手把公式擋了個嚴嚴實實。她把遇到劉夢雪的事和賀間說了,然後問道:“要不我們給常老師打個電話?”

“她下午沒課,參加完教師例會應該就會提前一個小時翹班回家。”賀間對常湘的行程規律了如指掌:“也沒必要什麽事都麻煩她,放學我可以送一下何藝舒。”

“行吧。她有那麽嚣張嗎?還真敢堵人?”李宓然不太能理解:“不是剛背過處分嗎?”

“呵。”賀間笑她天真:“你還真是一心讀書,沒聽過她那些事跡。嚣張慣了的人,出一點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都盯着她,她怎麽可能認慫?總得把場面找回來。快別說晦氣的人了,能不能幫我看看這道題我到底哪步做錯了?”

“你還挺懂。真不知道藝舒當初怎麽會和她混在一起。”李宓然嘟囔,在賀間做的題上劃了一個紅圈。

坐在賀間附近的吳謙易突然出現:“這有什麽的,你現在不是也和我們混在一起?”

“這話聽着我怎麽這麽難受呢。”李宓然瞥了他一眼。她現在已經完全不怕校霸賀間和每天搞事的吳謙易,甚至有時候覺得這些人都是憨憨。

得到賀間的支持後,李宓然放心了一大半。她把賀間的話告訴何藝舒,但心裏是對賀間的話将信将疑,不認為那個叫做劉夢雪的大波浪頭女生會真的這樣無視學校的紀律。

這一下午的課,何藝舒都沒怎麽上好。劉夢雪給她帶來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她總是去看鐘表,每打一道鈴她都會覺得更緊張一分。在她緊張到手指發麻後,放學的時間終于到了,班級裏有同學拿着書包跑出教室,一切都像往常一樣,正常且安靜。

何藝舒的心漸漸放了下來,她把自己的書本裝好。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何藝舒,出來一下。”

這聲音就像恐怖游戲裏鬼怪出現之前的提示音,又像是武俠電影中的催命符。

劉夢雪一副回頭是岸的打扮,卻帶着她的那群小姐妹以及七班七八個身強體壯的男生就站在教室門口。

李宓然從最前排跑到她身邊把她擋着,小聲說道:“你別出去。”

劉夢雪看她不出來,哼了一聲,仗着她背後人多,擡腿就往班級裏進。

劉夢雪自認為沒人敢攔,誰知道賀間竟然單肩背着書包搖搖晃晃走過來堵住了她:“誰讓你進了?”

賀間有一米八幾,板着冰塊臉,眉毛上還有一處未愈合完全的傷疤,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他簡直像一只狼,站在那就能引起別人的懼意。

劉夢雪早有準備,從身上掏出兩張紅色的票子,塞到賀間手裏:“賀間,我就帶她出來找她說兩句話,我不在班級鬧事。她跟你沒什麽關系,你就別管這個了。”

賀間看了一眼那兩張紅票子,很自然接過放到自己的口袋中。

劉夢雪覺得有門,臉上浮現出笑意。誰不知道賀間雖然戰鬥力高,但從來不拉幫結派?他獨慣了,是出了名的沒朋友,完全不管閑事。但賀間收了錢,遲遲不讓開。

“誰說她跟我沒關系了?”賀間慢條斯理,手抓着一個凳子:“我是青龍學習小組組長,她是我組員。你說帶她說話就說話?問過我沒有?帶這麽多人來我班裏是來挑釁我的嗎?”

衆人:“???”

劉夢雪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殆盡。

青龍學習小組到底是什麽東西?!還有組長不是那個矮個子戴眼鏡的女班長嗎?

好像是感知到了她內心的呼喚,李宓然在賀間身後輕咳一聲:“那什麽,賀間等會,我打斷一下,青龍學習小組的組長是我。它雖然前綴是青龍,但畢竟是個學習小組,論成績我一直覺得組長應該是我才對。”

為什麽這個時候要糾結這個啊喂!組長都沒定的嗎?

“你都已經是班長了,我總不能什麽都是副的吧?”賀間很在意這個,回頭和李宓然聊起天來,兇狠相完全不見了。

“你倆要整不明白這組長還是我當吧。”吳謙易突然插了一嘴。他一邊說話一邊站到了賀間身後,還從班級後面撿了個拖布拿在手裏,顯然是要陪賀間打架。

吳謙易這人平時吊兒郎當,只喜歡打牌、賭博和搞事,是從不參與打架的。他是個打嘴炮的混子,在年級內左右逢源,逮誰都客客氣氣叫哥,可從來都沒站過隊。

“你還是算了吧,我看讓藝舒當也挺好的。”包修手裏還拿着手機,頭也不擡,但也沒離開。

“別吧別吧。”何藝舒弱弱開口。

門口堵門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讨論打斷了思路,正混亂着,劉夢雪咬牙切齒:“你們連起夥玩我是吧?我今天偏要跟她談談。賀間你要打女生?要不要臉了?”

劉夢雪找來的那七八個身強體壯的男生護着她往前走,賀間還是攔在那不動。幾個人上來推賀間,賀間抄起旁邊的凳子掃了過去,然後一腳把最前面那個一百六十斤的矮胖子踹到了衛生角。塑料水桶被瞬間撞倒發出巨大的聲響,水流得滿地都是,幾個男生呼號着一起沖過來,場面一片混亂。

劉夢雪根本不關心她找來的人是死是活,她只盯着何藝舒。趁亂幾步跑到何藝舒的身邊去抓何藝舒的胳膊。

李宓然倔脾氣上來,死死擋在何藝舒身前,挨了一爪子,胳膊上瞬間多了幾道血印。她從小到大都是乖巧的好寶寶,吃痛叫了一聲。劉夢雪惡狠狠看了她一眼,對着李宓然的肚子踹了一腳:“學傻了?你敢擋我?還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嗎?”

本來混亂的場景突然有了一瞬間的安靜。

劉夢雪還在得意,她萬萬沒想到她這一腳踹出去後,那個一直跟在她身後,任由她利用和變相欺負,還總是妥協的何藝舒突然紅了眼睛,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整個教室,劉夢雪歪着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她怎麽敢反抗的呀!

“你敢打我?”她徹底懵了。

何藝舒根本就沒理她。她舉起自己平常寶貝得很的指甲,狠狠向劉夢雪撓了過去,二人厮打在一團,每一道血印都是一次陳年恩怨。

這一巴掌成了個號角,正在猶豫觀戰的同學也都突然迎了上去。本來是多對一,發展成了多對多,最後成了八班憑人數單方面碾壓。整個班都被卷了進來,本沒什麽恩怨的人互相撕扯着頭發,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滾出八班。”

然後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聲音變得越來越大,那些來找事的人瞬間潰敗下來,理不直氣也壯的氣勢也沒了,夾起尾巴狼狽落荒而逃。

從前的高三八班是一團散沙,那現在這沙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澆了一桶水,凝聚了起來。

大家心裏都知道,澆這桶水的人,叫常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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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雪傷痕累累才逃出來,灰頭土臉站在自家的別墅門口,氣得頭腦發昏。她的電話一直在震動,拿起一看是南區有名的混子打來的。她昨天才托人找了這個大哥,說了好不容易打聽來的何藝舒班主任的家庭住址,給他打了一筆錢,讓他去吓唬一下那個讨厭的女老師。

劉夢雪心頭一喜,覺得一定是好消息。

“喂?”她接起電話。

“你是不是有毛病!故意玩我是吧?”大哥聽起來氣急敗壞:“你知道你給我那地址是刑警隊隊長的家嗎?我在樓下堵人的時候正好撞到常隊下班,我看到那身皮差點就跪下了。你這活誰愛接誰接,我沒這能耐!一千塊錢讓我去找條子麻煩,你怎麽想的呢?”

電話被無情挂斷,她蹲在原地,氣得雙眼通紅,當場哭了出來。

她自诩能看透別人,在育才高中橫行霸道兩年,用錢和手段過得順風順水,身邊圍着七八個追随者。和她作對的人都被她用各種方法排擠休學或是轉校,而她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絲毫不受影響。但這次她碰上硬茬子了,才終于體會到那些被她欺負的人心裏是什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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