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還裝模作樣,伸手拭了下他的額頭,看是否還在發熱。
他無奈一笑,盯着我看了會兒,扣住了我的手。
他:如何?
我氣還未消,翻了個白眼,刻薄道:病入膏肓,沒救了。
他冁然一笑,竟生出一種病态美感,勾得我心癢癢。
我忙抽回手,對腦子裏某個龌蹉的想法一陣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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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說得很對,這場雪果真持續了不少天,公主府剛清掃一遍就又白了。
我忙着照顧劉棠钰,都沒認真賞過景。
等閑下來,沒什麽樂趣,想到了話本裏關于劉棠钰撫琴的描寫。
我:你彈琴給我聽聽吧。
他詫異望着我,确定我要聽後,他搬出琴來,在落雪的水榭彈了一曲,島上的鳥随着曲子盤旋,似乎要與這雪這曲融為一體。
年前,我和劉棠钰的關系已經緩和不少,甚至還一同出游了。
我看着滿街的燈火和叫賣的商販,突發感慨:以前困在宮裏,一心想跑出來看看宮外什麽樣子,如今算是天天能見了。
劉棠钰悄然牽住我的手,溫聲與我商量:上元節,這裏更熱鬧,我們一起來吧?
我由他牽着,側過身對他眨眨眼,調皮道:好啊,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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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凝滞,緊握我的手,道:一定會見,一定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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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至,我和驸馬按規矩要去宮裏參加宮宴。
阡玥端來繡坊趕制出的宴服,我和驸馬配套的。
我穿上後對着鏡子看上身效果,一貫貴氣的宮廷風,雍容華貴得刺眼。
我轉身看向另一套,和我一樣的配色,繡着登對的花紋。
我用指腹摩挲着布料,還在猶豫不決。一旦送出去,就徹底斬斷了我與他的情分。
阡玥:公主,這是早晚的事兒。
我:本宮和你們一起去吧。
那天,我親自給劉棠钰穿上宴服,很華麗,他穿上卻不俗氣,反倒矜貴耀眼。
我給他系腰間玉帶時,他陡然攬着我的腰擁我入懷,低頭親昵地在我發上印了一下。
他用滿足又欣悅的語氣講:阿樂,如果一直能這樣該多好。
我緩緩擡起胳膊抱住他,将腦袋靠在他胸膛上,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難過。
宴會上,那件衣服終于發揮了它的作用。
當劉棠钰站于殿堂中央祝賀時,他衣服上的暗紋在随珠光下完全清晰起來,是幾只會打鳴的母雞。
那是我讓阡玥用特殊絲線繡的,寓意牝雞司晨,諷刺當朝握權的太後。
太後見後勃然大怒,徒手捏碎了杯盞,想發火卻又要顧忌與劉家的關系,最後将責罰理由換為劉棠钰不知節儉,遂撤了他的官職,命他在家思過。
她下令時掃了我一眼,大概早知道是我搞的鬼。
我挑釁地對上她的眼睛,告訴她,她沒猜錯,就是我做的。
可當那人滿眼失望地看向我時,心卻莫名慌了。
太後陰着臉,多加一條懲罰:永安公主失責,與驸馬一同思過。
宴會結束,北齊皇宮外,劉棠钰褪下那禍害宴服,身着單薄中衣長跪地上。
劉禦史伸手要仆人拿鞭子來,恨鐵不成鋼地抽了劉棠钰數十下。
鞭鞭響徹,痕痕見血。
他:老夫要看你為這個女人昏到什麽程度?寒窗苦讀十幾載,淩雲壯志滿腔抱負,全因為她,毀得一幹二淨!這些年除了她,你還對得起誰?
劉棠钰悶聲挨着鞭罰,不辯解,不求饒。
唯有聽到和離一詞時,他給出了強烈反應,卻換來更重的鞭笞。
我在城門暗影處站了很久,也有過一刻沖動想去救他,終究是忍住了。
劉禦史停下鞭子,朝我的方向喊了聲:公主既然到了,就別躲在暗處看笑話了。
我挂上笑容走出去,道:禦史大人管教兒子,本宮實在不敢打擾,讓您誤會了。
他橫了我一眼,讓劉棠钰好好想想他說的話,接着丢下鞭子走了。
我斂起笑容,俯身擡起劉棠钰的下巴,嘲諷道:劉棠钰,都鬧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麽還死皮賴臉不肯死心?
他艱難地咽了口氣,仰頭問我:之前和我親昵惡心嗎?
我惡狠狠答:對,每一次親吻擁抱我都想吐。
他垂下眼皮,久久再次擡眸,眼睛早已失去神采,嘴角不知何時噙着一抹絕望的笑。
我欲開口繼續羞辱他,驚覺一滴淚滑入我的手心。
我撒開手,看着掌心的閃爍,呆住了。
我驀然開口:你受傷了,先回府吧。
說完想上手扶他起來,還未碰到他,就聽到他說:我們和離吧。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又迅速收在背後,含淚笑着說:好啊,回府你就寫和離書吧。
到府上,劉棠钰拖着傷體直接回了自己寝閣,并謝絕公主府的一切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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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上次事情,太後大概想通了,覺得我與劉棠钰和離對他們的大計更好一些,不然隔三差五鬧出事兒來,更損害兩家關系。
她不再管我們,召了錦時回去。
阡玥把一切都歸回原位,順帶請回了那些樂師。
我聽着沈公子彈的曲兒提不起一點興趣,趕他走時,讓他以後別再穿青色衣服了。
沈公子黯然神傷,講話一股子怨味:公主不是最喜歡奴穿墨綠色衣裳嗎?
我擡起眼皮,厲然看向那人,幽幽開口:你算什麽東西?本宮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還要提前跟你報備嗎?
劉棠钰愛穿這個顏色,我以前故意氣他,老愛讓府上那些風塵人士穿墨綠色衣服比他,借以羞辱他。
沈公子嬌弱抱着琴,連滾帶爬地下去換了衣服。
我刻意不去想劉棠钰的傷情,最終還是在愧疚感的驅使下去了他的住處。
他不讓丫鬟碰他,塗藥這種事也是自己來。
我趕走丫鬟,把藥從他手中奪過,強勢把他摁在床上,勾了些藥膏替他塗抹。
他的背很醜陋,上面新傷加舊痕,幾乎沒法看了。
我皺眉問:這是什麽時候弄的?劉禦史經常打你嗎?
他沒回我話,寒冰冰開口說:和離書,臣過幾日寫好。
我不是來要和離書的,對他例行公事的态度也有些慌亂無所适從,過了很久才回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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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太後把我喊進宮。
她沒跟我繞那麽多彎子,言語直白地要趕我出京。
她:京城太亂,你也大了,回你的封地吧。
我自然不肯,年少就見證過她殘忍的手段,如今怎會再次放任她痛下殺手。
她懶得跟我費唇舌:哀家不是和你商量,是懿旨,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梗着脖子問她:太後是想父皇的崩逝重現在自己兒子身上嗎?
她直接将我掌掴到地上,上前扼住我的喉嚨。
她面部猙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撐着身子,睥睨道:我說錯了嗎?你以為我都不記得嗎?父皇和我,哪一個不是你上位的墊腳石?
她狂笑起來,不屑再僞裝,挑開了明說:古往今來,成王敗寇,政權鬥争,從來沒有對錯。這些年,北齊經濟繁榮,軍隊強盛,百姓安居樂業,不比你那懦弱委屈求全的父皇在時好千倍萬倍?你們為什麽總是抓着不放?
我聲嘶力竭吼道:是,他什麽都不好,可他愛你!他愛你!這還不夠嗎?你為什麽那麽狠心!
她勾唇冷笑:我狠心?你就不狠心嗎?劉棠钰難道不夠愛你嗎,你都做了什麽?哦,有件事,你一直搞錯了。當年透露你出宮的信息才不是劉棠钰,而是你的好弟弟,簫平洋。還要鬧嗎?也要讓簫平洋在群臣百官面前出一次醜嗎?
她胡說,我出宮那件事明明只有......我猝然想起簫平洋曾偷聽到我與劉棠钰出宮的計劃,并在我的試探下毫無破綻......
我心口憋得難受,紅着眼不願承認這些年全錯了:你說劉棠钰沒事的,是你親口說的,他怎麽可能和你們不是一夥的?
她:如果是劉棠钰,那你在他身上見到的舊鞭痕怎麽解釋?他若是與我們一起的,劉禦史怎會下那種狠手打他?
她哼笑着松開手,将我推到在地:簫平樂,我們是一樣的人,都夠狠。放心走吧,只要你老實在封地待上一天,我就保平洋安全一天,從今天開始算起。
我躺在地上笑得瘋癫,感覺這些年活得真像個笑話。
32
我走前又去看劉棠钰,他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他指着桌上的和離書,與我格外疏遠:章已蓋好,公主拿走即可,臣過幾日就搬走。
我拿起那份和離書看了看,無聲苦笑。
我本想對他說句對不起的,後來一想,算了,就這樣斷幹淨還人家清淨吧。
我将其折起收入袖中,道:好。
我走時,他背對着我,明明高大俊挺,卻透着一股子傾頹脆弱,仿佛随時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