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四、美食心
張水大大咧咧地摟過韋利的肩膀,“那咱們現在就不算啦?你可是我親弟!”他還特意把“親”字咬得特別重。
韋利順手抓起一副護耳,往張水脖子上一挂,假裝譴責道,“對啊哥,你說你禽獸不禽獸,連親弟都睡。”
張水掀開他一側耳罩,在他耳畔小聲說道,“那有什麽辦法,我親弟喜歡。”
韋利心裏甜甜地很受用,他哥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在公共場合避諱和他的親近。在外人眼裏,他們只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好兄弟,其實張水私底下時不時地會有一些“小動作”,對韋利的主動也都能很自然地接招,這讓韋利十分滿意,覺得他是越來越對自己胃口了。
他耐心教張水怎麽裝彈,上膛,瞄準,糾正對方的握槍手勢,張水學得很快,雖然遠不如韋利那樣發發八九環,起碼能做到不脫靶。
韋利對張水向來偏心,看他的時候總是戴着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美化柔光濾鏡,覺得他哥射擊的姿勢比什麽好萊塢動作明星都帥,嘴上更是毫不吝啬誇獎,稱贊他有天賦,比自己初學時厲害多了,真該早點來練習,等他大功告成以後,自己就靠他保護了。
張水很得意,說今晚回去跟韋利涮鍋吃,慶祝自己成功邁出通往神槍手巅峰的第一步。
韋利在法國吃喝很講究,但他是純正的西方口味,畢竟童年在孤兒院沒正經吃過好的,很難談得上什麽中華美食情結。所以直到張水來了,在家裏頭給他親自下廚,韋利才算真正接觸到地道的中餐。
其實張水的廚藝也只能說中上,做面食是一把好手,什麽餃子鍋貼面條,都做得很好吃,但菜肴就只會一些傳統經典款,像番茄炒蛋,紅燒肉,土豆絲之類。這得歸因于他老光棍的特殊身份,常年一個人吃飯,下館子費錢,在家吃要省得多。既然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自然是面食最省事,還頂飽。
然而就他這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水準,已經足夠唬住韋利了:他覺得他哥做的飯菜好吃到難以形容,一下子就把他的胃收買了。
韋利在吸溜張水給他精心烹制的生煎大排面時,感慨自己果然還是根正苗紅的中國胃,吃了二十幾年西餐又怎麽樣,什麽歐洲頂尖廚師,什麽叽裏咕嚕鵝肝,還比不上他哥炒的一盤酸辣土豆絲。
張水自己也不曾想到過,這個基本生存技能有一天還能拿來讨他弟歡心。他見韋利愛吃,烹饪熱情也随之空前高漲,一有空就在廚房鼓搗吃的,然後到韋利跟前獻寶。而韋利就是張水的知音,不管哥燒什麽都覺得香,覺得好吃。倆人就在樓下那優雅小餐廳裏,點着昂貴的情調蠟燭,開一瓶上好的紅酒,津津有味地品嘗再平凡不過的蔥油拌面,豬肉餃,拍黃瓜,蝦仁炒蛋……
韋利覺得他哥穿着背心大褲衩給他做飯的背影,比什麽高檔餐廳的貴賓待遇更能讓他感受到實質的幸福,他甚至覺得,直到他哥來了,這棟房子才能稱之為“家”。
前些日子張水就鬧着說要吃火鍋,還不能是那種娘們兒叽叽的一人一小鍋,得是正宗燒木炭的老式大銅鍋。他跟韋利這麽一形容,又掏出手機上網搜了圖片給他弟瞧,把韋利也饞得不得了,表示全力支持哥倆的火鍋大餐計劃。
可這銅火鍋在巴黎還真不好買,一般商場裏都沒有,華人開的店裏也難覓蹤跡,就算有火鍋,也都是新款的電磁鍋,或是燒固體酒精的小鍋。
張水在大街小巷溜達了好幾天,終于在一家中國人開的小賣鋪裏淘到一只很地道的銅火鍋,跟他在國內火鍋店吃的一模一樣。店老板說這是他好多年前進的貨,因為掉了個把手,當時沒能賣出去,後來就更不用提,已經擱在角落積灰很久。張水并不介意把手的瑕疵,店老板也就樂得做個人情,爽快地按當年進價的一半賣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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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到手了,什麽時候吃,這是個問題。最近兩天韋利一直在外面有應酬,也就沒能吃上。今天逮了空,又有冠冕堂皇的名目,看來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頓了。張水無限憧憬和韋利一起吃火鍋的美好夜晚。
韋利在家是甩手掌櫃,什麽都有人給他準備妥當,從不需要他自己去操心柴米油鹽。可現在不比那時了,張水是那種凡事親力親為,連一根蔥也一定要親自挑選的主,何況這是為寶貝弟弟下廚,能不上心麽。
張水去買菜,韋利每次都跟着,美其名曰“給你當翻譯”。其實他教他哥法語這麽些日子,張水已經懂一些基本用語了,買東西不成問題。就這麽一來二去,韋利也得了張水的真傳,買菜很有心得,對這種小市民的日常生活樂在其中。
“哥,我們直接買這塊腿肉,讓他切片嘛。”
“羊肉多買點,我喜歡,太香了。”
“哎,這蘑菇不錯,挺新鮮的。”
“土豆涮火鍋好吃嗎?”
張水推着購物車跟在後面,看韋利熟練地把挑好的菜往小車裏碼,不時回頭問他一兩句,心裏冒出一個想法:這可真像兩口子過日子。
韋利捧着一棵小圓白菜來到張水跟前,“怎麽了哥,笑那麽傻。”
張水一腳踩着那小車輪,倆胳膊搭在車把手上,沖他直樂,“看你賢惠,哥心裏高興。”
“你就貧吧。看看還要什麽別的?”
張水四處看了看,“再買一箱啤酒——這火鍋就得配冰啤酒,那叫一個爽。韋利,給哥挑個好點的牌子。”
“哦。”韋利很乖地領張水到售酒的區域,指給他看法國人很愛喝的一款熱銷啤酒,“這個口感可以。”
“好嘞。”張水爽快地搬了一箱,然後推着小車去收銀臺結賬。
韋利跟在他旁邊,“哥,你要是喜歡喝啤酒,我回去另外開一條生産線——”
張水一聽,連連擺手,“別別別!”他弟就是這樣,聽聽這霸道土財主的口氣。他騰出一只手,摟着韋利肩膀說道,“哥就是偶爾喝一點,要說酒,當然還是你的紅酒好了。”
“真的?”韋利很怕張水跟他客氣,不花他的錢,其實只要哥喜歡,多花幾個小錢根本無所謂。
“真的。”張水停下小車,右手伸到他跟前,虎口張開,五指彎曲,做了個手捧玻璃酒杯的動作。韋利釋然一笑,也“舉杯”和他輕輕一碰。
那不是酒杯,是碰撞在一起的,深深愛着彼此的兩顆心。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