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宿

鐘意很少有單獨出游的機會。

宮繁對她要求嚴格,又看多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社會新聞,讀書期間,堅決不允許女兒交男友;說來也奇怪,當時三令五申不許鐘意戀愛的人是她,如今恨不得立馬把她嫁出去的人也是她。

鐘意今天在外留宿,不回家,肯定是要給宮繁通個電話。

她起先還有些擔心,但宮繁聽了她與梅蘊和在一起之後,語氣非但沒有半點惱怒,反而親切地叮囑她:“你難得出去一趟,好好玩。”

鐘意原以為梅蘊和會帶她去酒店,結果沒想到梅家在南都居然也有套房産。

梅蘊和說:“這房子是存和的,他偶爾還會回來小住,雇了阿姨定期打掃,還算幹淨。”

梅存和,鐘意未見過這個人,不過聽過這個名字。

他是梅蘊和的堂兄,梅景然的爸爸,據聞是個自由畫家,滿世界的跑。

這套小公寓裝飾的十分符合他的自由畫家身份,基本上是灰色調,桌上的花瓶裏放着一束幹枯的玫瑰,頹廢而優雅的美。

客房裏有幹淨的被褥,似乎剛剛有人曬過;梅蘊和親自把東西抱到客房裏,為她鋪好:“因為沒有提前準備,委屈你了。”

鐘意一點兒也沒覺到委屈。

說實話,她甚至感覺梅蘊和比她的媽媽還要貼心。

因為她下午吃的東西不多,梅蘊和又去煮了粥出來——購物袋還放在料理臺上,鐘意猜測,應該是他讓人準備好的。

房間裏開了空調,溫度漸漸地回升了上來。鐘意脫掉了外面的外套,只餘裏面的霧藍色針織裙,愈發襯得她眉眼溫秀。

梅蘊和煮的是紅豆百合粥,因為兩人都不着急吃,等煮開了以後就拿小火慢慢地炖着。

廚房是開放式的,正對着客廳裏的大屏幕,遙控器就放在桌子上。鐘意走過去,随手拿起來:“你想看電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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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下了開關——屏幕一亮,出現了兩具白花花交疊糾纏在一起,尖銳的呻、吟聲把鐘意吓得一抖,遙控器就從她手裏掉到了地上。

噗——梅存和平時都在看些什麽東西啊!

梅蘊和一言不發,快步走了過來,在那

高昂的聲音快攀到頂峰的時候,沉着臉快速關掉了屏幕。

他徒勞地解釋:“存和可能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更好地觀摩人體。”

鐘意幹巴巴地回:“确實啊……偉大的藝術家總是有些我們常人不能理解的癖好……”

她腦子裏一團漿糊,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

梅蘊和說:“你想看電影?”

鐘意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不想看。”

開什麽玩笑,她現在可不想再去碰那個電視了。

雖說私下裏雲凝月和她也因為好奇心偷偷觀摩過,但那畢竟和現在不一樣啊……

因了這麽個小插曲,原本溫和輕松的氛圍頓時消弭殆盡了。

兩人沉默地吃了粥,鐘意原本想收拾碗筷來着,結果肩膀被梅蘊和輕輕按下:“你坐着,我來。”

鐘意心裏過意不去,執意要搭把手,梅蘊和思前想後,從購物袋裏取出一盒西紅柿,交付給她任務:“那你去把西紅柿洗幹淨吧,明天早晨做湯喝。”

鐘意:“……”

等她把西紅柿洗幹淨的時候,梅蘊和正圍着圍裙,認認真真地清洗着碗筷。

回想着初次見他時候的場景,那時候他眉眼疏朗,氣質清冷,猶如梅上雪,如同高嶺之花一般不可接近;而如今,他圍着件藍色格子的圍裙,抿着唇,安安靜靜地沖洗着碗上的泡沫。

那種感覺,就像是齊天大聖突然替小學生寫數學作業一般,不可思議。

鐘意覺着,自從梅蘊和出現之後,她的生活裏就多了很多“不可思議”。

梅蘊和收拾好了東西,瞧她還在發愣,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怎麽了?”

鐘意回過神來,朝着他傻笑:“沒事。”

直到剛剛那一刻,鐘意終于明白了為何父母都說梅蘊和是個好歸宿,為什麽雲凝月會罵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梅蘊和這麽一個人做丈夫,連現在的她都開始瘋狂地嫉妒自己。

——難怪她從小到大沒中過什麽獎,連幹脆面都沒吃出過來“再來一包”。

她所有的運氣積攢在一起,都是為了遇見梅蘊和的吧。

次日清晨,鐘意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梅蘊和早已經做好了早餐,擺好碗筷,就等着她過去吃了。

吃過了飯,有人将車送了過來,這是一輛很酷的越野車,撲面而來的一股野性氣息。

和梅蘊和的氣質十分的不搭配。

梅蘊和點開電子地圖,問鐘意:“你想不想去看梅花?”

鐘意拼命點頭:“想!”

“那我們就從駝峰走,”梅蘊和修長的手指從屏幕上劃過,點在了一個地方:“然後去度市,傍晚六點差不多就可以到,如果你不累的話,我們可以去逛花燈。今天晚上,那裏有場燈會。”

鐘意自然是沒有意見。

她是典型的選擇困難症,急需要別人來幫她下決定。

見她并無異議,梅蘊和笑了笑,發動了車子。

駝峰是有名的賞梅景點,尤其是現在,又逢新春,來賞梅花的當地人很多,攜老帶幼,游人如織。

山腳下有賣特色梅花糕的,糯米做的皮,裏面包着蜜豆甜果,做成梅花的模樣,嬌俏可愛。

梅蘊和給鐘意也買了一份,裝在小紙盒裏,一盒五個,剛做出來的梅花糕帶着熱騰騰的氣,鐘意咬了一口,又燙又好吃,熨帖到心窩裏。

駝峰最出名的是白梅,此時已經開了一大片,枝幹嶙峋,而花朵淨而美。

石頭臺階綿延向上,鐘意一邊走,一邊對梅蘊和說:“你可能不知道,我剛見你的時候,就感覺你是高嶺之花。”

“是嗎?”

梅蘊和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看着前方臺階破了一塊,他提醒:“小心腳下。”

鐘意避開了那塊:“而且,總覺着你是那種……嗯,可遠觀不可亵玩的。”

或許是景色太美,也或許是梅蘊和太過縱容,鐘意一邊爬山,一邊覺着自己內心積壓下來的郁結都能夠痛痛快快出口了。

梅蘊和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鐘意問:“怎麽了?”

梅蘊和摩挲着她的手,湊了過去,啞聲問她:“那你要不要亵玩一下?”

鐘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情不自禁的,她就腦補出了畫面——

梅蘊和躺在床上,襯衫一直扣到最上面,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

噗,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算了吧,”鐘意心虛地移開眼睛,眼神游離:“我還是遠觀着比較好。”

梅蘊和也就調笑了這麽一句話,看她面紅耳赤的,也不再逗弄她:“走吧。”

看過了梅花,就啓程去度市看燈會。

鐘意一開始還好,還能觀察窗外景色,可随着車子行駛,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鐘意發現自己躺在了床上。

身上蓋着柔軟的被子,擡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鐘意大腦空白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迅速地掀開被子。

還好,衣服都還完整地穿在身上。

鐘意松了口氣,而這時候,梅蘊和端了牛奶進來,看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俊不禁:“怎麽?睡懵頭了嗎?”

鐘意問:“現在幾點?”

“九點。”

鐘意瘋狂地抓着頭發:“啊我怎麽睡這麽久啊……”

都這麽晚了,燈會肯定看不成了。

梅蘊和把熱牛奶放在桌子上:“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他頓了頓:“今天度市開燈會,有不少游客過來……酒店沒有空房了,我只訂到這麽一間。”

“……啊?”

“如果你介意的話,”梅蘊和解釋,“我可以睡沙發。”

鐘意把目光投向了房間裏唯一的沙發。

恐怕連躺個她都不容易,梅蘊和怎麽睡啊?

再說了,把他趕去睡沙發,不管怎麽想,鐘意都覺着良心上過不去啊。

“你睡床吧,”鐘意說,“我看床也挺大……睡我們兩個人,應該綽綽有餘。”

梅蘊和垂下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麽。

因了他這個表情,原本還有所懷疑的鐘意心裏踏實多了——若是梅蘊和真對她有不軌之心的話,現在肯定是答應了吧,又怎麽可能還在猶豫。

她想起之前有人形容梅蘊和的話,說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良久,他皺着眉,似是下了個艱難的決明:“那好吧。”

今天的燈會是看不成了,鐘意今天爬過山,身上出了汗,必須得洗個澡。

雖然有點尴尬,但這畢竟是無奈之舉,再說了,兩人已經訂了婚,未婚夫妻住同一個房間,也挺順理成章的……吧?

衛生間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玻璃,有點像磨砂,又不太像。

不過鐘意沒有功夫來研究衛生間的材質,她拿了浴袍進去,發現門沒辦法從裏面關上。

……梅蘊和不會偷偷進來的,對吧?

鐘意探頭出去瞧了瞧,只看到梅蘊和打開了随身帶的電腦,戴着眼鏡,在敲着鍵盤。

好吧,他的确是個工作狂。

鐘意脫下了身上的衣服。

她起先還提心吊膽,但後來就放松了。

梅蘊和才不是那種會趁她洗澡的時候沖進來的人呢。

洗過之後,鐘意關掉花灑,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去。

梅蘊和的臉有點紅,他近乎逃離似的拿起了浴衣,抛下一句“我去洗澡”,急匆匆地進了衛生間。

他怎麽了?工作上遇到難事了嗎?

鐘意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摸出了手機。

衛生間裏,水聲嘩嘩啦啦,他應該是開始洗了。

鐘意漫不經心地看了眼衛生間,嘴巴張成了O型。

剛剛還像是磨砂材質的玻璃,在起了霧之後,詭異地變成了半透明的——

這是什麽不正經的酒店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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