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封口費
袁青優絲毫沒有察覺到鐘意的不對勁,還興致勃勃地想和她繼續聊下去。
梅蘊和咳了一聲,面色看上去尚好,沒有絲毫異樣。
但鐘意摸不準這否為暴風雨前的寧靜。
梅蘊和冷靜地問:“你們要不要坐下來聊?”
袁青優這才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她咦了一聲,摸着下巴,啧啧稱奇:“小意,這是你男友?長的與存和有點像啊。”
鐘意終于能夠介紹他了,忙走到梅蘊和身邊,主動拉着他的手。
梅蘊和反握住她。
鐘意笑吟吟:“這是我丈夫,梅蘊和,也是梅存和的堂弟。”
袁青優驚的張大了嘴巴:“你已經結婚了?天,這麽早的嗎?”
細算下來的話,鐘意應該剛大學畢業一年吧?這就結婚了?這麽着急的嗎?
再想一想,自己這次相親,不也是奔着結婚去的嗎?袁青優不由得一陣悲從心中來。
她還想快活幾年呢,自诩永遠十八一枝花,結果就被父母親火急火燎地安排上相親了。
“那個,袁小姐……”
朱莉開口,早就沒了剛剛扔她咖啡杯的氣勢來,別別扭扭地說話,要多斯文有多斯文:“我能走了嗎?”
袁青優看着她,一雙秀致的眉毛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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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介紹:“這是我同事,朱莉;我們兩個大學時是同班同學,現在都在東關小學任教。”
袁青優了然。
原來是朱莉打電話搬救兵,才将鐘意叫過來的啊。
袁青優一開始說要報警,也都是吓唬朱莉的話;她當時也正在氣頭上,現在氣已經消的差不多,也不想和朱莉計較。
順着臺階往下跳,袁青優揮揮手:“這次我就算是饒了你,以後可別再動不動就扔人杯子、喊打喊殺的了,也有點出息。”
袁青優的語氣,充滿着不屑和鄙夷:“更何況,遇到這種事情,你該沖着男的去,沖我一個弱女子有意思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她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恨不得拎個大喇叭,扯着朱莉的耳朵吼——
你潑我幹嘛,要潑潑梅存和啊傻X!
朱莉唯唯諾諾,也不耐煩聽袁青優絮叨,灰溜溜地站起來,藏到了鐘意背後。
鐘意握了把袁青優的手,笑出頰邊一個酒窩來:“青優,今天下午我還有課,不是敘舊的好時候;今天晚上吧,晚上我好好的請你一次。”
兩人互換了手機號碼,梅存和這裏也沒什麽危險,不過需要重新打石膏固定住,還是暫請袁青優代為照看。
梅蘊和已經打了電話,請來的照顧人員正在過來的路上。
朱莉經此一鬧,也無心去學校了,依舊拿病作為理由請了假,縮縮頭,回家中悶着。
就在送鐘意回去的路上,悶葫蘆似的梅蘊和忽然開了口。
他說:“我唯一遺憾的是,不能一直陪伴你長大。”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鐘意嗆住了:“你又不是我爸爸,沒有責任陪——”
她忽然止住口。
——這個小心眼的男人不會還惦記着醫院的事情吧?
梅蘊和繼續說:“如果把我放在徐還的位置上,我會比他對你更好。”
“傻。”
鐘意輕輕地斥責了他一句,調整了下姿勢,好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你已經做的特別好啦,梅先生。”
這話一點兒不假。
鐘意未曾在其他人身上得到過如梅蘊和待她的好,哪怕是她的父母。梅蘊和會包容她所有的小脾氣,不會因此而生她的氣,縱容到過了頭。
對鐘意而言,梅蘊和不僅僅是她丈夫,還像她的兄長,為她遮風避雨,引導着她前行。
梅蘊和送她到了東關小學,親吻她的額頭:“晚上我過來接你。”
鐘意重重地點頭:“嗯!”
原本鐘意是想請袁青優出去吃飯,但梅蘊和說在家中吃也合适,就說是感謝她梅存和送到了醫院——梅雍也借這個機會,想見一見她。
鐘意征求了袁青優的意見,她也同意。
于是,晚上這頓飯,就從敘舊重新又變成了半相親性質。
在得知鐘意已經懷孕之後,袁青優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不是吧?青春這麽美好,大好時光,你怎麽不多玩兩年呢?”
鐘意笑:“我覺着這樣挺好的。”
袁青優很不贊同。
在她潛意識裏,生孩子就約等于加速衰老,是以早就打定了婚後也不生孩子的念頭。一開始看中梅存和,他有孩子也是一個原因。
這在別人眼裏是缺點,到了袁青優這裏就成了加分項。其實她不太在乎什麽親生不親生,血緣關系其實也沒什麽,只要她一顆真心捧出去,難不成還能涼着回來?
況且,鐘意也告訴她了,說梅景然那孩子乖巧伶俐,十分懂事。
這打了新石膏的梅存和精神奕奕——他拒絕了醫生要求住院的請求,依舊坐着他那個輪椅,位置在袁青優的身邊。
因為鐘意事先咨詢了袁青優的口味,知道她重油重甜,阿姨就特意做了幾道蘇州菜,果真很合袁青優的胃口。
梅景然倒也乖覺,他上次排斥朱莉,也不過是因為察覺她兩面三刀而已;今天來的袁青優,落落大方,他也樂意去親近。
他早就不是一個傻乎乎的小孩子了,也懂得父親需要人陪伴——而不是像前幾年,頻繁地更換女友。
那樣是不對的。
梅雍對袁青優也很滿意,再說了,梅存和如今年紀這麽大,還有個那麽大的孩子,正經姑娘家願意跟着他,都是他撞大運了。
一頓飯吃下來,兩廂都很愉快。
袁青優沒有立刻走,而是和鐘意繼續逗話梅;袁青優原本不愛這種小貓,覺着嬌氣,沒成想鐘意養了一只這麽大的,長相高冷霸氣,性格還溫柔的要命,乖乖地任摸任抱,十分惹眼。
簡直是一頭溫柔的小老虎。
袁青優和鐘意聊天:“還記得你小時候,不太愛說話,乖的和個包子一樣。我和你同桌了好幾天,才和我熟悉起來,天天說你家徐哥哥葫蘆哥哥。啧啧啧,我還以為他們是要玩養成,結果你居然嫁給了梅蘊和。”
噗,袁青優的腦洞真是突破天際。
鐘意哭笑不得。
等等,徐哥哥是徐還,葫蘆哥哥是個什麽鬼?
鐘意想了想,無論是姥姥家,還是爺爺這邊的親戚,好像沒有哪個哥哥能和葫蘆沾邊。
難道是二堂哥?他從小到大就很肥壯,像是個圓葫蘆。
可兩個人小時候關系并不好,還打過一架呢。
鐘意說:“我也沒想到還能遇見你,你當時上着上着學,怎麽突然轉校了?”
在她印象裏,袁青優好像就是轉校走的。
她聳聳肩:“我爸爸那時候出國做生意,就把我和媽媽也帶走了。”
原來這樣。
“對了,”袁青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時候去秋濃山郊游?我那時候還和你拍了不少照片,都還存着。回頭我找找,給你帶過來。”
說實話,鐘意記不得去秋濃山玩過,但回顧小時候的照片,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送走了袁青優,鐘意把吃飽喝足的話梅送回它的小窩,才回了卧室。
梅蘊和還在梅雍那裏。
卧室裏也有個小架子,原本擺了一株綠蘿,眼看綠蘿越長越茂盛,鐘意将它挪去了書房,架子空出來,正好可以放她的書。
擺了沒幾本,鐘意就拿出來了那幾本日記。
她拿了一本,是初中時候寫的。
第一頁:九月一日,晴天,入學報道。
再沒有其他的。
往後翻,大部分都寫着“今日沒事”,只有幾張,流水賬一樣,絮絮叨叨寫了很多東西。譬如今天早自習有人在教室吃包子,還是肉餡的,引得她很餓……
鐘意邊看邊樂。
還有一篇,文绉绉的,帶着股中二時期少女的憂傷,說隔壁班有個很帥的男生,自己偷偷觀察了他好幾天,至今沒有膽子和他說話。
鐘意放下了自己疼痛的青春期,打開了小學的日記。
小學的要花哨多了,幾乎每一頁上都有紅紅綠綠的貼紙,小燕子和紫薇……還有小龍女,白娘子,f4。
小時候的字也偏大,算不上秀氣,滿滿的稚氣;剛開始的幾篇,還夾着拼音。
嗯,看來小時候用拼音是挺普遍的一件事情。
小學時候的她似乎有很強的傾訴欲,每一篇日記都寫滿了整張,有時候連媽媽的裙子刮破了一道口子這種事情也寫上。
但是——
鐘意翻到了一篇。
“……今天下了好大的雨,還好有葫蘆哥哥,給我了一把大黑傘……”
接下來就是講晚飯的魚很好吃,希望明天也可以吃這麽好吃的魚。
鐘意往前翻了翻,一頁頁一行行逐字看,确定沒有提到過葫蘆哥哥。
唯獨這一章,女孩用稚嫩的筆觸,歪歪斜斜寫下了“葫蘆哥哥”。
往後看下去,約莫十多篇,那個葫蘆哥哥,再沒出現過。
咔嚓,門鎖轉動,梅蘊和推門走了進來。
他瞧見鐘意躺在床上,身邊一些陳舊的本子,訝然問:“在看什麽?”
“日記。”
梅蘊和随手拿起來一本,正好是剛剛鐘意看過的初中青春疼痛。
他掃視一眼,念出聲:“今天又沒有看到隔壁班的林同學……”
鐘意大窘,忙站起來,劈手去奪。
梅蘊和原本也不過是想逗逗她,笑眯眯地雙手奉還:“在懷念你那青澀的校園時光,嗯?”
鐘意聲音細細的:“誰沒有個年少懷春的時候啊?”
她把日記本摞起來,重新擺回書架上,扭頭說:“不許動我日記本哦,這是我的隐私。”
梅蘊和舉起手:“好好好,我保證不動。”
他湊過來,蓋住鐘意的手,将她嫩白纖細的手指握住,含笑問:“那你準備給我點什麽當封口費啊?”
鐘意啪地一聲親在他臉上。
梅蘊和摸摸臉:“這點不夠。”
“先欠着,這是利息,”鐘意拉着他的手,去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說話時臉都是紅的,“好歹……過了前三個月再說。”
……
這個周,梅蘊和要出差幾天,周末只剩鐘意一人在家,改完作業後百無聊賴,好在袁青優帶了相冊回來,和她一同翻看。
秋濃山的那次春游,鐘意與袁青優一起拍的照片也就兩三張。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鐘意卻沒有秋濃山郊游的照片。
袁青優指着照片笑:“瞧瞧,你那時候就愛穿這樣的裙子,簡直像個小公主,又幹淨又可愛,就連班級的壞孩子和你說話時都客客氣氣的,就怕把你吓哭。”
鐘意的目光,卻鎖定在照片的角落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裏有一個人,看上去……很像她的老公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