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楊思接到賀朝電話後,跟他一起找了一圈妹妹,都要急瘋了,險些就要報警,最後查了監控,見到了沈彥君的身影。其實這一年她忙于工作,很少能見到巴曙光,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已經極少去求他。
把妹妹安頓好,楊絨一夜未合眼,走到沙發坐下,順勢就窩在巴曙光懷裏。
巴曙光揉着她的肩膀,“再跟你妹妹商量一下,看她的決定是什麽,我全力支持你。”
話不多,寥寥數語,他又成為她“狐假虎威”的招牌。
楊思勾住他的脖子,“好辛苦。”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過得很辛苦,父親去世後,她們孤兒寡母過得艱難,好辛苦,母親去世後,為了還母親的醫藥費,付自己的學費、妹妹的學費,養活她們倆,她覺得好辛苦。
她從未想過要出賣自己的□□過活,上大學時她收到不少橄榄枝,其中不乏富二代,為什麽後來接下了巴曙光給她的房卡。
記憶那麽遙遠,似乎褪色了般,不過是在一個女高管的陰陽怪調下他對她的一句贊揚,那些人立刻順着他的意思誇贊她心細如塵,那一刻她認識到了權勢的力量,她太累了,于是她接過他的橄榄枝,像是命運突然給了她一顆棒棒糖,她知道只要含在嘴裏,最終甜味就會消失,但她還是抓住了。
“白影的股權我打算賣掉。”巴曙光開口說道。
白影就是目前楊思和楊絨就職的影視公司。
楊思擡頭看他,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大了,如果沒有他的庇護,将來她在白影或許會寸步難行。
“白影目前機構冗雜、人員累贅,資産太重,已經無法再繼續高速發展了。”
楊思明白,每一項投資最後都要收回,而白影現在無法給他提供讓他滿意的回報了。
“這部分錢,你拿走去創建新的影視公司。”巴曙光掐了一把她的臉,楊思從二十歲跟着他,現在也快三十了,他占據了她十年青春,也夠了。她也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即便她不打算,他也該為她謀劃。
“這些年你積累的人脈、積累下的員工關系,從現在開始都要用上了。”巴曙光向來不對她用強,他們的關系亦師亦友,“楊老板,未來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楊思明白,他每一次跟女人分手都會給一大筆錢,徹底了斷,她三十了,終于也被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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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了好啊,她再也不必因他一通電話就趕往陌生的酒店,不必在進房間前咽下避孕藥,不必處處小心,但她心頭湧出一股酸澀,他們真的要結束了。
巴曙光一向很有女人緣,他的商人魅力不僅讓男性折服,人格魅力也讓女人趨之若鹜。
“你始終要結婚生子,怎不能被我拖着一輩子。”巴曙光抱着懷裏的女人,“思思已經長大了。”
從母親過世後就很少有人叫她思思,屬下不敢叫,上司叫她楊小姐,只有巴曙光會柔情蜜語地喊她思思。
楊思眼眶蓄淚,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了,我送你回去。”
別了,我的老板,別了,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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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興機場的出站口女孩們擁擠着向前,不過是為了自己能親眼看一眼偶像,如果親眼看不到,手機代替眼睛看到也可以。
賀朝的航班信息不知道為什麽被賣了出去,這不是第一次。
這次的粉絲并不是官方組織的粉絲團,所以格外洶湧無序。
他這樣一個男人,二十三歲,一米八多的身高,被衆多女孩擠得搖搖晃晃。
每挪動一步,耳邊都是尖叫。
她們的愛來勢洶洶,勢若潮水,他從前盼望,後來享受,可此刻只剩焦急。
如果不是經紀人阻攔,他搭淩晨的飛機立刻回北京。
張堯一向不喜歡楊絨,他簽下賀朝後就要求他跟楊絨分手,但兩個人那時正你侬我侬,但胳膊別不過大腿,最後賀朝還是選擇了成名。
賀朝的天資不錯,又肯努力,情商不低,而且可以影視歌三栖發展,可以說除了楊絨,他幾乎沒有弱點。
賀朝的身份證、護照一切證件都在他手裏,如果不是昨天他們大吵一架,賀朝今天用解約來威脅他,他是斷然不肯答應他此時回北京的。
他這次回北京沒有行程,粉絲肯定會猜測紛紛,所以才有了機場的這一出戲。
出機場就用了一個多小時,上了保姆車,身後起碼跟了五輛黃牛車。
賀朝眉頭緊鎖,抿着嘴唇,看窗外的風景,她的電話打不通,楊思只告訴他人找到了,其餘什麽都不肯說。
那個男人他已經知道是誰了,耀陽集團的太子爺,沈彥君,這個人目前擔任耀□□流的總裁,久居瑞士和英國,而楊絨就在英國留學。
他們怎麽認識的,是不是戀愛過,楊絨和景河分手,沈彥君突然出現,他們舊情複燃了?
賀朝既擔心又害怕,他對張堯說:“把我送回家。”
張堯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吩咐司機地址,這個小區地址很多粉絲也是知道的,“這就對了,你還年輕,要以事業為重,你看那個誰公開女友之後從第一流量下滑成什麽地步了。影視資源全丢,又沒有音樂天賦,現在誰還記得他。”
回到公寓,張堯正在整理賀朝的行李,賀朝從房間出來,戴了帽子口罩換了一身衣服。
“你要去哪兒?”張堯警覺地站起來擋在門口。
賀朝盯着這個一手捧紅他的經紀人,“讓開。”
“我他媽在車上跟你說話你當耳旁風嗎?”張堯怒斥他,“你腦子被狗吃了,一個女人,你又不是沒人追。”
夜幕降臨,賀朝一秒也等不了了,“堯哥,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如果你想,我可以付你違約金。”
賀朝閃過張堯的身子,徑直出了門。
張堯手裏還拿着賀朝的一件T恤在想往哪裏擺,他比較胖,跑起來很吃力,差一秒賀朝的車就要開走。
“得,祖宗,我惹不起你,我跟你一起去,萬一真被拍到,我還能擋擋搶。”
張堯從電梯口跑過來已經是滿頭大汗,上了車邊罵邊安排工作,“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小子說解約就解約,你做夢。你就算談戀愛也得給老子賺錢。”
活脫脫的一個張扒皮。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賀朝被楊思擋在門外,根本不讓他進。
“你、還有那個姓沈的沒一個好東西,我今後不會讓絨絨再跟你們接觸。大明星,你也請回吧。”楊思态度強硬,指着電梯的方向讓賀朝離開。
“阿姐。”楊思只被賀朝這麽叫過。
賀朝是南方人,此時垂着眉眼,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就進去看看她,明天還要趕飛機回橫店拍戲。”
張堯一把推開賀朝,這個孩子真是笨死了,一點都不會邀功。
“思姐,一聽說楊絨有事,我們賀朝坐了七八小時的飛機飛回來,一路上飙車甩黃牛,冒着生命危險過來。”張堯叭叭地說,“我可告訴你,他連息影退圈的聲明都因為楊絨寫好了,你現在要是不讓他進去看一眼,可真說不過去了。”
“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帶這種情種藝人,講實話我都快氣死了,但是我也被賀朝感動了。”張堯拉住楊思,向賀朝使眼色,“楊絨現在正需要人安慰,你說是不是,我們賀朝哪樣比其他男孩差了,我要是有妹妹第一個搶他當妹夫。”
賀朝鑽了進去,直接朝楊絨的房間跑去。
室內黑漆漆的,只有床上有個身影,在坐着。
楊絨早就醒了,身上沒有力氣,又很痛,戴着耳機呆呆地聽歌。
賀朝摘了口罩,走過去時被床腳磕到了膝蓋,很疼。
他讷讷地開口:“還好嗎?”
楊絨的一雙眼在黑暗中靜靜地瞧着他。
賀朝摘下她的一只耳機,給自己戴上。
悲傷的音樂彌漫在空中。
“Love it's hard, I know
愛人難,我懂
All your lights are red, but I'm green to go
你拒人千裏,我知難而進
Used to see you high, now you're only low
昔日你高高在上,而今你好像放低姿态
All your lights are red but I'm green to go
你拒人千裏,我知難而進”
特洛伊·希文的《blue》。
他們靜靜地對坐着,誰都沒有開口,只是聽着這首歌。
特洛伊希文是個gay,出櫃很難,對于他這樣的天才歌手來說難上加難。
愛人好難。
楊絨摘了耳機,她的聲音嘶啞:“賀朝,我考慮過了。”
賀朝等着她的答案。
“我們,就算了吧。”
他像尊雕塑似的坐着,或許是十幾個小時的奔波讓他脖子、身體都僵硬了。
耳機傳出輕微的音樂,那首歌還在單曲循環,第一句依舊是Love it's hard.
艱難歲月,唯愛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