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抄家
翌日一早,婉妃病逝的消息便昭告天下了,直接給杜祁睿打的措手不及,驚的他好久都沒回過神來:明明兩天前母妃還還好好的,怎麽才兩日…
更為蹊跷的是,連他想去見母妃最後一面也未能如願.
涼風習習,夜色如水,勤政殿外,杜祁睿跪在殿外的青石板上,直到半夜,那扇門也未曾開啓過.原想着也許再等等,或許父皇便願意見他了,哪知等來等去,那房裏的燈都滅了,門卻依然緊閉.
他緊握的拳頭,松了松,遂起身朝宮門走去:父皇只怕是要動手了,若再不做準備,怕就晚了。
出了宮門,他換了身衣裳,直奔莊順侯府。
張之唯看了看他冷聲道:“不知二殿下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杜祁睿衣擺一撩跪在地上:“舅舅,睿兒之前做了許多糊塗事,請您原諒.只是,母妃她…”
張之唯上前扶起他,嘆了口氣:“你母妃她現在應該還沒死?”
“舅舅如何知道,難道您見過母妃了?”杜祁睿驚道。
“今年的新科狀元在家中暴斃了,這事殿下可知曉?”張之唯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來走去。
“這事倒是聽說了,只是這新科狀元與母妃有何幹系?”杜祁睿不解道。
“都是孽緣,這陸家與我們張家,本是遠房表親,那時張家還并未發達,陸家也未敗落。你曾祖父便将你母親許給了陸家三公子。後來,兩家際遇不同,差距越來越大,才解除了這樁婚事。你母親終是對他戀戀不忘,如今,他二人霜雙傳出死訊,只怕皇上已經發現什麽了。”張之唯分析道。
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杜祁睿真是覺得流年不利。母親深宮浸淫多年,怎還會如此不知輕重。再一想想今天勤政殿外,父皇對他不理不睬的态度,興許就是為了考驗他,可是他卻走了,現下,他又直奔莊順侯府只怕父皇心中更不喜了。
事已至此,他只得撿了重要的交代莊順侯趕緊轉移,便匆匆回府了。
勤政殿,武承帝坐在黑暗中,悶不做聲,魏公公戰戰兢兢的立在一旁,良久,只聽得他冰冷的聲音仿佛從地獄傳來:“昨晚知情的宮人都處理幹淨了沒?”
魏公公一下回過神來,忙道:“回禀皇上,都已經處置妥當了。”
“背叛了朕,以為可以一死了之嗎?不,朕偏要你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他狠咧的眸子在房內暗黑的微光中閃着決絕的冷光。
握着折子的手緊了緊,他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莊順侯府張大人,貪污受賄,結黨營私,着查沒莊順侯府,将他們押入大牢。”
芳華殿,杜祁風輕輕的擁着瑞安:“明兒個,我們去靜安寺去走走可好?”
沐凝霜撥弄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淡淡笑道:“齊王殿下怎還信這個?”
他低頭靠在她肩上,輕柔的笑着:“還不是團兒,這成日裏愁眉緊鎖,心事重重的。待我們去拜拜神佛,許個願,菩薩一顯靈啊,團兒心底的願望就都實現了可好?也省的你日日操心。當心,哪天啊就變成個小老太婆。”
沐凝霜聽罷,噗嗤一笑:“如此,改明兒個要是打仗,咱們萬千将士就拜拜佛,許個願,這戰事說不準就平了。”
杜祁風歪着頭,略帶懲罰的輕咬她:“團兒慣會用我的話來堵我...”
她斂了笑意,頸間的微疼,讓她忍不住蹙眉:“是不是紅了?”
杜祁風一時慌了:“都怪我一時失了分寸,不若團兒咬回來可好?”說罷伸長脖子,手指着頸項建議道。
她側過身子嬌嗔道:“誰要咬你脖子,沒得皮糙肉厚的,磕得我牙疼!”
杜祁風伸出手遞到她面前,露出手腕,含笑建議道:“莫若還是咬手腕,以前團兒試過的,不磕牙。”
看着他腕間淡淡的齒痕,沐凝霜不滿的瞥了他一眼:“內務府什麽樣的好藥沒有?怎就還留了疤痕?”
杜祁風狡黠一笑:“這個啊,可是不容易,為了保留這個印記,我成天背着母妃把她塗的膏藥洗掉。我是不是很聰明?”
沐凝霜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好好的,留個疤做甚?莫不是殿下留着是想跟我讨債?”
扳過她的身子,杜祁風看着她的眼睛鄭重道:“當時興許是有過那個念頭也說不定,只是在塞外時,沒有母妃,有時一個人時看着這印記我就想起你,便只當你還陪在我身邊,就不怕孤單了。”
聽着他的話,沐凝霜不由的紅了眼:“都怪團兒太任性了,才害的你受那樣的苦。”
輕輕将她擁入懷裏:“有你,又怎會苦。”
翌日,辰時剛過,禦林軍便包圍了莊順侯府,刑部的段不維手持文書,看了眼門楣上凝重莊嚴的“莊順侯府”四個大字,冷冷一笑:“抄!莊順侯府所有家眷押入大牢。”
一時間,府內陷入了混亂,仆人們四處逃串,柳姨娘在佛堂中聽的消息,拉着幺女張雪瑩将她藏進一尊佛像裏:“瑩兒,別出來,你不是嫡女,平時極少露臉,他們不會注意到你的,以後逃出去了,便拿着包袱裏的玉佩去驿館找使臣,東陵使臣會送你回東陵國找你舅舅柳梢陽的,切記出靖雲國之前不要暴露身份,否則就是死路一條。”說罷,出了門便往旁邊仄仄的巷子裏跑去。
直到天黑張雪瑩聽到周圍沒有動靜了,才悄悄的從佛像裏鑽出來。走出佛堂發現四處一片淩亂,她摸到廚房正準備找些吃的,從竈臺邊鑽出個人影,張雪瑩吓得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人忙上前正準備扶起她,走近了看清她的長相,不由的驚呼:“小姐?”
“筝兒?”張雪瑩也發現了她。
“你怎麽沒有跟着他們出府去?”張雪瑩黯然道:“如今,莊順侯府已經垮了,再留在這兒有什麽用呢?”
“小姐,奴婢自幼便是孤兒,虧得柳姨娘收留,要不然,筝兒說不定早就餓死了。下午奴婢買菜回來時發現府門口圍着很多官兵,便躲了起來,天黑,方才從小門裏爬進來。奴婢想回府看看,看看姨娘和小姐還在不在?”小筝想了想還是把她準備回來給她們收屍的話打住了。
張雪瑩了然一笑:“莊順侯府都不在了,我還是哪門子的小姐?你今後有何打算?”張雪瑩試探的問道。
“奴婢哪裏有什麽打算,只怕以後吃住都成問題了。小姐若是不嫌棄,筝便一直跟着你吧。兩個人好歹有個照應。”筝兒誠懇道。
“筝兒,既是這樣,那我們以後可就說好了,同甘共苦,不許反悔!”張雪瑩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筝兒低頭,在竈臺下摸出一個小袋子,掏出兩個饅頭遞給她:“小姐餓了吧,快吃。”
從上午一直到晚上,張雪瑩一直躲在佛像裏,滴水未沾,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此時見了白白的米面饅頭,不由的吞了吞口水,接過就咬了起來:“以後別叫我小姐了,就叫我小雪吧。”
小筝接着月光摸到水缸邊上給她舀了點水:“慢點吃,別噎着。小筝虛長小雪三歲,那以後我便叫你小雪妹妹吧。”
二人吃飽喝足,小筝在自己的包袱裏翻了翻,找了這身衣服遞給她:“把這身衣服換上吧,那衣服太打眼,若是叫別人認出來就糟了。”
張雪瑩依言換了衣服。二人合計着夜已深,再出去找驿館怕是不安全,便商議着天亮了再去找。
翌日,天剛蒙蒙亮,二人便換上昨晚在房內翻找到的小厮衣服,從西牆的小門裏爬了出去。
東陵驿館圓屋尖頂風格獨特,小筝借着買早點的機會跟攤主打聽清楚了,二人便拐過巷子,直接往南興街走去。
好在路上人煙稀少,二人倒是沒費什麽周折穿過幾條大街,終于看到了那高高的錐狀尖頂。
将近辰時,二人才到了東陵驿館前。
“兩位小哥,有何事?”門口的一位長者問道。
“我們找驿館東陵使臣。”張雪瑩答道。
長者淡淡的笑了:“東陵驿館中的都是東陵使臣,不知二位姑娘找哪位?”
“找官最大的那位。”小筝暗想,這要去東陵自然要找個大的靠山才好辦事。
長者但笑不語。
張雪瑩見狀,将脖子裏的玉佩扯了出來:“我娘說見到這個玉佩你們自會幫我。”
長者擡眼望去,只見玉佩上雕刻着一只飛鷹,不由的臉色都變了:“小姐請随老朽過來。”說罷,忙在前為二人帶路。
穿過長長的半圓形拱門回廊,一直向前,二人被領到一處僻靜的會客廳等候。
小筝暗自擔心:莫非是小雪這玉佩太貴重,這些人想圖謀不軌?
婢女們殷勤的奉上糕點瓜果,小筝吞了吞口水,還是沒有伸手。沒準,這些人就等着把她們藥倒了好搶玉佩呢!可不能着了他們的道。
她正想的入神,只見一個身着黑袍的男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