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三）
吃過午飯，我和楊凱回酒店收拾東西。他說要趁着周末帶我去仁川西郊的蕭山鎮度假。
＂蕭山溫泉很有名的。＂他事無巨細的往旅行箱裏裝着東西，卻不要我幫忙。
＂你同學也去麽？＂上午離開使館時，我記的好像隐約聽到他們晚上約在了什麽蕭山酒館。
＂對啊！＂他笑笑，拽下ipad的充電線＂給你下了部電影，一會兒坐車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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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全神貫注的開着車。我躺在後座上看電影。
一部美國片＜當幸福來敲門＞。主演是我喜歡的威爾史密斯。
電影裏，威爾史密斯一改以往帥氣英俊的形象，将一個面臨破産離婚，五歲男孩兒的父親刻畫的十分到位。
影片裏的他，盡管很勤奮肯努力，卻總是沒辦法讓家裏過上好日子。妻子琳達終究因為不能忍受養家糊口的壓力，離開了他，只留下5歲的兒子和他相依為命。事業失敗，又成為了單親爸爸，偏偏銀行帳戶裏也只剩下了21美元，因為付不起房租，他和兒子被攆出了公寓，露宿街頭。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位父親，面對鋪天蓋地的困難，卻從未放棄自己對美好生活的追求，不僅通過自己的努力，從一名股市的普通交易員成長為華爾街著名金融家，而且還給兒子的心裏播種下美好的陽光，讓他健康成長。
開始，我還能忍住不落淚，可是當看到小男孩坐在臺階上等爸爸，無助期盼的眼神時，我終于落了淚。抱着紙巾盒一直哭到最後。
＂怎麽樣？＂楊凱通過後視鏡向我探尋。
＂這電影的編劇很會講故事......編的相當勵志！＂我剔了一下大鼻涕。抽抽嗒嗒的說。
＂這可不是編的，這是真的。＂楊凱望着我的魚泡眼笑起來。＂原型是美國黑人投資專家Chris Gardner。＂
＂哦。＂我點點頭，心裏釋然，既然有原型，我的眼淚值了。
＂這一定是你最喜歡的電影？＂我從後座上探起身，抱住楊凱座椅的椅背，臉頰貼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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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他速度極快的親了一下我的臉，又摸摸。繼續認真的開車。＂我最喜歡的是＜肖申克的救贖＞！＂
＂那為什麽不讓我看你最喜歡的？＂我心裏高興，那也是我最愛的電影。
他笑笑，沒回答。＂這部電影的可貴之處在于它讓我們明白，當家庭，婚姻出現挫折時，我們該怎麽做。＂
＂該怎麽做呢？＂剛剛我只顧着哭，還沒來得及思考。于是反問他。
＂兩個人在一起，要用愛的角度去看問題才會幸福，才會持久。因為有了愛，我們才會包容，才會理解，才會不抱怨，才會有力量去堅持！＂
＂哎！真深奧。不過聽起來蠻有道理的。還好我們還沒到考慮這些的時候！＂我竄到副駕駛的座位上喝水。＂等結婚了再想也不遲。而且我也不想太早生孩子，我才23歲，還有好多事沒做呢。＂我搖搖腦袋，暗示某人不要癡心妄想。
他忽然一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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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汽車駛進蕭山鎮。
蕭山鎮是一座典型的韓國北方小鎮，太陽已經偏西，鎮上很安詳，行人稀少，偶有游客在街邊的店鋪閑逛，三三兩兩不時駐足拍照留念。
楊凱沿着小路七拐八拐，進到了一個居民社區。
社區胡同口的一塊空地上，有一個用透明塑料布支起來的棚子，裏面放着＜大長今＞的主題曲。
＂不是要去蕭山酒館和你同學見面麽？＂我詫異。
＂這個就是啊！＂楊凱停好車，攬過我，指指塑料棚子門口立的一塊黑板：蕭山酒館！歡迎光臨！
＂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酒館！＂我咬住嘴唇，望着他傻笑。
他拉我入懷，深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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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去，同學早已久候。身旁還跟着一位韓國姑娘。打扮的時尚前衛。挑染的黃頭發，長長的紅指甲。從外表上看和從事使館文書的同學很不搭調。
四個人在靠着門口的一張桌子坐下，這裏靠近火爐，很暖和。
老板娘是嫁到這裏的朝鮮族，笑盈盈的拿着菜牌過來讓我們點菜。
＂其實在韓國生活沒有什麽不方便的，真的有很多中國人在這裏。＂楊凱接過來掃了一眼，把菜牌遞給了同學的女朋友。
女朋友很有禮貌，也很羞澀。微微點頭表示謝意之後，接過來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又遞給了我。我也裝起斯文，看了一下，遞給同學。同學不客氣，點了紫菜包飯，炒年糕，油炸的鱿魚，餃子，糖醋肉，豬肉串，雞肉串，紅薯，還有類似關東煮的一種東西。
點好菜，楊凱和同學開始噓寒問暖，敘舊回首。我和那女孩兒只安靜的坐在一邊。
過了一會兒，女孩兒遞給我一支煙，我一愣，連忙推辭＂我不吸煙。＂
楊凱接過來＂給我吧，敏姬，我正好想抽。＂
那個叫敏姬的女孩兒笑笑，先為楊凱點燃，然後自己也抽了一支。
＂敏姬很棒的，自己帶兩個孩子，大的已經快三歲啦！＂楊凱吐出一口煙霧，微笑着向我誇贊敏姬。
敏姬臉一紅，謙虛的笑笑。
＂兩個孩子？＂我詫異，這個敏姬看起來還沒有我大呢。
楊凱顯然看出了我的疑問＂你們兩個一樣大，只不過敏姬結婚早，十九歲就嫁給了這頭豬。＂楊凱說話，拍了一下同學的腦袋。
同學擡起頭，幸福又憨厚的笑笑＂所以我願意一輩子賣身給大韓民國！＂
我望着還是一臉稚嫩的敏姬還有被燒酒嗆的滿臉漲紅的豬同學，感嘆愛情的力量真是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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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去了臨近的溫泉旅館。
敏姬扶着自己喝多的老公回了房。我卻央求楊凱帶我去洗溫泉。
他笑笑＂也好。死在那裏，總比被你砍死在床上強。＂
＂你說什麽呢？＂我捶他一拳＂你這人今天真奇怪，一整天都莫名奇妙的。＂
＂走吧。＂他嘆了嘆氣，拉着我的手去了旅館的後山。
蕭山的溫泉果然名不虛傳。
沒有絲毫人工的摻雜，淡淡的鹹味中混合着硫磺的氣味，月光的照射下顯得很清澈。池邊積雪皚皚，池內袅袅熱氣，仙境一樣。
再加上時間太晚，沒有人影，讓人感覺自己掉到了童話世界裏。
我脫掉大衣，穿着裹身型泳衣哆哆嗦嗦，嘶嘶哈哈的跳進去。岸上的楊凱一陣大笑＂第一次看到有人穿這種泳衣泡溫泉。＂
＂這有什麽呀？索普和菲爾普斯最愛這款啦！＂我撇撇嘴＂暖和，還能防色狼。＂
他跳下來，潛到我面前，抱住我的腰＂那明天我給你弄身兒軍用潛水服得了呗，不僅防色狼，還防毒，防彈呢。＂
＂你敢弄，我就敢穿！＂我摟着他脖子，咬他肩膀。
他笑笑，凝神望着我。複又摟進懷裏＂穆雨，我們結婚啦！＂
我聽成＂我們結婚吧＂！于是親親他＂兩年以後就結，好不好？＂
＂我是說我們已經結婚啦！＂他站在溫泉裏，拱起一條腿蹬在池壁上，讓我坐在他腿上。
＂開什麽玩笑你？＂我擡手摸摸他的額頭＂發燒了？＂
他一本正經的搖搖頭。
＂那喝多了？＂
他還是搖頭。
我的心開始下墜＂那就是傻了！＂
他再搖頭！
＂那他媽的就是我傻了！＂我握起拳頭打在水面上，激起水花一片＂是不是上午在大使館簽的那些該死的文件？＂
＂是！＂他點頭。
＂滾！＂我呆了一刻之後猛然推開他，躍上岸＂你他媽騙婚，你這是犯法！就知道你這人不地道！我真是瞎了眼！＂我一邊穿上大衣，一邊指着他罵，一邊哭。
＂對不起！＂他跟着我上來，把他的羽絨大衣也裹在我身上。自己仍然只穿着一條泳褲。
我站在那裏瞪着他，一動不動。他也不走，目不轉睛的和我對視。
一個小時後，我看了一眼木質隔斷上的溫度計，零下23度。這樣的溫度，他這個特種兵也抗不了多久。
＂回房間！＂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徑自進了旅館。
進了房間，點了一壺熱騰騰的大麥茶，倒了一杯，遞給他＂別凍死，我還得和你辦離婚呢！＂
＂凍死了，你就變成寡婦了，還離什麽婚？＂他很平靜，很淡定的微笑。對這一切像是早有心理準備。
＂閉嘴！＂我拿過一個靠墊扔向他。他接過去，放在榻榻米上，躺下，枕着睡覺。
整整一個晚上我都沒有再理他，只是一個人頭上冒着火苗，坐在電腦前查看＜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附（離婚條例）＞!
一條一條看下去，覺得手續還算簡單。突然一條帶着*號的小字映入眼簾，頓時絕望。
第一百二十三條（補充）：軍人離婚，必須軍人同意！
＂你大爺的，姓楊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沖過去，騎在他身上想掐死他。
掐着掐着，覺得不對勁，楊凱的身上滾燙。再叫他，也只是＂哼哼＂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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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山鎮一家私人診所內。
＂醫生說像他這種身體好的人，發起燒是很嚴重的。＂豬同學和醫生溝通後回來對我說。
我一邊哭一邊和敏姬輪流換着他身上的冰袋。
＂醫生說再過一個小時不退燒就可以打吊針了。＂豬同學也很心急，不停的過來摸楊凱的額頭。
韓國對使用退燒針有嚴格的規定。我們只能一分鐘一分鐘的挨。
一個小時後，醫生過來量了體溫，見還沒退燒，終于點頭，肯為他打點滴。
點了半瓶，他就開始出汗。人也有了精神。
＂老婆。＂他睜開眼，握住我的手。
＂對不起！＂我摸摸他的臉，哽咽＂都是我不好！＂
＂雨，你就嫁給我吧，我保證對你好！＂他親親我的手＂如果真不願意，也等到回國再離，讓我過幾天瘾，好不好？＂
＂不離啦，我決定了，這輩子就委屈求全和你湊合過啦！全當獻愛心啦！＂我笑着，狠狠親他一口 。
＂那謝謝啦！＂他抓過我的手，放在懷裏，比上單眼皮，美滋滋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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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凱完全退了燒，天已經又黑了。
路燈昏黃的光穿透車窗，燈光在移動，映出路邊的森林和小鎮的房舍，汽車載着我們碾過堆滿殘雪的道路，行駛在已經進入沉睡的小鎮上。駕車的豬同學輕輕打開了音響。是楊坤翻唱的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副歌部分，兩個男人發神經一樣的跟着和起來＂你問我愛你到底有多深，月亮它可以代表我的心沒有人能告訴你，只是他們還不夠單純。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它可以聽我的真.......！＂
我和敏姬一起捶他們＂讨厭，耍酒瘋啊！＂
＂穆雨。＂笑過之後，豬同學很嚴肅地喚我。
＂什麽事？＂
＂你知道楊凱騙你去登記，他自己要冒多大的風險麽？＂豬同學沉着臉，用一副不知好歹的眼神瞪我一眼。＂大使館不是民政局，如果你當時說錯一句話，他就要去坐牢！＂
＂但是我沒說錯啊，他也知道我不會亂說話的，對不對？＂我低下頭，問躺在我懷裏的楊凱。
＂嗯。＂他撒嬌拱進我懷裏＂我老婆最好了！＂
＂如果有一個男人，冒着坐牢的風險，也要娶我，我會答應他！＂一旁的敏姬操着韓國腔的中文對我說。
我詫異，原來她會說中文。＂你當年就是被騙的吧？＂
她臉一紅，幸福的笑起來。
＂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一個壞榜樣帶壞他！＂我咬牙切齒的看向豬同學。
豬同學哼了兩聲，一臉不以為然。＂他悟性高着呢，還用人帶？＂
楊凱也連忙牽起身解釋＂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學成才！＂
＂其實我心裏是願意的，只是不喜歡被人騙而已。＂敏姬依然笑的很羞澀＂穆雨小姐也是這樣的吧？＂
我撇撇嘴，用鄙視的目光掃過敏姬。自己在心裏安慰自己＂我可不會像你一樣一結婚就生孩子。我怎麽也要三十歲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