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一)
一周之後.......
楊凱開始休婚假。
早上七點。卧室。
"老婆,這是我們今天要去買的東西。"他趴在我耳邊哈熱氣。把需要購置的物品清單放在我臉上。
"哦。"我看都沒看,翻身繼續去睡。
"起來嘛。"他拖着我起床,我像斷了筋骨一樣,賴在他身上。這些日子,他一直很興奮,每天睡得晚,醒得早,像個上了發條的鬧鐘。
我閉着眼睛,被他拉進洗手間,按在鏡子前。
"張開嘴!"他拿着我的牙刷,像訓練小動物一樣命令我。"啊.......!"我懶洋洋的把嘴張到最大。
"漱口.......吐.......!"
整個早晨,我就像個沒有自理能力的人一樣,任由他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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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新世界百貨。
"老婆,在這兒等我,如果十分鐘之後,我還沒回來,你就到一樓大廳的噴水池那裏找我。"
"好!"我提着十幾袋東西,一屁股坐在長椅上再不想起來。逛了一上午,我的腿已經不會打彎兒。
十分鐘........
又一個十分鐘.........他依然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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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只好耷拉着腦袋,拖着兩條鑄了鉛的腿,下樓去尋。
下了扶梯,有點詫異。平時人頭攢動的噴水池旁,今天竟然連個人影也沒有,整個大廳異常的安靜。水池右側正對着大廳的舞臺被人用紅色的幕布遮擋的嚴嚴實實。
我愣愣的四下望望,也沒有看見楊凱的影子。
"Sometimes we walk hand in hand by the sea,And we breathe in the cool salty air,You turn to me with a kiss in your eyes,And my heart feels a thrill beyondpare。Then lipswonderful,wonderful!Oh so wonderful my love.......!"
驀的,身後響起大提琴深沉的旋律,一個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緩慢抒情的唱起了<wonderful,wonderful>。天井上方,開始有人從各樓層的欄杆後面,向樓下抛灑栀子花和玫瑰混合在一起的花瓣。
我捂着顫抖的嘴唇,含着眼淚,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切。
"刷啦!"舞臺上的大紅幕布落了下來。楊凱一身西裝,站在麥克前,滿目柔情地望着我,一串絢爛的焰火将他包圍。
"補個求婚,晚不晚?"他讪讪一笑,拿出一個枚戒指,高高舉起來。
"不晚!不晚!"二樓的欄杆周圍突然湧出來很多人,都是男生。聲音整齊劃一,渾厚嘹亮,應該是他團裏的戰士。"團長跪下,團長跪下!"大家開始起哄。
他跳下舞臺,笑着向我走過來,兩步距離的時候,單腿跪地,拿出戒指,也是熱淚盈眶。"豬蹄子呢?"他擦擦眼淚問。
我哭的不能自已,抽抽嗒嗒的伸出手。他拉過去,狠狠咬了一口。"先蓋個章。"
戴好戒指,楊凱将我抱了起來。起哄聲更加震耳欲聾。"親一個,親一個。"
他親親我的臉,悄聲說。"你臉上有大鼻涕!鹹的!"
我摟緊他的脖子,把鼻涕蹭到他的西裝上。"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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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東方廣場。地下停車場。
楊凱要帶着他的兵去聚餐,而我和則蔣蕭約好了在這裏的頂樓吃自助餐。
"快念,不念完不準去!"汽車裏,他叼着煙,山大王一樣拽着我的手臂不讓我下車。
我拿着他臨時起草的<林穆雨婚後行為準則>大聲朗誦,"要愛楊凱,要至少每隔五分鐘就想他一次,每隔半小時就給他打一次電話,要時常提醒自己已經是已婚少婦,和朋友說話提到他時,要說我先生。任何場合不準摘下結婚戒指,不準喝酒,不準和蔣蕭開玩笑,吃完飯就回家,絕對不去別的地方。"之後,又像個剛戴上紅領巾的少先隊員一樣宣誓"以上幾點,我保證時刻牢記,條條做到!堅決執行聽老公的話,跟黨走的基本家策!"
"嗯,勉強合格了。"他掐掉煙蒂。把臉頰湊過來"還得親親我。"
我揚頭親了他一下。"再來!"他又側過另一邊。我再親。
"說愛我!"
"愛你!"
"大聲點!"
"我愛你!"我躺在座椅上,兩手握拳,伸胳膊,蹬腿,像小貓耍賴撒歡一樣大喊大叫。
他笑,笑完又裝酷"過來,再讓我親親!"我很主動的過去。
"還要!"他整個人壓上來。氣息有些粗重,而且還按住我的手不讓我動。我當然知道他要幹什麽。
"滾!"我一把推開他"鑒于某人嚴重給臉不要臉,本小姐收回剛才所說的所有言論!"我氣呼呼的下車,摔上車門。
"诶,老婆.......穆雨......你幾點回家呀?"他從車窗探出半個身體大聲追問,見我不理,又着急的按起喇叭。
"不回去啦!看見你就煩!"我回頭甩給他一句話,轉過身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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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梯,看到蔣蕭正好等在門口。今天他請客,手機團購的餐券。
"不好意思啊!來晚了。"一路小跑的我,氣喘籲籲的道歉。
蔣蕭很大度的毫不在意"沒事,反正不餓,而且再等二十分鐘,還能打個八折。"
"請等待九點半折扣的顧客到餐廳外等候!"餐廳的值班經理站在椅子上,拿着麥喊。
蔣蕭拉着我退到大門口。"怎麽樣?在大公司做不做的慣?"
"還好啦,每天,朝九晚五,按部就班,一點個性沒有,而且老板比你還差勁。"我癟癟嘴,想起楊媽。"那老太婆兇得很,沒有一天不損我。"
"要學着适應,而且不要那樣說你婆婆,你既然愛楊凱,就要遷就他媽媽,愛屋及烏嘛!"蔣蕭點了一支煙,蹲在了門口的臺階上"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從小就是受保護的對象,不太在意去保護別人,而男人則不一樣,男人除了保護自己老婆外,也想保護自己的媽媽,所以你對婆婆好,楊凱會比你對他好還要高興。男人都愛面子,尤其在女人面前!"
"喲,什麽時候變成家庭問題專家了?"我笑起來。
"我算什麽專家呀,感同身受而已。"他吐出一口煙霧,笑笑。
"少抽些煙!"我在他身旁蹲下來。
"喲,這不是蔣摳門嗎?"沒想到會在這裏偶遇白麗,我和蔣蕭都是一怔。"您這是在這裏等折扣呢,等折扣呢,還是等折扣呢?"白麗諷刺蔣蕭。
"你怎麽來了,一起吧。"雖然開板就被白麗搶白一頓,但蔣蕭眼裏依然閃過驚喜。
"別,我可受不了吃頓飯還要拿着手機短信對號碼這種事情。"白麗一臉輕蔑"裏面還有朋友等我呢,先走了,穆穆,電聯。"她瞪了蔣蕭一眼,對我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我笑笑,擺手和白麗告別。又問蔣蕭"就這,你還打算追呢?"很多時候,我真的不理解他。
"愛上了有什麽辦法。"蔣蕭無奈的抿抿嘴唇。
"那要是白麗對你媽也這個樣子呢?"
"那不行!"蔣蕭回答得很幹脆"誰也不能對我媽不好。"
"哦。"我吐吐舌頭,對試探結果大失所望。要知道楊凱的個性可是比蔣蕭要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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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道不太簡便的手續之後,我們終于被領位員帶進餐廳。
巧的是就坐在白麗那桌的旁邊。
"喲,進來啦?"白麗呷了一口紅酒,拽拽身上的披肩,故作優雅的拄着下颚笑着問我"穆穆,你都餓穿孔了吧?"
"還好,還好!"我咧咧嘴,崩潰自己又被卷進了他們的鬥嘴戰。
"穆雨,吃什麽,我去給你取。"蔣蕭瞥了白麗一眼"女人呢,就是要被寵着才高貴,不要學那些自輕自賤的人,放着好好的女人不做,跑去給人當小三!"
"當成功男人的小三也比做摳門男人的老婆強。"被揭了短的白麗氣急敗壞的站起來。
"再成功,你也扶不了正,在這兒得意什麽?"蔣蕭根本沒去拿吃的,而是坐了下來,
可憐無辜的我,勸完這個,勸那個,餓的肚子咕咕直叫。
終于,白麗手機響了,戰争得以暫停,我得了空兒,趕緊去拿東西吃。
"不是說好來接我的嘛,為什麽來不了啦?"應該是宋啓新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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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叼着一個熱狗,一邊吃一邊拿東西。人在饑餓的時候,總是很貪心,手裏的兩個盤子瞬間就被我裝的滿滿的。
"林穆雨!"一個妖冶的聲音。
"嗯?"我嚼着熱狗轉過身。是身懷六甲的陳玉曉。
快速回身,吐掉殘渣,忙不疊的把手裏的盤子塞進一旁的桌子下面。整整衣服,微笑着轉過去。"真巧,有事?"
她撐着肚子,不屑的冷笑,意思大概是:就你這樣的,再怎麽拾到也趕不上我的皮毛。
"聽說你們要結婚啦?"她嘆口氣,語氣變的有些悵然。
"是啊!"我的态度很有風度,也很有禮貌。
"你覺得他愛你麽?"
"愛呀,深愛!"看出她的來者不善,我故意放大笑容。
"哼!"玉曉再度冷笑"你不覺的你太自信了麽?或者幹脆就是自以為是!"她從放滿食物的長條桌上的花臺上摘下一朵露子花,拿在手裏擺弄。
我看着她的暗示,沉下心緒"沒錯,我是自信,不過我的自信不是自以為是,而是來自于楊凱,來自于婚姻裏他給予我的安全感,這方面你是不可能了解的。"
她轉正身體,直對着我,不動聲色的笑笑。好像對我的回答早已了然"沒錯,做他的女人,的确很幸福,幸福到以後無論你再遇到什麽樣的男人你都不會覺得好,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說到這裏,她幽然落了淚,眼神裏滿是傷感之色。"不過,我也要提醒你,在他心裏你永遠不會是唯一,有一個影子會在你們之間揮之不去,如影随形,那就是她!"說完,玉曉把那朵露子花,重重的塞到我手上,轉身離去。"林穆雨,祝你好運!"
我脫口而出叫住她"你什麽意思?"
她轉過身,臉上的笑容變的別有意味"別被她的樣子騙了,她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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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餐廳,告別蔣蕭。心事重重。
"老公,你在哪裏?"
"在唱歌啊!"電話那端,楊凱哈哈大笑,顯然喝了很多酒。
背景嘈雜,似是有一群大男人正在大聲的唱歌"我愛這藍色的海洋,祖國的海疆有豐富的寶藏,我愛晴朗遼闊的海空,英雄的戰鷹在展翅飛翔,啊…… 穿雲霧跨海浪,海軍戰士鬥志昂揚,我守衛在海防線上..... 保衛着祖國無尚榮光!"
"你什麽時候回家啊?"我忽然很想他。
"恐怕還要等一會兒,你來麽?"
"不了,我回家等你!"我頓了頓,問了一句"你真的愛我麽?"
"這句話問的非常沒智商!我拒絕回答!"
我沒有接着話茬跟他貧嘴,只握着電話沉默。
"小傻瓜!"他見我沒說話,又笑起來。"難道你忘了,這個世界上,楊凱只愛林穆雨!"他對着電話親了我兩口"乖,明早我們還要去香港。你回家早點睡覺,不用為我等門!"
"知道啦"跟他通了電話,心情好了不少。"我也愛你!啧啧......!"
電話挂斷。一陣冷風吹來,我緊緊衣領,笑自己真是夠傻,幹嘛因為別人莫名奇妙的話影響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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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出租車。蔣蕭打來電話。
聲音很急,語無倫次。"白......白麗.....自殺了......!"
我大驚失色,整個人登時僵在那裏"在市中心醫院,你快過來!"
我跑進急診室,躲過比肩接踵的人群,找到一臉焦急的蔣蕭。
"怎麽會這樣?"
"我也不清楚,咱們分開後,我就去路邊等公交,沒多久就看見她哭着跑出來,我剛要過去問她怎麽回事,她就撲向了一輛吉普車,還好車子是剛啓動的,所以只受了點皮外傷。"蔣蕭無奈的嘆口氣,一拳打在牆壁上"一定是為了那個男人!"
我撫撫自己因為緊張跳的過快的心髒,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三個小時後,白麗被推出來,雖說沒什麽大礙,但是臉色依然慘白的像一張紙。
幫蔣蕭安頓好白麗之後,正好楊凱打來電話,他已經回家,見我還未回去,很擔心。
"你早點回去吧,我在這裏就可以了。"蔣蕭知道我明天一早還要出門,讓我先走。
"那就辛苦你了,等我從香港回來,就來和你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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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急診室大門,已經是淩晨,下意識的瞥了一眼住院部大樓。
那間有粉色Kitty貓窗簾的病房,竟然還亮着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