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
凱悅集團。商品設計部。
今天是我在這裏上班的第三天。按照楊媽的指示，我隐瞞了身份。只說是她秘書的同學推薦過來實習的。
天氣陰沉，一早還下了雨。
我坐在辦公桌前，哭喪着臉，一只手拄着腮幫子，一只手轉着筆。
＂林穆雨，我讓你Copy的菜品圖樣呢？＂部門經理Shusanna，大擺度的扭着胯，帶着一身香豔的紅毒香水味來到我的桌前。
Shusanna今年二十八歲，大眼睛，大嘴，大屁股，大胸脯，風騷妩媚的熟女一枚。冷眼看起來，竟然很像陳玉曉。
＂在這裏。＂我遞給她。
＂怎麽只有兩份，我不是告訴你一式五份的麽？＂她瞪起眼睛。
＂你明明告訴我只要兩份啊。＂我撓撓腦袋，努力回憶。
＂真是笑話，公司Copy圖樣兒從來都是一式五份，我怎麽會告訴你兩份？＂
＂哦，可我記得你明明告訴我是兩份啊？＂我拿起三張空白圖紙，準備去影印間＂那我再去印三份好了。＂
＂哼！弄好之後給我送到頂樓會議室來。＂她撇撇嘴，扭着屁股離開。
************************
＂你別理她，早上我明明聽到她讓你Copy兩份的。＂影印間裏，來發傳真的Alisa過來安慰我。
＂沒事，再印三份給她就好了。＂我真的沒放在心上。
＂她還會找你麻煩的。＂Alisa湊過腦袋，小聲說。＂每個新到設計部的女孩子，她不修理一個月，都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Advertisement
我笑笑＂那你呢？＂Alisa是個把自己當成女孩子的男孩子，也就是娘炮。
＂我呀，還真不吃她那一套。＂Alisa甩甩頭發，蘭花指抱住手臂＂我就是比她長得美怎麽了？她不就是仗着跟楊少睡過覺，才在這裏作威作福的麽？＂
＂楊少？＂我打開複印機的手停在半空中。
＂是啊，就是咱們董事長的兒子，人可帥呢！＂Alisa色，色的笑起來。
＂是嘛？＂我冷下臉，冷下聲＂這位楊少還真夠重口味的。＂
＂誰說不是啊，也不知道那些臭男人怎麽想的，大胸脯有什麽好。＂Alisa一副鄙視的神色。＂我先出去了，你抓緊吧，他們可能再過半個小時就要開會了。＂
********************
會議室裏，楊媽坐在上首。
兩側分別坐着設計部和市場部的四名主管。
楊媽看完一份報告書，摘下眼鏡＂這個季度推出的新菜品，市場反饋怎麽樣？＂
＂大體上還不錯，不過也還有不足。＂市場部經理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叫徐正民。＂從酒店方面搜集到的顧客意見書上看，大家現在都不太喜歡葷菜，偏好吃素。＂老徐欠起身，遞給楊媽一份自己整理好的具有代表性的顧客意見薄。
楊媽接過來大致的看了一下，轉向Shusanna＂新訂的菜品樣圖拿來給大家看一下。＂
Shusanna起身，把暫時僅有的兩份圖紙，恭恭敬敬的遞給楊媽一份，老徐一份。
＂怎麽就這兩份？＂沒有圖的市場部副總不解。
＂哦，其它三份正安排人在印着呢，新來的職員笨手笨腳的，漏印了三份。＂Shusanna抱歉地笑笑。
＂哪個職員？叫什麽名字？＂楊媽問。
＂哦，就是那個林穆雨！＂Shusanna裝做不經意。
＂哼，就知道是她。＂楊媽沉下臉。
＂是啊，人看起來就笨笨的，搞不懂陳秘書為什麽會向您推薦這種人＂設計部總監在一旁插話＂還好只安排了普通職位。＂
*******************
Alisa出去後，我把已經印好的圖紙扔進碎紙機。改了複印機上的時間，重新印。
印好之後，我打開影印間的小氣窗，舉起圖紙，讓寒風快速冷卻。
上了頂樓，敲門走進會議室＂對不起！＂我裝出傻呼呼的樣子＂Shusanna，不用再印了。這是你落在我辦公桌上的。＂我把漏印的圖紙扔在桌上＂掃地阿姨說你剛剛以為丢了＂
Shusanna臉色泛白，一雙大而無神的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楊媽一側嘴角上挑，偷笑。餘下的三個人都愣住。
圖紙放在桌上我轉身出去。
“等一下！”楊媽叫住我。
“什麽事？董事長。”自認為肯定又不會有什麽好事，所以語氣淡淡的。
“去樓下等我！”楊媽低頭盯着圖紙，對我的态度視而不見。
“是！”我回頭掃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幾個人，尤其是一臉憤恨的Shusanna，大踏步的走出去。
**********************
凱悅中天是凱悅集團在浦東投資的第一家五星級酒店。建于2000年初，十幾年一直領軍上海酒店業。
和以豪華的裝修，先進的設施取勝的那些外資和國內新興酒店不同，凱悅中天的風格設置定位在歐洲中世紀。每間客房都裝修各異，各有特色。人性化的服務和菜品的不斷推陳出新更是在業內有口皆碑。
“您帶我來這裏幹嘛？請我吃飯麽？”車上，我問婆婆。Shusanna的事還在讓我郁悶。
楊媽沒回答。跳過問題問“你怎麽了？冷個臉給誰看？”
“楊凱和那個Shusanna怎麽回事？”我向車窗外白了一眼。
“我怎麽知道。”她陰陽怪氣的翻翻眼皮，接着又有些得意的笑起來“我們楊凱那麽帥，又那麽優秀，被女人設計灌醉，帶去開房間，這是常有的事。嘻嘻。”
我崩潰，無語，欲哭無淚。各種天雷滾滾。
“你幹什麽？幹什麽用這種表情看着我？”她轉過身，疾言厲色的沖我喊。“都是過去的事啦，那時候他又不認識你，也沒有被你騙去結婚，你幹嘛這麽耿耿于懷。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不大度！”
我蒙住臉，揉着太陽穴，只想把她綁起來，直接送進精神病院。
**********************
不過好在她工作起來是另一番狀态。
凱悅中天。經理和行政總廚帶着各部門的負責人侯在門口。
“都準備好了麽？”楊媽被大家簇擁着向酒店的中央廚房走去。
“都準備好了！就等董事長您來嘗菜了！”中天總經理陪着笑臉 ，側着身體走在前面為楊媽引路。
我拎着電腦像個跟班一樣跟在大家後面。
***********************
偌大的中央廚房裏，只有楊媽一個人坐着，其餘所有人都站在楊媽周圍不敢出聲。
“董事長，這是這一季的湯品主打，松茸海參花膠湯。”經理畢恭畢敬的為楊媽遞上一盅酒店新研發的暖胃湯。
楊媽淺淺的嘗了一小口，品度，思考。
“你過來嘗一下。”楊媽坐直身體，表情嚴肅的喚我過去。
大家的眼光齊刷刷的看向我，按理在楊媽之後品嘗的應該是市場部經理。
我撅着嘴，拎着電腦包不情願的挪過去。端起那盅湯，拿着勺子接連喝了幾大口，又吃了一根海參。
“讓你嘗湯，你真的以為請你吃午飯嗎？”楊媽叫起來“你一個人吃了那麽多，後面的經理都嘗什麽？”
我呲牙咧嘴的，五官皺在一起，耷下肩膀站在那裏無地自容。
屋內衆人，整齊劃一，轉身捂嘴竊笑。
一時大家全部品嘗完畢，再次垂手站好。
“都說說吧，誰先來？”市場部經理走出來。
“讓她先說，數她吃得多。”楊媽瞪我一眼。“說吧！”
“味道不錯，不過不能做暖胃湯。”我撇撇嘴“高蛋白，又油膩，我吃了幾口就飽了，後面的菜無論再怎麽好吃，我都不想吃了。”
沒想到，楊媽竟然笑了。意味深長的望向酒店經理和行政總廚，兩個人同時擦汗。
“這也是我今天來這裏要說的，我們做飲食的除了要在廚房裏做出好的菜品之外，更要對市場做出正确的定位，眼下生活壓力大，人們心态難免浮躁，再加上環境的污染，養生知識的普及，素食或者半素食才是以後飲食市場的主流。”楊媽頓了頓，起身站在大家面前，笑容和藹可親“我們凱悅之所以能從一家小小的馄饨店發展到今天的規模，就是因為對市場需求的準确把握。正确的選擇目标市場,這是餐飲企業的一項戰略性決策。創品牌效應，就更應該順應餐飲市場的需求變化,在認真調查市場的基礎上完成市場細分,根據我們企業自身的優勢和實力,做大，做強。”
“所以我和董事長研究決定打算在浦東，徐家彙，盧灣，金山，松江先期創辦五家素食館。其它的酒店也會陸續跟進素菜系。”楊媽講完大框，市場部經理補充。
*********************
周末，我坐在露臺上。
一項一項，一步一步的盤算着楊凱到家的時間。買零食，看如久，回家。
晚上七點，汽車在準确無誤的時間開進院子。
＂豬！＂進門他喊。
＂誰是豬啊？快洗手吃飯！”楊爸從廚房探出頭來。
“我老婆啊！”他笑嘻嘻的換上拖鞋“豬，還不快下來，老公回來了。”
“你快別喊了，直接上樓去不就得了！”楊爸嫌他煩。
*******************
“小豬老婆，親親。”他閉着眼睛，撅着嘴，一身臭汗湊過來。
我舉起儲存在Ipad裏Shusanna的性感照片放在了自己臉上。
他碰到冷冰冰的屏幕，睜開眼睛，吓得坐到了地上。“她是誰呀？”
“Shusanna啊，怎麽啦？”我若無其事的眨眨眼睛，報以微笑。
“Shusanna是誰？”他不明所以。
“你的舊情人哪，不會這麽健忘吧”我坐直身體，所有能感知的感覺都是酸的。
“啊？”楊凱張着大嘴，一臉無辜。“你說什麽哪？”
我轉轉眼珠，覺得他不像裝的，于是又給他看了幾張Shusanna的照片。
“她不是凱悅設計部的經理麽？”他很費解的反問我。
“我當然知道她是誰，而且托你老媽的福，我現在就在她手下工作。”我把Ipad摔在床上“從我們部門職員到你老媽都說你們有過一腿。”
他終于明白過來，單眼皮又變成月牙兒，過來拉起我的手，放在嘴上，啄個不停。“啧啧啧.......老婆，這是絕對的謠傳，那晚去公司接她的人的确是我，可跟她開房的卻是我高中籃球隊的隊友。”
“證據！”我攤開手，舉到他面前。
“這個嘛，還真不太容易。他去了加拿大。”他抹了一把臉，看了看表，有點為難“明天給你好不好？”
我站起來，從床底下拽出收拾好的旅行袋“不急，什麽時候給我都行。”我拽拽衣服，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拎着旅行袋向門口走去。＂找到了，給我打電話。＂
他笑嘻嘻的竄過來，把我摟進懷裏，各種賤“老婆，你看你，氣大傷身！”
“放開我！”我回頭，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姓楊的，信不信我和你同歸于盡！”
“別的，別的，老婆，珍惜生命，遠離吃醋。我現在就跟他聯系。“他拽過我，走到電腦前，抱着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寶寶，乖啊，等一下!”
上了MSN，他點開高中同學一欄看了一下。然後又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國際長途。
電話沒人聽，他留言。“煤氣罐，我是鍋蓋，給我回電話，有急事。”
我咬着牙，忍住笑“你為什麽叫鍋蓋？”
他倒不以為然，點開同學的群看着大家發過的消息“在校籃球隊打主力，經常蓋三分嘛！”
“那你同學為什麽叫煤氣罐？”
“他做投籃準備的時候經常放屁！我們都習慣了，可對手一聞，基本都得下場去急救！”
我再也忍不住，咯咯的笑起來“原來崇明一中的籃球冠軍都是這麽得來的呀！”
他咬我，又掐我的臉“才不是呢！不是還有我這個鍋蓋呢麽？”
我剛要還擊，“煤氣罐”回了電話，解釋了誤會。
“就算Shusanna是跟你同學開的房，可你為什麽要去公司接她呢？”我發現大大咧咧的自己在某些方面還是很細心的。
“他央求我，這家夥從加拿大回來憋壞了”他摟着我，笑起來“我就把他照片放在了微信上，說有喜歡我同學的美女可以密我，沒想到Shusanna第一時間就給我打了電話。”
“呸，不要臉，連拉皮條這種事也做！”我吐他。
“我可沒有，只是牽個線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麽不明白的，而且據說那個Shusanna比煤氣罐勇猛多了！只是沒想到他們之後就沒了聯系。”
“被他的屁熏到了吧？”
“不知道啊。”楊凱笑笑，親了我一下，抱着我上了床。
“老公.......”我撒嬌。因為不信任人家，內心自責，想好好補償。于是翻身俯在他身上主動吻他。
他微閉着眼睛，很享受的樣子。
“咚，咚，咚！”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勢如破竹。
“吃飯啦，快下樓！”楊爸的嗓門不是一般的大。
******************
夜裏，他将我團在懷裏，兩個人像合為一體一樣睡着，我午夜夢回，驚叫着坐起來。
＂怎麽了？＂楊凱抱着我，一臉關切。
＂沒事，沒事。＂我擺擺手，重新鑽進他懷裏。
＂沒事就好！＂他摟緊我，複又躺回去，我漸漸睡着，他倒像有了心事＂老婆，別怕，一切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