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六）
三天後，我們啓程回上海。
飛機上，兩個人都是悶悶不樂，沒有了來時的好心情。
＂不好玩兒。＂白麗悻悻的抱怨。＂沒有激情。＂
＂我們是去洗滌心靈的，安安靜靜的不是挺好的麽？＂我雖然也覺得沒意思，但嘴硬。
＂那是你，我可沒那個需要。＂她撇撇嘴＂我需要的是浪漫。＂
＂對單身女人來說，浪漫是很危險的東西！＂我蒙上眼睛，準備睡覺。
＂哼！＂她氣哼哼的轉過頭，不理我。
飛機起飛，一路上，誰都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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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我不想回上海。＂下了飛機，等行李，我望着運送行李的傳送帶出神。
＂可你總要面對啊！＂白麗過來摟緊我，安慰。
＂我知道，可我現在不想面對。＂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比上海好。
＂那你想去哪裏？＂白白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知道了我的意圖。＂我陪着你就是了！＂
＂你不是要浪漫麽？＂得到她的默許，我很開心的跳起來＂我們就去找浪漫。＂
＂是巴厘島吧？＂白麗佯作牛哄哄的抱起肩膀，轉過身＂你知道的，除了那裏，我可是哪兒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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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們兩個女人拖着行李，連機場都沒出，簡單的買了兩碗泡面，一邊吃，一邊等蔣蕭送護照。
巴厘島是落地簽，一般沒坐過牢，沒犯過罪，統統OK。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回來？＂蔣蕭氣喘籲籲的跑進候機廳，把護照和錢交給我們。
白麗沒理他，只打開信封查看數額。＂只有五千塊人民幣？＂白麗瞪眼＂大哥，這點錢夠幹什麽的？再說那裏是要花美元的，不然入境的時候，海關會強制你換一大堆印尼盾，而且彙率沒的談，很不劃算的。＂
＂我怎麽知道？＂蔣蕭撓撓腦袋＂再說這麽晚了，你讓我到哪裏換美元。＂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就不能........！＂白麗又開始罵。
＂算了，算了，我這裏有的。＂我忽然想起兩年前和杜闵行去歐洲，他給過我一張Visa，一直沒用。
打開錢包，卡還在，到提款機上查看，錢也還在。
＂可是，你不是不想用他的錢麽？＂白麗知道我的個性。
＂情況特殊，沒辦法。＂我嘆口氣＂回來之後，我會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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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還要七個小時起飛。送走蔣蕭，我和白麗在機場閑逛一夜。
＂就是這麽有個性，就是不回上海，愛咋咋的！＂淩晨，白麗一邊翻着雜志打哈欠，一邊自嘲。
終于挨到早晨，簡單吃了早飯，我和白麗第一個跑到安檢口。
剛過安檢門，手機短信進來，是銀行提示。楊凱結婚前給我的那張家用卡裏有人存入了一筆美元。
＂用哪張？＂白麗饒有趣味地問。好像等待我選擇的不是卡，而是人。
＂當然是楊凱的，畢竟我們還沒離婚，無論是從法律的角度，還是情理的角度，我花他的錢都是天經地義！＂我瞪起眼睛，語氣像個花老公錢發洩怨氣的棄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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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dies and gentlemen, wee to the Indonesian air......！＂飛機上，身着民族特色服飾的印尼空姐頭戴紅色披巾，身穿紅色碎花長裙。臉上挂着過于誇張的熱情的微笑。
＂好漂亮！＂我贊。
＂哪裏漂亮啊，黑了吧唧的。＂白白不服氣。
＂我不是說五官和皮膚，是氣質。＂我湊到白麗耳畔，小聲的用中文說＂她們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與我們倆現在的表情恰恰相反，如果我是男人，我也會選擇多看她們兩眼，而不看你！＂
白白聽後，立即正襟危坐，從包裏掏出小鏡子，咧嘴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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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了一上午的覺，下午兩點，飛機準時降落。
＂這他媽的是人間嘛？＂白白拎着行李走在巴厘島的小路上。＂一樣是投胎做人，我為什麽會生在那個小弄堂裏？＂
＂別不知足了，沒生在大山裏的茅屋中就不錯了。＂我一面說，一面脫了鞋，學着當地人的樣子，把行李頂在頭頂，赤腳走在馬路上。
湛藍湛藍的海，潔白潔白的雲。
海風徐徐，樹影婆娑，花香四溢，心情一下好起來。
一番斟酌後，我們選了一家具有異國風情的家庭旅館。位置毗鄰蜜月沙灘。
環境優美，整潔舒适，最重要的是價錢公道。老板是一對來自馬來西亞的中年夫妻，為人和善可親，熱情好客。
所謂蜜月沙灘，可能不是當地人的叫法，在度蜜月的游客潮到來之前，這裏可能只是位于巴厘島東南一隅，偏僻寂靜的一處沙灘。
離旅館一百米的地方，有人租售一種玻璃船。巴厘島的海水，少有的清澈，沒有風的天氣，乘坐這種船在近海游玩，可以把海底的景色盡收眼底。很适合我這種不敢潛水的人。
海灘上大多數游客都是中國人，其實巴厘島的游客來源很廣，優質沙灘也很多，只不過那些老外都被我們的人潮淹沒了。那些沙灘，也都被我們占領了。一時間仿佛走到哪裏，看見的都是中國人。似乎我們已經占領了全世界。
＂你知道佛得角嗎？＂白麗拿着一張報紙，躺在沙灘上曬日光浴。
＂知道啊！＂我在樹上摘下一朵花別在耳朵後面＂非洲的一個袖珍小國吧？＂
＂那裏沉了一艘小客船，上面還有兩個中國人！＂白麗嘆口氣＂我在新聞上看到的！我們的祖國強大不？＂
＂強大，強大，真強大！＂我拿出手機自拍。
白麗忽然起身一把拽下我的花＂林穆雨，我他媽的真受夠你了，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在耳朵後面別朵兒花這事很惡心！＂
我不理她，又摘了一朵戴上＂很多年前，有個人說我這樣很好看。＂回憶讓我的心裏一陣酸澀。
白麗靜下來，不再開玩笑＂不是不愛了麽？還想他做什麽？＂
＂白白，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一種不是愛情的感情，就是那種平時讓你渾然不覺，一旦失去便會痛徹心扉的東西？＂我語氣幽幽的問她。
＂有吧。親情或者游離在親情和愛情之間的一種感情。＂白麗抓過榕樹的藤子系在一起，蕩起秋千＂其實我覺得你對老杜的那種感情，對楊凱是沒有的。＂
我嘆口氣，默認。＂除此之外，我和老杜之間還潛伏着一個更可怕的殺手，它無處不在，日夜随行。哪怕愛情已經不再，生活已經陌路，它也不離不棄，始終跟在我的左右。讓我在遇到挫折或者不開心時，就會很自然的想念他。＂
＂很正常啊！你十八歲就跟了他，你的很多人生觀和價值觀都是他灌輸給你的。＂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能給他打個電話麽？＂我把自己的糾結甩給白麗，希望能得到她的支持，減少自己的不安。
＂你現在愛的是楊凱，對吧？＂白麗的眼神裏出現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當然！＂我微微苦笑＂我再糊塗，也知道自己愛的是誰！＂
＂那就打吧。＂她從樹藤上跳下來，跑向海邊，一邊跑，一邊喊＂這點你比我強多了。＂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飛身一躍，游進海裏。
夜裏，她說夢話＂宋啓新，我愛你！＂
我起身為她掖好被角。拿起手機，靠在床上，思來想去，最後只發了一條短信：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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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蕭走出候機大廳，被楊凱一把拽住。
＂她怎麽還不出來？＂知道某人今天回滬，他一早就到了機場。
＂不想出來了，說是不願意回上海，拉着白麗陪她去巴厘島。＂蔣蕭望着楊凱笑＂你怎麽還沒刮胡子？＂
＂等她回家再刮。＂楊凱嘆口氣，戴上墨鏡＂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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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虎裏我只喜歡這款＂攬勝＂，比＂發現＂大氣！要将近兩百萬吧？＂蔣蕭坐在車裏，笑呵呵的和楊凱白話。
楊凱沒心情，只簡單的應付着。
＂你為什麽不去巴厘島找她？＂蔣蕭試探着問。他即想去找白麗，又舍不得錢。
＂婚假已經結束了，我得回部隊，而且基地有出訪任務，我明天就得走！＂楊凱抿抿嘴唇，笑起來。＂這樣吧，你去！一來可以照顧她們，二來也可以幫我說說好話！＂
蔣蕭挑挑眉毛，心裏竊喜，嘴上佯裝為難。＂可我的花店也離不開人呀，你也知道我.......！＂
＂告訴穆雨，我愛她！之前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永遠不會變！＂楊凱扔給蔣蕭一張卡，打開車窗，讓新鮮空氣進來。
＂其實你也不用這樣，穆雨的性格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等她消了氣就會沒事了。＂蔣蕭望着楊凱的胡子，心裏不忍。
＂這次不一樣。我現在能賭的就是她對我的愛。＂楊凱嘆口氣＂我沒想到我背負的沉重，竟然連累她！＂
＂你當時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麽？＂蔣蕭點了一支煙遞給楊凱。
＂你也在現場，你覺得我有麽？＂楊凱反問。
蔣蕭眨眨眼睛，在腦海中迅速的轉換場景，把男主角換成自己。身臨其境之後，他很幹脆地回答＂沒有！＂
＂有些事明知道是錯的，也要去做！＂楊凱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苦笑着望向蔣蕭＂很無奈，是不是？＂
＂是！＂蔣蕭吧唧吧唧嘴，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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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傍晚，杜闵行出了公司，回到了自己在西郊的別墅。
今天是他的生日，孟向雪打來電話讓他過去吃飯。被他以有應酬這樣簡單的理由推辭了。
他這個人好靜，從來不喜歡大操大辦的過生日，只約了宋啓新來這裏喝一杯。
＂闵行，生日快樂！＂交了新女朋友的宋啓新滿面春風的拿着一瓶酒走進來。
＂怎麽自己過來？＂杜闵行一邊脫西裝，一邊解下領帶扔到沙發上＂lili呢？＂
＂稍後就會來。＂宋啓新別有意味的笑。
＂哦。＂杜闵行沒在意他的表情，拿着酒觀賞起來＂不錯哦，1982年的拉菲。虧你舍得！＂
＂你過生日，我有什麽不舍得，除了命，通通拿去！＂宋啓新一邊玩笑，一邊開酒。
＂Cherss！＂兩個摯友走向露臺。趴在欄杆上看月亮。
＂你不是吧？＂宋啓新看到杜闵行望着月亮出神，猜出他的心思。
杜闵行輕輕搖晃杯裏的紅酒，自嘲地笑笑＂知道麽？我現在也會一遍一遍的刷微信。＂
＂她不是把你删了麽？＂
＂又加回來了，就在我打了她那晚，回到家裏加的，沒想到她還會同意。＂
＂她有什麽不同意的啊，她憑什麽不同意啊，是她先辜負的你！＂在宋啓新的字典裏，女人都比男人壞。
杜闵行笑笑，沒說話。
＂她現在和那個小開過的怎麽樣？聽說婚禮上鬧的很不愉快呢？＂宋啓新很快意的笑起來。
＂鬧分居了，和白麗去了巴厘島。＂杜闵行呷了一口酒。
＂又跑啦？看來不只是對你這樣呢！＂宋啓新笑的更開心＂你是怎麽知道的？那個鄭能亮不是讓她吓回來了麽？＂
＂用我的卡買的機票！二十分鐘後，又從楊先生的卡裏把錢轉了回來。＂說到這兒，杜闵行也笑起來＂還是一根筋。＂
＂別想了，今天你生日，提她做什麽，徒增傷感！＂宋啓新拍拍杜闵行的肩膀。
＂有些東西失去了，比擁有更讓人刻骨銘心！＂杜闵行擡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感情這種事，擁有的時候一定要珍惜。＂
樓下，汽車鳴笛，一輛高級跑車的車燈指向二樓露臺。
＂嗨，親愛的，我在這裏！＂宋啓新賤兮兮的笑。
跑車停止了引擎。兩個豔麗的女人走下車。
其中一個是宋啓新的新女友LiLi，一家電視臺的女主播。另一個是是她的同事Aimee。
上了樓，LiLi就奔進宋啓新的懷裏，兩人熱烈擁吻。
一旁的Aimee悄悄打量杜闵行。瞟了幾眼，立即折服。
宋啓新為他們做了介紹。又稍坐了一會兒之後，就帶着女友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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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闵行先洗了澡，躺在床上抽煙。煙霧缭缭。Aimee在浴室的沖水聲嘩嘩作響，聽的他心亂如麻。
他熄了煙，坐直身體，盯着主卧大床對面桌子上的一張照片出神。那是林穆雨十九歲時，穿着格子襯衫，牛仔褲和他們一起養的松獅狗123一起在草地上玩耍時拍的。
＂Honey！＂Aimee洗完澡走出浴室，站在門口打招呼。
杜闵行微笑着，張開懷抱。
＂這是什麽？她是誰？＂杜闵行身下的女人嬌嗔喘息到不能自已。擡手去握床欄杆，碰到相框。
＂我女兒！＂杜闵行大聲的叫着。控制了五年的雄風，沒有絲毫減弱。
＂你.......你讓你女兒看着我們做？＂Aimee緊緊摟着他的腰，像要溺死一般尖叫。＂嗯......受不了啦.....！＂
＂對！＂最後一刻，杜闵行狠狠盯了照片一眼，釋放自己。
手機響了，他看到祝福，憋回眼裏的水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