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七)

隔天無事,柳老師找我去市區逛街。

陳政委的級別有配車,所以我們可以不用搭又擠又髒的郊線車。

本來柳老師想去大商場,可是我和柳老師的女兒朵朵卻一再要求去超市,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的:零食!

"這個我婆婆可以用!"柳老師指這一個按摩器對超市服務員說"給我開一臺!"

"這個我婆婆可以用!"柳老師又拿起一個磁化杯放在手裏端詳。之後又看到了一臺袖珍收音機"這個我婆婆一定喜歡!"

"嫂子,您跟婆婆的關系真好!"說這話的時候,我想起楊媽,心裏由衷的羨慕柳老師"一定像母女一樣吧?"

"不好,她不喜歡我,對我也不好!"柳老師冷冷的笑笑"可她是老陳的媽媽!"

"哦。"我略微吃驚,對她的行為不解"既然這樣,就君子之交好了,為什麽還要給她買這麽多東西?"

"傻丫頭,你剛結婚,不知道這裏的玄機。"柳老師一邊走,一邊看着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拿起這樣,又放下那樣兒"相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卻是一堆人的事,得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尤其是咱們中國人,傳統思想根深蒂固,你的愛情再堅實,婚姻再牢固,也有離婚這兩個字在那兒懸着呢,可你看看,那些男人,有幾個跟親爹親媽能斷絕關系的,有時候後退往往也是一種前進,你讓家庭和睦,你的男人才會尊重你!"

"對!對!您說的真有道理!"我連忙陪笑應承。幾日的接觸,我發現柳老師這個人表面和氣,內裏卻心高氣傲,如果我如實說出心裏話"我才不在乎呢!"她晚上回家一定會告訴陳政委,以顯示她自己的賢惠,我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而且那也會讓楊凱很沒面子。

"我跟婆婆也很好的,我拿她當媽媽一樣呢!"我傻呼呼的憨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

"婆婆本來就是媽媽啊!"果然柳老師又開始扮家長。我瞬間後悔自己剛剛的脫口而出。柳老師這種女人要強慣了,你越讨好她,她越認為你不行,越瞧不起你,在這種女人嘴裏,你別想聽到贊賞的話,因為她認為自己才是最好的,誰也不如她。

只是處處要強,就變成了逞強,處處争先,就變成了争尖,處處展示,就變成了顯示。到最後除了只能蒙蔽住自己老公之外,會得罪所有人。情商很低的說。

聽了她的話,我的神情開始變的不卑不亢,"呸,你拿自己當根蔥,誰拿你沾醬啊?"我嘀咕一句,趁柳老師不注意,轉過身偷偷撥了楊媽的電話,接通後,又挂斷。

不到一分鐘,電話就回了過來"我在開會,有事打給你爸爸!"楊媽氣哼哼的說完,利索的挂斷電話。像是猜到我沒事找事一樣。

"哦,是媽媽呀,您看您,不用每天都給我打電話的!"聽着挂斷的忙音,我笑嘻嘻的自編自導自演起來。"我什麽都不缺,您不用惦記!什麽?想我了啊?我過一陣子就回去了!嘿嘿,嗤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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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柳老師拿着一盒沙丁魚罐頭,仔細看着生産日期,耳朵卻在聚精會神的聽着我說話。

眼角餘光,掃到她羨慕嫉妒恨的神情,我有些小得意。

正忘我的越演越投入時,手機卻突然響起來,我的臉瞬間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哈哈哈........!"柳老師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蔑視的掃了我一眼之後,帶着朵朵去了對面的貨架。

我惱羞成怒的接起電話,恨不能爬到電話另一端,掐死此時打電話的人。

"喂!"我咬着牙,沒顧得上看來電顯示,就接起來。

"老婆,逛街開心不?"一個賤兮兮的聲音傳進耳朵。

"滾!"我喊起來"這個時間你打什麽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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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被我無辜撒了歪氣的楊凱,急匆匆的回了小院兒。

聽了我的敘述,他竟然笑的直不起腰"你可真笨!"

我撅着嘴,坐在院子裏,憤慨的咬着一根大黃瓜"都怪你,害我出醜!"

他端着一盆洗腳水過來,揉着我懷孕中期,開始浮腫的腳"老公教你,下次吧,你打給我,我也會很快給你回,關鍵是我不會挂斷你電話。"

想起他每次挂斷電話之前,不厭其煩的啰嗦,我忽然笑起來"為什麽你每次挂電話的時候,都那麽煩?"

"哪有?"他不承認。

"怎麽沒有!"我學起他的樣子和腔調"老婆,我挂啦,老婆,我挂了啦啊,我真挂了!"

"嘿嘿......!舍不得嘛"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岔開話題。"你們女人真無聊,連婆媳關系都要攀比。"

"天性啊,就像你每次玩飛機大戰都要贏過武士航一樣。"

"诶,老婆,你覺得柳老師那人怎麽樣?"

"還可以吧,人品倒不壞,只是處事讓人不喜歡。"

"那你覺得她和陳政委的感情怎麽樣?"

"很好啊,看得出來她很愛陳政委的。"

楊凱輕輕将我的腳放進水盆,一邊洗一邊若有所思。"過來,小豬,哥交給你一個任務!"

我剛要遞過耳朵,他手機響起來。

"媽!"楊凱用下颚夾着電話,一邊給我擦幹腳,一邊和楊媽說話"什麽?解凍了?"他把毛巾扔進水盆,一屁股坐在地上,像部隊裏開班務會一樣盤起雙腿。"先不要動,等我回去再說,一定要搞清楚為什麽會提前解凍。好,好.......!"

挂了電話,楊凱的神色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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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嫂子,你在家麽?"第二天,我端着一盤蘑菇餡的水餃去了柳老師住的小院兒。這是楊凱起了大早親自包的。

"是穆雨啊,快進來。"柳老師正在洗衣服,朵朵一個人在院子裏玩兒。

"嫂子,你嘗嘗這個餃子。"我捏起一個塞進柳老師嘴裏。

柳老師嚼了幾口,臉色瞬間大變"穆雨,這餃子是誰包的?"

我略微遲疑,按楊凱事先教我的說"是楊凱昨晚拿回來,放在冰箱裏的,我今早上煮的。怎麽,不好吃?"

"哼!"柳老師将嘴裏的餃子一口吐到地上,衣服扔進水盆,沖進屋,帶上門,放聲大哭。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原來那蘑菇餡的餃子,陳政委是最愛吃的,也只有他的初戀情人能包出那個味道,兩個人當初因為因緣際會沒有在一起,陳政委一直心存遺憾,前一陣子,他的初戀情人來青島出差,為他包了一頓這種餃子,陳政委為了避嫌,赴約時帶了楊凱一同前去,楊凱對帶餡的食物有天生的敏感力,看了幾眼,就學會了。

之後,隔三差五,陳政委就讓楊凱為他包餃子。不知道是為了飽口福,還是想念心裏的她。

偏偏初戀情人和柳老師曾經是最要好的同學,所以柳老師對這種餃子當然也是再熟悉不過。

楊凱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他料定柳老師是不會願意把這種餃子的味道留在自己丈夫身邊的。

果然,陳政委在接連幾夜都被柳老師的一哭,二鬧,三上吊折磨的五體投地的時候,楊凱适時的又遞上了轉業申請。

陳政委萬般無奈,只得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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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的中午,楊凱興高采烈的跑回小院兒,抱起我,狠狠親了一口"老婆,我的轉業申請批準了!"

我也親他,替他高興。

第二天,除了被政委關了禁閉的許大炮,其它戰友都來為楊凱送行。雖說正式手續要回上海辦,可是大家依然對他戀戀不舍。

一個小戰士泣不成聲的走到楊凱面前,把一個小盒子遞到他手上,裏面是海鹽摻着礫石,還夾雜着鏽跡斑斑的彈頭和彈片。他說這是從訓練場上挖來的,那裏浸着尖刀團戰士們的血、淚和汗水,還有他們對中國海軍的希望。

"到了地方上也要像個軍人的樣子,不要給部隊丢臉!"陳政委一陣哽咽。用力拍打着楊凱的肩頭。

聽完陳政委的話,大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圍過來争相對楊凱說着告別的話。

送走戰友,楊凱默默的捧着那個小盒子回到屋子裏,面朝下趴在小炕上,我知道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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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舍不得,為什麽非要轉業?"回上海的飛機上,楊凱依舊悶悶不樂。我挽着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問他。

"控制不了心裏的牽挂和不舍,就不配做軍人了!"楊凱嘆口氣,手掌輕輕摩娑我的肚子,五官忽然僵住,大驚小怪的叫起來"老婆,他動了!"

我不以為然的笑笑"你才發現,已經會動好幾天了。"

"哈哈!真有意思!"他俯下身,耳朵貼在肚子上,聽聲音。"兒子,叫爸爸!"

生活就是這樣,充滿不期而遇的經歷。有時現實跟我們的期待完全是兩碼事。有時,卻又不斷的帶給我們驚喜。失而複得,得而複失,周而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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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上海。

楊凱放棄了國家的轉業調配,正式進入凱悅集團,出任總經理。阿瑪尼西裝在我的建議下改成了傑尼亞。陸虎吉普變成了保時捷卡宴。都是既時尚又穩重的類型。這樣既潮又符合他現在的身份。

我挺着大肚子仍然去丘比特上班。閑暇之餘,偵破了白麗的秘密,愛情案。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麽洋行家的小開,她的神秘男人不是別人,就是我們在泸沽湖畔認識的那個有老婆的新加坡的金領。

"狗改不了吃,屎!"我罵。"在這些已婚男人身上,耗費大把的青春,看你老了的那天,會不會有遺憾!"

她貼着一臉黃瓜片湊過來"知道嘛,大肚婆,人生沒有遺憾其實也是一種遺憾,沒有遺憾的人生不是好人生!"

白麗讓我明白,從非道德的層面講,面對愛情,所有男女都是機會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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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不止白麗,蔣蕭和常紅的愛情維持不到兩個月,便無疾而終,原因是常紅嫌他太小氣。

事後,蔣蕭抱屈"為什麽有錢的男人吝啬就叫節儉,我這樣的就叫摳門?"

蔣蕭讓我明白,對有些男人來說,他們的最愛是可以多元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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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研究生考試結束,回到了勿忘我花店,每次在街口遇見我,都會開玩笑管我叫"叛徒"!

我笑嘻嘻的不以為然"怎麽樣啊?有男朋友了麽?不然就和你老板湊湊得了!"

她不屑一顧的撇撇嘴"林穆雨,你能不能不鬧,中考,高考,研究生考,公務員考,都是有錄取分數線的,我從小到大,一路數理化拼上來,英語八級,鋼琴十級,托福六百分,為什麽找老公的時候要降低分數線?"

秋秋讓我明白,黃金女聖鬥士的貴族思想是怎樣萌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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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紳修道院的凱利亞修女每周都會給我發一封電郵。我則把意大利所有的節日都記在了手機中,每節一禮,全部價格不菲。本來也沒什麽,可是最近幾次,她在給我的郵件中覆上了她的銀行卡號。

"媽的!"我嘴上罵着娘,手指卻在鍵盤上敲出"We are friends forever!"

凱利亞讓我明白,貪得無厭不分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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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曉已經做了媽媽,可是向建輝卻死活不肯娶她,兩個人仍舊同居着。

陳玉曉讓我明白,男人花心的下場頂多是占到了便宜,費了金錢。而女人花心的下場則是葬送了自己,所以說,女人還是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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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群向希文求了婚,希文答應了他。之後向美國聯邦法院遞交了離婚申請。宋啓新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飛過去,找大律師應對。

李衛群和希文讓我明白,只要兩個人相愛,性別都不是問題,更別說歲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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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姜雲飛和馬三兒為人老實了許多,不再幹那些龌龊見不得光的事,忠心耿耿的追随楊媽左右。只是姜雲飛偶爾來楊家別墅的時候,無意間遇見我,還會偷偷瞄我。有一次趕上楊凱正好回頭和他說話,吓得滾了樓梯。

姜雲飛讓我明白,誰,都有戀愛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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