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二）
＂怎麽不去酒店等我？＂從建委出來，楊凱駕着車行駛在快速路上。
＂回酒店等你會悶嘛，還不如來這裏找你！＂我笑。＂怎麽你不高興我來找你？＂我拽着他的手臂問。
＂讓你看見我的糗樣兒，丢人诶！＂他有些難為情的笑笑。
＂怎麽會呢！＂我立刻打斷他＂你多棒啊，講的那麽好，連我聽了以後都對你的＂公園裏＂充滿了期待呢！＂
＂可惜大家都沒機會聽到！＂他握起我的手，放在唇上親了一下，又自嘲的笑笑。
＂老公，聽的人不在多，在精，你沒注意到坐在第一排中間的兩個人一直在聚精會神的聽你講麽？＂我挽起他的胳膊，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且他們一邊聽，一邊還在竊竊私語，看起來好像很欣賞你的設想呢。＂
＂小傻瓜！＂他拍拍我的臉頰＂沒用的，這個工程我們拿不到的。＂
＂招标的結果還沒出來，你怎麽就知道我們拿不到？＂
楊凱沉吟良久，嘆口氣＂好了，老婆，別說這個了，我們去吃東西。＂
*********************
吃過東西，回了酒店。
楊凱去洗澡，我開始給他收拾東西。他要連夜飛紐約。
＂老婆，明天我派人把雅香園的房子打掃出來，我們還是去那裏住吧！＂
＂好啊，我正犯愁住酒店呢，你知道挺個肚子在酒店大堂走來走去的，感覺很怪诶。＂
＂乖啊，那你明天和司機去買些東西，先搬過去吧，無論投标成沒成功，我們都要在北京住些日子的。＂
我輕聲應承，擡頭吻他。他緊緊摟住我，缱绻纏綿。
Advertisement
幾分鐘後，他的唇離開我的，手臂依然抱着我的肩膀，鼻翼輕輕摩挲我的面頰＂壞蛋，勾引我！＂
我笑起來＂是你自己定力不夠！＂
＂嗯.....是不夠！＂他吻我的耳朵，又輕輕摸摸我的肚子＂彎彎，快點出來吧。＂
*************************
北京和上海相比，更具陽剛美。四四方方的城，被故宮一分為二。
用幾個簡單的字來形容就是＂傻大，傻大的。＂住在海澱區的人可能幾年都不會去朝陽區一次。
其實上海也大，可是上海卻妩媚陰柔，讓人感覺大而不曠。
早起，先和司機去了家政公司，找了人收拾雅香園的房子，這兒是楊媽很早之前就買下的一個大三居，當時以為楊凱高中畢業後會來北京上大學。準備給他當宿舍用的。
帶着人，開了門，已經有人在這裏打掃。
＂少奶奶！＂一個半生不熟的聲音和一張被汗水沁的油漬漬的大胖臉映入眼簾。
＂叫我穆雨就行了！＂我故意裝做沒有看到姜雲飛，只咧着嘴對馬三兒說。
＂那怎麽行，被少東家聽見，會認為我們失了禮數！＂姜雲飛笑嘻嘻的呲着一口大黃牙奔到我身邊。
＂以後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至于楊凱呢，你們可以叫他楊總，如果......再少東家，少奶奶地叫，我就對你們不客氣！＂
＂嘿嘿，好，好，您真是平易近人！能為楊家做事，是我們的福氣！＂他倆點頭哈腰的繼續溜須拍馬。
＂閉嘴！＂我終于忍無可忍！
交待好工人們收拾哪裏，怎麽收拾，我離開雅香園，去購置一些東西，由于當時楊媽只裝修了房子，并沒有買家具，所以要想住人，這裏需要添置很多東西。
宜家是一家很小資的家居連鎖店。總部在荷蘭。自從進了中國，在京廣滬很受白領們的喜愛。
為了讓姜雲飛閉嘴，下車後，我只得扶着他的手臂，像個古代貴婦一樣走進去。
轉了不到半個鐘頭，我對姜雲飛和馬三兒說＂咱們還是找地方吃飯去吧。＂
＂怎麽啦？您不是要買家具麽？＂姜雲飛和馬三兒皆詫異的望向我。
我擺擺手＂不在這裏買了，先吃飯。吃完飯，去東方家園吧。這地方的家具都是給三無人員準備的。已經不再适合我和楊凱啦＂
＂三無人員？＂馬三兒費解的撓撓腦袋。
＂就是我這樣上無老，下無小，中間無固定伴侶的黃金鑲鑽優質王老五！＂姜雲飛指指自己為他解釋。
＂對啊，你瞧那沙發，明顯是為了節省空間設計的，楊凱一米八五的身高坐在上面腿都伸不開，還随時有坍塌的危險。＂我撇撇嘴對他們倆說。
馬三兒轉了半圈，跑到我的另一邊，用帽子為我扇風＂就是，就是，還真是！還有那餐桌，明明是童話故事裏，六個小矮人用的嘛，還有那些蠟燭頭，看着便宜，才十幾塊錢，其實買回去夠你用一百年的，而且就算真的停電了，點它也沒用，一點兒都不亮。＂
＂對，對，對，那我們趕緊走吧！＂姜雲飛一把推開站在我另一側的馬三兒，半拽半扶的拖着我走了出去。
＂是......七個......小矮人！＂匆忙中，我仍然不忘為馬三兒糾正。
***********************
東方家園是北京最大的家具和裝修材料賣場。
裏面油漆味兒很大，彎彎不停的在我肚子裏動，随便挑了幾件家具趕緊離開。
＂您真有眼光，楊總回來一定喜歡！＂姜雲飛啰裏啰嗦的說着讨好的車轱辘話。＂您來了，可真是太好了，不然頭兒每天都沉個臉！吓人着呢！＂
＂好好的，他為什麽沉着臉？＂我停下腳步，狐疑的望着這兩個哼哈二将。
馬三兒從我和姜雲飛之間插過腦袋，欠欠兒的說＂都是讓那個杜闵行給氣的！＂
＂杜闵行？＂我裝做漫不經心的繼續向商場外走着＂咳......咳......他怎麽氣楊凱啦？＂
＂你看你，說漏嘴了吧？＂姜雲飛小聲的責怪着馬三兒，兩個人在我身後擠眉弄眼的交換眼色。
我猛然回身，沖着他們倆那個大喊＂說！＂
************************
離開東方家園，我讓司機把車開到位于東郊的一家印刷廠。
業務科長接待了我們。我把＂公園裏＂的平面設計圖，還有楊凱的那句＂做公園裏的人，住公園裏的家，享受公園裏的人生！＂一起交給他。
科長辦事很利落，當即叫了人來排版。
幾次改動後，我滿意的指着電腦屏幕＂就它了，照這個樣子給我印五萬份！＂
然後，我在他們的展櫃裏看中一款鑰匙鏈，同樣定了五萬個，讓他們在正反兩面分別印上＂公園裏＂和＂凱悅集團＂幾個字。
*************************
回到賓館，電話撥給白麗和秋秋，讓她們來北京幫我幾天忙。食宿機票全報銷。兩個丫頭自然應允。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一起出現在機場的還有蔣摳門。
＂你來幹什麽啊？＂我詫異。
＂幫你啊！＂他嘻嘻的笑。
＂哼，臭不要臉呗，知道白吃白喝還能路費全面，他還能不來？這便宜他要是沒占着，還能活了嘛！＂
＂好啦，好啦，快走吧！一會兒司機該等的不耐煩啦＂我見他倆火藥味又上來了，連忙打岔。
**********************
亮馬河社區。
養老院裏，我們為老人們表演節目。
最後一個節目是秋秋寫的小品，新版＜西游記＞！
由于我懷孕了，所以姜雲飛幸免于難，不用扮演豬八戒。
＂老奶奶，這是我們的宣傳單，你拿着，到了投票表決的那天，您一定要選我們凱悅！＂我耐心細致的對着一位老奶奶解釋。
＂好，一定投給你！＂老奶奶接過去，笑起來。
***********************
亮馬河社區，幼兒園。
＂寶貝兒們，這上面的畫漂不漂亮呀？＂我指着宣傳單上公園裏的平面設計圖，問孩子們。
＂漂亮！那你們想不想住在這裏呀？！
＂想！＂
＂那你們想不想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也能住在這裏呀？＂
＂想啊！＂
＂那小朋友們就要多多為我們投票哦。＂我把傳單折成小飛機，給他們每人發一張＂可以玩，但是不能弄丢，晚上回家要交給爸爸媽媽，好不好？＂
＂好！＂
**********************
接下來，我們開始說服最重要的中間段人群。
第二天清早，大家每人拿着一沓傳單和一袋鑰匙鏈在社區的各個路口，向這裏的居民發放！同時還為他們提供免費的早餐。
＂你們真的會把這裏建成宣傳單上的樣子麽？＂一個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車站在我面前。表情很不友善。
我抿抿嘴唇＂當然！＂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他的目光嚴肅冷冽，似是能把人看透一般。
此時有人開始慢慢圍過來＂對，老徐問得好，我們憑什麽相信你，現在的開發商一個比一個心黑，開始說得好聽，等騙着咱們挪了地方，倒了地兒，就只顧賣商品房賺錢了，那還管我們的死活！＂
＂說啊！＂中年男人仍然逼問我。
＂大家聽我說！＂我回身站在了一個裝鑰匙鏈的紙箱上＂我沒有什麽憑據，畢竟房子沒蓋好，我說什麽，你們都不會相信的，我只能用我自己的人格還有凱悅集團三十年的信譽來和你們保證！＂
＂還有我的人格，和我們一家人的榮譽！＂一個人從人群裏走出來。
＂爸爸！＂看見風塵仆仆，還帶着旅行社發的遮陽帽的楊爸，我吃驚的張大嘴。
楊爸笑着扶我下來，又走到那個叫老徐的中年男人身邊＂老兄，我也有一輛你這樣兒的自行車，我每天騎着它給孩子們買菜做飯。＂楊爸掏出手機，給那個老徐看自己推着自行車的照片。＂現在我又要有孫子了，對我來說，孩子們過得好，才是我最大的快樂，我們這代人哪個不是柴米油鹽圍着鍋臺轉，我們的希望就是我們的家庭，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幹那些傷天害理，名不符實，挂羊頭賣狗肉的事情的！＂楊爸收起手機，像老朋友一樣拍拍老徐的肩膀。
嘈雜的人群在楊爸的講話聲中漸漸安靜下來。
楊爸的舉動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中年男人慢慢放下防備，思忖了片刻之後，他回身對着大夥說＂我看，咱們就讓他們幹吧！＂
＂好！好！＂大家都喊了起來。
＂你是業主委員會主任，我們大夥兒都聽你的！＂
＂對，聽老徐的沒錯！＂
＂就讓這家公司幹！別人都不好使！＂
大夥吵吵嚷嚷的，直到老徐擺手示意大家安靜。＂老哥哥，晚上上我家喝幾盅？＂
＂沒問題，不過得我炒菜！＂楊爸爽朗的大笑。
＂那怎麽行，你是客人！＂老徐的臉上終于也有了笑容。
＂你不知道啊，我前段時間身體不好，孩子們非讓我去旅游散心，我這半個多月沒摸鍋鏟，手癢啊！＂
聽完楊爸的話，人群頓時哄笑。
*************************
一周之後，楊凱和楊媽從紐約回來。
剛下飛機，楊凱就接到老尹用無比激動的聲音打來的電話，亮馬河舊城區改造投标成功。我們承建河西部分，豪邦承建河東！
＂小豬真有本事！＂楊凱笑着，大手攬過我，狠狠地親了一口。
＂是爸爸厲害！＂我向楊爸偷偷眨眼睛。
楊爸大笑＂是我的自行車厲害！＂
＂老頭子，你這趟玩得好不好？＂楊媽走過來像個小姑娘一樣挎過楊爸的手臂。
＂好！好着呢，回去給你看照片！＂楊爸對楊媽說話總是用一種哄小孩子的口吻。
＂不用了，我要自己去看，你等下回家就報個名，這次我們一起玩兒去。＂
＂老伴？＂楊爸詫異的望了楊媽一會兒，立即笑起來＂對，我們一起去旅行，不管他們了！＂
************************
一個月後。
亮馬橋改造正式進入籌備期。楊爸楊媽環球旅行不知到了哪裏，楊凱正式出任凱悅集團的董事長！我正式住進醫院待産。
由于胎位不正，醫生建議剖腹産。
＂你第一次當媽，我第一次當小孩兒，我們配合的默契一點。＂病房裏，我緊張的語無倫次。
＂老婆！不要怕！＂楊凱在我腿旁蹲下來，為我理好耳邊的碎發＂我更愛你！＂
＂說得容易，擱誰誰不怕啊！＂大大的肚子和懷孕後期造成的浮腫讓我看起來像個皮球一樣。
＂穆雨，我會在外面一直陪着你！＂說着，說着，楊凱有些哽咽，他略做停頓，還要說什麽，被進來接我的護士打斷＂林穆雨，跟我走！＂
＂哦！＂我笨拙的跳下床，摟着楊凱親了一口＂老公，我走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眼裏的水霧越聚越多＂別胡說，說＂我馬上就回來！＂
＂我馬上就回來！＂我被他的樣子逗笑。
**************************
進了手術室，才知道這裏分裏間和內間兩個房間。
＂在這兒等着，一會兒有人叫你的名字！＂身穿綠色手術服的護士囑咐過我之後，就進了裏間。
我一個人傻呆呆的坐在外間的長椅上，有護士和醫生走來走去，
＂老婆，此刻我很挂念你，請為我小心照顧自己。＂手機響了，是楊凱發的微信。
＂林穆雨！林穆雨進來！＂一個聲音帶着回聲從手術室的裏間傳出來。
最後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話，深呼吸一下走了進去。
主刀大夫是女的，麻醉師卻是男的，有點尴尬。
不過這裏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性別這個問題，其它人都若無其事。
＂林穆雨，我們要先為你麻醉！有什麽不适，要及時說！＂主刀女醫生戴着大口罩，表情嚴肅，語氣卻和藹。
一直覺得女醫生，尤其是手術室裏的女醫生很帥氣，于是便多看了兩眼。
＂不要東張西望，躺好！＂麻醉師以為我不配合，不滿的抱怨。
我依他的話，躺好，幾分鐘後，眼裏的一切都變成了模糊的影子，再後來，感覺眼皮越來越沉，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