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十六)
一大早,楊凱步入食堂,就發現氣氛不對。
除了幾個平時膽小怕事的犯人躲在角落裏一邊吃飯一邊偷望外,剩下的所有人都兇神惡煞的瞪着他。
鼻青臉腫的豹哥捂着一只眼睛站在那個那天在飯堂陰狠盯着他看的男人身邊。
楊凱在門口略略遲疑了一下,拿着飯盆走到窗口,此時的他知道,再忍讓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透過窗口大玻璃的影子,楊凱盤算着一會兒肉搏戰的步驟。
菜還沒打完,就有幾個犯人開始向他緩緩挪步子。
楊凱假裝沒看到,依然對窗口付飯的老伯很有禮貌地笑。"大爺,能多給我一雙筷子麽?"
老伯遞給他"要勺子不?"
"不用了!"楊凱望了一眼質地很薄的不鏽鋼勺子"這個太鋒利了!"
老伯也笑"除了坐着的那個,你都不用怕,他們打不過你!"老伯把加了量的飯菜遞給他"當過兵吧?"
楊凱微微一愣,旋即又莞爾一笑"您怎麽知道?"
"看你那一手拿槍的老繭,不是武警就是特種兵!"老伯很淡然的說。
"您老真是慧眼!"想起從前,楊凱心裏略微有些苦澀。
"從部隊到這裏,落差太大,以後要是心裏憋悶,就來飯堂找我,我姓孫,號裏的人都叫我老孫頭。"
"好!"楊凱一邊回答,一邊回身飛起一腳,已經湊到他身後想使冷招兒的兩個人鬼哭狼嚎的躺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一個犯人形色匆匆的跑了進來,奔到那個男人身邊,一陣耳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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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略微皺了皺眉,繼而又擺擺手,聲音不大,但卻很有威懾力的說"都回來,坐下吃飯!"
正起身要圍攻楊凱的幾十個犯人都乖乖坐了回去。
此時,楊凱認出那個進來報信的犯人,就是上次在小區裏和杜闵行的保镖小海一起要做了他的姓陸的那個人。
"一定是他們的幕後老板現在還不想動你!"老孫頭一面擦着案板,一面說"應該是杜闵行。"
楊凱又笑起來"行啊,老爺子,未蔔先知啊!"
"什麽未蔔先知啊,除了杜闵行誰有這麽大的膽量和能量,再說你們凱悅也就只有喝豪邦有過節,所以,除了他,還能有誰?"
楊凱眯着小眼睛,把腦袋探進窗口"厲害!我要拜你為師!"
老孫頭一面幹活,一面笑,沒理他。
"凱哥,快過來吃飯!"一旁,剛剛吓得已經快哭了的小琪過來叫楊凱。
"好,吃飯!不但吃,咱還得多吃!"楊凱回身,摟着小琪,爽朗的笑起來。
"老孫頭因為什麽進來的?"吃飯的間隙,楊凱向小琪打聽起老孫頭的情況。
"哦!"小琪連忙擦擦嘴上的飯粒"聽說是為了強,拆,的事,我聽別的獄友說,那老頭兒可不是一般人,厲害着嘞,據說咱們還穿開裆褲的時候,人家就玩兒房地産了。
楊凱沒吭聲,聚精會神的聽完,若有所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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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豪邦董事局開例會的日子。
一大早,我精心打扮,心事重重的出了杜園。
我要去見一個人,孟向雪!它只有每次開例會的時候,才會去豪邦,所以今天的機會十分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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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董事辦公室裏,孟向雪悠然自得的澆着花"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說的麽?"
"本來是沒有,但是現在有了!"時隔這麽久,我對她依然心存芥蒂"我想知道我丈夫的下落!"
"笑話,我怎麽知道他的下落,保不齊死在哪個相好的家裏了!"
"閉嘴!"聽到他這樣說楊凱我很生氣"孟向雪,咱們也別繞彎子了,如果你不幫我找到丈夫,我就要和杜闵行結婚了。"
"你敢!"她也急了"闵行才不會要你!"
"要不要我,是他的事,幫不幫我,是你的事!"我對她的歇斯底裏不以為然"三天後,我要是還不知道楊凱的下落。我就會和杜闵行上床。"
孟向雪緊緊盯了我有一會兒後,表情恢複淡然。"好,我答應你!"
我微微一笑,轉身離開。腳步依然有條不紊,此時邁錯一步,她都會知道我在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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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後,孟向雪的私人助理夜訪杜園,給了我關押楊凱的看守所地址。
我一刻不停,連夜叫來追着白麗來北京的蔣蕭。
一番商量囑咐後,蔣蕭直奔了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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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蕭剛剛離開,杜闵行的車開進杜園。
我三步并作兩步跑進房裏,換上家居服。
"有沒有可能......杜闵行已經知道了!"白白一面慌手慌腳的幫我換衣服,一面有些遲疑的問。
"他當然知道了,你以為孟向雪真的會那麽好心?她才不會趟這種渾水!不過,她也不會把一切都告訴杜闵行,畢竟救楊凱出來,對她也是有利的。"我三下五除二的套上白色的衛衣,又開始換褲子。
"也就是說杜闵行現在是只知其一,只是不知道是哪其一。"接過我遞的連衣裙,白麗難掩擔心的嘆氣。
"孟向雪應該是這樣說的.......!"我清清嗓子,學起孟向雪在杜闵行面前一貫的矯揉造作"闵行啊,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我學的惟妙惟肖,我和白麗同時笑出聲。
正要往下繼續,杜闵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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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止依然優雅,只是臉上卻沒有笑容。
白麗不放心的瞥了我一眼,識趣的離開。
"這麽晚還過來?"我也沉下臉,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我時時刻刻都想過來。"他踱到桌旁,一只手握起我的手,另一只手拿過一支空酒杯遞到我面前,示意我給他也倒酒"我不會再讓你離開。"
我沒接茬,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以此表達我心裏的氣憤和無奈。
酒精的好處就是可以放大快樂,縮小痛苦。
我知道他今晚不會離開,他要看着我,于是飽了被子放到沙發上"你睡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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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惡夢。醒來。
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坐起來,發現自己睡在床上。
窗外的月光正靜靜照在我身上,朦胧得像是另一場夢。我手心冰涼,猶記得夢中那種被人扼住心髒的痛楚,怔怔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清醒過來。
寂靜的夜裏,鬧鐘滴滴答答的聲響格外清晰,一下下像戳在人的心上。
我知道自己這一夜是再睡不着了。便翻身下床,赤着腳在房裏來回走了幾步,終于從抽屜裏找出一瓶僞裝過的安眠藥,倒了兩片在手上,又去廚房倒了杯水,用水送着吞下了藥片。
杜闵行之前把外套搭在了樓梯的扶手上,喝水路過時看見了,不由得腳步一頓,走過去摸索一陣,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沒想到從衣袋裏掉出一個黑色皮夾。翻開皮夾一看,一份文件和一張舊照片赫然在目。
文件是豪邦準備收購凱悅的計劃書。觸電一般,扔到一旁。
又拿起照片,七年前粲然微笑的林穆雨正與我對視。
我被自己天真的笑容刺了一下眼睛,深吸一口氣,把照片取出來拿在手裏,在淡淡的月光底下,翻來覆去地看了許多遍。
看得正入神時,忽聽杜闵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麽半夜在這裏看照片?"
我早聽見他起來的動靜,因此并不驚訝"睡不着覺,随便看看。"
"你這幾一陣是不是睡得不好?"他順勢在樓梯上坐下來,摸了摸我的臉道"好像瘦了不少"
"沒有啊。我在減肥。"
"是真的減肥?還是……為了那個人的事?"
我沒有做聲。
他抱着我親了親"丫頭,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很為難,可是你知道的,這份感情對我有多重要?我不能沒有你。"
他無比堅毅的表情和志在必得的眼神,讓我一陣絕望。"是不是只要我離開楊凱,你的仇就算報完了?你就能放了他?"
"對!只要你離開他,回到我身邊,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針他和凱悅集團。過去的事就算過去了,一切到此為止!"
或許是藥物發揮了作用,我開始覺得有些困倦了。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小心地放回杜闵行的皮夾裏,再将他說的最後幾個字輕聲重複一遍。
"嗯,到此為止!從此後恩怨盡消,各不相幹。"我搖搖晃晃的扶着扶手上樓"替我找個離婚律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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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蔣蕭下了飛機,坐了火車,汽車,牛車,又騎了一段自行車後,終于風塵仆仆的站在了楊凱面前。
楊凱并不吃驚。沒有回答蔣蕭的任何問題,只交給他一份文件。
"什麽?"簡單的翻閱後,蔣蕭"嚯"的站起來,吃驚的大喊大叫"你要和穆雨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