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八)

雅典的街道都不是很寬,也不繁華,但是很幹淨,汽車和摩托車的速度都很快,但是都非常守規矩。

這裏的房屋大都是臨街而建,現代化的寫字樓很少見,一般建築物都不會超過七八層。

小巷裏,都是大大的石塊鋪成的曲徑,如果沿街的房屋有比較大面積的空牆,一般都會被畫上各種各樣的塗鴉,這種現象在法國和意大利也都比較普遍。說明了歐洲人抒發心情的随意。

著名的憲法廣場上是鋪天蓋地的白鴿,廣場周圍是密集的半露天咖啡館。

正午時分,這裏會坐滿人,一邊喝咖啡,一邊或聊天,或上網,或沉思。

咖啡館絕對是雅典,甚至整個歐洲人生活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早上九點鐘之後,人們開始走出家門,很少的人去工作,更多的人則是湧入這座城市各個角落的咖啡館。

現在的我,就在其中一間不起眼的老式咖啡館裏做女侍應。

半年前,我帶着彎彎來到這裏,很容易的找到了這份工作。老板是個神秘人,我從未見過,每次發薪水或者有什麽事,都是領班出面和我交涉。

"哦,莫理先生,您真準時!"一大早,我用花兒一樣的笑容迎進第一位客人,我們的老主顧,莫理先生。

"thank you,Chinese girl"老先生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進來,我替他拉開椅子,他把桌上小花瓶裏的玫瑰花遞給我,向我道謝。

我開心的接過來,手腳麻利的鋪好餐巾"還是老規矩,對麽?"

"當然!"老人把拐杖立在一邊放好"昨天,我遇到一個和你一樣美的姑娘拿着你的照片在找你。"

我的心猛然一悸,勉強笑笑"您一定搞錯了。"

"那就是你!"老人戴上眼鏡,拿起桌上的報紙,不經意的翻看着"不過,我沒告訴她,我可不是多嘴的人。"

我會心的笑起來"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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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姑娘還是不死心,她告訴我她姓白,還給了我電話,讓我如果看到你,就打給她。"老人裝作無意的樣子把一張小紙條放在桌上。

我拿起紙條,鼻子有些發酸。

接下來的一個上午,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加上昨晚又受了涼,便早早和老板請了假,去兒童之家接了彎彎回家。

小家夥已經三歲多,繼承了他爸爸讨喜的性格,小嘴不停的哄我開心。

"媽媽呀,你好漂亮......!"

"媽媽好能幹.......!"

"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我被她逗得合不攏嘴,一面走路,一面不停的親她。

遠遠的看見我租住的小公寓門口站着一個女人,看背影不象是白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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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您找誰?"我猶疑着走過去。

"林穆雨,別來無恙啊!"她慢慢轉過身。

我微微一愣,暗自倒吸一口冷氣"是你!"

"對,就是我!"幾年不見,如久的臉色更加蒼白,人也越發瘦削。

"你來這裏想幹什麽?"我沉下臉,下意識的摟緊彎彎。

"來看你啊!"她向前兩步,靠近我"看你這個騷貨,還有你們兩個生的小孽種!"

我眼睛緊緊瞪着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正好隔壁的露易絲嬸嬸買菜回來和我打招呼"哦,穆,你在這裏做什麽?"

"沒什麽,來了一個朋友,您能幫我照看一下彎彎麽?"我雖然和露易絲大嬸說話,眼睛卻依然緊緊盯着如久。"

"沒問題。"露易絲大嬸笑着接過彎彎,抱在懷裏,狠狠親她,又從菜籃子裏拿出一個西紅柿給她玩兒"晚飯前來接她就可以了!"

"謝謝您!"把彎彎交給露易絲,我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半,盯着如久的目光也狠戾了起來。

"你可以罵我,但是不可以侮辱我女兒!"我慢慢向前走了兩步,收回剛才後退的距離,伸手給了她一耳光"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做這個動作了。"

出乎我的意料,她沒有還手,腦袋重重的歪向一邊,但眼神裏卻依然充滿仇恨和殺氣。

半晌之後,她挺直身體,站好,又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林穆雨,別得意的太早,我這次來是告訴你,我和楊凱要結婚了!"

瞬間,身體撕裂拌疼痛。天崩地裂一樣的黑暗洶湧着向我襲來。

仿佛一個世紀之後,我裝做不以為意的輕輕一笑"那又怎麽樣,他也不會愛你!"

被我狠狠打了一巴掌都沒有變色的臉,此刻開始抽搐,一個趔斜摔倒在地。

咬牙切齒的瞪了半晌後,如久開始歇斯底裏的吼叫,繼而又是發狂般的哭聲"賤貨!林穆雨,你個賤貨!"

我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心裏如萬箭穿心般的昂起頭,繞過她,去接我的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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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輾轉難眠。

披着睡衣打開已經半年沒用過的電腦。

郵箱居然已滿。

只挑了重要的的幾封看,其餘的一律直接删除。

其中有費紳修道院和凱利亞修女發過來的病情通知。意大利文很難認,大致意思是說如久的地中海貧血已經到了晚期,權威醫生說她只能活不到三個月。

心裏忽然五味雜陳,也許這才是他要娶她的原因。

正在愣神之際,一封郵件進來,署名只有一個字母:Y

猶豫了一下,點開,只有兩個字:想你!

立刻關掉了電腦,上了床,蒙上被子。

想了一夜,我決定辭職,帶着彎彎離開雅典。理由很簡單,既然如久能找到我,別人找到我也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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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帶着結算回來的薪水,我早早回到了家,收拾行囊。

夜半時分,響起敲門聲。

隔着門鏡,竟然看到杜闵行。

"穆雨,開門吧,我是你老板。"

躲在門後雲裏霧裏的我無可奈何,只好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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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聽音樂嗎?"他在音響旁挑了一片CD,是路易阿姆斯壯的爵士樂。

"請便。" 等我換好衣服出來,他已經自己倒了水,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他看了看握又看了看杯子,莞爾一笑"我怕你會在水裏下毒,自己倒比較保險。"

我無奈的笑笑"沒那麽嚴重,早知道在你眼皮子底下逃走,沒那麽容易!你不會輕易放過我。說吧,來我家幹嘛?給遣散費嗎?"

"沒有遣散費。獎金你收不收?"見我一臉悻然,他又笑起來"回來繼續工作吧!我向你道歉,很誠懇的道歉。同時也像你保證,沒人會知道你在這裏!"

"笑話,如久就知道!還有,為什麽一定要我回去"

他走過來,定定的站在離我兩步遠的地方"因為莫理先生需要你,走了,他會想你!"

"我不信!"他的眼神讓我有些不自在。

"否則我何必親自來道歉?"他抿抿嘴,依然是招牌似的笑

道歉,有時并不代表認同,更不代表肯定。道歉有時是一種态勢,一種禮賢下士的pose,一種證明,不是證明對方的對,而是證明自己的自信。道歉的含意很多。

"如久的事,你是故意的?對吧?"我從容的問"你不會還在愛我,對吧?"我謹慎的問"我們只是朋友,對吧?"

"小公主睡了麽?"杜闵行指着照片,突然提出一個言不及義的問題。

我立刻露出一臉戒備的神情"當然,怎麽樣?"

"不怎麽樣。就是關心而已。"他掏出一支煙,點燃"還有我想抽支煙。"

我走過去,從煙盒裏也拿出一支煙,點燃"我只想平靜的生活,請不相幹的人不要打擾!還是那句話,我不愛你了"

"我只想看着你平靜的生活。"他只抽了半只煙,掐滅剩下的半支,起身告辭"我愛你!林穆雨!不管多少次輪回!"

我默然。輪回兩個字讓人徒增傷感,愁腸百轉。

"如果你想躲全世界的人,就離開這裏,如果只想躲一個人,就留在這裏吧,就......就當可憐我!"

看着他疲憊的臉龐,一陣心酸,一定是連夜坐飛機趕來的"我.....留下!"

"好!真好!"他孩子一樣的笑起來"如果還可以提一個過分的要求,我想請你陪我吃碗面!"

"這裏不會有的!"我笑起來"我做給你吃吧!"

"誰說沒有!跟我來!"他見我答應,拉起我的手,沖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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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下起了雨,我們躲在橋下避雨。

一個流浪漢跟他打招呼。

"你們認識?"我驚奇的問。

杜闵行微微笑笑"這半年裏,我每周飛一次雅典來看你,然後就一個人來這兒坐坐,一坐一晚上,看着許多人,比我更苦,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還能苦中做樂,我的苦還算什麽呢?這麽一想,心情會好一點,也就不那麽想你了!"

我潸然落淚。過了有一刻鐘,忽然脫口而出"我們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

楊凱不會娶如久,可以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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